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带古人穿回现代 > 第58章 真相
    母亲要找她谈话?要说点什么?


    谢蕙清不由地紧张起来,脚尖都在不安地蠕动。她根本不用思考,也不敢拒绝,脱口而出就应了声是,然后才开始纠结。


    李静雪点点头:“好,我会和你班主任说一声,门卫那边的系统会记录你的请假信息,你刷校园卡就能打开门禁了。我在南门等你,放学后就下来吧。”


    像他们这种外来访客,都是在校门口领了临时通卡,谢若清离开时就把通卡投入到门禁机器内,类似地铁票的操作。


    母亲都安排好了,这时候再反悔也迟了。谢蕙清又应了声是,感谢此时上课铃声打响,她这股紧张劲才卸下来,用语言告退后回到教室。


    围着谢嘉安的人群也随着铃声响起而散开,他的座位就在谢蕙清后面。见到姐姐回来了,他小声问她:“这节是什么课?”


    他的书桌上堆满了课本,都是班委们已经拿回来发到他座位上的。谢嘉安将这些先塞回抽屉,再拿出这节课要上的……嗯,美术课。


    美术课也是有课本的,而且艺术班的课程可比其他班级好玩多了,老师提了一堆道具进来,全班可以分为学美术的同学在认真创作,不学美术的同学乱涂乱画这两大阵营。


    初中艺术班的气氛欢快活泼,笑声不断,谢嘉衡在高中重点班如坐针毡,每分每秒都在做听力考试。


    这个长句子是什么意思,刚才好像漏了一两个关键单词,整句都听不懂了……翻到第xx页,等等,是哪本书啊,真的要命了!


    他手忙脚乱跟着同桌的动作换书,接下来又是一长段英文输出,他都是连蒙带猜在听,时不时瞄几眼同桌在做什么,这样才勉强跟上节奏。他的脑瓜子都是嗡嗡的,非常后悔没有像谢芷清那样重视英语听说。


    刚才课间时,父亲来过一趟。因为理科班更靠近楼梯,所以他是先去了芷清那边。父亲说,妹妹对月考势在必得,不知道他这个当兄长的,这个月能不能稳住重点班的位置?


    谢嘉衡硬着头皮说一定尽力,实则心里慌得一批。分出重点班之后,给班上同学带来的紧迫感不可同日而语,已经在这里想要留下的心情,可比分班前想要考进来强烈多了。


    而那些遗憾落选,离分数线仅有毫厘之差的人,更会竭尽全力——比如他妹妹谢芷清。虽然两人不在同一科,但文科的其他人肯定也会有她那样昂扬的战意。


    班主任也提醒过,或者说是鞭策过他们,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按照往年数据,都会是人员变动最大的一次,崇知高中文科曾创下二十几人的重点班学生淘汰记录,而这并不意味着某种峰值。


    或许新的历史,就要由下一届创造,一切皆有可能。


    谢嘉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同辈压力,这样的压迫感比直面谢嘉平还要深刻得多。毕竟普通人在面对天才时会有可以推脱的借口,而现在,大家都站在了同一条智商起跑线。


    ……他也只是普通人呢。他只排三十九名,仅仅在这个学校,就有三十八个人排在他前面,而且这里面大部分还是女生。


    夏国有“女孩子更适合学文科”的说法,尽管谢芷清嗤之以鼻这是哪个犄角旮旯的性别偏见,谢嘉衡也觉得这是胡扯——虽然现在男女都能读书,但这种文科类的“圣贤书”,古往今来都只有男人在读啊?


    好吧,虽然夏国的历史和政治都狠狠洗刷过他的三观,他所推崇的理念都被批判为“封建的、愚昧的”、“是封建统治阶级对底层百姓的残忍压迫”。天知道他在学到这些内容时,人生观经历了多少次破碎再重组。


    唉,这夏国……


    谢嘉衡又想在脑海中发表一些针砭时弊的长篇大论,结果被同桌推了推手肘,小声告诉他:“老师在叫你,起来回答问题。”


    谢嘉衡赶紧站起来,大脑是真的一片空白。还是好心的同桌小声复述了一遍问题,谢嘉衡刚用中文说了开口,就被黄老师提醒:“english.”


    ……你问的是主观题,可不是选择题啊!


    谢嘉衡的英语其实真的还不错——指在书面阅读和写作时。他脑海里组织好了问题的答案,但由于紧张,说出口时就有点磕磕巴巴。


    凭良心说,以全国大多数高中生的英文水平,能把这段话说完就算是水平还行的,但凡事最怕对比。在谢嘉衡坐下后,黄老师又点了另一位女生,人家的回答和谢嘉衡的意思差不多,但她的口语能力要流畅一百倍。


    而且她是美式英语的发音,听起来像是美剧的对话,而谢嘉衡带着点中式英语的口音……


    黄老师虽然没指出这点,但听力很正常,听得出好坏的谢嘉衡已经羞愧到想要捂脸。


    上课走神,回答问题被同学吊打……这两件事竟然同时发生在他身上,他真的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评论国体政体,抓紧学习才是正理qaq


    李静雪约了谢蕙清中午吃饭,她也没有走远,就在学校附近逛一逛。而谢瑾瑜心中还记挂着谢若清和郑毅的事,不想在这里多留,自己打车回去了。


    郑毅那小子……竟然嚣张到这种地步,还发消息过来,说想约他面谈。


    不知礼数!就算省略了媒人引线的步骤,要谈也该是他的父母长辈亲自来提亲,他家中明明双亲俱在,却不肯让父母露面,哪里算名正言顺?


    谢瑾瑜气势汹汹地赶到郑毅发来地址的餐厅,还算这小子心里有点数,知道约个小包厢。他在路上都构思好了,这场男人之间的会谈要怎样给郑毅点颜色看看。这可算不上什么提亲,想娶若清就必须让他家长辈出面!


    但是,等他推开门后,却发现他女儿,谢若清也坐在包厢内。


    “父亲,您请坐。”


    郑毅的眼神有些无奈,谢若清却是无比淡定,“您点菜吧,这顿饭我来请客。”


    郑毅:……


    他真想捂住脸,论倒油还得是你啊!


    他发信息时是打算和谢瑾瑜先单独聊聊,重点说一说谢若清心理状态的事。但若清在知道他中午要出去后,非常坚定地表示要跟着,他一个人搞不定谢瑾瑜的。


    而且她的原话是,很担心这两人会打起来,这两人无论谁受伤,她心里都会难过的。


    但照现在这个情景……


    谢瑾瑜不可避免地暴怒起来——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没忘记关上包厢门。他怒吼道:“你这像是什么样子!行,你们年轻人自由恋爱我不管,但结婚总得有个严肃的流程吧!”


    “若清,你别犯糊涂了,郑毅要是真心想娶你,他为何不请父母前来,与我们家商定婚事?”


    郑毅想解释,又不敢。


    这种话不能由他来说,他说了也只会被理解为狡辩。


    谢瑾瑜气势威严,浑身散发的肃杀气场让郑毅都下意识提起几分警惕。而谢若清依然镇定,甚至还给她爹倒了杯茶。


    就在谢瑾瑜以为,这是要递给他喝时,谢若清又将茶杯的茶倒进碗里,开始进行粤省特色饭前活动,啷碗。


    谢瑾瑜:……


    他刚落座,准备接茶杯的手又缩了回去,应该没人看见吧?


    谢若清解释道:“父亲,并非郑毅不愿意娶我,是我不愿意结婚。我和他是伴侣关系,而这种伴侣并不需要法律认定,只随我们自己的心意。”


    谢瑾瑜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都不是震惊暴怒,而是怀疑自己听力出了什么问题。


    不然他女儿一个好端端的正常人,又没得什么失心疯,怎么可能放着名正言顺的夫人不做,要主动去当什么外室!


    什么叫不受法律认定的伴侣——这不就是渣男狡辩时该用的说辞,虽然他给不了她身份地位,但他有一颗爱她的心!


    呸,心意有个x用,他还不了解吗,男人都是提了裤子不认账的狗东西!


    如果谢瑾瑜手上有把刀,他肯定要动手把郑毅给砍了。现在他也站了起来:“郑毅,我看你也有个人样,没想到却是这样黑了心肝的!哄骗好人家的女孩没名没分跟着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郑毅:……


    谢若清:……


    她清咳两声:“父亲,您骂的是我。是我不想结婚,我黑了心肝,我哄骗好人家的男孩没名没分跟着我,是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郑毅扶额,他确定了,有谢若清在,他和谢瑾瑜今天才有可能会打起来——而且是他单方面挨揍那种。


    谢若清还说:“您可不能揍人啊,会被关拘留所的!”


    其实谢瑾瑜也没打算真揍人,来到夏国这么久,该读的法律也都读过了,郑毅这身份还比较特殊呢,揍他还有另一重身份意义,划不来。


    但他还是被谢若清这话气得差点仰倒,什么叫她让郑毅没名没分地跟着她,这能是一回事吗?


    “我看你是疯了不成!”谢瑾瑜的眼神里写满恨铁不成钢,真想把谢若清的脑袋给打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东西,能让她说话这样不着调的话来。


    “夏国主张自由恋爱,我也没拦着你们谈,但婚姻大事总不能这样儿戏吧!我倒想知道,夏国也鼓励你们孤男寡女无媒……没个正经婚约厮混在一处么!”


    他用力拍了几下桌,都快把桌子拍烂:“谢若清,你得想清楚,这种事于男子而言无关紧要,顶多是些风流谈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你是女孩,21世纪的闲言碎语也是能杀死人的!”


    郑毅想要开口,却被谢若清按下话头:“凭什么呢?未婚同居分明是两个人的事,对男人来说无所谓,却会坏了女人的贞洁,是吗?”


    “父亲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这两个字我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了!该羞耻的不是我!”


    她也站起身,力气大到直接甩开了郑毅握着她的手:“女人的贞洁究竟是什么东西,父亲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因为男人要维系宗法血缘,就要用贞洁的铁链去捆住负责生育的女人,通过独占的方式,来保证自己的血脉能顺利绵延。”


    “为了让所有女人都听话,甚至能让女人去管理女人,男人用贞洁与否来区分女性的三六九等,给予守贞的女性诸多优待,让她们戴上镣铐而不自知,还引以为傲。为了维护这套秩序的稳定,女人在对付所谓的不贞女性时,欺压起来比男人更狠!”


    谢瑾瑜的脸完全黑了,抬掌就欲扇她,被郑毅拦下。


    “对不住了,虽然您是长辈,但您有气可不能朝她发。”


    他这发力模式是真的想打,这一掌下去,将若清打到耳鸣、甚至是造成听力障碍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当爹的不一定在自身威严被冒犯时还会心疼女儿,但郑毅是把女朋友放在心尖上疼的啊!


    他握住谢瑾瑜的手腕,两人没有其他的动作,却在较劲着各自的力量,空气中都是浓浓的火/药味。


    直到谢若清在旁边瞧着,实在看不下去,干脆一个手刀下去,这才分开两人的手。


    谢瑾瑜收回手,被暴怒冲破的理智再次归位。至于这份怒火是源于觉得谢若清胡说八道,还是被戳破既得利益者的丑恶嘴脸而恼羞成怒,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想说女子贞洁是伦理纲常,如此才能保障社会的平稳运转,可他们所处的本来就是夏国所批判的“封建社会”,他站在夏国的土地上,天然失去了用这句话来威吓她的资本。


    他还能拿她怎么办?古代管教女子的方法花样繁多,但没有一种能搬到夏国来用。要么是不起作用,要么是难以做到,就算是他今天放了狠话,要将她逐出家门——


    姑且不说家里其他人是否同意,是的,他现在做出某项决定不再是自己说了算,必须要考虑到其他家庭成员的看法。就算是其他人不反对,对谢若清来说,这样的方法就真的有用吗?


    她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拿着她的身份证去哪个酒店都能住,哪里都能租到房子。夏国的治安还不错,女子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再正常不过,她并不需要男人的庇护才能活下去。


    她也不需要考虑是否会有家人愿意私下接济她,她自己就能赚钱,还赚得很多。


    事实很明显了,当一个女人具备法律认可的完全民事能力、拥有稳定经济来源后,倘若她还能有聪明的头脑,不会上当受骗,那就再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成为她的掣肘。


    纵然还剩下暴力胁迫这一种手段,但这也必须承担着相应的牢狱风险。夏国虽然也会有恶□□件发生,但对比起古代生活的频率,完全称得上太平盛世。


    谢瑾瑜的心已经冷静下来,甚至可以说是被泼下一盆冰水。他最终无奈地承认了,让女人多读书、多懂些道理、眼界更开阔些是在摧毁男人的“特权”。这些特权从何而来?答案不言而喻。


    如果今天是谢蕙清——特指从前的谢蕙清站在这,她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吗?她连抬头看一眼父亲都不敢。出于对父权的畏惧,她会服从所有安排,期待能得到这套秩序下的认可,给她贴上“好女孩”的标签——


    然后将她许配给更好的人家,用卖出多少钱来形容就太粗俗了,只能说“能给家族提供多少助力”。


    换个文雅点、高级些的说法,女孩们还会主动想尽办法,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呢!


    “您也是施暴者。”谢若清清冷的嗓音给了谢瑾瑜一记簇满冰渣的重击,“这个认知一定很让您难过吧。您在边疆保家卫国,同外敌殊死搏杀,心里想的肯定也是国朝百姓。但您怎么忘了,女人也是国家的子民,她们所受到的苦,在您眼中难道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吗?”


    “您总说士大夫满嘴仁义道德最为虚伪,文臣奸佞空谈误国,可怜天下百姓不遇明主。您是被送过万民伞,百姓流着眼泪夹道相送的边境守臣,怎么就没想过,这里面也有女人呢?”


    谢瑾瑜想说什么,却只是徒然地张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能说什么?说众生皆苦,男人也苦吗?


    这些话骗骗傻子还行,他位列国公,游走在国家权力中枢,自然知道底层百姓之下还有最底层的女人。


    谢若清已经替他接着往下说了:“做女人真难啊,她们既要承担繁衍人口的重任,还要给男人提供一个发泄渠道——有了合法的妻子,或者用合法的奴隶形容更加贴切,男人就有了可以欺凌的对象,他就不再是社会的最底层。哪怕在所有人面前卑躬屈膝,在他的奴隶面前,他依然可以享受当人上人的快感。”


    “这个逻辑还真是残忍得有些可笑,因为男人没有发泄渠道就更容易闹事,更容易扰乱社会治安和统治秩序,女人却要被驯化得越来越温顺,要贞洁,要宜室宜家,要美貌,要能生儿子……”


    她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脑袋重得厉害:“(一长串脏话),哪来这么多破规矩!你看看你们,看看你们……父亲,你看看你自己,你还记得我阿娘的名字吗?她去世的时候才十六岁!今年上高一,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啊!”


    “她是难产死的……”


    毫无征兆地,谢若清的眼泪一下流出来,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扔,郑毅拦都拦不住,只好抱住她转了个身,防止飞溅的瓷片沾到她身上。


    “若清,若清,冷静一点。”郑毅拍着她的背,努力想要给她顺气。


    她的心跳太快了,情绪也明显失控,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谢瑾瑜也有些被她这副模样吓到,想要上前查看,但他的靠近只换来谢若清进一步的血压上涌,在正院听到的零碎消息拼凑出完整的片段,揭开那段血淋淋的真相。


    “是你害死她了!”


    谢若清大声尖叫,她的眼底都是一片猩红血色。她的手脚都被郑毅控制住,只能用绝望无助的眼神看向谢瑾瑜。


    “是你捧出来的好侍妾,是你要将春桃捧到高高的位置!春桃姨娘不敬主母,被你三言两语袒护便轻轻揭过。为了平衡内宅,为了所谓的补偿母亲,你就大发慈悲点了母亲身边的陪嫁侍女开脸,让阿娘怀了孕。”


    “母亲她……原本是打算再过几年,便寻个由头把阿娘打发出去嫁人的。那是从小陪她长大的侍女,但是被你亲自点去,族中那么多双眼睛时刻盯着……”


    谢若清深吸一口气:“母亲倒是想使些办法,但我阿娘主动请去……为什么?因为你把春桃捧得太高了!阿娘她是个被男权社会驯化完毕的蠢女人,她为母亲尽忠的方式,也就是那样了。”


    为什么春桃对夫人如此畏惧?连带着孩子们都对正院蒙上阴影?


    为什么她的侍女小夏是正院出身,提起谢蕙清就没有好脸色?


    谢若清说完这段话,身体里紧绷的一根线随之断裂,眼前发黑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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