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偏偏招惹
之后的几天, 段昭基本都是去俱乐部训练。
虞笙假期报名了英语和数学的提升班,她虽然不偏科,但数学成绩不算很稳定, 加上英语她想多学一点, 这样进入大学后, 就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把四六级拿下来。
白天, 两人都过得很充实。下午段昭训练结束,两人在外面吃完饭,有时去看场电影, 逛逛夜市, 有时就一起回他家,写写寒假作业, 她会在每晚和阿婆视频通话的时间, 回到自己家。
周五这天虞笙数学班老师有事,临时空出一个闲来无事的下午,她英语班下课后, 就直接打车去中心大街, 那有家最全的体育用品店。
段昭生日是一月七号,那会儿俩人还没和好,现在在一起,这个日子就刚好过去, 她想给他补一个生日礼物。
体育用品店很大, 小到乒乓球, 大到专业的健身器械全都有, 虞笙不熟悉商品陈设位置, 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中间,慢悠悠的边走边看。
店员从这个小姑娘眼里看出茫然, 走过去:“小妹妹,你想了解哪方面,我可以帮你介绍。”
虞笙有点纠结,太专业的运动装备她不懂,也不知道从哪问,想了半天,倒是想到个东西,不太容易出错:“有没有可以按摩的东西。”
“当然有,在这边,”店员指路,带她到走到一个货架前:“你是想要自己用,还是送人,考虑什么价位?”
“送人的,”虞笙目光粗略扫了一遍,价位、品牌参差不齐,她只好直说:“他是专业运动员,”介绍起这个,她就有点小骄傲:“参加过世界比赛,就要最好的,贵点也没关系。”
店员会心一笑,从最上面取下一款三角形带圆锥的:“这款吧,力度大,适合男生,而且这个牌子是皇马的官方赞助商,皇马你知道吧?”
虞笙点头,觉得很牛逼了,爽快的作出决定:“那就要这个吧,多少钱?”
“4899块。”
她丝毫没有犹豫,从书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
买完,虞笙忽然想起来一件挺重要的事,心下一沉。
*
段昭刚结束上午训练,从更衣室出来,毛巾搭在脖子上,正要去吃饭,收到虞笙的信息:你平时,看足球吗?
这么突然的问题,段昭感觉挺纳闷的,回道,也看。
发完,她老半天没回,段昭在食堂买完饭,端着餐盘找到空位,坐下边吃,边又给她发:你想看足球比赛?想看现场?
虞笙:不想。
虞笙:我就是想问问,你是皇马的球迷,还是巴萨的球迷?
段昭看着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的笑了,给她回:都不是。
段昭:我就偶尔看,没有那么痴迷。
虞笙:太棒了!
段昭:?
他一头雾水,要说小姑娘看足球,他倒不是不信,就是觉得认识这么久,都没听她提过有关足球的任何话题,平时比赛转播她也不关注,应该不怎么感兴趣。
段昭: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虞笙:我下午想去看你训练,你方便吗?
段昭:来啊,现在就来。
段昭拿毛巾擦了擦汗,忽然觉得下午训练充满了力量。
另一边,坐在麦当劳里,收到信息的虞笙,高兴得咬了一大口汉堡。
匆匆吃完,她揣着礼物,打车去俱乐部,快下车时,她还谨慎的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购物小票没漏放在里面。
段昭在门口等她。
一下车,他就大大方方过来给她一个拥抱,后面不远处有几个小孩,也就十岁左右,大点的十一二,虞笙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扎堆起哄。
“有人呢,”她不好意思的推开他的怀抱。
段昭一回头,那帮小孩哄的一声,四处跑走。
“一帮小孩,”段昭不甚在意的牵住她手,往训练馆里走:“我女朋友难得来看我,用不着管他们。”
段昭带她随便逛了逛,一楼是个比商场里还大的冰场,有几个小孩正在滑,二楼是训练房,教练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笑呵呵的过来,亲切的和虞笙打了个招呼,又冲段昭,嗓门洪亮道:“你小子,不能因为家属来就偷懒!”
段昭“啧”了声:“你放心吧,你是老贺派来监视我的,我哪敢偷懒。”
虞笙目送教练走远:“我来是不是影响你训练?”
“没有,国家队封闭训练还能带家属随行呢。”段昭悄悄凑近她耳边,用气音逗她:“不过得是,合法的那种家属。”
虞笙眉心一跳,一本正经的提醒:“我才十七岁。”
“我又没说现在,”段昭冲她勾起嘴角:“你想哪去了?”
虞笙眼眸一沉,余光瞄到刚才在楼下那几个小孩,在他们不远处推推搡搡,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踉跄这个被他们推出人群,朝她撞过来,她小幅度的退了一步,另外几个捂嘴巴坏笑。
真是,超级幼稚的男性幼崽。
段昭揪住撞过来那小孩衣领,冲另外几个,冷笑道:“有一个算一个,楼下,五圈。”
那帮小孩一顿鬼哭狼嚎,又都很无奈的跑下楼。
虞笙有点好奇:“五圈是多少。”
“不多,”段昭说:“就跑两公里。”
她脑袋嗡的一声。
800米她都嫌多,毕竟,他们,还是,孩子。
“他们是小运动员?”虞笙斟酌着措辞:“你这算不算体罚?是不是有点重了。”
“这帮小孩属于练着玩,不一定练职业,”段昭带她到场边的休息区坐下:“如果真的到运动队里,罚人比这狠多了。”
虞笙听得心惊胆战的:“你们都是魔鬼么,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又不是教练。”
“兴趣班的教练不好管,”段昭无奈道:“我也没非要管,但他们老缠着我,要是不听,我就不理他们呗。”
虞笙深深的看了看他,这人如果脸冷下来,眼里的锋芒,就像刀刃,天然凶,对此,她直白的评价:“你以后可别当教练,会吓退小朋友对这项运动的热爱。”
“小朋友,”段昭瞅她,提醒道:“我好像没吓过你吧?”
“你怎么又叫我这个称呼?”虞笙不太满意的皱眉:“我和你同岁,我如果是小朋友,那你也是,而且法律规定,我满二十岁,就能领结婚证,你还得再等两年。”
“你这么一说,”段昭慢悠悠的看向她:“我觉得这个问题还挺严重的。”
“所以吧,”虞笙顺坡就下,声音里些胜利的喜悦:“咱俩谁是小朋友?”
“我是,”段昭悄悄把脑袋枕在她肩膀上,小幅度的蹭了蹭:“我是小朋友,你行行好,多等我两年呗。”
锋芒的眼里,多了几分妖孽。
看得虞笙内心凌乱,这才想起来她来这的正事。
“你起来,”她小力的推开他脑袋,从后背上卸下书包。
“你嫌弃我,”段昭被强行推起来,不怎么乐意:“我昨天洗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笙从书包里掏出个盒子:“我给你买礼物了。”
“啊?”段昭愣了愣。
“生日礼物啊,”虞笙满怀期待的捧在手里:“恭喜啊小朋友,十七岁了。”
段昭反应迟钝,愣了半天才去拿她手里那个盒子:“叫什么小朋友,叫男朋友。”
他低头看着那个盒子。
这么多年,没人管他生日是哪天。
他慢慢就忘了,不再需要了,当初也没跟她提过。
而这个生日,明明都已经过去,她还非要补上。
还给他花这么多钱。
“你喜欢吗。”见他沉默,虞笙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特别喜欢,”段昭拉回思绪,拆开盒子,拿出来看:“还黑色,挺酷的。”
“我不太懂这些,问的店员按摩用的东西,她就给我拿了这个,”虞笙也挺新鲜:“这个叫什么啊。”
“你都不知道叫什么,就花这么多钱买。”段昭看她:“你真舍得。”
“也没多少钱,”虞笙眼神飘忽,想一带而过:“你能用得上吧?”
段昭点头:“这个是筋膜枪,运动完放松肌肉还挺好用的。”他打开开关,筋膜枪传来嗡嗡震动,拿给她试,她有点抵触的躲开,他只好在自己大腿上试给她看:“就这样用,比如你跑个800米,或者体育课练习蛙跳之类的,练完以后腿特别疼,就用这个按摩,按摩完会感觉特别舒服。”他关上后说:“有机会你可以试试。”
虞笙听到什么800米,蛙跳之类的,顿时丧失兴趣:“我觉得你想坑我。”
“我哪敢。”段昭听得笑。
两人聊了一会儿,段昭必须去训练了。
虞笙坐在休息区,静静看了一会儿,这个馆主要是陆地训练,段昭进入训练状态,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非常认真,他那些训练内容和她练散打是两个概念,大概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
她只是从小和阿公学一些招式,基础、体能阿公也让她练过,练的时候觉得累得要命,后来也就维持了很业余的水平,但相比段昭现在练的,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而且还还很枯燥。
虞笙托着下巴看了会儿,这要不是在看自己男朋友,她可能会被枯燥到睡着,但她男朋友却日复一日的这么练着,从来都没喊过累。
她忽然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个男朋友挺棒的!
*
不久后,是农历新年。
阿婆告诉虞笙,阿公已经开始第一个疗程的治疗,也就是说,不能回来陪她过年了。
由于临近过年,虞笙在课外上的提升班结束课程,一直得到初八以前都没课。段昭那边的训练也暂停,但是贺教练给他布置了一些在家训练的任务。
除夕前一天,俩人非常有仪式感的去老城区那一带采买年货,虞笙主要是想买福字,贴福字是每年过年的传统。
其实段昭不怎么想去的,完全是被她拖着去。
下车时,他脸上都还是拒绝的样子:“什么年代了,还往大门上贴福字。”
“我每年都贴,”虞笙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分歧挺大的:“阿婆还会贴对联,反正家里就是要红红火火的才热闹,要不然,真的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她怕那种冷清。
小时候独自在家继父家的那几个春节,什么福字、对联、窗花的,都没有,只有继父桌上的花生米和酒,伴着窗外的雪。
虞笙倔强的低着头:“反正,你不让我贴,我就不去你家过年了。”
段昭沉默良久,扣住她脑袋,轻轻带到怀里:“抱歉,是我忽略了,我们贴最大的福字,再多贴几对窗花。”
*
老城区这一带,每年快到春节,便红火得如同十里红妆,卖灯笼福字的摊位,隔几步就看见一个,其他就是卖各种年货的,砍价、叫卖声,此起彼伏。
虞笙驻足在一个摊位前,挑了个红底金字的,举起来段昭看:“这个好看吗?”
“可以,”段昭目光飘忽,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买两张吧,两家门上各贴一张。”
虞笙从他脸上看出不适:“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有。”他手在唇边,咳了几声。
“那你脸色怎么挺白的?”虞笙担忧的看他:“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
段昭搓了搓脸:“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挺白的。”他手扣在她脑袋上揉揉:“快挑吧,挑完我想去别的地方逛逛。”
虞笙哦了声,隐隐察觉,从到这个市场以后,他就很古怪,但是到底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他不喜欢过年?
她甚至回忆了一下他家出事的时间,有一次她还特意问过,是在夏天,和过年完全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呢。
虞笙心不在焉的挑福字,忽然,脚底下哗啦啦的撒了一堆东西,她后退小步,低头时,看到很多张窗花福字散落在地上,下意识弯腰去捡。
老板怒骂:“你他妈要买就买,不买滚蛋!少在这给我捣乱!”
虞笙抬头,她是走神了,但是她没把东西弄地上。
她正想反驳时,发现老板也没看她,随后,听到身边的段昭说了一声抱歉,她扭头看他,他脸色苍白,皱着眉猛得呕了一下,匆忙推开挤着买东西的人,逃似的跑走。
这是,怎么了。
虞笙追着他跑出十几米后,看见他手撑着街边一个垃圾桶旁,弓着背,不停干呕,又好像什么都吐不出。
她在旁边买了瓶水,过去轻轻拍他后背:“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段昭对着垃圾桶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咬牙说了句:“没事,不是。”
“喝点水,”虞笙给他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他摆手拒绝,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似乎还是很不舒服:“你去买你的,我在这边抽根烟,”他从兜里掏出烟盒,倒出一支,点烟时,手里那个火苗还有点不稳,见她没动,他催:“快去。”
他催了几遍。虞笙觉得他可能是不想让她看着,只好先去买东西,她换了个摊位,挑的时候,余光一直盯着他那边。
他只抽了一口,摁灭烟头,无奈的按着眉心。
很难受的样子。
虞笙买的很快,付完钱,老板给她拿旧报纸包装好,放在袋子里,两人溜达着往车站走,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你还有哪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了。”段昭指她手里拿的福字:“也没陪你挑一下,对不起啊。”
“你好像,”虞笙思考着问出疑惑:“很讨厌过年?”
“没有,”见她不信,段昭解释:“我不是讨厌过年,就是看见红色,会觉得不太舒服。”
虞笙联想到他刚才的反应:“你是因为满街都是红色的福字和灯笼?”
段昭有些说不清:“其实平时路过,看一下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忽然特别近,眼前全是那种红色就……”
就有一种强烈的眩晕感,接下来就很想吐,但每次都什么都吐不出来。
刚才那个老板,一直拿各种福字推荐给他看,热情的快要贴在他脸上。
老板的笑容就慢慢在一片红色中,变得狰狞。
“你这么说,我好像想起一件事。”虞笙见他静待下文的看着自己,继续道:“上学期升旗时,你突然跑走,也是这个原因吧?”
听说后来还在学校门口晕倒过。
段昭没有否认:“好像确实不太好,我试着克制吧。”
虞笙捏着拿袋东西,忽然觉得很棘手:“你如果提前告诉我,我就不买这些了,也可以不贴。”
“不,应该贴,”段昭驻足看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她鼻尖:“你说的对,贴上才像过年,我也不想一直冷冷清清的。”
“但是,”虞笙还是觉得解释不通:“为什么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
他目光看似认真的回忆:“大概是,有记忆以来,我也不知道原因,对身体也没影响。”他耸肩,从她手里接过那个装东西的袋子:“可能就像你,看到虾就过敏,是一个反应。”
“我是吃虾过敏。”虞笙状似无意的反驳:“很多人都对某种海鲜过敏,我这个反应是很正常的。”
“小姑娘,”段昭看她:“你吃虾不过敏。”
虞笙觉得这个人什么都瞒不过他,只好松口:“我就是以前和继父住的时候,他挺偏心的,每次他侄子来玩,他就炒一盘虾,全让他侄子吃,我吃一个他都生气,那我也挺生气的,我看见这个东西我就生气,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继父还是个人吗,虾是什么吃不起的东西,”段昭都服了:“要我说,你现在就该多吃,气死他。”
“不吃,”虞笙别别扭扭:“它不配进入我的胃。”
看见虾就会想起那段不愉快,还很委屈的回忆,谁要吃虾,她这辈子都不稀罕吃。
段昭揉揉她脑袋:“那有机会,我给你做吧。”
虞笙一生气,就很不给面子:“你做吧,你做了我也不会吃的。”
段昭脾气很好的看着她笑了一会儿,快到车站时,经过一个卖玩具的底商,他视线停留在玻璃橱窗上。
一个乖萌的娃娃,小小一只,全身粉色,斜眼瞪着旁边,一副厌世脸,在一堆传统笑脸的娃娃里,显得特别有个性。
他也不怎么,就觉得很像身边这个小姑娘。
“你看什么呢?”虞笙顺势望去,并没有找到他看的那个点。
“我进去买个东西。”段昭推开玩具店门,找老板要了那个,手一捏,跟他想的挺不一样的,特别的,棉软,这个手感也不错。
虞笙嫌弃的看他拿的那个娃娃:“你不是吧,你挺大一个男孩子了,你还玩娃娃。”
“啊,”段昭不动声色的拿娃娃跟这小姑娘对比,真的还挺像,像得他忍不住笑:“多可爱啊,我喜欢,要不你送给我?”
“我不。”小姑娘斜眼瞪他。
他一下笑得不行了。
虞笙简直想踹他:“你是个什么神经病?”
店主过来:“小姑娘,这个是我们店里卖的特别火的一款解压玩具。”
“这不就是个鸭子吗?”虞笙无语的评价。
“它是鸟类,”店员微笑介绍:“名字叫男朋友和女朋友,你男朋友拿的这个粉色的,叫女朋友。”
虞笙:“?”
魔鬼吗这个玩具,怎么解压,用女朋友解压吗?她无言的看见段昭把那个“女朋友”的脸捏瘪,再慢慢等它的脸反弹回来,特别想打他。
“男朋友呢?”虞笙问店主:“我想要个男朋友。”
段昭刚才可能走神了,听她说完,立刻说:“我在这呢。”
店主送的小黄鸟也刚好拿过来:“这个同款黄色的,叫男朋友。”
虞笙拿到手里,心满意足的笑起来:“男朋友是黄的,男孩子果然都是黄黄的。”
然后,她心情愉悦的把“男朋友”揉得稀巴烂,等它反弹时,她不尽兴的找段昭要:“我也喜欢,你送给我。”
段昭最后两个都买了,但连粉色那个女朋友,一起被虞笙强行没收了,他一个都没捞着。
虞笙把粉的揣进包里,一路上攥着那个黄的脸捏。
段昭叹了口气,一直到吃完饭,各自回家,他叫住她。
虞笙攥着“男朋友”,站在9楼电梯外,呆头呆脑的冲他嗯了声。
这张小苹果脸,还带着点婴儿肥,雪白的皮肤透着点微红,段昭怎么看都觉得,特别可爱。
他伸手,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嗯,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虞笙不明所以。
“没什么,”段昭站在电梯内:“晚上就住在我家吧,我专门给你收拾出一间卧室。”
这段时间的接触,虞笙也了解他不是会乱来的人,毕竟都高中还没毕业。
但突然住在男生家,她自己心里还有点过不去那关。
“太快了。”虞笙直白道:“我觉得怎么也等到高中毕业。”
“你想什么呢,”段昭哭笑不得的看她:“就让你来过个年,明天除夕,哪有不熬夜的,难道咱俩还楼上楼下,视频熬夜吗?”
“那就,”虞笙跟他谈条件:“只有这两个晚上?”
段昭笑了笑,跟电梯上去了。
*
虞笙在自己家里洗完澡,把福字窗花都贴好,给阿婆拍了照片,然后就上楼了。
开门后,古耐先蹿了出来,虞笙乍一看见,差点吐了,然后就是笑,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
穿着一身皇帝装的古耐,背后还印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朕”字,仰头看见虞笙笑它,悻悻的勾了勾爪子,走了。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虞笙笑着:“我怀疑你在内涵某位皇帝。”
“有这样的皇帝?”段昭不敢相信:“我历史没你好,你别懵我。”
“好像活着混到这个位置的,真没有,”虞笙把古耐拖回来,揉它的背:“但是有太监当政的,你想听吗,我可以给你讲。”
古耐喵的一声,表示不想听,顶着个朕字,跑走。
“好啊,我想听,”段昭不疾不徐道:“不如就当今天的睡前故事听吧。”
虞笙呼吸凝固。
怎么说着说着,就到睡觉的事了?
“还是算了吧,”虞笙收回刚才的话,并循循善诱:“那种野史又不在高考范围内,你听了也没什么用。”
“知道了,”段昭并不执着,反而招呼她:“你过来。”
“干嘛?”虞笙还没从刚才的话题里走出来,一时间有点懵。
段昭暗示道:“研究研究睡觉的事。”
第52章 偏偏招惹
场面一度陷入静止。
虞笙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句话——研究研究睡觉的事。
整个人处于茫然.jpg格式。
段昭见状, 好笑的拉起她手腕,往卧室那边走:“我是说,带你看看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虞笙讶异的愣住, 良久, 不太相信的笑了:“我在你家怎么会有房间?”
“有啊, 我不是说了吗, 专门给你腾出一间卧室。”段昭说。
就这样,虞笙被他牵着手,走进最里面那间卧室。
记得暑假时, 她阴差阳错的借住他家, 住的就是这间,当时好像是个客房, 很普通的布置, 除了很干净,有淡淡的沉香味儿,就再也没有其他印象了。
段昭将门推开。
虞笙站在门口, 看到房内的布置, 整个人都惊呆了,木讷的捂着嘴巴,老半天没说话。
屋里铺着暖茸的猫爪图案的地毯,原先的床已经换成白色猫咪床头的双人床, 窗帘和床单被子都是浅粉色, 专门给她放了一个小衣柜, 一个写字台, 椅子也是软绵绵的粉色。
怎么会有, 这样,比她还少女心的, 男生!
这人还是她男!朋!友!
关键是,他还是那种寸头、剑眉、眼带锋芒的长相!
而且,门口还挂了一个,铁质的,小!风!铃!
虞笙居然不知道是该先笑一会儿,还是先感动一会儿,轻轻抬手,去拨动风铃,立刻传来清脆的叮铃声。
声音很悦耳。
“这个是,”段昭稍顿,显得有些局促:“我自己做的。”
风铃是个倒扣的小铁碗,上面有蓝色海港小镇的图案。
“这个图案,”段昭又说:“我是从网上找的你老家那边,三都澳的风景图,照猫画虎画的,不知道像不像。”
听完,虞笙感动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明两人每天都在见面,她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为自己做了这些。
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一时间,她又想哭又想笑:“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回三都澳看看。”
*
虞笙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在段昭家睡了一晚,这个猫咪床头的床,比她睡过的所有床都舒服。
床单也是香的,
被子也是软的,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
中午时,她被恍恍惚惚的敲门声唤醒几分模糊的意识,揉着被子又翻了个身,门外隐隐传来说话声,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那个声音又消失了。
她掀开被子,在屋里看了好几个来回,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睡在哪,捞起手机看,已经12点多了。
回想昨晚,她刷了一套题,段昭自己训练了一会儿,然后俩人又一起打了几把游戏,大概一点多才各自回到卧室睡觉,这一觉,直接就到除夕中午。
她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心情愉悦的想对段昭说句除夕快乐,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人时,顿时如五雷轰顶。
三个!男生!
如天降雷神!并排站在客厅!
此时,贺昀、韩昊、杨一喆齐刷刷的看向突然从卧室跑出来的小姑娘,全都目瞪口呆。
随后,她“啊”的一声,摔门,回屋。
“怎么了?”段昭听见动静,从厨房那边跑过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和贺昀他们瞠目结舌的倒霉样,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低笑一声,过去敲了敲她卧室的门:“虞笙,是我。”
没人回答。
他手机震了震,收到她发来的消息:外面,什么情况?
他回:是贺老师他们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你刚才还在睡,我也不好叫你,你换好衣服再出来。
刚发完,听到贺昀那几个大喘气的说了声卧槽。
段昭抬眸:“嘴里边干净点。”
贺昀拍着胸脯:“段大神,你金屋藏娇啊。”
韩昊:“人间小可爱穿那件t恤是你的吧?你们俩昨天晚上?”
杨一喆:“你刚还让我们小声点,别吵着邻居,你怎么这么能装!”
“是啊,她也算是我的邻居,”段昭见她没再回信息,把手机揣回兜:“ 她家里人都出国了,昨天就在这睡了一晚上。”
杨一喆抹了把脸:“我亲爱的段大神,昭哥,人家还是高中生啊。”
“我也是啊,”段昭服了他们,催促道:“快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贺昀叹气:“我到现在都不适应,他是高中生这件事。”
仨人依依不舍的散开,拿昨天买的福字窗花,一面贴,一面密切关注某间卧室的动静,并随时传递眼神。
段昭又敲了敲门:“我能进去了?”
虞笙已经换好衣服了,但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段昭进来时,她脸上的红色都还没褪去。
这也太尴尬了,早上起来,直接撞见男朋友的,朋友们。
“我刚是不是特别丢人?”虞笙抓着头发,小声埋怨:“我第一次在你家住,就看见他们,这会不会以为,我一直住这呢,还以为咱俩怎么样了。”
“咱俩怎么样了?”段昭笑着看她。
虞笙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反正我觉得,不太好,会让人误以为,我是很随便的那种女生。”
“不会的,”段昭揉揉她脑袋:“本来现在在赛季呢,我也没想到他们过来,想让走的,但是贺老师说有事,可能跟我禁赛那事有关系,我就让他们留下了。”
虞笙吃惊的看着他:“那贺老师怎么说?”
“没说呢,”段昭道:“怕吵醒你。”
“你真能沉得住气。”虞笙嗔怪。
“是啊,”段昭笑着:“那些事哪有你重要。”
虞笙顿时心情好多了,和段昭一起出去,贺昀那仨听见动静,提前到门口迎接,一个个眼里都散着光。
弄得她很不好意思,冲仨人摆摆手,统一说了句:“你们好。”
仨人试图呈现卖萌式微笑:“你好。”
然后,气氛又冷掉了。
段昭不理他们,推着她到洗手间:“你先去洗漱,过年了外面没有卖早点的,我刚给你熬了点粥,还有昨天买的面包和鸡蛋。”
虞笙哦了声。
“牙刷、杯子,毛巾都是新买的,牙膏也给你挤好了。”
她又“哦”了声。
“还给你买了洗面奶,还有擦脸的,”段昭说:“你看着用,要是不习惯,哪天咱们再出去买。”
她第三次“哦”了声。
仨人看傻了。
贺昀摸着下巴:“这高中真不错,挺会教书育人的。”
*
虞笙跟这三个人的见面方式虽然稍显尴尬,但好在大家年纪都差不了一两岁,贺昀和韩昊带她玩了两把最近班里特别火的网游,慢慢就混熟了。
段昭对网游兴趣不是很大,开着电视玩手机,春晚预热节目持续播放,喜气洋洋的歌儿不间断的播放。
虞笙玩游戏也是三分钟热度,同学们都玩,她就图个新鲜,玩明白就不想玩了,过去跟段昭看了会儿电视。楼上那家人好像家里来了不少亲戚,直接在家开起中老年卡拉OK,一声北国之春,震得天花板摇摇欲坠。
虞笙看着段昭笑:“这个气氛可真是太热闹了。”
“是啊,”段昭叹了口气:“平时没觉得这个房子隔音不行,一到过年,毛病全出来了。”
虞笙捏了个草莓吃:“也挺好的。”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今天的春节,没认识段昭,她可能会一个人在家里,冷冷清清的看着春节晚,看到睡着。
她瞅了瞅身旁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悄悄踢掉拖鞋,爬上沙发,将脑袋轻轻枕在他大腿上,躺下。
就像小时候,对阿婆撒娇一样,她想枕他大腿,然后就这么做了。
段昭愣了愣,垂眸,对上小姑娘闪着水光的眼睛。
“你是我男朋友,”小姑娘以为他不乐意,先入为主的提醒:“让我枕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
就好像,小兔子,在招惹大灰狼。
大灰狼肯定没关系。
段昭抿了点微笑,如果他是二十七岁,他可能会把人揉进怀里。
刚满十七岁的少年从桌上拿了一颗草莓,送进小兔子嘴里,手顺势落在她脖子往下一点的位置。
虞笙咬破草莓,心砰砰直跳。
她以前能在阿婆腿上这样舒服的睡一觉,现在,光看看那只手,她都觉得,完全没有睡意。
好像还很,不一样。
屋角键盘噼里啪啦的响。
三个单身狗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脑袋动都不敢动。
不知不觉就到饭点。
贺昀他们几个大出血,叫了来两个大饭店的厨子,亲自登门做饭,一顿忙活后,天色已晚,外面鞭炮声愈烈,桌上摆满佳肴。
大伙一起碰杯。
虞笙坐下时问他们:“你们每年都来陪他过年吗?”
有这帮朋友也太好了吧。
段昭给她夹菜:“这是第一次,沾了你的光。”
虞笙谦虚道:“我哪有这么大面子。”
“是我们比较荣幸,”贺昀道:“能在这待到现在,还没被段大神赶走,我们也是沾了你的光,我就祝你跟我们大神早日…不对…早…”
韩昊张嘴就来:“早生贵子啊!”
虞笙都懵了。
段昭随手从椅子上抓了个靠背垫扔他,韩昊自知口误,大家一顿笑,也都没计较。
笑过之后,贺昀按捺不住,起了个头儿:“昭儿,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有个好消息想跟你说。”
韩昊推他手:“贺教练不让这么快告诉你的,毕竟还没准信儿,我们就是听了一嘴,都挺高兴的,就想趁今天过年,跟你说,让你也高兴高兴,但毕竟…”
杨一喆嗨了一声,替他概括:“要成,你好好请我们,要不成,你也别丧气。”
贺昀打他:“肯定能成!没有另外那个选项!”
段昭从下午,就大概猜到个情况,事是好事,但不一定准确,所以他就没问,沉到现在,既然他们主动提,他就做好准备了:“你们说吧。”
第53章 偏偏招惹
贺昀将他们这次突然到访的目的告诉段昭。
“匿名信确实是周栩写的, 但是咱们之前全都想错了,队里管得严,她根本没有机会, 更没有那么大胆子, 在你吃的东西里面放药。”贺昀叹了口气, 一五一十道:“前一阵子全国锦标赛, 赛前动员大会上,体育局的领导想把你上回出的这件事当做典型,在会上说, 但是后来他们整理材料时, 发现个挺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段昭皱了皱眉。
“这件事我也是听我爸私下说的,”贺昀说:“好像他们整理资料时, 发现有几分化验报告, 数据结果是不同的,查看后确定,其中一份, 有被人篡改过的痕迹。”
虞笙看到段昭紧紧攥拳, 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改动痕迹挺不容易发现的,”贺昀解释:“要不是看见之前存档的文件,还真不容易被发现,这件事发生以后, 体育局长, 也就周栩她爸, 立刻就被调查了, 现在还在调查中, 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他爸咬死说不知道, 所以谁干的,还没结果,但能确定的是,你是没有使用过兴奋剂的。”
“能不能恢复名誉,能不能解禁,回队,我们就不知道了。”韩昊说。
“我爸在催这事呢,也申诉了,我觉得,”贺昀思考着道:“最起码,解禁问题不大,至于你回队的事,我们都在写联名信呢,能争取的,用不着你说,大家也都帮你想着。”
“知道了,”段昭应了一声,看着大伙:“谢了,兄弟们,”他又重复了一遍:“谢了。”
虞笙手扣在他手背上,头一次觉得他手这么凉。
“対了,还有个事,你可能想不到,”杨一喆弱弱的说:“周栩,你知道吧。”
这个名字刚被拎出来,仨人顿时表情神秘的,谁都不出声了。
段昭打破沉默:“周栩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想不到的事,我不知道。”
韩昊一鼓作气:“周栩,半年前被人,那,那什么了。”
段昭和虞笙都是震惊得一愣。
杨一喆说:“反正这两天,队里关于她的传闻挺多的,她现在也不来训练了。”
韩昊起了个头,就像打开话匣子:“还有人说这事……”
“行了,”贺昀打断:“那些事回再说吧,大过年的,你不嫌扫兴啊!”
段昭留意到贺昀冲杨一喆和韩昊无声的使了个眼神,很明显,似乎有意回避着谁。
他觉得不是自己,那就可能是,虞笙。
这让他感到很奇怪。
后来这事就没人再提起,韩昊和杨一喆嚷嚷着以水代酒,一大帮人,闹闹腾腾的吃完一顿饭。
饭吃完,段昭怕虞笙跟他们一帮男生待得闷,带她到楼下溜达。
虽然才九点多,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放炮。
窜天猴嗖的冲上夜空,在头顶轰出咚的一声。
虞笙震得缩脖子,仰头望着蹿上天的烟花,冻红的耳朵突然传来热烘烘的感觉,是段昭将双手扣在她的耳朵上,帮她取暖。
她转头,段昭捧着双手哈气,哈完,又重新盖住她的耳朵。
温暖更添几分,她笑起来,眼里亮晶晶的。
两个人就这样在楼下看了会儿放炮放花的,这会儿大家都吃完饭,带孩子出来玩,汽车模样的小烟花在地上咻的一转,托出一道火花尾巴。
“太小儿科了,”段昭看着那个灭了的小汽车,冲虞笙道:“看得一点都不过瘾。”
“小区广场那边有放礼花的。”虞笙往前面一指:“我都和阿婆阿公每年都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段昭惊讶道:“我这是搬到这来以后,头一次在家过年。”
“那你以前在哪儿过。”虞笙问他。
两人往那边走,几个大点的孩子在地上甩了几挂两百响的,炮花屑噼里啪啦飞得到处都是。
“以前就在队里,”段昭下意识把她拉到里面,护在里侧:“一般都有比赛,如果没有,就跟叫上贺老师他们,去‘这里’玩一通宵。”
虞笙想起他们刚才说的话,给他打气:“你肯定能回去比赛的,而且我觉得,肯定挺快就能回去。”
段昭语气带着兴奋:“借你吉言,那到时候,你去看我比赛吗?”
虞笙点头。
她觉得,他会拿冠军的。
而且是世界冠军。
到广场,那户爱买礼花的人家还没出现,倒是各种烟花,也不少。
她抬头看着天上绽开的烟花。
段昭看着她的侧脸,烟花在她的眼里散开,一朵朵很漂亮。
她忽然察觉,扭头看他:“你看我干什么?”
“好看,”段昭不想告诉她这个秘密:“就想这么看。”
“你神经病吧,”虞笙想不明白的笑起来:“我脸上又没放花。”
少倾,那户爱放大烟花的,抱着大纸箱子来了,点燃,随着轰的一声,夜空中绽开绚烂火花。
一朵又一朵,他都从她眼里看的。
一大箱子礼花放完,差不多十点了。
段昭牵着她手,揣进自己兜里,慢慢溜达着往回走:“你说,一会儿是回我那,还是回你那?”
“不回你家吗?”虞笙有点懵,这是要各回各家吗?
他男朋友想让她自己回家?是这个意思?
少女循循善诱:“除夕都玩通宵,咱们楼上楼下的,还得站在阳台上视频通宵吗?傻不傻啊?”
如果他现在邀请她去家里,她还是愿意的,再晚一分钟,她就回家捏“男朋友”,捏到他反弹不回来。
“我是说,”段昭刚开口,身后噼里啪啦的炸开。
有人放炮。
他无奈到只能喊:“咱俩,一起,回我家,还是,你家?”
虞笙被他这副傻样逗得直笑。
段昭无言的等到这轮炮声结束:“我家,贺老师他们肯定没走,要是二人世界的话,去你家也行。”
原来是这样。
虞笙装模作样的露出笑脸:“既然是过年嘛,就是要过人多、热闹。”
段昭:“……”
她忽然有种,第一次调戏男朋友成功的成就感。
结果下一秒,段昭突然朝她“啊”的一声大喊,拔腿开始追她跑。
这一下措不及防,虞笙吓得冲口尖叫,撒丫子往家那个方向逃。
警笛声突然擦肩而过。
虞笙脚步慢下来,看到身边经过的警车,一直停在他们楼门前,有几个下楼放炮的人,不明所以的停下手里的动作,驻足围观。
她见段昭也随她停下脚步,问到:“是不是哪家放炮点着了什么?”
她小心绕开着火这个词,怕他听着不舒服。
段昭并未介意:“着火应该报火警。”
两人边聊边向家的放向走,警车里的人像是看到他们,两侧门同时打开,其中一人短暂的思考了片刻,径直朝他们走来:“请问,你是段昭吗?”
虞笙下意识勾住段昭的手,被这个问题问到茫然,从这位警察脸上看出与节日气氛不符的严肃,她莫名紧张,余光里看到段昭坦然的点了点头,她的手也同时被他紧紧攥紧。
但总觉得不太対劲。
另一个警察随后走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给他们看:“段昭,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一起Q奸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冷不丁的一句。
突然,一束烟花炸开,在夜空散落成花,一束未落,一束又起。
虞笙吃惊得看向段昭,他眼里倒映着绚烂的烟花,脸上却是一片迷茫。
“我,”段昭状似无语:“什么案子?”
“带走。”警察并回答他,和另一名同事一左一右的扣住他胳膊,拉着往警车走。
虞笙的手被迫与他松开。
他手上的余温还在。
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
她情急,在后面追,两名警察并没给她机会,速度很快的把段昭按进车里,关门,车开走。
尖锐的警笛划破炮竹声,他在车里回头看她。
什么情况?
虞笙从头凉到脚底,周围还有几个围观的,干脆连炮都不放了,站在树底下指指点点。
太荒唐了。
又一束烟花冲上天。
她抬头,看到11楼阳台上,他喷的那个秃头笑脸,还在看着她。
虞笙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贺昀他们。
他们本来在玩牌,贺昀给她开门时脸上还贴着三根卫生纸撕的纸条:“你们回来了,”他说完往她身后看:“段昭没跟你回来?”
“楼下来了警车,”虞笙脑子现在一团乱,说话也颠三倒四:“找段昭的。”
贺昀一愣。
韩昊和杨一喆骂了句卧槽,站起来扒着窗台看。
“已经走了,”虞笙急得眼睛都红了:“把他带走了。”
贺昀和他们面面相觑。
虞笙没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明明好端端的在过年,在期盼来年交好运,看烟花,看鞭炮,就在这时,轰的一下,天塌了。
世界都毁灭了。
“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声音里带了点哭调。
“你先坐下,”贺昀拉了把椅子过来:“慢慢说,到底什么情况?”
虞笙哪有心思坐下来,就站在那,把刚才楼下的事対贺昀他们说了一遍,他们本来也是惊讶的,等听完,贺昀骂了好几句脏话,紧跟着就拿电话打。
没多大会儿就通了,贺昀対着电话一通质问,那边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极其尖锐,几乎是喊,后来就变成又哭又喊。
虞笙断断续续听到几句,女孩崩溃的喊——
“我才是受害者!”
“你以为我想吗?”
“要不是他!就不会这样!不会!”
“你给我解释!解释啊!啊!!!”
喊到贺昀眼眶通红的沉默下来,随后,电话里的女人厉声警告:“别再打扰我女儿,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虞笙的心跳随之重重一跳。
“是,”她隐约想起一个名字,喃喃道:“周栩吗?”
贺昀看着她,愣愣的坐在沙发上:“这事说来很复杂。”
“你慢慢说。”虞笙咬着嘴唇。
本来已经睡了的古耐,被外面的声音吵醒,迈着悠悠的步子走出来。
虞笙看见它背上顶着那个“朕”字,眼睛鼻子就都很难受。
她蹲下把古耐揉在怀里,揉着它的毛,忍着哭的冲动,対贺昀道:“从头说。”
第54章 偏偏招惹
“周栩是和昊子他们是同一年进队的, 我和昭儿,比他们晚两年,”贺昀说:“刚进队时, 大家关系都挺好的。”
虞笙稍稍打断:“这些我听他提过, 你就从, 周栩为什么会诬陷他, 这件事开始说。”
“我们那喜欢段昭的小姑娘还挺多的,但是他那人吧,在遇着你之前, 就没对女孩子开过窍, 就一门心思拿成绩,一般来说, 他一直淡着, 人女孩也就不上赶了,偏这个周栩,脾气傲, 人也拧巴。”贺昀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后来听周栩朋友说, 开幕式那天,周栩约了段昭一回,想再次跟他表白,段昭爽约了, 从那以后, 周栩就跟变个人似的, 脾气特别古怪, 她那些朋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问也问不出,直到最近, 周栩被人那个的事传出来,她朋友才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被那个了。”
虞笙大概听懂了,但不能理解:“你不是说,段昭没去赴约吗?”
怎么也跟他有关系?
“对,”贺昀点头:“昭儿那天一直跟我,还有大杨在一起,我们那天休息,都在‘这里’,从下午一直待到凌晨。”
“那我们现在去派出所,”虞笙看到希望:“你和杨一喆去跟警察说,段昭那天跟你们在一起,他什么都不知道。”
“是曾琅干的,曾琅你知道吧,他跟段昭从小就认识,我也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的问题,反正,现在就有点扯不清。”贺昀越说越生气,猛砸桌子:“我他妈知道不是段昭,但到底哪出的问题!操!”
虞笙听到曾琅名字时,脸上的表情一顿,瞬间就理解,段昭曾经说曾琅很麻烦,是个纠缠不清的人时,他心里有多无奈。
不对,曾琅,开幕式,晚上,还有那个。
她把这些名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发现一个巧合,难道,她看见那个被…是…
“我可能看见过,我在现场!”她忽然觉得这件事很容易解决了:“段昭还陪我去报过案,他们应该能查到,这件事跟段昭没关系。”
贺昀感到希望的抬起头。
他们连夜去了派出所。
但是警察不允许见面,只给贺昀和杨一哲做了笔录,后来又把虞笙说的情况调查了一遍,而且据说曾琅已经被抓住了,也在审讯,一名警察让她辨认了照片,确认无误。
虞笙小心翼翼的问:“段昭能走了吗?”
警察摇头:“这不足以证明,他不是曾琅的同伙。”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是同伙呢,虞笙急得快哭了。
他和曾琅矛盾挺大的。
她心神不宁的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
贺昀他们接到队里电话,不得不在12点之前归队。
走时,贺昀还挺不放心的给虞笙留了几百块钱,嘱咐她别在外面瞎跑,然后才和韩昊、杨一喆一块走了。
她反正不会走,她一定要在这等他出来。
凌晨十二点时。
炮竹声声,焰火映红了天。
虞笙侧坐在长凳上,扒着派出所的窗户向外看,门口值班室的小彩电里,正播放的春晚小品。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虞笙转过头,看到一个值班女民警,手一伸,递给她一瓶果粒橙。
“这,”她看着那瓶橙汁,顿悟,要接没接的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直觉就是他。
女民警未答,劝她:“等天亮,你就回家去吧,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外面呆久了,家人担心。”
虞笙问不到答案,更听不进去这些劝,索性扭头,继续看值班室的小彩电了,女民警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离开。
她手里攥着果粒橙,拧开盖子,放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
审讯还没结束,已经陷入僵局多次。
听见外面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段昭向大门的方向看了看。
上次俩人一起进派出所,还是家里闯入劫匪,那次小姑娘已经吓得哭鼻子,现在自己不在她身边,她肯定吓坏了,现在指不定怎么哭呢。
一想到这些,段昭内心的担忧排山倒海的袭来。
“你的要求,我已经答应你了,”对面的警察敲敲桌子提醒他不要走神:“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段昭拉回思绪,目光笔直的看向对面两人。
这个答案他重复好几遍了。
警察问他:“你不知道哪件事?”
“都不知道,”他只能再重复:“我白天在训练,下午四点多和队友贺昀、杨一喆去这里串吧,之后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离开。”
“你和周栩,原定几点约会?”
“我没有跟她约会,”段昭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我不知道什么约会的事。”
再次陷入死局。
漫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对面的警察换了一拨,期间段昭问了一次时间,已经是初一早晨了。
很好,很爽。
他有一阵特别困,现在大脑惊了似的,一片空白,瞪着眼,困,也不太困。
新换的警察又把夜里的问题问了他好几遍,死循环到一半,有人推门进来,递交了一份据说是曾琅的口供。
警察看完,抬头看他:“八月八号,周栩有没有给过你一封情书?”
什么情书?
段昭觉得脑子像钝了的机器,现在如果考试,他连一百都考不出,可能连字都写不出来,他按了按眉心,认真的回忆。
八月八日,
他早上起来后照常训练,中午在食堂见过周栩,她好像确实给过他一个…
“好像给我一张字条。”
“到底给没给?”
“给了。”段昭想起来,是有这个东西。
“写的什么?”
“我没打开看。”
“字条呢?”
“……”他想不起来,愣了数秒,只能直白道:“我不喜欢她,那个东西我就随便揣在兜里了,后来是跟衣服洗了,还是扔到哪,我没印象了。”
“你和曾琅几点见面的?”
“四点多,大概,四点五十左右,我和贺昀他们打算去这里,刚走出省队,在旁边车站看见他的。”
“做什么了?”
“就吵了几句。”段昭说:“没动手。”
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起身将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指道:“在这签字,你可以走了。”
他快速的看一遍上面的问题记录,潦草的签了个名儿,站起来时,还是忍不住问出疑惑:“这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
从审讯室出来,段昭第一时间看见蜷缩在办事大厅的长凳上,已经睡着的小姑娘,眼睫上的泪痕早就干了,裹着件小羽绒服,手可能是因为睡冷了,缩进袖子里,露出的手指还牢牢抠着半瓶果粒橙。
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心疼,还有些内疚。
好像有一个人,和他的命运好坏,慢慢牵连在一起。
就好像段亚松夫妇的死,会让他的生活从天堂掉到地狱。
而他如果真的被关起来,她的世界可能也会经历一场暴风骤雨。
突然就觉得,责任很重。
段昭走过去,轻轻拨了拨她粘在脸上的碎发,她还没醒,这会儿外面天已经大亮,五六点的时候,响过一阵鞭炮声,现在渐渐消停,估计她是刚睡着。
他把小姑娘围巾重新裹了裹,羽绒服帽子给在头上罩好,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刚出门口时,虞笙醒了。
是因为手里一松,饮料的瓶子掉了,吓得她浑身一颤,猛的睁眼,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低头温柔的看她。
虞笙盯着他,有点不敢相信:“你,没事了?”
她昨天也没怎么睡,就困得迷迷糊糊的,还做了好几个梦,有那天晚上在广场看见曾琅和周栩那一幕,有段昭被警察抓起来的,还有曾琅追着要砍她的……
这是有史以来,她过的最兵荒马乱的一个除夕。
“都过去了,”段昭眼睫缓慢的的动了动:“我让你担心了。”
“是挺担心的。”虞笙执意要下来,他不肯,她挣脱了半天,才从他怀里跳下来,脚刚踩地时,还有点麻,身子歪了一下立刻被他扶住:“这件事解决了吗?”
段昭点头,牵着她手,让她原地把脚活动开:“周栩那天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有让我赴约的时间、地点,我也没看,就随便揣兜里,那天下午我和曾琅碰过面,纸条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掉出来的,他捡着以后,就按那个时间地点,去了广场……”
虞笙感觉自己能走了,不用他扶,但很惊讶:“所以周栩一直以为,曾琅的出现,是因为你?”
两人走出派出所,沿着街溜达。
过了一个除夕,大家熬通宵,起得都不太早,上午10点这个时间,街上还很清静。
“她是这么和警察说的,说我参与犯罪,”段昭解释事情经过:“如果不是因为曾琅供认不讳,我可能一时半会儿,真挺难洗清的。”
虞笙听得很后怕:“难怪周栩要设计你兴奋剂的事,这……”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周栩是受害者,她的遭遇,让她非常同情,但是周栩这个做法,又让人没法不生气。
“她报复你干什么,”虞笙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就想起什么说什么:“这是被恨,冲昏了头脑,可是她恨,也是该恨曾琅。”
段昭沉默了,周栩恨他这件事,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不肯接受她。
所以这个恨,可能这辈子都刻在她骨子里了。
这些他没对小姑娘细说。
“那禁赛的事呢,”虞笙不想再谈这件事,而是关心他的前途:“现在这个案子很清楚了,周栩能帮你澄清兴奋剂的事吗?”
“算了,等调查结果吧,”段昭一五一十道:“我让她帮我澄清,她应该也不会愿意,毕竟那个纸条是我弄丢的,我也没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我如果不收就好了。”
“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虞笙看出他情绪提不起来,不知道怎么安慰:“没人希望是这种后果。”
“知道了,”段昭站定,轻轻刮她鼻尖:“脸都冻红了,从夜里到现在,你饿坏了吧,找个地方吃点什么。”
虞笙往整条街看去,光秃秃的店铺,几乎全部打烊,小饭馆都回家过年了。
两人最后决定,回家吃。
路上,段昭一面接着贺昀的慰问电话,一面朝路口一转,带虞笙走进超市,买了几袋速冻饺子,一袋真空包装的扒鸡,这个日子一般别人都采买完年货了,超市相对清净,买完,俩人推着购物车毫无障碍的结了钱,出来时,段昭还是觉得这样太简单了,毕竟这是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他不想让小姑娘跟他这么委屈。
转身,又跑回超市,在生鲜区买了条叫不上名字的大肥鱼,外加十个鲍鱼,一瓶适合女孩子喝的甜葡萄酒。
出来后,虞笙都看呆了:“这,你会做吗?”
“不会,”段昭理直气壮:“但是我会百度啊。”
自信得出乎虞笙的意料,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看着他笑。
俩人打车回到家,昨天贺昀他们来聚餐,走得急,客厅厨房都乱七八糟没收拾,虞笙提议先回她家。
段昭从在路上就开始搜各种烹饪方法,进屋后,他突然很感慨:“我还是第一次来女孩子家。”
“这其实算是阿婆阿公的家,”虞笙拿拖鞋给他:“装修风格都是按他们喜好装的。”
“那以后咱们家,按你的喜好装,”段昭换上,直接拎去厨房:“你家有洗菜盆吗?”
虞笙全然懵了,意识不知道往哪飘。
段昭问了两次,她才回过神,跑去厨房里给他拿了两个洗菜盆,起来时,还毛毛躁躁的撞了下脑袋,疼得险些流出眼泪。
“我看看,”段昭扒着她头发,仔细查看:“还好没撞破。”他给她轻轻的吹,吹完,指客厅:“你去看电视,这不适合你。”
他说完,就挽起袖子,开始杀鱼。
虞笙总觉得,这样等着吃现成的,感觉不太好,虽然平时和阿婆在一起她也是吃现成的,但换了段昭,就不太一样。
就好像,两个人过日子,家务活全让他一个人做,就有点说不过去。
她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脑子里怎么突然冒出“过日子”这么个荒唐的想法,转身去客厅看电视,好几个台都是春晚循环重播,她看得没意思,溜达到厨房看他。
能想象么,当初朱思明口中那个省队小霸王,此刻正系着围裙,站在她家的厨房里,跟一条已经咽气的大肥鱼,徒手搏斗。
她掏出手机,喊了他一声。
段昭回头,脸上挂着血丝,眼神茫然。
她刚好拍下这一幕。
饭做得很快。
他做了一道红烧鱼,一道蒜蓉扇贝,加上煮好的饺子和现成的扒鸡,这一桌还挺丰盛,做完,他去上厕所,虞笙踩在椅子上,举着手机拍了些照片,分享给桑菓,两人一来一回聊。
桑菓:你阿婆好会做饭啊!
虞笙:不是阿婆做的。
桑菓:你阿公?我的天啊,果然男人们都是前世的厨神。
虞笙:这又是什么歪理。
桑菓:你不知道吗,男人做饭就是比女人好吃,要不怎么饭店大厨,大多数都是男的呢!
虞笙:好像,很有道理。
虞笙:但这不是我阿公做的,我阿公可能前世是个女人。
桑菓:不会是,你妈妈?
虞笙:我家来了一个田螺小哥哥。
桑菓一连发来好几条问号。
虞笙正思考要不要把段昭杀鱼时,茫然回眸那张照片发给她时,段昭在洗手间喊她:“虞笙,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他声音挺一言难尽的。
虞笙放下手机,跑过去,洗手间门关着,怕他正在尿尿,她也不好直接推门,站在外面问:“怎么了?”
这感觉还挺奇怪的,
难道男生还需要别人伺候如厕?
拉完屎还得给他擦屁股???
这时,洗手间灯灭了,她恍然大悟。
段昭的叹气声从里面传出:“你们家厕所这个灯,声控的就算了,怎么时间这么…短?”
灯听见他说话,又亮了。
段昭很无语:“我一边上厕所,一边给自己鼓掌,可还行?”
虞笙已经捂着肚子笑出来。
“你还笑?”他推门出来:“谁的主意?按这么反人类的东西?是为测试,屁响不响?”
虞笙笑得停不下来,看见他茫然无语的表情,就又想笑:“忘了跟你说,”她停下来,指里面:“一进门洗手池上面,还有个开关,是镜前灯的,我们一般用那个。”
段昭叹了口气,大概被她传染,也只剩笑。
“是我阿公当时觉得很高级,要装声控灯的,后来也觉得不好用,”虞笙抿住笑问他:“那你,尿出来了吗?”
段昭:“……”
这顿饭虞笙吃得非常痛快,可能早点就只啃了个面包凑合,又馋又饿,也可能是从昨晚到早上,太压抑了。段昭也和她一样,吃了不少,桌上只剩下一个鸡爪和一个鸡屁股。
吃完,两人都特别困。
虞笙喝了点度数不高的香槟,此刻脑子有点迷瞪。
“我做饭,”段昭声音有些低哑:“好吃吗。”
她揉着吃撑的胃:“特别好吃,特别有天分,等你老了练不动滑冰,你能开个饭馆。”
“不开,”段昭懒洋洋的往椅背靠:“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上我做的饭的。”
“那什么人能吃上?”她明知故问,就想听个答案。
“嫁给我的,”他默了默,出声:“一辈子都能吃。”
“你才十七。”虞笙得便宜卖乖的提醒他。
“我又不是不会长大,”他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你又不是不会长大,时间挺快的,也就这么几年的事。”
虞笙拿香槟酒瓶查看,明明还没啤酒度数高。
“我没喝多,”他看出她这个动作的意思,解释:“我就是想说,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希望你也是。”
希望你也是。
虞笙看着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也想。”
他笑了笑,眼皮直打架。
虞笙从他脸上看出疲惫:“你从昨天就没睡吧?去我那屋睡。”
“那你呢,”他又撑了撑眼皮:“你阿婆那屋?”
阿婆那屋床挺硬的,说是对老年人腰好,但虞笙睡不习惯:“我在沙发就行,正好还想看会儿电视。”
段昭往电视屏幕上瞅一眼,来回来去的春节节目,那句“好运来祝你好运来”洗脑效果特别赞,他做梦都能唱醒。
“这破节目,你都看成熊猫眼了,”段昭拿遥控器,关掉电视:“你回你屋睡,我在这。”
“沙发小,你睡不开,”虞笙跟他谦让:“还是你去屋里,我在这。”
“那,”段昭撩起眼皮看她:“一起吧。”
一起吧?
一秒的沉默之后。
虞笙含糊的应了一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可能人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大脑是钝的,但既然答应了,就不好再反悔,而且就睡个觉,也没什么,她男朋友已经困得不行了,肯定没什么。
她卧室远没有段昭弄得那么少女心,就是很简单的双人床,阿婆买的花朵图案的床单,上面放着一只半米高的草莓熊,屋里还有白色书桌和柜子,上面码放着很多学习资料,旁边立着书包,别的就没了。
虞笙草莓熊移到书桌上,又拿了枕头和被子给他,然后爬到床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准备睡觉。
“你睡觉不拉窗帘吗,”段昭哗的一声,将窗帘拉紧,回头看见那小姑娘双目紧闭,裹得像蚕蛹似的躺着,顿时,又不太困了。
虞笙听见他问,觉得她现在装睡,也不能这么快。
不能太假。
“也不是晚上,我就忘了拉。”她眼皮动了动,这么愣闭着还挺累的,就睁了睁,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困意全无,睁开眼,对上他清澈含笑的眸子。
虞笙吓得掀开被子坐起来:“你不是困吗,你睡觉啊,看我干什么?”
段昭侧躺在她身边,托着下巴看她:“你睡你的,我就看会儿。”
“那我怎么睡得着?”虞笙无语的问他:“你睡觉时,我如果全程盯着你看,你能睡着吗?”
“能啊,”段昭把她用的那个草莓熊枕套的枕头垫在自己脑袋下,躺下了,目光懒洋洋的勾着:“你想怎么看我?”
虞笙:“?”
被子也没盖,虽然穿着衣服,但侧躺这个姿势,这个大长腿,这个诱惑人的玩意儿太令人抓狂了。
虞笙快崩溃了:“你换我枕头干什么?”
“我女朋友的枕头,”段昭笑着:“香。”
“你不是睡觉吗?”虞笙没忍住,声音都大了:“怎么这么多毛病?”
“我没说不睡啊,”他带点委屈:“你吼我,我现在不困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讲个睡前故事?”虞笙逐渐暴躁:“是不是还得拍着你哄你睡觉?”
“你要愿意,”他拖着腔调:“我也没意见。”
“想得美。”虞笙气哼哼的。
“那不然,”段昭又托起腮看她:“反过来,也行。”
虞笙:“?”
能吗?能理解少女是如何被逼疯的吗?
“这个年还能不能好好睡觉了?”虞笙愤愤躺下,瞪着天花板。
“睡吧,我给你唱歌,”他抻被子给她盖上,声音低缓的哼唱:“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
虞笙呼吸一窒,这个歌声,莫名觉得耳熟,声音带着点哑,很特别又很温柔的声音,好像每个字,都在挠她的心很可以,她现在完全不困了,还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但尚存的理智告诉她,那样是不行的。
他歌声暂停:“你怎么不睡?”
“你就是故意的,”虞笙被委屈笼罩:“你就是想熬着我,觉得这样有意思。”
段昭沉默下来。
宁静的卧室,只能听到两人俞来俞烈的呼吸。
“你踏实睡,”
一双手盖住她的眼睛,极轻的,像安抚一个易哭的婴孩:“我不会做什么的。”
第55章 偏偏招惹
过完年不久, 学校就开学了。
除了年初一那天,虞笙还是坚持各回各家睡,两人也说好, 以学业为重, 毕业前不在学校里公开关系。
周栩过完年, 就向省队提出了退役申请, 准备出国留学。
段昭在开学前买了些营养品,去看望过她两次,但都被她父母轰出来了, 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曾琅据说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被判了十五年。
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兴奋剂的调查结果。
开学第三周周五这天,虞笙送作业时, 在华蓉办公室看见坐着的三个男人, 两个都穿的运动服,另一个穿的休闲夹克,从他们谈话, 她大概猜到他们是做什么的。
华蓉收下作业, 顺便道:“虞笙,段昭在班里吗,你把他叫过来。”
她回班后,段昭正在刷题, 从这学期开学, 他就跟变个人似的, 学习劲头很足, 连朱思明看了都怕, 但有些课还是会睡觉。
尤其是历史课这种纯文科的学科。
上节历史课还被老学究叫起来罚站了多半节课。
虞笙过去,敲敲他桌子:“二姐叫你。”
段昭停笔, 无奈的往后靠了靠:“我不就是睡个觉,他还告状?”
朱思明在一旁抱拳:“老大,你这是想和老学究一杠到底?佩服佩服。”
“我没那闲工夫。”段昭懒得解释的回。
“你天天熬到两点多试试?”虞笙打抱不平:“还又要训练,又要学习,就不信你还能打得起精神。”
朱思明八卦:“你怎么这么了解?”
虞笙顿时沉默,见段昭笑着看她,低头给他发消息:不是老学究,可能你省队的领导。
段昭眼睛一亮,放下笔,冲出教室。
她是随后收到他发来的信息:谢了。
谢什么,真是的。
虞笙不太痛快,段昭直到放学都没回来,她就心神不宁的直到放学。
最后一节历史课下课铃响,他踩铃进教室,老学究瞪着他擦肩而过,朱思明忍不住感叹:“老大可真会卡点。”
段昭置若罔闻,站在教室前面,看那小姑娘装的无动于衷,埋头整理书包,他笑了笑,走回座位,经过她时从兜里抓了把糖撒在她课桌上。
橘子汽水味儿的硬糖。
她摸了一颗,放进嘴里,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
离家还有一站地时,虞笙透过车窗,看见段昭骑着自行车在车站等,一双大长腿蹬地,十分夺目。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自觉坐在他车后座,抓好,他脚一蹬,带她往家骑。
“你省队来人说什么了?”虞笙迫不及待的问。
“兴奋剂的事,”段昭声音迎着风:“查清了,我是被人冤枉的。”
虞笙揪紧他衣服:“谁干的,知道了吗?”
“周栩她妈。”段昭说:“我之前就觉得,不是她爸就是她妈,现在看来,她爸那个体育局局长,就是个傀儡,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周栩姥爷是前区长,她爸就一小地方上来的,明白了吧。”段昭挺看不上的:“吃软饭的。”
虞笙感觉还挺惊讶的:“还有这种事,那现在既然查清了,能给你恢复名誉吗?”
段昭骑到小区底商的肯德基,停下:“吃完饭再回家吧。”
虞笙从车上下来,跟他一起进去,点吃的时,他点了两大杯可乐。
“你也不怕喝多了闹肚子。”虞笙只要了一份套餐:“而且破可乐,也没多好喝,你怎么就喝不腻了。”
“我马上就喝不了了,”等餐时,段昭说:“禁赛处罚撤了,让我回队,下个月有个队内测试赛,我得参加。”
虞笙的餐刚好,端餐盘的手一顿,既为他高兴,又有点伤感。
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他回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汇文了。
段昭的餐也齐了,跟她一起到靠窗的位子坐下,他放下餐盘,歪头看她:“是不是有点,舍不得我走?”
“没有,”虞笙撕开汉堡纸,狠狠咬了一大口:“你就应该回去,你本来就该在省队的。”
他伸手,轻轻揉她脑袋:“我不走。”
虞笙呼吸一顿,口中塞满汉堡的看着他。
“当时开除我,也不是因为兴奋剂的事,是因为打架。”
她想起来,上学期在广播室,他提过,她吞下口中食物:“好像,还伤人了?”
“对,”段昭告诉她:“那阵兴奋剂的事刚出不久,我心情不好,赶上曾琅带人来找茬,我们就跟他打起来了。”
“你们?”虞笙问。
“我、贺老师还有杨一喆,”段昭说:“刚训练完,从队里出来,就碰上了,当时是贺老师正拿着冰鞋,那个刀刃,不小心划了曾琅那边的一个人。”
“那为什么…”虞笙没问,不问她也能想得到,忍住不埋怨:“大傻子。”
“反正我也禁赛了。”段昭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其实贺老师,挺讲义气的,兴奋剂那事之前,我们俩本来都已经拿到国家队的集训通知了,九月份报道,但结果这事后,我名字被划了,贺老师也自动放弃了。”
虞笙“啊”了声,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问:“现在还是因为这件事,不太容易回省队吗?”
“现在是我拿这件事,要求不回去,”段昭笑了:“都已经这样了,我拿成绩就好了,他们也没法说什么。”
虞笙又“啊”了声,依旧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想说,这样会不会耽误他的前途。
段昭心明眼亮似的看她:“我跟学校申请了,会抽出一部分上课时间,回队训练,也就是一半一半,我不走,还跟你一起上高三,一起高考。”
“你这样,”她有点不放心:“会不会太辛苦了?”
“傻乎乎的,”段昭捏了根薯条喂到她嘴里:“我能天天看见你,有什么可辛苦的。”
*
从那以后,段昭开始两边跑的日子,基本是每天下午第二节课后,他就从汇文走,去省队训练,练到晚上,再回家,转天早上骑车带虞笙到途径的车站,然后两人再若无其事的各自上学。
短道速滑队举办的“金扬杯”队内测试赛就在明天,这两天段昭没来上课,好像是要赛前冲刺,练一下。
虞笙放学前,收到他的信息。
段昭:我在超市楼下等你。
虞笙:今天这么早就结束训练了?
段昭:是啊,明天比赛,教练让早点回来调整。
虞笙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打铃,就跑出教室。
现在堂子路已经没有流浪猫猫狗狗了,从上次的事之后,学校就找人清理了这片区域,还拿铁网拦上了,虞笙经过时,还有点怀念那些小可怜。
超市正在店庆,从楼顶挂了好几条红黄绿的彩色布标,门口还立这个充气娃娃,胳膊脑袋明显瘪了,随风摇摇晃晃。
虞笙过去时,正好看见段昭站在充气娃娃旁边,无聊的等着它晃过来,就给一拳,再晃过来,就再给一拳。
特别,沙雕的,中二少年。
她给他发信息:我男朋友好傻,都快把我傻跑了。
发完,看见段昭掏出手机看了眼,接着抬头看她,目光清澈的笑。
“本来应该出去吃的,”段昭推了个购物车,和她在货架中溜达“但是教练规定我不能在外吃饭了,就买点菜,我回去做吧。”
“要求这么严吗?”虞笙正在挑零食。
“可能是上回那事,都有心理阴影了,现在管得特别严。”
“你们食堂饭好吃吗?”
“一般,没国家队的好吃。”
“你吃过?”
“没有,”段昭笑道:“我觉得是这样。”
虞笙:“……”
迎面一个妈妈带小孩的经过,段昭斜了下购物车,让她过去。
虞笙转头按着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孩,正羡慕,小孩冲她做了个鬼脸。
“我也想坐。”她把薯片放回货架,冲段昭指了指那个车:“我想坐这里。”
段昭看着她笑了半天说:“我的傻姑娘。”
虞笙:“……”
能打人吗?她现在给他来个过肩摔,不过分吧?
她还没有所行动,段昭两步过去,打横把她抱起来,放进购物车里。
虞笙觉得坐在购物车里,被人推着走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指哪打哪,要什么还有人给拿,还不用自己走路,简直太棒了。
走到冷藏区时,她正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挑酸奶,忽然,购物车猛得一倒,段昭推着她往反方向跑。
身后传来喊声:“段昭!站住!”
虞笙都愣了:“谁啊。”
“老马,”段昭不得不停下,把购物车往旁边的货架后面推:“你下去,从那边下楼,我拖住他。”
虞笙慌慌张张的从购物车跳下来,下来时还没站稳,碰掉几包方便面,她没顾上捡,撒腿就跑。
擦肩的一个理货员嗔怪道:“这小姑娘,毛毛躁躁干什么呢!”
段昭赔笑脸:“我捡,我捡!”
“段昭!”马主任声音从背后杀过来:“你看见我跑什么?”
段昭捡起方便面,放在货架上:“我跑了吗?”
马主任一脑门官司:“我都看见了!刚才那是谁!是不是女同学?”
“哪有女同学,”段昭推着购物车:“全都是单身狗围绕着您。”
“你放屁!”马主任吼:“你说谁单身狗!”
段昭按了按眉心。
虞笙躲在另一个货架后面,快笑过去了。
“别以为我没看见!”马主任仍在骂:“你肯定是早恋!”
“我哪有那个时间。”段昭看见小姑娘从后面伸出头来,拧着眉头瞪她。
马主任顺势看去,吓得虞笙忙缩回脑袋。
段昭松了口气,马主任又瞪着他:“别以为你半个人去了省队,我就管不了你!你只要有一天在汇文中学,你就是汇文中学的学生,就得遵守汇文中学的规定……”
吧啦吧啦。
段昭正愁无法脱身时,超市传来广播:“各位顾客请注意,哪位遗失了马友道的身份证,请速来前台认领。”
第56章 偏偏招惹
虞笙和段昭一路笑到家。
“所以你就骗那个工作人员, ”半晌,段昭才笑着问:“你捡到老马的身份证?”
“是啊,”虞笙还惊魂未定:“但是我是用我自己的虚晃他一下, 我又不敢真给他, 他广播完, 我就跑了, 幸亏我跑得快。”
虞笙说完,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专心踢着石子, 手机在这时震了震, 她从兜里掏出,目光又变得诚惶诚恐。
“怎么了。”段昭看着她问。
“你别说话, 我妈, ”虞笙指着屏幕,再次对他强调:“我妈!”
她小跑到几米外,接通虞婧文的视频时, 同时换做一副毫无戒备的笑脸。
手机屏幕里的虞婧文略带狐疑:“怎么这么久才接?你到家了吗?”
“手机在兜里嘛, 拿出来也是要时间的,”虞笙拿手机对身后景物转了一圈:“我进小区了。”
“这么晚才回家?”虞婧文又问。
“放学去超市买了袋速冻饺子。”
她回答无懈可击,虞婧文便不再问,而是突然道:“你一会儿到家后, 去阿婆那屋的柜子, 找阿公去年7月份的病例, 每一张, 都拍下来发给我。”
通话结束, 虞笙这才松懈下来,拍拍胸脯, 把手机放回兜里,冲正走过来的段昭说了句:“安全。”
段昭无奈的插兜走在前面:“跟自己女朋友,还得鬼鬼祟祟的。”
虞笙瞪了那个吊儿郎当的背影一眼,不紧不慢的在旁边走,也不太在意他的话,反正现在高中没毕业,就不能公开。
段昭也只是句玩笑,两人一起上楼,她按了九楼:“我得回家,我妈让我拍阿公的病例给她。”
“我陪你。”他说。
九楼到的时候,虞笙就听到楼道有拍门声,很大,电梯门打开,她和段昭疑惑的走出去,看见一个穿灰色西装,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神情痛苦的正拍她家的门。
“文文,文文,”男人声泪俱下:“你让我见你一面,我有话要问你!”
虞笙和段昭面面相觑,满是狐疑:“我不认识他。”
段昭走近:“请问你找哪位?”
男人缓缓转过头来,抹着泪,迷茫的看着他们。
段昭认出他:“你?”他看向虞笙道:“周栩她爸。”
虞笙也是吃了一惊。
周栩的爸爸,为什么会跑来敲她家的门,还叫文文,文文是,虞婧文吗?
虞笙看着他的脸,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冰场外咖啡厅里,与虞婧文面对面坐的男人!
她顿时如遭雷击。
周爸看了她一会儿,眼前一亮,冲她过来:“文文,文文你回来了?”
虞笙往后退:“我不是文文。”
段昭挡在她前面拦住周爸:“你认错人了,她不是。”
“她是!”周爸一口咬定:“她就是文文。”
“不是。”段昭对牛弹琴的否认了两次,干脆拉着他往电梯走:“我给你打车回去,这没有你要找的人。”
周爸仿佛缓过神来,盯着虞笙看:“你不是?”
虞笙摇头,电梯门开的时候,她伸手挡住门,让他们先进去,她自己也上去了:“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文文。”
周爸喃喃:“太像了,你们太像了……”
电梯在二楼被人按了一下,门打开,周爸跌跌撞撞往外走。
段昭跟上:“这是二楼,你……”
虞笙也跑下去,想跟他一起把周爸拉回去,但是电梯门关了:“走楼梯吧。”她指了指楼梯间。
“你在这等我,别跟下来了。”段昭对她说,他扶着周爸往楼梯间走,周爸喝得很醉,走两步就往前跪倒在地,段昭搀住他胳膊拽起来。
周爸看了看段昭,浑浑噩噩的笑:“我认得你。”
段昭嗯了声,什么都没说。
虞笙看着他们一阶一阶往楼下走,心里不太痛快,被虞婧文那些破事填满,她都数不过来,这是第几个了?
周爸还在跟段昭絮叨:“那个事,不能怪你,不怪,栩栩被她妈,惯坏了,她不是,不是坏孩子……”
段昭始终未言。
虞笙听说周爸因为周栩和周妈弄假报告的事,已经被开除了,现在混得挺落魄的,估计虞婧文看见他现在这副样子,断不会再对他心生半分怜悯。
不知为何,她还挺同情这个男人,甚至还有点羡慕周栩,有这么个溺爱她的爸爸。
她楼梯扶手走了会儿神,眼前好像有什么一晃,就听见楼下传来咚的一声。
她顿时意识到,周爸和段昭滚下楼梯了,大步跑下楼。
段昭刚才扶周爸下楼时,这货一脚踩空,一百大几的重量直接拖着他滚下去,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还摔了个垫底,周爸跟个铁球似的滚下来直接砸他身上,他疼得抽了口气,谁料这货爬起来时,大手往他胸口上一摁。
“操。”段昭一把给他推翻。
“你没事吧?”虞笙跑过去扶段昭。
他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拧着眉站起来,周爸还在旁边哀嚎,他看得挺生气,有人当肉垫了还好意思叫。
“你摔哪了?”段昭没什么好气的问。
周爸捂着腿:“脚扭了,扭了……”
段昭自己一个人送周爸回的家,没让虞笙去。
她回家后,找到阿公的病例拍照片发给虞婧文。
虞婧文:收到。
虞笙:上次那个男人来找你了。
虞婧文:谁?
虞笙:七福广场地下咖啡厅,和你约会那个。
她发完,有好一段时间,虞婧文都没回。
她觉得段昭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拿出卷子开始写,约莫半个小时,虞婧文再次发来信息: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保证他不会再骚扰你。
依旧是无需向她解释的态度。
虞笙淡漠的删掉和虞婧文的对话框,继续心无旁骛的写卷子。
时间过得很快,她快写完时,段昭发来信息:快到家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来不及做饭了。
她想了想回:和你一样的。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买了两份打卤面,多给她带了一个鸡腿。
虞笙吃着面,还很担心他:“你摔哪了吗?”
“没,”段昭抬胳膊肘给她看:“就擦破点皮,不碍事。”
虞笙放下筷子,跑回屋拿了碘伏,涂完,给他贴上创口贴:“你明天要比赛了,还是小心为好。”
这算是他解禁后的第一场比赛,除了省队的人,还有各市队和一些俱乐部的人也会来,虽然不对外,但属于选拔赛的性质,可能国家队也会关注,同样挺重要的。
“放心吧”段昭揉揉她脑袋:“省内的比赛,能赢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虞笙心神不宁的点头:“可惜我不能去现场看。”
“以后大赛,有的是机会。”段昭说。
她点点头,继续抱着鸵鸟精神,吃面。
那个“文文”的事,段昭没有主动问,她也没提。
不想提。
*
翌日一早,段昭就去省队了,1500、500和接力的决赛都在这天下午进行。
虞笙今天还是正常上课的日子,他那边好像很忙,两人仅在中午时联系过一次,他说1500米比赛时刚好赶上她那节体育课,到时找人给她直播。
下午第二节体育一解散,虞笙就跑去没人的实验楼,没几分钟,段昭打来视频,她立刻接听。
屏幕中出现吴彬彬的脸,冲她摆手:“小姐姐,我是奉段大神之命,给你全程直播比赛。”
虞笙兴奋的说了声谢谢,从屏幕里,她看到偌大的冰场,一片干净透明的白色,几个运动员正在热身。
“现在,我们一起来关注,本场比赛最备受瞩目的短道速滑大神,六号选手段昭的,复出首秀!”
虞笙被吴彬彬略带夸张的少年音逗笑了。
镜头慢慢移动,停在一个蓝色头盔上,头盔两侧有曲线花纹,上面印着数字“6”。
这位6号选手,听见声音,脸钻进镜头。
他穿的蓝黑相间的高弹比赛服,蓝色头盔,黑色的护目镜,戴着手套,模样非常酷的,对着镜头弯起手臂,在头顶拢了一个心。
他身后一帮人起哄。
虞笙看得直笑,突然,屏幕晃了晃,那边手机似乎到了段昭手里,他正脸对着镜头,吻了下去。
就好像在吻她。
虞笙都愣住了。
吴彬彬的少年音透着激动:“啊这,实在是太太太温馨了!!!”
镜头又回到吴彬彬手里,他随其他人一起去冰场热身了。
没多久,这场比赛就正式开始。
镜头对准起点,八名运动员各就各位。
吴彬彬:“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参加决赛的八位选手,位于第三赛道的就是我们的段大神,同时参加决赛的还有第二赛道的杨选手,第五赛道的贺选手,以及第八赛道的南江市队的一名黑马选手,不过请放心,他们都不是段大神的对手!”
虞笙第一次看自己在乎的人比赛,盯着第三赛道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枪一响,只见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但是,好像,段昭并没有用尽全力,大概跟在第五还是第六的位置,也不太着急。
吴彬彬默了默,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能,段大神觉得前面太,太挤了。”
虞笙对这个解释感到很无语,但她觉得他肯定不会是这个水平。
第57章 偏偏招惹
屏幕里, 现在第一是杨一哲。两圈过去,段昭慢悠悠的冲到了第四。
吴彬彬艰难的进行解说:“我们可以看到,段大神他一直背着双手, 他好像, 不太着急, 一直没有抡开双臂……”
又一圈过去, 他从容的超过第三名那匹黑马。
吴彬彬终于兴奋起来:“段大神现在是第三名,他前面只有贺老师和杨一哲,还剩最后两圈, 他提速了, 段大神提速了!”
弯道时,他不紧不慢的从杨一哲身边擦过, 然后是贺昀, 再然后……
狠狠地把他们甩在后面……
吴冰冰声音尖锐起来:“这就是实力啊,段大神他全程都没有手臂摆动动作,马上冲刺, 他已经甩出第二名的贺老师多半圈了……然后, 他,他开始降速了……他这是在……随便玩玩吗???”
段昭慢悠悠的滑过终点,后面的人也还没追上来。
虞笙感觉,这好像一只老母鸡, 身后追着一帮小鸡仔, 伤害性不大, 但……
侮辱性极强的一场比赛。
吴彬彬的镜头在跳跃, 一蹦一蹦的追着段昭跑:“现在段大神已经离开赛场, 他对自己这场比赛应该很满意,还, ”声音有些疑惑:“捂了捂胸口……”
虞笙从屏幕里看,他嘴唇好像有些苍白,脸色也不好,下场时手还扶了下挡板,贺教练正跟他说话,他摇了摇头,吴彬彬拿着手机追过去时,他扭头对着镜头笑了笑。
她想起昨天他从楼梯摔下来的事,顿时第六感不太好。刚想问,通话被对方中断,她心情就更不好了。
桑菓跑过来,钻到楼梯底下:“你怎么躲在这呀,鬼鬼祟祟的,看段昭比赛呢?”
她和段昭的事,桑菓和蒋星遥是唯二知道的,虞笙没有刻意隐瞒:“总觉得有事。”她小声说:“他今天去比赛,但是状态不怎么对劲。”
“赢了吗?”桑菓关心的问。
虞笙点点头:“赢得还挺容易的。”
“那有什么不对劲,”桑菓大惊小怪道:“难道要输了才对劲?”
这个解释让虞笙也怀疑她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体育课后是历史课,段昭后面还有500米和接力,肯定就看不了了,虞笙想等大课间时,再发信息问问他比赛结果。
一直到放学前,她都没收到任何消息,大课间时给他发的也没回。
放学后,虞笙心神不宁的坐公交回家,刚进小区时,他回信息:我在家了,你直接过来吧。
怎么,在家了呢?
记得他说最后一场接力是晚上六点半比,明天还有比赛,今天按理说不会回来。
虞笙立刻往他家跑,到11楼时也没有敲门,直接翻出钥匙,刚拧了一圈,门从里面打开。
段昭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羊毛衫,休闲裤子,短刺的黑发还挂着水珠,正拿毛巾擦头发,古耐跟在他后面一起过来,喵呜了一声。
“你怎么回家了?”虞笙进屋,卸下书包扔在沙发上:“比赛结束了?”
“他们还没有,”段昭声音较轻:“不过我不用比了。”
虞笙表情一僵:“那些事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他们怎么还不让你比赛?你今天还赢了!”她不太痛快的说:“还讲不讲道理。”
段昭不太敢笑,语速很慢的说:“我肋骨骨折了。”
虞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折了两根,不是什么大问题,”段昭不甚在意:“不过那个固定带,我洗完澡后就没弄上,等会儿你帮我戴上吧。”
就折了两根?
怎么能说的风轻云淡的?
虞笙担心问他:“都骨折了你还洗澡?你去医院了吗?”
“队医带我去过了,拍了片子,让我回来静养,”他笑了笑:“真没事,这个也不用手术。”
虞笙都服了他:“你固定带在哪呢,我给你戴。”
“不急,”段昭指了指餐桌:“我们领队给带了饭回来,你放微波炉热一下,吃了饭再说。”
大概知道她会拒绝,他揉了揉胃,懒散的笑:“我也挺饿的。”
虞笙顿了下,只好先去热饭。
吃完饭,她帮他戴固定带,他脱掉羊毛衫时,右边胳膊抬起来有些费力,她帮他脱掉。
脱完,她脸先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盯着一个男孩子的,肉!身!
虞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少年身材,整体偏瘦,但肌肉线条饱满匀称,腰也很窄,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她还挺吃这个身材的。
也就多看了这么一两秒,他忽然弯着眼看她:“有点冷。”
虞笙:“……”
她收回目光,不太痛快的拿固定带给他戴上,这个东西是松紧的,单肩一根带子,剩下的一片裹在受伤的地方。裹的时候,她看了下他伤的位置,外观上除了有点肿,看不出太大问题,稍稍放心了些,轻轻粘紧粘扣。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
有点温热的,与她冰凉的手呈现明显对比。
她微微缩了缩手指。
“小姑娘,”他忽然开口,声音懒倦:“就绑个固定带,怎么还摸我呢。”
这话弄得虞笙难为情之余,还挺窝火的,立刻撞了回去:“我自己的男朋友,我摸一下,怎么了?”
“不敢有意见,”段昭饶有兴致:“那如果,这句话反过来,也算数吗?”
反过来?
虞笙一愣,直白的反过来说:“怎么了,我摸一下,我自己的男朋友,是这个意思?”
“你别逗我笑。”段昭按了按胸口,拿衣服穿。
虞笙没好气的帮他把胳膊伸进袖子:“你肋骨怎么折的?昨天摔得吗?你是和大地接吻了吗?”
“是啊,我日地。”他好脾气的自嘲。
可能是周栩她爸砸的,要不就是按的那一下冲劲儿太大,他也说不太清楚。
虞笙艰难的挤出笑容,还是不太开心。
“你昨天就没发现吗?”她责怪:“比赛重要还是命重要?”
“倒也没这么严重,”段昭一贯不太在意,但从虞笙脸上看出怒意,就改了口:“昨天不怎么疼,以为没事呢,早上也还行,就去比了,1500米比完后,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后来我500米我还是赢了,全省第一,以后我还是全国第一,全世界第一,我厉害不厉害?”
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平时学习也很努力,但生病了还是会主动请假,不会像他这样。
“我可真是厉害死了,”虞笙埋怨:“你这个是不是应该平躺,你还坐着干什么?”
他这次倒是没再逞强,乖乖躺下了。
虞笙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给他用保温杯装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水给你放在这,你别下地乱跑,早点睡觉。”
“我又不是熊孩子,”段昭无言的笑:“我干嘛要在地上跑。”
“那你好好养着吧,”虞笙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段昭盯着她,没什么表情。
她刚往外走,他伸手攥住她手腕,嘟囔:“疼。”
虞笙怕他扯着伤了,忙坐下问他:“哪儿疼?”
“这儿,”段昭戳了戳自己骨折的地方,眼睛巴巴的看她:“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虞笙愣了愣。
平时都习惯了他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
习惯他爱开玩笑,不太正经的样子。
也看过他打架时不要命的样子。
现在这个人在她面前软下语气,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觉得,他以前过了这么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病,一个人住院,一个人抗下所有事的日子。
好不容易有了她,她现在还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就很说不过去。
都是一个人,在一起,就变成两个人。
“那这几天我就不走了,”虞笙真诚道:“我拿电脑给你,你找个剧看,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明天周六,你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早上我给你买早点,行吗。”
虞笙没等他回答,就去拿笔记本电脑了,拿完,又从他冰箱里找到一些昨天没吃完的草莓,洗了洗,装在盘子里,连同笔记本一起端着回屋。
回去时,他还乖乖躺着,这个态度倒是让她消气不少,她打开笔记本:“你喜欢看什么剧?”
“不看了,”段昭小声道:“你写作业吧,我看着你写就行。”
“你怎么跟我妈一个语气,”虞笙不满的把草莓放在他拿得到的地方:“以前我妈出差回来,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你写作业吧,我看着你,”她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多烦人。”
段昭勾了勾嘴角:“那我不看了,我闭眼闭着,你写困了,就回那屋睡觉。”
虞笙嗯了声,拿出作业本准备写。
“小姑娘,”他推了推那盘草莓:“这也不补钙,我吃没用,你拿去吃吧。”
草莓又回到她桌上。
虞笙没再推辞,屋里慢慢静了下来,只剩她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她一般进入学习状态,就会对其他动静置若罔闻。
段昭看了好半天小姑娘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慢慢都觉得骨折的地方没那么疼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就想留她,其实也能忍,以前比这个重的伤,也都是自己忍过来的,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手机震了震,怕影响她,段昭忙静音,看见贺昀发的信息。
贺昀:你怎么样啊现在?
段昭看着小姑娘,回的信息。
段昭:感觉不能再好了。
贺昀:也是,那么多根肋条,才折两根,不多,还有哪根不想要,我现在打车过去给你敲折了,全敲折了也行!
他举相机拍了一张虞笙的背影发过去。
段昭:我们家小学神在这护着我呢。
贺昀:操。
贺昀:我会让你知道、单身狗、是不能、被、凌、辱、的!
段昭现在是不太能笑,干脆就不跟他再贫下去。
虞笙写完,已经十二点多,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见段昭闭眼闭着,估计他早睡了,抻着被子给他往上盖了盖。
“谢谢。”躺着的人,忽然说。
虞笙表情一顿,吓了一跳。
他睁开眼,蕴着笑意看她:“作业,写完了?”
第58章 偏偏招惹
他这个样子, 在虞笙眼里,犹如…诈尸。
她良久才缓过来:“你还没睡觉?”
“没呢,”段昭哼哼了句:“疼, 睡不着。”
虞笙又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你家里有止疼药吗?不对, 你能吃药吗?你队医走的时候, 没给你留下什么药?”
“吃了, ”他说:“药劲儿过了,不能再多吃了。”
“这可怎么办,都这么晚了, ”她急得团团转:“要不带你去挂个急诊?”
“骨头折了哪有不疼的, ”段昭话里虽是在宽慰,却微不可察的弯起嘴角:“你抱抱我, 我也许能睡着。”
虞笙:“?”
好像不对劲。
“那你去睡吧, 也不早了,”他慢悠悠的改口:“我自己再疼一会儿。”
虞笙:“?”
少女,此刻, 明知前方有坑, 也得义无反顾。
谁让他是病人呢。
谁让她是来照顾病人的呢!
她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倚着床头坐下,把被子裹在他身上,试图营造舒适的睡觉气氛:“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从前, 有个小孩, 不睡觉, 山里的老马猴看见, 就说,小朋友, 你不想睡觉,我带你去玩好不好,然后,他就把小孩带到了他的胃里……”
“把灯关了吧,”段昭撑起身子,胳膊绕过她关灯,关完,他头轻轻的靠在她怀里:“别让老马猴看见我们。”
*
兴许是骨折的疼,影响了睡眠,段昭很早就醒了,醒来时,看见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还在睡。
昨天晚上他赖在小姑娘怀里,缠着她聊了很多有的没的,聊得她困极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他把她在床上放好,盖上被子,手虽然没想怎么着,但脑子却不由自主的闪过贺老师以前给他看过的那些小h片。
身体里的某根神经线,在蠢蠢欲动。
然后他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抻另一床被子,背对她,数绵羊睡着的。
后来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钻到他怀里的,睡觉还很不安分,他托着腮,侧躺看着她,皮肤白得能看见一层透明的小绒毛,嘴唇微红,一对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刷子,他忍不住碰了碰,她脑袋在他怀里蹭,睡得更实。
像只懒兔子。
睡在了狼的怀里。
狼难以自禁的,低头,嘴唇触碰兔子的鼻尖,好像偷食禁果,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兴奋。
虞笙昨夜睡得格外踏实,怀里抱了个热烘烘的炉子,一觉自然醒,她半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少年闭着眼,雕刻般清晰的下颚线正在慢慢凑近。
她登时睁大眼,他喉结滚动,头抬了抬,收回所有动作。
“我昨天就在这睡的?”虞笙现在还有点懵,昨天她太困了,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
“是啊,”段昭躺了回去,语气松散道:“还说要给我讲睡前故事,结果你自己先睡了。”
“是吗?”虞笙揉着脑袋,想起他刚才那个动作:“你刚才是,干什么呢?”
“想看看你醒没醒,”他揉了揉胃,嘟囔:“饿。”
虞笙没有察觉不妥,还有点自责,本来就是照顾他的,结果她早就睡了,还睡过头,说好的早点也没买,她懊恼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这个时间小区外面的早点摊早就收了。
虞笙找了家面包店,买了两个现烤的坚果包,两瓶鲜牛奶,拎着往他家走,路上收到贺昀的信息。
贺昀:小学神。
虞笙:哈?
贺昀:段大神昨天精彩的比赛瞬间,你想不想看?
虞笙:当然想了。
贺昀一连发了数张照片,虞笙不由自主放慢脚步,一张张看,抓拍很棒,看到最后一张,还有些意犹未尽。
贺昀:以上是精彩的。
贺昀:狗吃屎的你想看吗?
虞笙:?
这时,贺昀又发照片来,段昭整个人撞在挡板上,挡板被撞得陷了进去,看起来非常凶险。
贺昀:他有伤也不跟我们说,500米还拼了个第一,结果滑完人就扔出去,小学神,你一定,要,好、好、骂、他!
虞笙看完,整个人都不太好,手机又在兜里震了半天,也懒得看,回去后,看见段昭在客厅站着,心情就更差:“不是让你别乱跑,我就出去半个小时,你就这么不听话?”
段昭挑了挑眉,想解释。
她完全没给机会,把买的面包和牛奶放在桌上:“你这么厉害,还用得着我给你买早点?你跑楼梯跑下去就行了!”
段昭张了张嘴。
“你别说话,”虞笙把面包给他,憋足气势:“你一说话我就说不过你,反正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早点你赶紧吃,你吃完我就回家了,然后你想滑冰想翻跟头还是想360度自由转体三周托马斯回旋落地,你都随便,你别问我,也别跟我说疼,我不想管你了。”
她发了顿火,说得口渴,接过段昭递给她的一杯水,口干舌燥的喝了大半杯,然后看到段昭倒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
她简直毛了:“你还好意思笑,带孩子都比带你容易,小孩要是不听话,我还能打一顿,你这么大人,我又打不过你,就这样吧!”
“骂完了,”段昭等她说完,慢悠悠的指洗手间:“我不起来,尿床上啊?”
虞笙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的“啊”了一声。
段昭拉她手腕,她正在火气上,他拉了两次,她才坐下。
“说说吧,”他颇有耐心:“怎么就跟我生气了?”
虞笙把贺昀发的照片给他看,他恍然大悟,掏出手机发了条语音:“贺昀,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这是什么态度?”虞笙不太痛快的嘟囔:“明明就是自己不对,还怪别人。”
“我就是,没想到,”他把手机扣在桌上:“我骨头这么脆…”
虞笙不肯接受这个说法,闷闷的在心里想了个词,脆骨老人。
前段时间可乐喝太多了的、脆!骨!老!人!
段昭拉她手腕,轻轻的晃:“我知道错了,啊。”
虞笙:“……”
“我一会儿就去床上躺着,绝对不动,你别不管我。”
“……”
“我最听话了,最听我女朋友的话了。”
“……”
他这个模样,虞笙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正想拿牛奶去热,传来敲门声,她也没多想,站起来的同时去开门。
门开后,她和外面的人都愣了。
“虞笙?”华蓉拎着保温饭盒和一篮水果站在门外,疑惑道:“这是,段昭家?”
虞笙大气不敢喘,近乎窒息的嗯了声。
这真是,太诡异了。
有种,被抓现场的无地自容感。
“啊,是。”段昭从她后面走过来:“二姐你怎么来了?”
“哎,你不是肋骨骨折么,快坐着,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请假以后,我就不放心,过来看看。”华蓉恍然般拉着他坐下,又招呼虞笙:“虞笙也坐,你们俩这是?这是?”
华蓉的目光来回,多了几分狐疑。
“邻居嘛,”段昭拽着虞笙坐下:“多亏了虞同学乐于助人,还过来给我送早点。”
“对,”虞笙眨眨眼:“段,段同学,他行动不太方便,我又是班委,照顾同学也是我应该做的。”
“是是是,”华蓉满怀欣慰的啊了声:“你真是老师见过的,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段昭也是,你们都是!”
段昭:“……”
虞笙:“……”
*
段昭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回学校上课了,不过因为骨折的原因,他最起码要一个月不能训练,这段时间就天天泡在学校,虞笙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又突然多了起来,两人小心翼翼的在学校维持着“比普通同学好一点”的关系。华蓉虽然撞上过一次,但一直也没撞破,还很够意思的在段昭受伤期间,每天开车接送他们上下学,偶尔还会带点自己做的饭。
期中考试,虞笙还是年级第一,段昭成绩也比上学期末高了一点。
期中结束后不久,进入五月份,春暖花开的日子,段昭伤好,同时进入新赛季的训练,为了全力应对年底的全国锦标赛,他也更加忙碌,虞笙经常好多天也见不到他一次,只能靠手机联系。
五月底是她生日,难得赶上周末。
周五放学后,桑菓和蒋星遥约虞笙去七福广场吃饭,找的是一家日料餐厅。
桑菓给她买了一对花栗鼠玩偶。
“谢谢。”虞笙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
“你这么喜欢这些娃娃,应该让段昭带你去迪士尼玩,”桑菓笑道:“广告里不都说了吗,爱她,就带她去迪士尼。”
“我就只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又不是非要去迪士尼。”虞笙把娃娃放在座位里面,顺便看了看手机,没有信息:“而且我如果想去的话,以后自己也能去。”
明天就是她生日,没刻意对段昭提过,可能,他忙忘了?
她有点失望。
蒋星遥说:“自己你不觉得没意思吗?最起码叫上我和小果儿也行啊,我正好想去呢!不如这个暑假怎么样?咱们仨来趟闺蜜香港游?”
“暑假后就高三了,我妈肯定不让,等高考完应该行,”桑菓道:“不过话说回来,虞笙,你明天生日怎么过?你阿婆阿公又不在这,段昭会陪你吧?”
蒋星遥咬着筷子说:“他肯定会啊,他要不陪你,我打车去揍他!”她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小笙笙,这是我送你的。”
“口红?”短暂的惊讶的取代了刚才的失望,虞笙打开,擦了一点在嘴唇上:“好看吗?”
“那还用说,这个是经典的,斩男色。”蒋星遥大咧咧的叮嘱:“明天你跟他出去过生日,就擦这个。”
她都不知道段昭能不能陪她过生日。
正在失望的时候,他发来信息。
一张照片。
从洵阳市至福城的机票。
段昭:生日预热第一弹。
第59章 偏偏招惹
虞笙从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虽然洵阳回三都澳,要坐三个多小时飞机,还有一个小时的大巴, 两天时间稍微赶了点, 但她心情还是, 无比!激动!
早就想带他回老家看看, 原计划是暑假,后来他一直很忙,这件事就没提。
晚上, 他还有训练, 回不来,虞笙睡前接到他的信息, 说是一早过来, 接她去机场。
她都兴奋得一夜没怎么入睡,凌晨起来盘了个丸子头,还化了点淡妆, 涂上口红。
早上六点不到, 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想都没想,冲到客厅,看见虞婧文带着阿婆和阿公回来了。
她都懵了。
“苡苡,你怎么?”虞婧文匪夷所思:“你化妆了?”
虞笙心凉到脚底, 还很慌, 她屋里床上还摊着准备换的一套衣服, 还立了个行李箱。
“阿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表情都不太对劲。
“今天是苡苡生日啊, ”阿婆说:“我们特意赶在今天回来,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阿公大咧咧的, 精神状态也不错:“可不是嘛,总算回来了,哎,苡苡,你是不是听见小道消息,为了迎接阿公回来,还化了妆?”
虞笙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睁大眼睛“啊”了声,喃喃的说了声是啊。
她觉得这个理由肯定不行的,虞婧文肯定不信,连阿婆都瞒不过去,捏了捏裤脚说:“我以为你们不回来了,约了蒋星遥和桑菓去游乐场,挺远的,时间定的早,我去给她们发消息,就…下星期再去也行。”
一点都不行。
她遗憾得快哭了。
她都好几天没看见男朋友了,本来以为还能体验一把私奔似的回老家,结果…就这么夭折了。
虞笙回卧室,偷偷把行李塞到床底下,拿手机给段昭发了信息,告诉他计划有变,不能去了。
少顷,段昭回了:你家人陪你过生日?
这句话弄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输入了一个是字,迟迟没发出去。
段昭:那我把机票退了吧。
她看着这行字,很不开心,眼睛还有点发涩。
段昭:别不高兴,过生日呢,啊,你不是挺想你阿婆阿公的,这不都回来了,高高兴兴的。
段昭:以后再去,又不是没机会。
一颗眼泪掉在手机上,把早就输入的那个是字,发过去。
段昭:是什么是?
段昭:我说这么多,你就回我个是,来,笑一个给爷看看。
虞笙抹掉眼泪,皱了皱眉。
虞笙:我不。
段昭:行吧。
段昭:那你们是中午过,还是晚上过?
虞笙:中午阿婆给我煮面,晚上出去吃…
段昭:晚上吃完饭呢?能找个借口出来?
段昭:想你了。
段昭:想看看你。
段昭:礼物都准备了,也不能送不出去……
这个生日,是她过得最纠结的一个生日,高兴的是,尽管扰乱了她和段昭的生日计划,但阿婆和阿公回来了,阿公的精神状态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不高兴的是,虞婧文自己回来就算了,还把大卫一起带回来,还很恶俗的定了个全家福,大卫那个死美国佬还挽着虞婧文的手,偏要拍一套民国风全家福。
虞笙觉得烦死了。
谁和他是一家人。
镜头前,扎着两条小麻花辫,穿着浅粉色小旗袍的虞笙,不高兴的站在虞婧文和大卫中间,她都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
摄影师喊着:“中间的小姑娘,笑一笑。”
虞笙:“……”
除了和阿婆阿公一起拍的那几张,剩下的,她全程都是僵硬的应付过去。
晚餐是在市内很贵的一家高级餐厅吃的,虞笙吃得心不在焉。
一直拿手机跟他聊天。
虞笙:你吃饭了吗?
段昭:吃了一点。
虞笙:你一直在家呢?
段昭:没有,又回队了,刚出来,去这里了,一会儿你能过来吧?
段昭:你慢慢吃,我这不着急。
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苡苡,”头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大卫举着个红包给她:“苡苡,生日快乐。”
虞婧文催道:“快说谢谢。”
“谢谢。”虞笙接过。
“你不会喊人吗?”虞婧文叹了口气。
“谢谢叔叔。”她声音很淡。
大卫倒没说什么,但虞婧文不太高兴。
阿婆看出她坐立不安的,主动问道:“苡苡,你是有什么事?”
“我本来约了朋友一起过生日,”虞笙想了想,说:“就是桑菓和蒋星遥,她们等我呢,我能过去吗。”
“你和同学天天见面,约哪天玩不一样?”虞婧文冷着脸:“我们大老远赶在这天回来给你过生日,菜都还没上齐,你就想着走,你这样做合适吗?”
“我哪知道你今天回来,”虞笙语气也冲了点:“你事先给我打电话也行啊。”
“你阿婆阿公要给你惊喜的,别什么都赖我!”虞婧文也不让着:“况且,这两年你哪个生日,不是跟阿婆阿公一起过的,怎么今年突然去找同学了?”
“好了好了,”阿婆从中调和:“这件事怪阿婆,阿婆忘了,我们苡苡长大了,是大孩子了,能决定好自己的事,对不对?”
阿婆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虞笙心里一紧。
总觉得好像瞒不过,但阿婆又没问过。
阿婆拍拍她的手:“你去和你同学玩吧,阿婆阿公既然回来了,就不再走了,天天都能陪着苡苡,不在乎这一天,去吧。”
虞笙感激的看了看阿婆,冲饭桌上的几人礼貌道别,转身跑出饭店。
她直接去了这里,在路上给段昭发了信息。
从饭店打车到老城,是一个从繁华步入市井的过程。
老城这一代,只有大官南街的夜市红红火火,途径的楼群小区,时不时看见一堆打扑克的大爷,吊着高八度的嗓门,一声大过一声的喊:“仨钩!”“仨K”。
虞婧文是很讨厌这些的。
但虞笙不觉得,那种饭店倒让她挺累的。
到夜市口时,虞笙从车上下来,就听到街口的蒙面乐队正在唱歌,顿时放松下来。
为首的是海绵宝宝,背着吉他,站在灯光下,唱的是一首温柔的粤语老歌。
她给段昭发信息说自己到了,他没回,她就在乐队这等。
蒙面乐队刚好结束一首歌,音乐停止,静谧的夜空中,海绵宝宝小幅度的呼吸透过麦克风传来。
鼓手敲出几个鼓点,海绵宝宝调整吉他背带,手握住立式麦克风架,那双手干净,修长,还很有男孩子的力量。
虞笙余光看了一眼,就没法再将目光移开。
是他。
她惊讶的看着海绵宝宝,忽然想起某一个夜晚。
也是这么温柔的晚上,一个男孩子戴着海绵宝宝的头套,长身玉立,站在路灯下,拨动琴弦,慢悠悠的唱着宝贝……
她眼睫动了动,内心触动的看着他。
“今天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海绵宝宝开口,低沉的声音穿透夜色:“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本来有个更完美的计划,但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这个计划没有实现,我怕她不高兴,所以,想在这,当着所有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他清了清嗓,像发信号,鼓手立刻敲响节奏,键盘跟上。
“生日快乐!”他卸下麦克风,大喊了一句:“段昭给虞笙的生日祝福第二弹,对她说,生日快乐,让我们一起祝她,生!日!快!乐!”
从海绵宝宝的大门牙里,她看见他眼里的光,笑了出来。
段昭摘掉头套,随手一扔,长手拨动琴弦,在一片欢呼声中,唱着熟悉简单的生日快乐歌,蹦蹦跳跳的跑到她面前。
眼里全是光,
这是她的少年。
*
他们没有去这里,段昭不想太乱,他带她去的大官南街附近的一个已经停业的工人文化宫。
现在这片是个小广场,中间有个金鱼造型的喷泉,晚饭后的点儿,有大妈在这跳广场舞,九点多散了以后,这个地方就清净下来。
段昭给她准备了生日蛋糕,上面插着数字十七的蜡烛,他找了盒洋火,倒出一根,擦出火苗,点燃。
“你打火机呢?”虞笙问他:“怎么用洋火了?”
“让教练没收了,”段昭看她道:“正逼我戒烟呢。”
“你是该戒,你才多大,现在就抽烟,得抽多少年。”虞笙坐在喷泉池的边上,勾着腿,轻轻的晃。
“小小年纪,”段昭好笑道:“跟我教练一个口吻。”
虞笙瞪了他一眼。
段昭拉她跳下来:“来,小寿星,许个愿望。”
虞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她确实有个愿望要许。
默念了数十秒后,她睁眼,吹灭蜡烛。
“你还没告诉我愿望是什么呢,”段昭说:“怎么就吹蜡烛了?”
“愿望怎么能说呢,”虞笙执意:“说出来就不灵了。”
段昭啧了声:“那行吧,今天小寿星最大,想怎么都行。”
虞笙看着他笑。
“我希望以后也是,永远都是,”他真诚的说:“你能过那种,想怎么都行的日子。”
这是个很奢侈的愿望。
虞笙没想好的嗯了声,手腕随即被他拉了过去。
“送你一个小礼物,你别嫌轻。”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红色编织的绳子,戴在她手腕上:“这个是我编的,这三个是路路通,交好运的,这个绳扣叫文昌结,意思是文运昌盛,保佑学业的。”
虞笙顺着他手指,看到三颗分量不轻的小金疙瘩,中间被绳扣分隔开。
他给她戴好,声音带了点哄:“希望你戴着这个,考到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大学。”
第60章 偏偏招惹
虞笙摸着那根红色的绳子, 莫名很想哭。
他用红色的绳子,给她编了一根保佑她达成愿望的手链。
这个愿望是她最初认识他时,対他说的那个愿望, 她想考到最顶尖的大学, 出人头地, 远远的离开虞婧文, 离开她不想再回忆的过去。
“那你呢,”她带着点鼻音,很在乎的问:“你会参加高考対吗?”
他想了想, 重重点头。
“也会, ”她没什么底气:“跟我上一个大学吗?”
“一个大学?”他略迟疑,手罩在她头顶, 像在讲道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 我可以试试,但我答应你,不管我考到哪个大学, 我都不会差的, 你站在巅峰的时候,我会和你站在一样高的位置。”
虞笙点点头,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可是,
她想和他去一个城市,
想和他像现在一样, 不分开。
*
高二这个暑假, 学校几乎没怎么歇, 紧接着就迎来了高三。
班长刘岩磊在教室后面贴了一张倒计时, 一天天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倒计时天数, 从200翻到199,离一模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班里全是紧张气氛。
英语下课后,桑菓趴在课桌上哭了一鼻子,胳膊底下压着一份85分的卷子。
虞笙揉揉她脑袋:“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
“我上次也是这么対自己说的,”桑菓无望的看着窗外,天阴沉沉的,正在飞雪:“可是我就这点分,怎么都提不上来,我每天回家,看见我妈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饭,我爸连跟我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我就特别害怕,”她说着,声音发颤:“我觉得我会,让他们失望。”
虞笙叹了口气,她一向不太会安慰人,小心翼翼的拿过桑菓的卷子,认真的把她每道错题需要注意的知识点和语法都写在上面。
写完,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雪。
她一直羡慕、渴望的父爱、母爱,居然也在有一天变成枷锁。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们太脆弱了。
朱思明进班时叫她:“虞笙,二姐办公室那个是你妈吧?我看她跟二姐聊你聊半天了。”
“我妈?”虞笙惊讶得放下笔。
虞婧文怎么会来学校,她平时连家长会都懒得到场。
朱思明称赞道:“你妈长得可年轻,不知道还以为你姐姐呢!”
虞笙被他夸得头皮发麻,跑出教室。
虞婧文正寒暄着从华蓉的办公室走出来,虞笙过去时,她表情并无不妥,正和华蓉夸她怎么怎么优秀,像炫耀自己的宝贝,华蓉态度倒是很诚恳,时不时加以肯定。
虞笙不喜欢这种吹捧,硬着头皮过去打了个招呼,找借口立刻送虞婧文往校外走。
“妈,”虞笙一面走一面问她:“你怎么突然到我学校来了?”
“我女儿在这上学,我来和老师了解一下学习情况,”虞婧文穿的貂皮大衣,锃亮的毛领随着步伐一抖一抖的:“这挺正常的吧。”
虞笙没法说不正常,嗯了声,也不跟她牵手,就并肩的往外走,走的很快。
“你说巧不巧,”虞婧文主动开口:“我昨天跟客户吃饭,你猜我看见谁了,你们校长的老婆,他正好有事求我,我就想,你们学校现在不是有个京大的保送名额吗,我让他直接给你。”
“什么?”虞笙驻足。
她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保送名额的事她听说了,是华大的,确实很吸引人,但这种得到的方式让她难以接受。
“我不要,”虞笙很抵触:“你别把你生意那套带到我学校来。”
“我那套怎么了?”虞婧文嫌她不知好歹:“你吃的穿的哪个不是我那套换来的。”
“反正你就别管了,学校有考试,我能考。”虞笙只好说。
“放着现成的关系不用,你傻吗?”虞婧文不耐烦了,走之前说:“你不就是想上京大么,我也不反対了,你赶紧把名额定下来,跟我去美国住一阵子,见见世面,别整天闷在这破学校里,一副小家子气。”
虞笙脑袋轰的一声,顿时不想要这个保送名额了。
这两天保送名额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学校很公平的准备通过考试决定,定在下周。
虞笙不怎么感兴趣,更不像刘岩磊,每次说到保送,眼里就燃起一团火。
早晨,她正研究去年的模拟卷子,一瓶果粒橙,一袋子零食落在她课桌上。
虞笙惊喜抬头,看见段昭经过。
“你怎么回来上课了?”她转回头问他。
入冬后,他就没来过学校,忙着准备全国锦标赛。
“高考报名啊。”段昭坐下时,课桌里塞满的卷子和作业本掉出来,他低头去捡:“还是你告诉我的,你都忘了?”
虞笙“啊”了声,她真忙忘了。
“你证件都带了吗?”段昭问道。
“带了吧,”她迟疑的摸书包,摸到后心下一松:“上礼拜就放书包里,一直没拿出来。”
教室里只有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和他整理卷子的哗啦啦声,整理完,他把卷子放桌上,叹道:“这么多啊。”
“都是你不在这些天发的,”虞笙翻了两篇,给他指其中被红色水笔圈出来的题目:“你不用都看,重点我都给你圈出来了。”
桑菓突然回头:“她还给你把解题方法都写了。”说完又转回去。
虞笙不想给他压力,轻飘飘的说:“就刚好当复习了。”
“嗯,”段昭笑道:“我一定看。”
他翻了翻,卷首姓名栏上,潇洒张扬的“段昭”二字吸引他注意。
“小姑娘,”他用气音问她:“名字是你写的?”
虞笙“啊”了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桑菓又回头:“她,模仿你的字体写的。”
虞笙一阵心虚:“也没有。”
“看!”桑菓打断,翻开笔记本上的罪证——满满的好几篇,全是龙飞凤舞的段昭、段昭、段昭……
虞笙有种小女生的心思被人揭开的难为情,一把抢走笔记本:“就随便写写,脑子放空时,这招挺管用的,你不用太……”
话未说完,他站起来,身体微弓,随手抓的一本英语书挡住他的动作。
虞笙只觉得额头上一热,短暂的触碰到他的唇。
他在乱糟糟的教室,
吻了她。
“你怎么……”她瞬间慌了,小声道:“这是教室。”
段昭做了个嘘的手势,懒洋洋的坐回座位,转着笔看她:“就是,想你了。”
那个勾人的眼神,虞笙一时无法招架,什么也没说出来。
目睹这一切的桑菓抖了抖肩膀:“我现在觉得,全身充满活力!”
虞笙下意识推开她。
门口忽然响起乱哄哄的吵闹声,朱思明和几个男同学跑进来,看见段昭,朱思明兴奋的叫:“老大!你回来了?”
段昭目光未从虞笙身上移开,点点头。
“老大我可太羡慕你了!”朱思明跑过来说:“我们都在没日没夜的刷题,也只有你,还能滑冰!老大就是老大!活得太潇洒了!”
“是啊。”段昭没反驳。
虞笙还摸着脑门:“他也是要训练的,不会比我们轻松。”
“小学神你怎么这么了解?”朱思明挠挠头:“老大你哪天比赛?”
“下周四五。”
“下周四五。”
两人异口同声,虞笙手一顿,缓缓放下,有种不打自招的慌张,也不怎么就,她脱口而出了,可能是她一直在心里盘算这个日子,周四,保送名额考试的日子。
朱思明所有所思的啊了声:“我是不是不该在这。”
“是啊。”段昭手里的笔又转了一圈。
预备铃响的时候,蒋星遥走进教室,眼眶通红的直奔虞笙:“虞笙,马主任找你,”她看到段昭:“整好你也来了,你也过去,可能知道你们俩了。”
虞笙无解的看向段昭,他手里的笔停了,不甚在意的插兜往外走。
她手机一震,收到他的信息:往我身上推,我担着。
虞笙心情不佳的把手机揣回兜里,从教室出去时,她听见刘岩磊大嘴巴的冲班里其他同学幸灾乐祸:“没想到吧,老马一天逮着两対早恋,都是咱班的!这回还想保送,没资格喽!”
*
虞笙她们到德育处时,陈屹然还站在马主任办公桌前,满脸的既无语,又无畏。
四人到齐,马主任目光逐个扫过,最后在虞笙面前站定:“虞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被保送,剩下时间就用在谈恋爱上?”
“比起保送,”虞笙很诚恳的说:“我觉得自己考,更有价值。”
“嘿?”马主任急了:“你还挺有志气?”
虞笙抿唇,余光刚好任何段昭不加掩饰的目光,她心猛得一缩,捏了捏校服裤子。
“马主任,”段昭收回目光:“有志气,有什么不対吗?”
马主任怒气转移,瞪着他骂:“你还敢说话,这么好的学生,都被你带坏了,用不用我打车,送你们去民政局,让你们就地领个证啊?”
“谢谢马主任,”段昭懒倦的笑了:“撮合我们俩。”
这是什么套路?
虞笙猛的瞪他:“你谢什么啊?”
“啊,”段昭眯了眯眼:“马主任这算是媒人了吧?”
什么媒人?
虞笙觉得他说话不清不楚的。
“马主任,”段昭很快又道:“我是挺喜欢虞笙的,你要是能做主,把她许给我,我会念你一辈子好。”
虞笙:“?”
砰的一声。
马主任愤怒的砸办公桌:“简直不可救药!”
“喜欢,是会让人不可救药的,”段昭挠了挠眉毛,直白道:“我就是喜欢虞笙,要不是马主任你今天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対她说,不过我看虞笙也没这个意思,不如我俩这事就过了吧,反正我也不常来学校。”
虞笙沉默下来,知道他是想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心里就很难受。
明明是两个人的喜欢,她却不敢承认。
马主任又骂了几句,就不理他们了,甩出一张照片给陈屹然和蒋星遥看。
虞笙垂眸看,是蒋星遥圈住陈屹然脖子的照片,陈屹然是个侧脸,虽然无法看清表情,但能肯定的是他没拒绝。
“还有你们俩,”马主任痛心疾首:“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小小年纪就敢在学校里搂、搂、抱、抱?有没有点羞耻心?”
沉默半晌,陈屹然忽然道:“是蒋星遥死缠烂打。”
蒋星遥咬双眼通红,死盯着陈屹然,似在隐忍。
“马主任,”陈屹然掏出一封信:“这是蒋星遥给我写的情书,我没回过,更没有早恋,但同样,我无法阻止别人喜欢我。”
蒋星遥一愣,随即很微妙的笑了:“是我,自作多情。”
诡异的气氛笼罩着办公室。
门推开,华蓉得到消息进来:“马主任,他们都已经高三了,高三的学生压力本来就大,您就别再拿这些小事,影响大家的情绪了。”
“这是小事?”马主任対峙:“早恋违反校规,虞笙、陈屹然,这两个又是非常有希望获得保送名额的学生,我不弄清楚,到时候让个违反校规的学生拿到保送名额,那就是対别的学生不公平!”
保送保送,又是这两个字。
虞笙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最近最烦的,就是这个。
“马主任,华老师,”她想了想道:“保送资格我自愿放弃,高考只有一次,我不想错过这个体验的机会,还有就是,”她看了看段昭:“希望马主任你别用成年人龌龊的思想,去理解我们的感情。”
“你说谁龌龊?”马主任眉毛竖起来。
“她说的是某些,成年人,”段昭叹了口气:“马主任你别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
“対了马主任,”陈屹然也在这时开口:“保送资格我也放弃,我想考医科,不想去京大。”
“马主任,”蒋星遥说:“我马上要参加舞蹈学院的艺考,高考报名后,我也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来学校,”她把一份签名的字条放在桌上:“这是我爸签字的假条。”
马主任:“……”
华蓉激动的拍马主任肩膀:“马主任,你看看我们七班的学生,未来省状元、运动员、舞蹈演员、还有医科的高材生,我们七班真是卧虎藏龙,都太优秀了,你说是不是?”
马主任:“……”
*
这是唯一一次,虞笙和段昭、蒋星遥、陈屹然从德育处出来,连份检讨都不用写,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三了,在学校的时间所剩无几,连马主任也対他们放松警惕了。
总之,她隐隐能感觉到,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
保送资格考试那天,是全国锦标赛的第一天。段昭是前几天飞到天海市做赛前准备的,虞笙没告诉他自己会去,也不想耽误太多课,就対华蓉请了两天病假,买比赛前一晚抵达的机票。
这不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远途飞行,以前寒暑假回老家,她也是一个人坐飞机到福城,阿公在那边接她。
天海市比福城近很多,城市规划很完善,她靠导航乘地铁找到事先定的酒店,到房间时已经十一点多,9点半两人通过一个电话,依旧是瞒着他的。
酒店这个位置很好,站在阳台,能看见街対面的比赛场馆,虞笙心情不错的趴在阳台的小方桌上做完两套卷子,才洗澡睡觉。
闹钟定的早上六点,虞笙这种起早贪黑的高三学生,已经没什么起床气了,醒来时肚子咕噜噜的饿,她草草披了一件小棉服,散着头发去吃早餐,想等吃完有了精神,再回房间打扮一下。
这家酒店自助餐很丰盛,光面包就有很多种,还有面条、米线、煎蛋、熏鸡肉和各种粥类、饮品。
虞笙挑了两个牛角包,接了杯咖啡,小心翼翼的端着,想去拿一点熏鸡肉,结果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一帮男人外面。
她拿夹子夹了两下空气,觉得等这帮人走后,肯定不剩什么了,再等还要很久,于是退而求其次的去夹煎鸡蛋。
突然,盘子里多了一块熏鸡肉。
然后,又是一块。
她愣了愣,天上又掉了两片煎培根。
啊这,
谁的肉掉了?
虞笙顶着两颗黑眼圈抬头,看见一双深邃的眸子,正深沉的注视自己。
段昭?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顿时啊了一小声:“你,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段昭在思考:“我问你吧?”
这,难道是她订的这个酒店,刚好就是他省队入住的酒店?
也太巧了!
“缘分啊。”反应过来的少女,只好老实巴交的露出一个微笑:“我想来看你比赛,但是我怕提前告诉你,你会不让我来,所以我就……”
“就自己过来了?”段昭垂眸看她:“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已经到了?”
“那时刚下飞机。”虞笙不甚在意的说着,又拿了一点水果。
段昭皱了皱眉,刚在餐厅看见她,特别意外,还以为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走近才确认下来,然后心情就起伏不定,这副小模样,头发乱糟糟的,睡眠也不太够,而且这么个小东西,大晚上一个人坐飞机、打车、走夜路,真让人拐了怎么办?
他越想就越低气压。
“你怎么不惊喜呢?”虞笙拿完吃的,找了个空位放下餐盘,対他冷漠的反应表示谴责:“人家男朋友看见久违的女朋友,还给个大大的拥抱,你就给我扔了两块肉。”
小姑娘这一番可怜巴巴的控诉,让段昭顿时生不起气来。
他放下餐盘,轻轻抱她,略带警告:“以后再敢乱跑,我就,”
“就怎么?”虞笙在他怀里仰起头。
怎么还威胁,她都没胃口了。
他弯起嘴角,搂着她逗她:“打你屁股。”
虞笙:“?”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还打那?怎么说得出口?
虞笙整张脸,蹭得一下就红了。
她不甘示弱,戏精上身般的在他怀里瞪了足足一分钟的眼睛,总算瞪到眼眶通红,拽他袖子,擦掉脸上唯一一滴鳄鱼泪:“我没看过你比赛,你也不邀请我看,我就想突然出现一下,还以为你会特别惊喜,结果不但不惊喜,还要打我……”
屁股那俩字,她都不好意思说。
而且,越装越生气,真的就有点生气的瞪他一眼:“这种破男朋友,我还留着过年吗?”
段昭没想到真把人惹生气了:“我没邀请你看,是怕你耽误上课。”
虞笙:“。”闭嘴吧。
“你能来给我加油,我当然高兴,我刚才看见你,我还以为我做梦了。”他又说。
虞笙:“。”拉倒吧。
“真生气了,”段昭低头,対上她视线:“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
虞笙:“。”少来吧。
“那我跟你道个歉,”他搂着她说悄悄话:“我错了。”
虞笙:“。”你没错。
“你说句话,”他看她:“别不理我。”
“说什么啊,”虞笙也没什么好脾气:“你都要打我了,你这么厉害,我哪敢说话。”
“我厉害都是跟外人,跟你,”他手臂圈着她晃了晃:“我就是个耙耳朵。”
“什么?”虞笙没太听明白。
那边有人叫他,好像是教练,段昭应了声,放开她:“一会儿让吴彬彬带你过去,找个好位置给我加油!”
他走后,虞笙特意百度了一下。
耙耳朵——怕老婆的男人。
她脸色通红的关了屏幕,心里顿时有点美滋滋的。
*
虞笙吃完早点,回房间收拾打扮了一下,然后跟吴彬彬一起去的赛场。
这场是1500米,由于昨天已经进行了预赛,这场就直接争夺冠军,选手们正在准备,段昭仍旧穿的蓝黑色的高弹比赛服,不同的是戴的统一的黄色头盔,看见她时,远远的朝她用手指捏了个心。
虞笙莞尔,跟随吴彬彬到前排座位,视线极佳的位置,在座的基本都是队里的队员、领队、助教,一致回头冲她挥手,统一的问了声“嫂子好”。
虞笙脑瓜子嗡的一声,难为情的推辞:“就叫我虞笙吧,叫嫂子好像老了很多岁。”
众人笑起来。
领队递给她一个小兔子模样的暖手宝:“段昭让我给你的,怕你坐这冷。”
虞笙道谢后,暖烘烘的揣在怀里,专注等比赛开始。
场上正在进行运动员检录,检录完,六名选手滑到起跑线上,段昭戴的316号。
吴彬彬说,正式注册的运动员,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号码,这个是跟到退役的。
虞笙点点头,把这个数字记在心里,这是她头一次看他参加大赛,心都紧张到嗓子眼,兔子暖手宝被捏变了形。
段昭看起来倒很淡定,在赛场上做出准备姿势。
枪响。
所有人大步冲线,没滑几米,运动员们陆续刹车,往回滑。
“这是,”虞笙不太懂:“发生什么事了?”
“四道那个抢跑,”吴彬彬解释:“重新开始。”
虞笙心情起伏不定的哦了声,看他重新做好准备。
再次枪响,大家全力蹬冰。
段昭冲到第一的位置,像场上的一阵旋风,轻盈得一滑而过,他身后紧跟的是一名国家二队选手,距离咬得很近。
虞笙抓紧暖手宝。
但段昭看起来从容不迫,第二圈时,身后的选手紧追不舍,他内道突破,距离一点点,一点点被拉开。
第三圈时,第二名试图外道超越,但段昭忽然提速,完全不给身后之人留余地。
场上再次出现老母鸡遛小鸡的状态。
进入最后一圈,虞笙在身边队员“冲啊,冲啊”的呐喊中,兴奋的捏紧拳头。
弯道进入直道,段昭像滑疯了一样,一气呵成,冲破终点。
比赛结束,他毫无意外的夺冠。
全国滑得最快的人,他做到了。
虞笙兴奋的站起来欢呼。
同一时刻,七班教室前面悬挂的电视,也正在直播这场比赛。
段昭夺冠时,二姐带领全班拍桌呐喊。
赛后,冰场上的全国冠军目光远眺,対着镜头飞了个吻。
拍桌子声一点点停了。
全班八卦的盯着电视屏幕。
二姐皱了皱眉,甚至掏出了近视眼镜戴上。
镜头一转,观众席上抱着小兔子暖手宝的虞笙,无限骄傲的看着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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