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广进, 恭喜你新屋入伙!”
“广进,婶子可是从中午就空着肚子,等着吃你家这入伙酒的啊!”
“婶子, 好菜好酒都备足了!大家上去坐坐!”刘广进拍了拍蹭在手上的硫磺灰,领着亲戚朋友上楼。
丛山叔一进屋就直奔客厅的红木椅, 摸着身下的油漆光亮的椅子, 赞道:“广进,你这仿红木椅做的不错啊!看看这椅背的雕花, 用那个龙什么词说就是漂亮!”
林桂雪拿着一袋子水果摆在茶几上说:“是不是玲珑浮凸?来!大家先吃着水果,磕磕瓜子。菜等下就做好了。”
一个婶子磕着瓜子说:“桂雪这办过一次吃席的人就是不一样, 安排得多周到!”
林桂雪摆摆手, 讪笑着说:“婶子, 等会要是我闹了什么笑话, 你可要记住现在说的话啊!”
黄秋菊拿着一壶茶水出来,一边挨个斟茶一边说:“我呀!就是看三嫂做事漂亮, 才费尽口舌把她请来帮忙掌勺。要不然就浪费了那些海鲜干货了。大家等会一定要多吃点,给多点大拇指给我三嫂!”
林桂雪笑道:“我不和你们说那么多,先去厨房看看鹅焖好了没。”
黄秋菊给刘广进递了个眼色后让他照顾客人,自己也去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刘广进几兄弟窝在客厅一角,刘老太没出来招待客人, 在主卧招呼自己的兄弟姐妹和亲家。
黄生财带着一帮童子军下楼玩。
现在是暑假, 楼下不只有他们旺溪村的孩子, 还有周围邻居的孩子。
大家互不打扰, 刘千文领着旺溪村的孩子玩躲避球游戏。乒乓球由黄生财提供,于是一群孩子也同意让他加入游戏。
刘千文兴奋地在十几个孩子之间穿梭, 放声尖叫。可惜途中撞到她舅舅这个“庞然大物”。
“噢!”
刘千文被打中了, 嫌弃地推开碍事的黄生财, 愤愤不平地捡起乒乓球走到边界线外。大声喊着:“我要开始喽!看我的螺旋飞镖!”
一群孩子哇哇大叫着躲开了,这时右角落传来:“嗷!!!”的一声。
一个在弹玻珠的小男孩捂着头站起来吼道:“哪个瞎眼的暗算我?!”
其他小孩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都没说话,黄生财正想道歉。
刘千文就不甘示弱地挺着胸膛说:“是你大哥我做的!谁做暗算这么低级的事。我刘文从来都是当面打的!”
被砸到头的罗子杰正想走上前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地盘大佬是谁的胖子。
一旁穿着天蓝色短袖,白色短裤,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拉着他说:“子杰,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他们还有大人在呢!”
罗子杰挣脱小男孩的手说:“有大人也不怕!这胖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叫大哥,今天就让她看看谁是大哥!”
刘千文翻了个白眼,冲上去就挥着小胖拳揍罗子杰。
黄生财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一旁喊:“加油!”
刘千文仗着蛮力和结实的身子,瞬间把罗子杰压在身下,坐在他身上一边揍一边说:“我是不是你大哥?是不是你大哥?!”
吸着鼻涕的周一维看到罗子杰被胖子压在身下打,跃跃欲试地问旁人:“哥,我们要去帮忙吗?”
周嘉朗看那个大人不会动手,又看了看被打得哇哇大叫的罗子杰。深呼了一口气说:“我们上吧!”
四五个孩子一起冲上去。
旺溪村的孩子看到他们城里的孩子几个打一个,这么不讲道义,也马上加入“战场”。
这下子,连黄生财都傻眼了,上前把这个拉开,那对又打在一起。
最后这场混战还是几个经过的大人帮忙拉架才平息下来。
一群孩子在骑楼底下站成两排,最边上是脸上挂彩的黄生财,一个都没少。听着二楼曾爷爷用《弟子规》教育他们。
刘千文的脸没事,只是手臂不知道被谁揍出一块淤青。打了个哈欠,偷偷伸出手指捅了捅前面罗子杰的腰,正想开口问问昏昏欲睡的罗子杰。
可是罗子杰耐不住痒,马上扭着腰哈哈笑着脱离了队伍。
待看到曾爷爷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罗子杰搓着后腰处委屈地指着刘千文大喊:“你又暗算我!”
刘千文很冤枉,偷偷地瞥了瞥气得七窍生烟的曾爷爷,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罗子杰没听清她说什么,一直在委屈地申诉。
倒是站在刘千文旁边的周嘉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消无声息地站好。
曾爷爷是退伍老兵,自从搬到腾云街庆丰里,马上整顿里风街风,不让孩子团再出现拉帮结派,打群架的现象。
今天还是周嘉朗看不过罗子杰被打得太惨才去帮忙。
曾爷爷说得口干舌燥才把一群孩子放走,单独留下刘千文和罗子杰这两个孩子王训话。
黄生财留给外甥女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快速领着一群孩子溜上楼。
刘千文抬起手臂,气定神闲地指着站在曾爷爷身后不远处的周嘉朗说:“曾爷爷,要不是他带那么多人打我一个,我早就把这“短竹竿”打趴下认我做大哥了,大哥是不会打自己小弟的。”
周嘉朗被她这一指吓得浑身不自在,脸色通红地站在原地。自己第一次带人打架还被发现了,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罗子杰看她把周嘉朗供出来,气得握着拳头说:“那是我兄弟讲义气!”
眼看刘千文这一番话又要引出腥风血雨,曾爷爷头疼地让双方互相道歉,强制握手言和。落寞地转身上楼,看来自己还是老了,适应不了这个时代的变化。
现在的孩子太难教了
刘千文独自面对一对二的局面也不怵,腰杆挺得直直的,傲娇地说:“怎样?你现在愿意做我的小弟了吗?还有你的兄弟。”
罗子杰梗着脖子嘴硬道:“今天是我没准备好,才被你暗算成功。你不讲江湖规矩,我们来日再一决高下!”
说完拉着欲言又止的周嘉朗窜进对面楼,刘千文失望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这时楼上传来黄秋菊的声音:“刘文,人人都上来了,你还在下面发什么呆!赶紧上来吃饭!”
刘千文尽可能地昂着头,分辨出黄秋菊的头颅,双手作喇叭状对着楼上喊:“我现在就上去!”
一口气爬上七楼,对面楼也同时响起关门声。
朝那边看过去,是那个不讲道义的男孩。
刘千文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准备进屋。
黄秋菊准备先给刘千文打打预防针,警告她等会要乖乖的不作妖。
结果出来阳台看到一个灰尘人!
刘千文早上特意换的新衣服,现在满是黄泥印子!
黄秋菊忍住飙升的气压,咬牙切齿地问:“你又去了哪滚一身泥回来!给你扎的辫子都散了,橡皮筋呢?”
刘千文不想在“敌人”面前输了面子,暗暗瞄了一眼对面趴在窗台准备看好戏的人。绕过黄秋菊冲进客厅拉着刘广进的说:“爸爸,妈妈要揍我!”
黄秋菊隔着窗户没好气地瞥一眼刘千文。转身时,看到对面的窗台上露出一个小孩子的头,笑着说:“小朋友,吃饭没?”
周嘉朗清脆地声音响起:“阿姨好,我爷爷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就有饭吃了。”
黄秋菊热情地说:“要不你过来阿姨家里吃吧!我家今天做了很多菜。”
“谢谢阿姨,不用了。”
周嘉朗害羞地说了一句就把头缩回去,不再看对面那个打架很厉害的女孩。
刘广进今天高兴,被人灌了一杯酒,有点晕乎乎的,说了句:“你妈吃火药了?大好日子打你干什么。”
刘千文看黄秋菊走进客厅,戒备地紧贴着刘广进。直到黄秋菊进了厨房,才松了口气。
旁边喝得醉醺醺的黄生财磕磕绊绊地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你你在楼下打架的事被你妈知道了?我我让其他人不要说的。”
刘千文快被这酒气熏得要反胃了,嫌弃地推开黄生财。这一桌都是酒鬼,喝醉了不但嗓门大,还闹着拼酒。
看了一眼微醺的刘广进,走到角落的箩筐里拿上碗筷,自觉地装上饭,挤去小孩子那一桌吃饭。
黄秋菊拿着一大瓶沙示去厨房,不好意思地说:“三嫂真是辛苦你了,大热天的在这厨房做了大半个下午的菜。他们现在也吃得差不多了,来喝杯汽水歇一歇。”
林桂雪洗了把手才接过杯子一口喝光,笑着说:“妯娌之间说什么辛不辛苦的,办喜宴都是互相帮忙的事。我这再炒一盆蒜蓉油麦菜出来就行了。”
这时高娟和张福润拿着空盘子进来厨房添菜,高娟平时声音轻柔,这时也不禁提高声调说:“桂雪,你做的菜太好吃了。那些小孩一下子就清空了盘,我都只顾着帮他们那两桌添菜了。”
张福润拍马屁不输人后,吹捧道:“可不是嘛!娇杏婶子他们都说那墨鱼莲藕猪骨汤很浓,很香。没想到这虾米白菜都这么受欢迎,我都给两桌添过这道菜了!”
黄秋菊连忙说:“大嫂、二嫂多得你们帮忙添菜了,来,喝一杯汽水!”
高娟笑着说:“累倒是不累,就是自己还没吃,看人吃得这么香,忍不住流口水。”
黄秋菊哈哈大笑着说:我看有一桌也差不多吃完了,等下收拾出来我们开饭吧!三嫂特意焖了一煲鲍鱼鸡。一定要尝尝味道。几个侄女也帮了不少忙,等会一定要给他们包个红包!”
张福润本来阴晴不定的脸色也转晴了,眉开眼笑地说:“只有侄女有红包吗?远山他们也帮忙抬桌椅了。”
黄秋菊不想在喜庆日子和张福润计较,笑着说:“人人有份,只是这红包我就不过你们这亲妈的手了,直接给侄女们当零花钱!让他们知道幺婶的好,哈哈!”
“嗨,你这机灵鬼!”林桂雪说着又把一杯汽水喝光,这厨房实在太热。
张福润:“”
*
王招娣趁着大女婿还在陪着喝酒,客人也差不多走光了。把黄秋菊拉到天台,压低声音说:“亲家母说广进准备开海味铺子?”
黄秋菊柳眉微皱,面带忧色地说:“是啊,偏偏他的位置在腾云街中间,蚊子都不多一只,开张都不知道是不是整天数手指了。”
王招娣睁着眼睛说瞎话:“腾云街不是挺好的嘛!街面开阔,北通华兴街,西连开放街。你弟20岁了还没个正经工作,能不能让生财去做个打算盘的?放心,你弟这么老实,担屎都不偷食(1),绝对不敢钻钱柜子!”
黄秋菊朗声说道:“妈,才一个小小的海味铺子,刘广进自己就能把账算清楚。更何况现在都还没开张,不知道生意做不做得下去,唯有见步行步。等以后铺子稳定下来,再说吧!”
王招娣羞恼地盯着这个当了护士后就越来越硬气的大女儿。语重心长偏又自嘲地说:“我这个当妈的难得求到你这来,你一次又一次的不答应。嫁了个有出息的男人就以为自己也跟着发达了?你看看哪个女人只生了女儿,没有娘家撑腰能过下去的?!!只有你弟起来了才能让你有底气和广进说话!你自己今晚垫高枕头好好想想吧!”
说完甩着手下楼去厨房倒了几袋子剩菜,让其他亲戚搀扶着喝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两父子,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
苏康健也是喝得摇摇晃晃,黄冬梅都没时间给姐姐帮忙,现在还在追着苏婉婉喂饭。
自从看到王招娣从天台下来后铁青的脸色,心里一直充满担心。这时看到神色平淡的黄秋菊,忧心忡忡地劝道:“姐,妈她是不是又找你要钱了?你现在这么有钱了,就给她一点嘛!她也是为了生财好。”
黄秋菊在天台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被这食古不化的黄冬梅给气笑了,怒其不争地说:“你还是赶紧给婉婉喂完饭,自己也去吃几口吧!这苏康健也真是的,哪次喜酒不是自己喝得四仰八叉的,女儿都不照顾一下。”
黄冬梅习以为常地说:“大男人都爱喝两杯,没多大事。婉婉一个女娃娃给他带着,不是让人看我笑话嘛!”
黄秋菊对这冥顽不灵的妹妹也没有心思多劝了,随口说了句:“你爱惯着就惯着吧,我去看看厨房还剩多少菜,等会你拿一点回去。”
正在厨房洗碗的婶子看到黄秋菊翻拣菜盆子的动作,尴尬地说:“阿菊,刚才你娘家妈进来倒了几袋子菜走,我们看到她装,以为可以拿剩菜了,也跟着先把菜分了。”
黄秋菊窒了下,瞄了眼泛着油光的空菜盆。笑着说:“没事,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剩喝酒那桌只要酒满上就万事大吉的男人。婶子,我去收拾碗筷过来。”
整个客厅连着饭厅将将能摆四张桌子,空房间也摆了两桌。客人陆续来到,桌子擦了两轮才停歇下来。
::夫妻俩送走了客人,给几位帮忙的嫂子塞了红包。黄秋菊捶着腰歪在椅子上。
刘广进只喝了一点酒,现在恢复了些神志,谄媚地说:“阿菊,你今天辛苦了,剩下的卫生就交给我来搞。”
黄秋菊躺在长椅上,有气无力地说:“你先去烧水,刘文今天滚了一身泥,让她去洗澡。衣服要先泡着,一身泥难干净。”
刘千文举着一个纸飞机,嘴巴张圆,一边发出:“呜~呜~”一边蛇形着从房间里跑出来。跑到黄秋菊面前,举着纸飞机,手呈抛物线“啪!”
“耶!飞机安全降落!”
黄秋菊拍了一下这捣蛋鬼的手,飞机头戳到她的肉了。盯着举着飞机再次起飞的刘千文森然地说:“刘文,你今天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右手臂那里怎么青了一块?”
刘千文的纸飞机“哒!”一声坠落在地上,捂着手臂的淤青,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呀!”
黄秋菊看着她掩耳盗铃的动作,威胁道:“如果有家长找我投诉你打伤了人家孩子我就让人把你带走,去人家家里做一天免费工才回来。”
刘千文被那段特意的停顿吓得毛骨悚然,捡起纸飞机冲进厨房,扑到刘广进背上说:“爸爸,妈妈她想扔了我!”
刘广进正在给灶口换蜂窝煤,刘千文这“重锤一击”差点让他把煤戳碎。顶开刘千文,把一煲水放上去烧,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你现在拿扫把去把客厅扫干净,你妈妈肯定就原谅你了。”
看刘千文满脸怀疑,又情真意切地说:“你看,你不再是四五岁的孩子了,你今年都六岁了!哇,刘文,你竟然六岁了,可以洗碗扫地了。”
刘千文犹豫着:“真的?!”
刘广进得意地说:“是的,这些都是大孩子才能做的,小孩子都不让干的。”
刘千文为了证明自己已经长大,去后阳台拿起扫把冲去客厅。抿着小嘴巴,双手抓着扫把“哐当哐当”。
刘广进看她表情真挚,动作卖力,都有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正想滴两滴鳄鱼的眼泪,黄秋菊的怒吼传来:“刘文!你这是扫地还是敲桌椅!”
刘千文抓着扫地,缩成一个小小的胖团子,理直气壮地说:“是那些凳子太多了,挡着我扫地。”
刘广进赶紧出来解救刘千文:“是我没把凳子摆好就叫刘文扫地,刘文,你先把这些塑料凳叠起来,爸爸搬到一边,你再扫。”
黄秋菊也不躺了,催促道:“我来扫,你们两个赶紧把桌椅叠好去还给四楼老肖家,人家还要桌椅做生意。”
“没事,老肖说他家宵夜档桌椅都是有多的,现在也没到做生意的时间,我等下再搬去宵夜档。”刘广进叠着塑料凳子说。
直到深夜,刘千文才揉着眼睛“嘭嘭嘭”地砸开爸妈的门,嘴巴扁了扁,两只大眼睛盈满泪水,委屈地问:“爸爸,奶奶不是说我睡觉的时候就回来了吗?”
刘广进本来黑沉的脸听到这话顿了一下,说:“你平时也是自己睡的,怎么今天要找奶奶?”
刘千文也说不出为什么一定要有奶奶,张大嘴巴就想嚎。刘广进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紧张地转头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动静才放下心。
关上房门,把刘千文抱回她的房间,打着哈欠说:“爸爸困了,你再不睡,就有大灰狼来抓你,我也没力气救你。”
刘千文撅起屁/股,把头埋进被子里说:“这样大灰狼就找不到我了。”
刘广进打着瞌睡敷衍:“哦?是嘛”
刘千文看着她爸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一会顺时针转圈,一会又逆时针转圈,最后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
海味铺那里,刘广进本来打算刷个大白墙再摆几个货架,再按个招牌就可以开张。
只是黄秋菊嫌弃那个脏污的厕所,刘广进找人重新装修了一遍厕所还换了个蹲坑。又开了一个小隔间当厨房,每天带着刘千文去监工。
刘千文不愿意待在里面吃灰尘,不是跑到隔壁卖日化用品店玩狗就是跑回庆丰里找人玩。
为了让刘千文不再闹腾要奶奶,刘广进宣布带她回旺溪村看刘老太。刘千文这几天都把屋后的荷塘摸透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之前说再打一架的“矮竹竿”也没见到人,反而是对面那个讨厌的小孩,每天都在阳台和她打招呼!叫她“刘文”!
欢呼着:“欧耶!我可以找小翠、保振叔玩了!”
刘广进把刘千文放下就说:“妈,阿菊她今晚值大夜班。我等下要去省城接货,明天才回来。刘文今晚和你睡。”
刘老太目含忧虑,胆战心惊地说:“听说最近又多了很多劫/车党,你不能让人把货送过来吗?”
刘广进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坚毅,神色自如地说:“妈,你放心。我这次不但租了货车,还在省城联络几个兄弟一起回来。没事的!”
摸了摸刘千文的头,正打算走。刘千文急切地拉着刘广进的手说:“爸爸,你说过要买哆啦A梦的!”
刘广进就不应该奢望刘文这孩子会不舍得他,横眉竖眼,假装生气地说了句:“我记得就买。”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骑着车子消失在巷子里。刘老太把刘千文打发出去玩,自己赶紧点了几支香虔诚地呢喃祈祷。
刘老太提心吊胆了一晚,直到第二天看到全须全尾回到旺溪村的刘广进,抽出手帕抹了抹泪说:“广进,好好做生意,不要做那缺斤少两的事。”
“妈!开门做生意肯定实实在在的,不说了,货车进不来,还在河堤旁等着我,刘文赶紧跟我走!”
刘千文瞪着胡子拉碴的刘广进说:“你又没买!”
“大小姐,那个东西在车上,忘记拿进来了。”刘广进拍了一下额头说。
刘老太赶紧去厨房抓了两把菜塞进袋子递给刘广进说:“这菜你拿回去吃,省得买了。”
“妈,我走了!”刘广进接过菜,一把捞起已经背好书包的刘千文走去河堤。
“刘文,你这两天去了哪里?”周嘉朗头趴在阳台上问。
“不准叫我刘文!”刘千文抱着一盒积木气道。
“可是我听到你妈妈是这样叫你的。”周嘉朗委屈地把下巴搁在阳台边上。
刘千大声喊道:“我叫刘千文!”
对面五楼有个小孩站在阳台的窗台上,手抓着防盗网,昂起头说:“刘文!我们什么时候再打一架?这几天都不见你,你是害怕了吗?!”
没等刘千文说话,罗子杰身后的罗妈挥着扫把棍赶出来,听着她充满节奏感地抽打罗子杰,骂道:“罗子杰!说过多少次!不能爬上去!偏不听!今天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还敢找人家女孩子打架!”
在罗妈的棍棒伴奏下,周嘉朗说:“那我以后叫你刘千文吧!我叫周嘉朗哦,今年6岁。准备上学前班。”
刘千文挠了挠头说:“我也是6岁,妈妈说我要去新学校上学,不知道学什么班。”
这时周嘉朗身后有道温柔地女声传来:“阿朗,你怎么扒在阳台上,外面蚊子多,快回屋里。”
周嘉朗放弃踮脚,转头和招明丽说:“妈妈,我在和刘千文说话。”
招明丽走上前来,看到剪着男孩子头的刘千文,疑惑道:“千文?只有你自己在家吗?”
刘千文毫无戒心地说:“是呀,阿姨。我爸爸去卸货了,他说妈妈等一下就回来。”
招明丽娥眉轻皱,粉唇微微抿着。听老周说对面的男主人是个财大气粗地暴发户,说话还很嚣张。
她又经常出差,都没和对面的人家碰过面,不敢把刘千文叫到家里来,叮嘱道:“千文,你在家不要自己拿水壶倒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去玩插座,那里面有电,很危险!”
刘千文听了一串的“不要”,苦恼地说:“阿姨,你说的‘不要’太多了,我都没记住。”
现在都傍晚了,天气也不是很热。招明丽索性让刘千文放下书包,拉张高脚凳坐在对面的阳台。拿出一本谜语书坐在自家阳台边念给两个孩子猜。
周嘉朗察觉到每次都是他先猜对,扭头看了看对面生气的刘千文,说:“我下次先让你猜对!”
刘千文这才喜笑颜开地催着招明丽:“阿姨,你快点念!”
招明丽轻轻地摸了摸周嘉朗的小脸,微笑着低头念谜语。刘千文左思右想都想不到谜底,急得跺脚。周嘉朗看她这样急躁,赶紧做动作提示她。
刘千文聚精会神地盯着周嘉朗,灵光一闪,大声喊道:“是长颈鹿!”
黄秋菊进门看到这奇异的对话组合,不好意思地对着招明丽说:“您好,我叫黄秋菊,看您这么年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哈哈。”
招明丽个子高挑,五官精致,双眸更是宛如秋水。此时满含笑意的弯着,爽朗地说:“我叫招明丽,66年生人,在味精厂当销售主任。因为经常出差,不好意思今天才和您碰面。”
黄秋菊拍着手说:“那可巧了,我也是66年的,是10月份过生。”
招明丽说::“我是年头生的,大家都是同年就直接叫名字吧!”
黄秋菊:“诶,忘了说我在中医院当护士。我老公在腾云街中间的位置开了间海味干货铺,做些街坊生意。你们爱吃海鲜的话,让他给个优惠!”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家阿朗最喜欢喝墨鱼干煲的莲藕汤。”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黄秋菊热情地说:“我家正好还有一些墨鱼干,这墨鱼干放多了也不好,我就拿一点给你们尝尝,不用和我客气!”说着快步去饭厅的柜子里找到墨鱼干,拿了两片装在塑料袋里,系在用来吊蚊帐的细长竹竿上伸出去递给招明丽。
招明丽不好意思收第一次见面的邻居的礼物。摆摆手说:“秋菊,你拿回去吧!不用这么客气。”
“明丽,你快点拿了,我手酸!”
招明丽听她语气好像快坚持不住了,赶紧把袋子拆下来说:“真是谢谢你,秋菊。”
黄秋菊收回衣叉说:“我家男人心大,把孩子放下就去忙着卸货。孩子也是自小就野惯的,胆大得很。麻烦你刚才陪着她了。”
“大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当然要守望相助。刚才孩子们玩猜谜语也玩得挺开心的。”
黄秋菊看着招明丽温婉的脸庞,羡慕地说:“明丽,你真漂亮!难怪嘉朗长得这么可爱,我看他鼻梁高挺,嘴巴也像你的,微微勾着的薄唇,就是个笑脸。将来肯定也是个帅哥。”
招明丽听了这话也不扭捏,大方的说:“你也长得不差呀,我最喜欢你这种长得明艳的五官,去烫个港城明星钟楚红那种弯曲的发型,保证迷倒一片人!”
黄秋菊被夸得心花怒放,嘴巴都有点合不起来,抬手看了看表,说:“明丽,我们改天再聊,刘文她爸还等着我们过去。”
“你怎么回事?我等得肚子都凹下去了!”刘广进竖起两条粗眉问,他身后的货物还有大半没整理好。
刘千文也捂着肚子,嘟着嘴说:“我的肚子也凹了,妈妈一直和对面的招阿姨说话,都不让我先出来!”
黄秋菊神气活现地说:“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介绍生意!没想到啊,对面的男人看着不好相处,他老婆反而这么热心健谈,还是味精厂的销售部主任,肯定认识不少人。你这海味又贵,不得多找人介绍嘛。”
“辛苦老婆了!”
黄秋菊推开这人献殷勤捏肩的手,说:“好了,你继续在这理货还是和我们去吃饭?”
刘广进奔波了两天,都没休息好。想了想说:“去吃饭吧,我今晚在阁楼睡,你们回家锁好门窗。”
还是去了石源饭店,刘千文坐在软凳上,手臂搁在桌面撑着双手撑着脸,好奇地问:“妈妈,周嘉朗说他要去学‘钱’的班,那我去新学校学什么班?”
刘广进也好奇了,兴致盎然地说:“还有学认钱的班啊?!!”
黄秋菊面对两个文盲,无奈地用蹩脚普通话说:“不是学钱班,是学前班。”说完发现依然和石源镇土话的“钱,前”两个字发音一样,改口解释:“是前面的‘前’,你也要上学前班。”
刘千文哀嚎:“金来姐姐他们都没读学前班!”
黄秋菊没好气地说:“金来是你大伯娘不让她去读!金来念书多勤奋啊!听说在二年级都考双科100分。艳春现在读三年级都没她厉害。可惜9岁才念一年级,将来都不知道被大嫂他们耽误多少青春。”
刘广进习以为常地说:“乡下小孩都是八、九岁念书的多,这有什么的。”
黄秋菊又想到二嫂家的几个女儿,艳春也是9岁都比金来早上一年学,艳秋8岁时和金来同年入学。艳冬今年也8岁了
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说:“二哥家今年刚交了罚款,不知道让不让艳冬去上学?”
刘广进理所当然地说:“三哥连借给我的钱都没催过要还,二哥那肯定更不会催。”
“你还没把钱还给三伯哥?!!!利息不是钱呐!你给我赶紧还了!想到欠着一笔债,睡觉都不踏实!”黄秋菊急色道。
刘广进牙疼般地嚼着鱼肉,说:“我这一想到存折里有些钱是不属于我的,就心疼。”
“热气,不能吃这么多。”黄秋菊拍了一下刘千文还想去夹铁板肥肠的手。
“早还早心安!你再不还,我就亲自去还!我看其他人家的天台都铺了隔热层,说是夏天没那么热。我们家天台光秃秃的,这个夏天晒得跟火炉一样,要不找我弟来铺个隔热层?”
刘广进还没从前一个消息的悲伤中缓过来,现在又砸来一个即将“袭击”钱包的“噩耗”,伤心欲绝地说:“早知道就不住七楼了,还要花钱铺这隔热层。诶?这天台是大家共用的,你说能不能让6户人家分摊呐?”
黄秋菊想了想,犹豫地说:“可别人家不需要隔热层照样能上去晒东西看你是不是有本事能把这笔钱省下来。”说着还轻蔑地看着刘广进势在必行的样子。
刘千文趁着爸妈聊天,偷偷夹了几块铁板烤肥肠吃,这肥肠竟然一点都不臭!还脆脆的带着焦香。让她打开新世界,不再觉得猪肠难吃!
可惜正想再夹一块就被黄秋菊发现,转去夹青菜吃。饭后灌了一碗绿豆汤,全家人往腾云街走。
黄秋菊看着盖着红布的招牌说:“广进,你有没有仔细看过这字有没有写对?”
刘广进嫌她瞎操心,不耐烦地说:“我都特意去人家工厂盯着做的,不可能有错!”
话没说完,刘千文这手欠的就想去拉那条连着红布的绳子。
“啪!啪!”
刘千文双手轮流抚摸被打红的手背,龇牙咧嘴地说:“爸爸!妈妈!”
黄秋菊淡然道:“这条绳子是拉开红布的,要等开张那天才能开,现在开不吉利。”
“那你们一个人打我就行了!还两个人一起打!”
刘广进还要赶时间把比较贵重的海味都装进玻璃罐里,赶着人道:“你们快回家去!”
黄秋菊惊讶地问:“厨房里连个锅都没有,你不回家洗澡呀?!”
刘广进头也不抬地说:“现在天气热,我在这洗个凉水澡,衣服随便拧拧就干了。”
“妈妈,我还想去和豆豆玩。”刘千文听到豆豆爪子挠门的声音。
“豆豆?你什么时候交了一个叫豆豆的朋友?”
刘广进:“嗨,豆豆是隔壁黄哥家的狗,是刘文的‘狗友’,哈哈!”
“隔壁都关门了,明天再找豆豆玩。”黄秋菊凑近,鬼鬼祟祟地低声问:“就是怂恿你买了这两卡铺位的人?”
刘广进没好气地说:“这铺位也不错啊,现在隔壁都贴上招租启示了,到时让你过一把瘾,做个包租婆?”
黄秋菊挑了挑眉,街面有点暗,都没留意到隔壁的卷闸门上贴了张红纸。走过去仔细辨认那歪歪扭扭地字,哈哈大笑着说:“刘千文,你快过来看!你爸把‘租’字写成‘相’字了,哈哈哈!”
刘千文看着黄秋菊指着的那个字,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刘广进过去一把撕下红纸,恼羞成怒地对着刘千文说:“笑什么笑!你认识字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今晚12点更新!
(1)担屎都不偷食:附近的农民都去省城挑公家肥给自己的生产队队田施肥。有些老实人一心为公,不会偷偷把肥浇到自家的自留地。这个哩语从此用来比喻老实人。
偷偷放两个预收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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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一《回到千禧(重生》)
【主动直球要贴贴女主vs表面高冷内敛实质傲娇男主】
探店up主钟楚韵刚庆祝完粉丝破百万,正站在红灯前等待过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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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楚韵拔腿追上去刚把小孩抓住,迎面一道强光射来。
只来得及把小孩大力推回路边,人立刻被撞飞。
在落地那一瞬间,钟楚韵看到了马路对面拿着一束花的易思危把花扔了,正一脸惊恐地朝她跑来。
想告诉他,现在是红灯,不要乱穿马路。
好像已经没有机会开口。
可是当钟楚韵猛地睁开眼睛,没想到不是上天堂而是回到初三时期!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她是不是可以改变全家的命运?
她爸爸因为下岗后创业失败,从此一蹶不振,终日坐在小小的麻将桌上消磨时光。
她妈妈不但要管家里的一堆烂账,还要管着早餐店的一日收支维持家计,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因为肺癌去世。
她妹妹因为早恋荒废学业,高中毕业就和小男友去工厂打工。渣男在工厂不断勾搭工友,两人成天吵架。
而她本人……因为家里破事一堆,无心上学。初三成绩一落千丈,最后选个差一点的高中,好歹能进入重点班继续维持学霸的面子。
正当钟楚韵忙着改造全家人,提升自己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据说从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在初中同学聚会上重新相遇就开始暗恋她的易思危。
这一次,就换她来踏出第一步,主动握住易思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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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
钟楚韵趁着课间休息,狂补作业。却收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初三开始进行月考!
作为996社畜,曾经还是一枚学酥的钟楚韵已经远离期末考试多年。这时初三才刚开始,为了不掉马,决定找易思危帮她急救一下。
易思危惊谔地抬起头,看了看此时满脸忐忑,双眼饱含期待的钟楚韵。
他们两个坐了这么久前后桌,这还是钟楚韵第一次找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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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提示:
1.双c,he
2.没成年之前没有明确的感情线
3.文案改于2022年9月17日,已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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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二
《八零之二嫁糙汉》
高熙自从死了老公后,在小镇上一直是桃色事件里的热门话题人物,她的八卦总是伴随着她妖娆的身姿传遍大街小巷。
如今,又有轰动一时的八卦出门:高熙准备嫁给全镇最有钱的包工头!老公才刚死了一年,就带着三岁的拖油瓶去当阔太!!!
高熙昂着头,牵着女儿的手坚定地走向赵家大门。
发现门只是虚掩着,有点奇怪。
抬头往上看,微微勾起了唇角,让女儿退到远一点的地方。
猛地一下推开门,上面的塑料盆也跟着“嘭”的一声摔裂在地上。
高熙抱着女儿踩过满地的水,眼含凶光地盯着眼前桀骜不驯的赵家儿子,露出笑容说:“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后妈会花你爸的钱,打他的孩子。”
男主版:
赵志开自从老婆跟人跑了,就一心做工程。立志成为有钱人,让当初看不起他的人都高攀不起。
心灰意冷时捡了个儿子养。儿子越养越糙,打架逃学是家常便饭。
自己忙,于是决定给儿子找个后妈管管。经人介绍,没看上朴素大方的小学老师,反而看上了陪着老师来相亲的高熙。
糙汉不讲究,对流言蜚语更不在乎。
一个寸头总是去高熙店里来回剪。
他就不信每次只剪1毫米,还不够他一个月去理发理十几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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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提示:
1.温柔坚强女主vs二哈暴躁男主
2.非c+he
3.男主的孩子是捡的,会回归亲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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