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猫狗“双全”

    周嘉朗好不容易追上刘千文的脚步, 说:“刘千文,我们一起回家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因为我被揍了。”

    刘千文拽着两条书包带子只顾着往前走, 说:“你能答应我下次考试考差一点吗?”

    周嘉朗停在原地踌躇不前,过了一会才跑到刘千文身边说:“你为什么不考好一点?这样就不会被你爸妈揍了。”

    刘千文跺了一下脚, 委屈巴巴地说:“我也想考100分, 可是外面树上的小鸟总是叫,课桌桌面又那么干净, 你都没想过在上面画画的吗?”

    周嘉朗冷漠地吐出三个字:“没想过。”

    刘千文失望地摇摇头,哀伤而又落寞地说:“我的世界没人能懂, 知己难逢啊!”

    “你不要再跟着陈伯娘看电视剧了, 我爸爸都不让我看电视的, 他说电视会让人沉迷。”

    刘千文停在巷子口问:“沉迷是喝醉的意思吗?”

    周嘉朗苦恼地想了想, 说:“应该是吧!我走了,拜拜!”

    刘千文看着他往巷子里走去, 立刻追上去笑嘻嘻地说:“我也走这边吧,反正也可以穿过去回铺子。”

    “爸爸,我不想再喝醉了!”刘千文从外面径直走到刘广进面前,一脸严肃地说。

    刘广进摸摸自己的额头,又伸手探了探刘千文的额头, 呢喃:“没发烧呀!”

    刘千文坚定地说:“爸爸, 我现在就做作业, 绝对不去看电视!”

    在刘广进怀疑地眼神下, 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和书本慎重地摆在桌子上。

    刘广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欲言又止。

    刘千文翻开书本, 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笑着举起来说:“爸爸, 你看我画的毛毛虫,像不像?”看到刘广进严肃的眼神,讪笑着说:“刚刚只是打开书,还不算做作业!”

    刘千文一声:“诶呀,爸爸,橡皮擦掉地上了,你帮我捡。”

    又一声:“爸爸,我本子擦烂了!”

    再一声:“爸爸,我的笔不尖了,你帮我削一支。”

    刘广进在这一声声“爸爸”中忍得额头青筋凸起,终于忍无可忍地说:“半个小时!!!你才写了两行‘地’字!蜗牛都比你快!12点多了,先收起来开饭。再不吃饭,又不够时间睡午觉。”

    刘千文利索地把东西收进铅笔盒里,拿起一边已经和下半个盒子分离的盖子盖上去。

    看着盖子上已经掉漆的美少女战士,说:“爸爸,能不能给我买一个新笔盒,这个烂了。”

    刘广进头也不回地说:“不是还能盖嘛,不用浪费钱买新的。快点把你的东西放好,我拿菜出来。”

    刘千文用力地把铅笔盒磕向桌角,说:“你看,这里凹下去了。”

    刘广进把菜放下,拿起盖子用拇指用力一顶,“弄好了,不要再用你那破脑袋想什么诡计,才半个学期你就想换铅笔盒,没可能!”

    刘千文失落地把铅笔盒扔进书包里,伸出脚把书包踢去角落,乖乖吃饭。

    这时高奎走进来难为情地说:“广进哥,我们几个都不会做文书的工作,这两天改申请资料都搞到嘴角上火。”

    刘广进想到了“万金油”宋会计,于是说:“我给你介绍个人”

    刘千文喊住高奎说:“奎叔叔,你什么时候有空教我打功夫?”

    高奎自从在刘千文面前露了一手后,总是被她追着要学武功。憨笑着说:“等叔叔有空了就教你打军体拳。”

    刘千文马上伸出小拇指说:“要拉钩发誓!”

    刘广进表扬道:“刘文,做的不错!找了个免费师傅,好好学!把那些男孩子都打趴下!”

    高奎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教孩子,匪夷所思地回到隔壁吃饭去。

    经历了吃饭时的父慈女孝,刘广进也有了耐心盯着刘千文写作业,可惜刘千文早已忘了当初许下的豪言壮语,只想出去玩。

    刘广进气得抓起她的手写,刘千文看着一个个字马上出现在本子上,还夸道:“爸爸,这样写得好快啊!好好哦!”

    可惜残酷的现实让刘千文晚上多了一项作业。

    甩下书包,抽出作业本生气地说:“爸爸,我不要你再抓着我的手写了,语文老师说写得不端正,字像杂草!要重做!”

    刘广进讪讪地别过头,他大概、好像知道“字像杂草”是什么意思。手掌微曲握成圈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外面的风景今天尤其美丽。

    *

    黄秋菊好不容易请到假期,刘广进就马不停蹄地赶去省城取货。

    刘千文兴高采烈地跑进店里,喜悦的心情把脸染得通红,兴奋地说:“妈妈,语文老师说下个星期三去秋游!中午不回家!我们可以带零食去和同学分享!”

    黄秋菊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后打着哈欠说:“有什么零食可以带呀?给你装几个茶叶蛋可以吗?”

    刘千文嘟起嘴说:“我不要茶叶蛋!我和钟鸣琴他们商量好了,每人带两种零食去,大家交换着吃。”

    黄秋菊:“这茶叶蛋一个都要5毛,你可以用茶叶蛋和同学换吃的,多有面子。可是中午不回家,带什么去吃才能吃饱呀。给你买几个包子?”

    刘千文再次抗议:“老师都说可以带零食!”

    黄秋菊气道:“只吃那些零食怎么够饱!你不要抓着鸡毛当令箭啊!去秋游记得跟着老师,不要乱跑!”

    刘千文:“哼!我等爸爸回来,让他给我买!不用你买!”

    周围绿树环绕,还有小鸟在叽叽喳喳地叫。阳光透过树叶打下来,正好缓解树林的阴凉。

    “同学们!我们就在这片土坡休息玩游戏,如果有要大小便的同学,一定要和老师说一声才能离开这里,听清楚的同学举一下手!”

    温老师拿着一个喇叭喊道:“好,看来大家都清楚了,那么我们原地分组。先把你们的书包都放下,再来围坐成一个大圆圈,我们玩丢手绢游戏!”

    “耶!”

    刘千文依依不舍地看着书包的方向,直到曾老师吹了一声哨子才赶快两步蹲坐在钟鸣琴和吴勇中间。

    温老师说:“我们请一位同学蒙上眼睛唱歌,只要歌声停了就开始抓人。哪位同学可以先来唱歌呀?”

    钟鸣琴马上举手说:“老师,我来!我来!”

    刘千文也举手说:“老师,我想当第一个丢手绢的人!”

    刘千文抓着一条小手帕,听到钟鸣琴的歌声响起,马上绕着圈子跑起来。

    她刚才就瞄准了周嘉朗的位置,他肯定抓不到自己。

    歌声一停,马上把手帕丢下,加速跑向自己的位置!

    刘千文气喘嘘嘘地一屁股跌坐回原位,得意地回头瞟了一眼差点抓到她的周嘉朗。

    周嘉朗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这时其他同学也在起哄:“喔!班长输了!班长输了!”

    温老师笑着说:“看看下一个负责抓的人是谁?”

    又接连玩了几个游戏,时间也到了中午。

    温老师拿起喇叭说:“同学们,游戏就玩到这里。接下来我们可以坐回小组里,开始分享你们的食物啦!”

    刘千文蹲坐在草地上,拉开书包链说:“给你们看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方潼还在慢悠悠翻着书包,看到刘千文就这样坐在草地上,拿出一张报纸说:“刘千文,你妈妈没有给你报纸吗?不能就这样坐在草地上的,会有虫子咬。”

    刘千文无所畏惧地说:“有虫子把它捏死就好啦,‘铛铛铛铛!’看!我爸爸买的脆皮烤鸡!”

    钟鸣琴惊喜地大叫:“哇!刘千文你太厉害了,竟然带了一只鸡来!”

    方潼看到只有自己带了报纸,有点不好意思铺在地上坐。

    周嘉朗也拿出报纸说:“我带了两张报纸,可以大家一起分来坐。”说着把报纸对半撕开递给刘千文。

    刘千文笑嘻嘻地说:“周嘉朗,我拿来折飞机行不行?”

    周嘉朗还在撕另一张报纸,说:“你只撕一点出来折也行。”

    五个人围坐成圈,刘千文拿出茶叶蛋说:“我妈妈偏要我拿茶叶蛋,你们谁要吃?”

    吴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堆在中间的食物说:“你们都带了这么好吃的来,我妈妈只给了饺子我带来。”说着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大半袋子的饺子。

    周嘉朗红着脸打开他面前的袋子说:“我妈妈知道我们有五个人,就买了三个糯米鸡让我带来。”

    方潼说:“我带了马蹄糕还有莲子酥。”

    刘千文也开始哇哇大叫:“哇!都是我喜欢吃的!等等,我爸爸说要把两个鸡翅膀拿给老师吃。”

    说着用筷子戳中鸡翅,颤颤巍巍地举着跑到两个老师面前说:“语文老师、数学老师,这是我爸爸说给你们吃的鸡翅膀,你们快点拿走,筷子是我家的。”

    温老师真的是对这个棒槌无话可说,曾老师笑眯眯地用纸巾接过鸡翅膀说:“谢谢你的鸡翅,刘千文同学。”

    刘千文头也不回地说了句:“不用客气!”

    “钟鸣琴,你都不等我就开始吃薯片!”刘千文还没坐回去就大喊。

    钟鸣琴讪笑着说:“这次秋游我妈妈才肯买薯片给我吃,我忍不住先吃了一片。他们可以作证!”

    “她真的只吃了一片!”吴勇在一旁剥着茶叶蛋说。

    刘千文坐在钟鸣琴身边,旁边的周嘉朗说:“刘千文,这个糯米鸡太大了,借你的筷子把它们分开。”

    方潼苦恼地说:“只有一双筷子,我们怎么吃烤鸡和糯米鸡呀?”

    “我们可以用手呀。”刘千文不拘一格地说,伸手就去抓鸡肉吃。

    钟鸣琴也跟着伸手抓来吃,周嘉朗艰难地把糯米鸡戳开,说:“我带了纸巾,吃完用纸巾擦干净手就好了。”

    刘千文一手饺子,一手糯米鸡吃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还含糊地说:“吴勇,你妈妈包的饺子好好吃!里面还有脆脆的东西!”

    吴勇说:“是我姑妈从很远的地方拿回来的木耳。”

    刘千文惊喜道:“木耳?木头会长耳朵的吗?我们快找找这里有没有长耳朵的木头!”

    有周嘉朗在,刘千文的寻宝计划自然没有成功开展。

    排在队伍后面瞪着前方领队的周嘉朗,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吴勇,说:“你家还有木耳吗?我还有一块钱零花钱,可以卖点给我吗?”

    曾老师护在队伍后面,此时眼含笑意,却故意板着脸说:“刘千文,禁止和同学产生金钱交易。”

    刘千文扭过头说:“老师,吴勇说那些木耳是他姑妈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去哪里买。”

    曾老师想了想,凝望着远处的小山丘说:“石源镇的树大多都长不高,没有长期阴湿的地方,基本不会长木耳。往十年前走,我听都没听过木耳这个词,还是在市里上中专的时候听人说木耳是其他省才有。在这里的确难买到这些山珍。”

    刘千文感到失望极了,舔舔舌头试图回味那脆脆的口感。

    回到隆兴行,刘广进还嘚瑟地问:“刘文,爸今天给你长脸了吧!”

    刘千文扔下书包说:“爸爸,你能不能找到木耳卖?我听老师说这里很难长木耳,我还想吃。”

    刘广进摸了摸下巴说:“木耳这东西还是隔壁省多,我们这都没人会种。我还是前几年去过那地方。你喜欢吃,我让省城的胡须伯伯买几斤,到时叫高奎拿回来。”

    “爸爸,你放那么多咸鱼在这上面干什么?”

    刘千文不解地指着桌面上的一堆的咸鱼。

    刘广进心疼地看着那些咸鱼说:“最近豆豆不在这边,老鼠都猖狂起来了。咬烂了我几条咸鱼还有一袋子干蚝豉,看来要找只猫回来才行。”

    “我要有猫了?!!!”

    刘千文兴奋异常,她每天经过街口的小卖部都会摸一摸门口那只懒洋洋的灰白猫。

    刘广进冷血无情地说:“是给店里打工抓老鼠的猫,如果抓不到老鼠就不要了。不是你的猫,不能给你抱去玩!”

    刘千文疑惑:“可是爸爸,猫不是吃鱼的吗?这里这么多鱼,它都吃饱了还会抓老鼠吃吗?”

    刘广进迟疑地说:“不会吧,如果偷吃就打它,打多几顿就会抓老鼠吃了。”

    高奎在门口喊:“广进哥,你快出来看看,我们公司的招牌做好了!”

    刘千文第一个冲出去说:“奎叔叔,这些字怎么读啊?”

    “亨通货运!”

    刘广进也看着那几个红底黄字,笑着说:“以后要顺顺利利啊!高奎,你第一单生意也上门了,隔壁镇的一个老板说今年要把橘子送去省城卖上价,过几天就摘果凌晨出发去省城。你们几个商量好出车。”

    高奎和其他人都咧开嘴盯着工人把招牌安装上去,刘千文这时说:“奎叔叔,我爸爸说要养一只猫抓老鼠,我有猫了!”

    高奎说:“巧了!我家的大猫刚生了几只小猫,广进哥,我去给你抓一只来!”

    刘广进挑剔道:“我要会抓老鼠,不挠东西的。”

    高奎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吧!我家那大猫都把前前后后的老鼠抓光了,毫不夸张地说,有我家大猫在,米缸都可以放心敞着!老母都这么厉害,崽子肯定也不差。”

    刘千文拽着高奎的手说:“奎叔叔,我要去你家看小猫咪。”

    高奎说:“行啊,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了。带你去选一只回来。”

    刘广进商人本色尽显:“记得挑一只懂事,身手敏捷的回来。”

    刘千文肩负着重任,蹲在猫窝前凝重地打量着几只在猫妈妈怀里嘬奶的小猫。

    高奶奶好笑地看着刘千文说:“你这样就能看出哪只小猫能干呀!这小猫还在吃奶呢,要等断奶才能离开母猫。”

    刘千文眼都不眨一下地说:“高奶奶,我先看看,等小猫长大了就去我家,不能让别人拿走了。”

    高奶奶掀起围裙擦擦手说:“好,那你看仔细了,我去给你做萝卜糕吃啊!”

    还把高奎拉进厨房说:“你都回来这么久了,还不找对象谈恋爱呀!广进才比你大两三岁,人家女儿都这么大了!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忙啊!明年一定要给我带个老婆回来!”

    高奎就知道回家肯定有这一出,什么也不反驳,一直不停点头。表现得乖顺听话,争取早点脱离唠叨。

    这时外面的刘千文高声喊:“奎叔叔!我选好了!”

    高奎趁机遁走,蹲在刘千文旁边说:“你选了哪只?”

    刘千文指着一只头顶有一撮白毛,四只脚掌也是白色的黄白相间的小猫说:“就是这只,我看了它好久,只有它吃奶最多,打架还很厉害!”

    高奎哈哈笑着说:“果然是你刘千文会选的猫,以后你们两个不要打架就好。”

    刘千文爱怜地看着小猫说:“小猫不会和我打架的。奎叔叔,你说猫妈妈的奶好喝吗?”

    高奎惊愕地看了看刘千文,怀疑地问:“你偷喝了吗?”

    刘千文肯定又疑惑道:“没有呀!我可以喝吗?”

    高奎往屋里瞄了一眼,声音细如蚊子般说:“不好喝的,有些咸咸的还有点腥,一点都不好喝!”站起来恢复音量接着说:“小猫也看好了,我现在教你打军体拳吧。”

    高奶奶捧着一盘萝卜糕出来说:“孩子还这么小,练什么功夫!都过来吃萝卜糕,千文,尝尝奶奶做的萝卜糕好不好吃。”

    刘千文干脆地抛下高奎投向萝卜糕的怀抱,吃着润滑咸香的萝卜糕,小嘴还不停地说:“好吃!高奶奶,这里面还有肉!”

    高奶奶温柔地帮刘千文掖了掖粘到嘴边的头发说:“是啊,奶奶放了一些腊肉还有虾米进去,这样做出来的萝卜糕可香了。”

    刘千文吧唧嘴尝了尝味道说:“我喜欢吃这个葱花泡的酱油,也很香!”

    高奎在旁边虎口吞糕,一口吃掉一大块,说:“妈,还有不?我拿点去公司吃。”

    高奶奶说:“知道你要拿点过去,特意做多了几盘,等会记得拿。你爸这人也是,说去整地整这么久还没回来。”

    高奎自己一个人把大半盘萝卜糕吃完后,拎上一袋子,和刘千文走了。

    过了一个月,小猫才到刘千文手上,欣喜若狂地蹭着小猫身上软滑的毛毛。

    高奎赶紧抢回猫说:“这只猫是几兄弟中最凶的,小心它抓你!它现在也学会抓老鼠了,不过平时还是要给它喂点饭。”

    刘广进等了这么久,这员工还不能正式上岗,就有点嫌弃。

    看着细小的猫咪说:“它能不能行?”

    刘千文撒娇道:“就算它不会抓老鼠,爸爸你也不能扔了它!”

    刘广进点了点猫头说:“人人都想当万元户,你来到我们家,就叫‘百万’吧!我们不止要当万元户,还要当百万元户!”

    高奎实在听不下去,摇摇头回到隔壁。

    刘广进看着刘千文一直在抓着猫摸,赶紧提醒她:“你就快期末考试了吧?过年不想收大红包吗?还不去复习!”

    刘千文摸着猫说:“我今天翻开书看了呀!”

    刘广进放心地点点头。

    才过了三四天,刘广进就抓着猫脖子找到高奎说:“你这猫它不但吃得多,还故意把我的几个瓷杯都推到地上摔碎了!我还怕冤枉了它,特意把一个瓷杯放到桌面,没想到还真是它干的好事!你一定要训好它,要不然我不给它回我那!”

    把猫塞进人已听呆了的高奎怀里,气急败坏地走了。

    刘千文放学回到铺子里,第一时间就是“喵~喵~”

    四处找猫。

    刘广进冷漠地说:“不用找了,这猫不是个优秀的员工,我把它抓回去给高奎教育好再接回来。”

    刘千文生气地说:“你不能把百万送走!我去抱它回来!”

    刘广进喝着茶说:“你现在把那臭猫拎回来,我以后就不准它回来了。还有现在不准叫它‘百万’!送走什么的,多不吉利!”

    刘千文恼怒地跺了跺脚,朝刘广进做了个鬼脸才跑去高奎那找猫玩。

    “奎叔叔!!!你为什么要把脸放在百万拉尿尿的地方?!!!”

    刘千文喊得撕心裂肺,对眼前的场景感到难以置信,自己的百万竟遭遇了如此肮脏的对待!

    高奎瞬间抬起头,铁青着脸说:“你这倒霉孩子!没看清楚就喊这么大声,我是贴在百万的肚子上!”

    “我不信!你连小猫的奶都偷偷喝过!”

    刘千文立场坚定,语气肯定。

    这话一波波涌来,黑子他们已经笑得喘不过气。

    “早知道不和你说了!那是我小时候好奇才干出来的事。再说我也只是舔了一下,没有喝!”

    高奎憋红了脸,懊恼地捶着自己。

    刘千文认真地问:“可是百万是个男孩子,你为什么要贴在它的肚子上?”

    “刘千文!你给我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纸巾维系的情谊

    石源镇终于有了冬天的样子, 街上的行人都裹着厚棉袄,打着伞匆匆往菜市场那边去。

    刘广进打着哈欠,眨了眨眼把泪水逼退。把煤炉子放在廊下, 看着昏暗的天色抱怨:“这鬼天气,风冷得像针扎一样, 还天天雨下个不停。”说完还抖了抖身子, 蹲在炉子前使劲吹着那被打湿的柴。

    “早啊!广进哥。下雨天都不想去菜市场买早餐了,给我来10个茶叶蛋吧!”高奎双手交叉搓着他的咯吱窝从隔壁走出来。

    刘广进看他大冬天的还是背心加薄外套, 说:“没结婚的年轻人就是火气旺,这你嫂子偏要让我在里面再加件毛衣。拿袋子一个个装还麻烦, 你拿个盆出来装鸡蛋吧!”

    刘广进看着煤球烧红了, 把旁边的一锅鸡蛋放上去温着。接过高奎的盆说:“才10个鸡蛋够你们几个大男人吃呀?要不要再来点?”

    高奎摇摇头说:“小黑熬了白粥, 吃太多鸡蛋噎得慌。”

    “这白粥配咸菜最好了, 前段时间我才进了几罐子汕城那边用芥菜腌的咸菜头,称点试试?”

    高奎捧着鸡蛋盆, 苦着脸说:“广进哥,我们几个经常出车,都还没开过几次伙。之前在你家买的梅菜干都还没吃完,现在连袋子都省着没给我,你就放过我吧!”

    刘广进歪着脖子朝上面看了看《亨通货运》的招牌, 又估量了一下炉子的距离。往亨通货运那边移了移炉子, 这个角落摆了咸鱼, 不能被炉子熏到。

    来回移了两三次才满意地搓搓手回屋里。才刚坐下没多久, 黄树根和王招娣扔下自行车,慌里慌张地冲进店里。

    黄树根掏出兜里的纸条说:“广进, 生财他昨晚偷偷和人跑了!”

    刘广进看着纸条上潦草难辨的几个字:我去发财了。疑惑道:“他跟谁跑了?跑去哪发财?”

    王招娣哭喊道:“他肯定是跑去云省了, 他那几个兄弟总是怂恿他说现在山货卖得好, 让他凑份子钱一起去进货!广进,生财他会不会被卖猪仔!你能耐大,赶紧去找他回来!”

    刘广进躲开王招娣想抓着他的手,淡定地说:“妈,我这都还一头雾水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往哪找!”

    黄树根的手指皲裂,镶嵌着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黑泥,再也洗不干净。此时正狠狠地抹着淌过脸上的泪水。说:“广进,爸求求你,去把生财找回来。我们老黄家不能绝后呀!”

    刘广进劝道:“爸,这三言两语我实在难去找生财。出省的话要去市里坐火车,去市里的客车不知道发车没有,你们赶紧去汽车站找找,我去找客运站的朋友帮帮忙。”

    刘广进刚把卷闸门锁好,黄树根他们两个已经不见了人影。跺了跺脚,拢起双手快步往庆丰里走去。黄秋菊也才刚下楼,惊讶地问:“你怎么大早上回来了?”

    刘广进皱着眉说:“你弟跟人跑了,我回来找家万帮忙找人,不说了,你先去上班吧!”

    黄秋菊焦急心慌地埋怨:“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叫人怎么放心上班!我回去请个假!”

    “嘭!嘭!嘭!”

    “谁啊?一大早来敲门!赶着投胎啊!”刘家万才刚躺下没多久,就被砸门声吵醒心情非常糟糕。

    刘广进抱歉地说:“家万,对不住了,我舅子昨晚跟人跑了。你能帮忙找跑市里那条线的司机找找人上车没?”

    刘家万看到是刘广进,没好气地说:“我才刚跑完一趟省城回来,你舅子都这么大个人了,去市里还要人背着去啊!”

    “他不是要去市里,听我丈母娘说他是被人忽悠去云省那边。”

    刘家万惊恐道:“你这舅子够沙胆①啊!连那边都敢去闯!!!我穿件衣服就去汽车站。”

    在汽车站里遇上犹如盲头苍蝇乱窜的黄树根和王招娣。

    两人就像陷在水里挣扎着等待援救的溺水者紧紧盯着刘家万说:“广进,快叫你朋友去找!我们把整个汽车站都翻遍了,你说生财他是不是上车走了?!”

    刘广进镇定地说:“家万,你先过去吧。妈,既然还没找到,急也急不来。一大早就赶来,你们吃早餐了吗?”

    王招娣哪有心情吃早餐,白着脸摇摇头,和黄树根两人又在汽车站里挨个人问。刘广进看他们两个被人赶都还不死心,赶紧上去道歉说:“对不住,老人家心里难受,兄弟你多包含,”

    检票员接过刘广进递去的烟,不耐烦地说:“都问了我多少次了!赶紧把人拉走!”

    刘广进也不能硬扯两个老人家,苦口婆心地把人劝到汽车站门口。

    黄秋菊脚步匆匆地跑到门口说:“找到没?你们怎么都站在这?生财他要跑去哪里?”

    王招娣看到大女儿来了,哭着大喊:“阿菊!你弟不见了!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店里帮忙!为什么!”说着还捶了两拳黄秋菊的肩膀。

    刘广进看着黄秋菊傻呆呆地站在那任人捶,赶紧把人拉到身后说:“妈,生财自己长了两条腿,脑子之前看着还算正常。他跑了,你怪阿菊干嘛!”

    王招娣被他这话噎得一时上不来气,只能干瞪眼。黄树根烦不胜烦,蹲在角落吸着旱烟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那些事!”

    刘家万这时出来了,说:“广进,去市里的最早那班车还没发车,我向同事打听了下是有几个年轻人很早就等在汽车站门口催着出车。你们找到人没?”

    远处的公共厕所突然传来尖叫,在这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分听起来特别骇人。再结合刚才刘家万说的话,刘广进率先冲过去,清洁工大婶正用大扫把追着一个人打。

    “诶!你不要打了,你再打,我就还手了啊!”

    刘广进定定神,仔细一看就是黄生财,往后面喊:“生财在这里!”

    “大姐,对不起。我这小舅子脑子有点不正常,总是跑错厕所,吓到您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刘广进拽着黄生财说。

    黄生财:“你说谁脑子”在刘广进的怒瞪之下,没敢把话说完。

    刘家万跑来在一旁帮忙解释:“是啊,张大姐。他家人刚刚才因为找这人把车站翻遍了,他脑子清醒会这么紧张嘛!”

    张大姐刮了两眼黄生财说:“家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他。再有下一次肯定抓他去公安那告他耍流氓!哼!”

    刘广进赶紧说:“绝对没有下一次,谢谢大姐大人有大量!”

    黄树根踹了一脚被王招娣揽在怀里哭的黄生财,恶声恶气地说:“你们俩嫌还不够丢人是吧!赶紧回家去!”

    刘广进说:“阿菊,你先和爸妈回隆盛村,我等会再过去。家万,哥也不会说什么流马尿的话,这次的事情哥记在心上!”

    刘家万打着哈欠说:“真有你的,说着感谢的话还不忘称大哥。请你记住一件事,我们同年!赶紧去收拾你舅子的屁股债吧,困死我了。”

    刘广进赶到隆盛村时,黄生财已经被黄树根用皮带抽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黄秋菊漠不关心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她爸一个唱红脸,她妈一个唱白脸,就想着让她松口答应把黄生财塞进海味铺。

    刘广进刚进门就遇上这场闹剧,走到黄生财身边,盯着他镇定自若地说:“爸,这皮带可是花了阿菊半个月工资孝敬您的。您再打下去,恐怕皮带都要花钱换一条了。”

    黄树根本来只想做做样子给黄秋菊看,可是打着打着,心里头就越恨这儿子烂泥扶不上墙,手劲也跟不自觉地加重。

    偏偏黄秋菊一直不说话,只看着他打。这样也不好打几下就算,干脆硬着心肠继续打下去,就等着黄秋菊心软。

    现在听到女婿说风凉话被落了面子,只好讪讪地停手,干巴巴地说:“你说的对,没必要为了这蠢材再浪费一条皮带。”

    王招娣还在哭喊:“生财,你命苦啊!我怎么就生了两个不顾家的女儿!当初就该扔去塘里淹死算了。”

    刘广进冷着脸说:“妈,你这话可让人寒心。不单说阿菊过时过节都拎着礼来,你们有什么头晕发热,哪次不是她忙前忙后带你们看医生!”

    踹了一脚黄生财说:“起来!不要在这装死!”

    黄生财慢慢挪起身子坐在地上,刘广进拽着他的领口,斩钉截铁地说:“你想做生意是吧!行,我可以帮你找人,不仅护着你去,还可以给你一些本钱。但!”

    看着三人希冀的目光,咬紧牙根继续说:“只有这一次,无论你黄生财是发达天天吃龙肉还是将来睡大街。你黄生财的事以后都与你姐无关!可以答应吗?”

    黄秋菊听到这话,双眼瞪得大大,震惊地看着刘广进,刚想开口,突然觉得口有千斤重,难以张开。

    王招娣没等刘广进把话说完就使劲摇头,拽着黄生财的胳膊,让他不要冲动夸下海口。

    自己也蛮横地说:“这是阿菊的亲弟弟,哪能说不帮就不帮的!我们绝对不答应,生财,我们不答应!”

    “好!”

    黄生财这一声“好”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黄树根捂着脸无声地流泪,走到黄秋菊面前说:“阿菊,你不要怪我们。就让你弟去一次,以后我会拦着你妈不让她再为那个衰仔的事找你。”

    “现在都差不多过年了,难找人,等过了年我马上找人带着生财去。”刘广进捁紧黄秋菊的手臂,把软塌塌的人从座位上提起来说:“走了。”

    黄秋菊呆愣愣地坐在车子后座,怔忡地问:“刘广进,我是不是没有家了?”

    刘广进脚下不停,皱着眉头说:“瞎说什么!你怎么会没有家,我和刘文就是你的家。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

    刘千文放学直接跑去高奎那边把猫从头到尾摸几遍,再给它下巴挠一阵,沾几条猫毛在裤腿上才心满意足地回隆兴行。

    黄秋菊打量了她的衣服两眼说:“刘文,这校服才新发的,你要爱护着穿,看你裤腿蹭得多脏!”

    刘千文问:“妈妈,你今天不用上班啊?”

    刘广进说:“你妈妈今天头痛,没去上班。你今晚快点做完作业早点睡,听到没?”

    “可是今晚没作业呀!老师说明天期末考试,让我们在家复习!”

    刘广进:“那你就安静的复习,不会的不会的就多看几遍,期末考试考好了,爸爸给你包个大红包!”

    刘千文手掌向上,刘广进疑惑地看着她,问:“你干嘛?”

    刘千文理直气壮地说:“你要先给个定金呀!万一你又在骗我呢!”

    刘广进:“”

    刘千文趁周嘉朗离开课室,赶紧过去把字条扔进他空荡荡的抽屉里。

    刘千文心虚地溜回自己的座位,看着抽屉里不但有各种零食的包装,还有一些她觉得很好看的树叶,小石头。真是想不明白周嘉朗的抽屉为什么能这么干净。

    一边举起书本,嘴里呢喃着,一边留意课室门口什么时候出现周嘉朗的身影。

    这一切犹如看慢动作回放,万分期待地看着周嘉朗坐到位置上,弯腰发现抽屉里的纸条。拿出来铺平整开始阅读。

    周嘉朗点着纸条上的字轻声念道:“你再考一百分就叫人揍你!”

    刘千文看到周嘉朗拿着纸条低着头一直不动,他肯定是害怕了!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激动,书本两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血色褪尽,变得白皙。

    跺了两下凳板底下的横栏,兴奋地想:妈妈这下子没借口揍我了吧!

    周嘉朗消无声息地站在刘千文后面。看到她把头埋在书下,肩膀一缩一缩地,心里再次肯定纸条就是她写的。

    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刘千文的肩膀,刘千文顿时身体一僵,头也不回地说:“语文老师,我没偷笑!我在读书!”

    周嘉朗把纸条伸到刘千文面前,伤心地说:“这是你的纸条吧,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要揍我?”

    刘千文开始耍起无赖,一把拽过纸条,回过头恶狠狠地说:“你再考双百分就不是我的朋友了!纸巾也不找你拿!你是我最讨厌的人!”

    “你说谁不能考双百分?”

    “周嘉朗呀!”刘千文蛮横道“刚才好像不是你的声音?啊!语文老师!”

    温老师拿着一叠试卷站在课室后门,正怒容满面地盯着刘千文。周嘉朗回过头也是一脸惊吓地看着人呐呐叫了声:“温老师。”

    温老师温和地说:“周嘉朗,快考试了,你先回座位。”面向刘千文时马上变得严厉地说:“这件事考完试,我再教训你!”

    说完从一列课桌之间穿过,迈上讲台,郑重地说:“每一次考试都是你学习阶段的反馈,不能丢以轻心,也不能为了为了他人影响自己的考试。趁着考试铃声还没响,要上厕所的赶快去!”

    刘千文忐忑地把钟鸣琴拉去厕所外面的小树下,眉毛都要打结了,纠结地说:“温老师发现我写给周嘉朗的纸条,我怎么办?”

    钟鸣琴把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味道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呀!啊,我想到了!每次我做错事,只要我马上向妈妈承认错误,她就不骂我了。如果温老师找你,你就这样做吧!”

    刘千文如释重负,开心地说:“你这个方法好啊!走,我们去上厕所!”

    跑回到课室铃声刚好响起。刘千文坐在座位上缓了一口气,心情舒畅地接过前排传下来的试卷,晃着脚丫子开始填写班级姓名。

    “铃铃铃!”

    “同学们,考试时间到了,请马上停笔,双手垂下!”温老师站在讲台上严肃地说。

    刘千文没等温老师召唤,自觉地跑到还在整理试卷的温老师面前说:“语文老师,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说要揍周嘉朗。”

    温老师正在叠试卷的手一紧,说:“原来你还威胁周嘉朗!罪加一等!下午让你家长来见我!”

    刘千文求饶道:“老师,我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叫家长?”

    温老师想到下午还有数学考试,缓了缓语气说:“那我看你下午的表现,只要被我发现你还有威胁同学的行为,马上请家长!”

    刘千文赶紧竖起四根胖手指发誓:“皇天在上!我刘千文”

    温老师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行了,行了。你这孩子倒是把台词记得这么熟。课文不见你倒背如流。”

    期末考试结束后,刘千文书包一甩就去找罗子杰他们玩。

    刘广进喝着茶,嘀咕道:“希望这两天不是你的‘缓刑期’。”说完自己打了个冷颤。

    星期五眨眼就到,刘千文只拿了个塑料袋,里面装上一只铅笔就往学校走。兴奋地和吴勇他们说:“我有预感,我这次一定考得很好!那些拼音我都会拼!”

    钟鸣琴也替她感到开心,说:“那你就不用被爸爸妈妈揍啦!”刘千文肯定地点点头。

    周嘉朗在放学的人群里穿梭,走到刘千文身边,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肩膀说:“你今晚回家会不会被揍?”

    刘千文郁闷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说:“我明明很认真地把试卷写完了,也没有在上面画画。”

    周嘉在有限的知识库里找不到安慰人的话,只好说:“我妈妈都说过让我爸爸说话小声点的,但是他不听。我回家先把试卷藏起来,这样你妈妈就不会打你了。”

    *

    “刘文,你的试卷留给你妈妈看吧!我现在去做饭!有人来买东西,你喊一声。”刘广进看着慢慢从店门口边沿挪进来的刘千文,脑海里的警报声瞬间疯狂响起。

    吃过饭把刘文打发去隔壁和高奎学军体拳,黄秋菊才刚把脚放到地上。翘首以盼的刘广进扭头就喊:“刘文,快出来!今晚太冷了,你们早点回家!”

    没等黄秋菊说话,立刻把刘千文抱到车后座说:“阿菊,今晚太冷了,你们赶紧回家洗洗睡啊!”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不敢给刘千文。

    黄秋菊看着刘广进马上跑进店里,后座的刘千文安静如鹌鹑。顿感不妙,忍着疑惑回到庆丰里。

    听到对面又再次响起周延光夸奖周嘉朗的声音,还有罗子杰的哭喊声。

    黄秋菊立刻醒悟过来,刘广进那条滑不溜秋的泥鳅留了什么摊子给自己,压下心火,声线平稳地说:“把试卷拿出来。”

    没一会,刘家也爆发出惊人的哭喊声,刘千文正式加入到此起彼伏的挨揍哭喊大队。

    黄秋菊想到试卷上刺眼的70分还有85分!咬紧牙根甩着小竹子,说道:“看看你的报告书上老师写的评语:该生好动活泼,热情开朗。但专注力不够!你上课有没有认真听讲?一想到过年人家问起你的分数,我都不敢出门了!”

    刘千文哭唧唧地摸着小腿道:“是我考的分数,为什么你不敢出门?”

    黄秋菊拿着小竹竿的手气得颤抖,再一想到刘广进今晚的举动。心里对这父女俩更加无奈,放下小竹竿立地成佛,淡然地说:“以后别人问起你的分数,你就让妈妈先走开再说吧,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刘千文顺杆而上,破涕为笑:“妈妈。是不是以后我考差了,你都不打我了。”

    黄秋菊恍惚地说:“不打了,还能打你打到大啊!这么小就是个百厌星②,叫你爸赚多点钱吧!”说着就去厨房点火烧水,准备洗澡了。

    刘千文打着商量说:“妈妈,今天好冷。能不能不洗澡只洗脚?”

    黄秋菊毫不犹豫地说:“不行!我把水烧烫点,你快点洗,不要在里面玩水就不会感觉冷了。再给你灌一个热水袋,睡觉也不觉得冷了。”

    橙黄的火光映着黄秋菊的脸,显得那么温柔。刘千文抱着从阳台收回来的衣服说:“妈妈,我今晚要和你睡!”

    “你有没有摸过衣服干了没?冬天的衣服难干,不能像上次那样把湿着衣服叠进衣柜。”

    刘千文抱着一堆衣服,艰难地昂着头说:“我没有手摸了。”

    黄秋菊盯着火光说:“你叠的时候再摸摸,有湿的就拿出来叉回去竹竿那。”

    “妈妈,没有湿的!”刘千文跑回厨房说。

    黄秋菊揭开盖子探出手指试了试水温,说:“可以洗澡了,等我把水兑好,你记得拿凳子上的衣服进去冲凉房再洗。大冬天忘记拿衣服,还敢光溜溜跑出来穿衣服,冻感冒就带你去扎两针。”

    黄秋菊话音刚落,刘千文就马上抱起小板凳上的衣服,脆声说:“妈妈,我拿好了!”

    “诶呀!你这一身猫毛!”

    衣服立刻掉落一地……

    作者有话说:

    1. 沙胆:傻大胆

    2. 百厌星:淘气鬼

    3.流马尿:感动落泪

    第23章 人贩子

    “吱吱~吱吱~”

    刘千文在前阳台给水仙花浇水, 听到对面的暗号。皱起鼻子龇牙,凶狠地“喵!!!”了一声说:“我们绝交了!”

    周嘉朗双手撑在窗台上,踮起脚尖恨不得直接蹦到刘千文近前, 急切地说:“对不起,我忘记把报告书藏起来了。还是让我爸爸看到报告书上的成绩, 你不要和我绝交!”

    刘千文放下塑料水瓢, 想了想说:“我们不绝交也可以,那你让我做大哥吧!”

    周嘉朗放下脚跟, 嘴角往下垂,苦恼地说:“可是我不会打架”

    刘千文脸上带着得意的窃笑:“你不用打架, 我和罗子杰他们说好了, 今天我们去后面的空地玩打仗, 你做我的士兵。就比罗子杰他们那一队多一个人了!”

    “李沛, 你怎么牵着个这么小的妹妹来?我们怎么玩打仗?”罗子杰指着那个扎着双辫子,一脸泫然欲泣地抓着李沛衣摆的小女孩说。

    李沛看了看其他人的神色, 不安地说:“幼儿园不给上学了,我妈妈让我带着高晴晴玩。”

    刘千文皱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高晴晴,嫌弃地说:“我不要她在我这边,我会输的!”

    罗子杰也不想要,李沛看两个“将军”都不肯要高晴晴做“士兵”, 失落地垂下头, 想牵着表妹回家。

    周嘉朗说:“我们这么少人, 玩打仗也没有几个士兵助阵。不如玩捉迷藏吧!”

    刘千文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先说好了, 不能偷跑回家躲着,只能在楼下找地方躲。”

    “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当‘鬼’!”

    “哈哈!刘文, 你输了!”

    刘千文懊恼地看着剪刀手, 转身双手交叠遮住眼睛, 趴到墙上说:“我要开始数了!数十下就去抓人!”

    “十、九、八”

    “你不要数那么快!”罗子杰急吼吼地钻来钻去都找不到满意的藏身地点。

    “诶呀!都是你打断我!我忘记数到哪了,重新来。十、九一!时间到,我要开始抓小孩吃了!”

    刘千文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先跑到小竹林里,看到一个身影躲在大石头后面,仰天大笑:“哈哈哈!罗子杰第一个被吃掉!”

    罗子杰扔下作掩护的竹枝,生气地说:“我都叫你不要数那么快了!害得我没找好地方藏。”

    刘千文插着腰得意洋洋地说:“我已经重新数一遍了,你拿着的竹子一直动来动去,太好找了。”

    罗子杰跟在刘千文身后继续找其他人,没一会在一个垃圾桶后面找到周一维;接着在一堆木板后面找到李沛和高晴晴。

    李沛急赤白脸地推了一下紧挨着他的高晴晴:“我都说不要一起躲的了!你偏要跟着我!下一次我不要和你一起躲,都是你才害得我暴露被抓到!”

    刘千文笑得猖狂,肩膀都耸动起来大言不惭地说:“是我太厉害,才会这么快抓到你们。还有周嘉朗到底去了哪里?我和罗子杰找了这么多地方,还是没看到他。”

    罗子杰不想当‘鬼’,装作好心地说:“刘文,你认输吧!我们帮你喊周嘉朗出来。”

    “我才不认输!一定要找到周嘉朗,轮到你来当‘鬼’!”

    刘千文把巷子口垃圾堆里的烂棉被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周嘉朗。经过小卖部时发现有个小孩坐在角落里看电视,刘千文大喊:“周嘉朗!你竟然躲在小卖部里!”

    周嘉朗倏然一惊,回头说:“你只是说不能回家躲起来,也没有说不能躲在小卖部里。”

    刘千文气呼呼地说:“我要加上谁都不能躲到小卖部这个条件!”

    “我开始数了!一”

    在罗子杰的高声计时下,刘千文激动地窜来窜去,跑到一栋没有安装大铁门的居民楼里。才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发现了坐在第二级阶梯上的周嘉朗,着急又蛮横地说:“周嘉朗,你快点找其他地方躲!”

    周嘉朗推拒着刘千文拽他的手:“你听!罗子杰已经开始抓人了!嘘!”

    刘千文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听,探出头怀疑地看了看楼梯口,自告奋勇:“我去下面偷偷看一下罗子杰来了没!”

    周嘉朗没把人拉住,又不敢大声把人喊回来,急得团团转。

    “喵~喵~”

    这是他们说重要悄悄话的暗号!周嘉朗赶紧扒着楼梯扶手去看刘千文什么情况。

    刘千文在楼梯口的一边紧贴着墙面,焦急地向转角处招手。周嘉朗狐疑地跑下去,问:“你怎么了?”

    刘千文悄悄抬起手指向东边的巷子指了指,说:“你看看那个是不是李沛的表妹?有个阿姨一直在和她说话,她在那里离我们这边这么近,会不会暴露我们呀?”

    周嘉朗紧盯着那个穿着连衣裙,蹬着高跟鞋的阿姨看,语义犹疑地说:“那个阿姨会不会是‘金鱼佬’?”

    “金!”刘千文的惊恐声还没发出,就被周嘉朗一把捂住了嘴。

    把他的手拽下去,瞪大了眼睛,低声发出惊呼:“那个阿姨穿得这么漂亮,会拐小孩子!!!”

    周嘉朗低声急切地说:“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在这里看着,你快点上去敲门找大人!”

    刘千文不肯:“我在这里看着,我跟奎叔叔学过功夫,不怕她!你去!”

    周嘉朗推着她说:“我们是小孩,打不过大人!不能大声叫让那个人跑了。你跑步快,快点上去!”

    刘千文听了觉得也有道理,转头冲上楼梯急促敲门,低声喊:“骆伯伯!张奶奶!你们在家吗?”

    没人应,又跑到三楼捶门喊:“花姐姐!快点开门!”

    赵金花听到门被砸的声音,踢踏着拖鞋跑到门口:“刘千文,这大早上就来我家砸门,干嘛了?”

    刘千文赶紧拽着赵金花的手往楼下拖,火急火燎地说:“那里有金鱼佬要抓小妹妹,快去救她!”

    赵金花一个放寒假待在家里的大学生,听到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挣脱刘千文的手,转身冲去客厅踹开她哥的房门。把刚值完夜班的赵金龙从被窝里拽出来说:“哥,有拐子佬拐小孩!”

    赵金龙只穿了背心和一条四角裤衩子,顾不得套上裤子,迷迷糊糊地问:“哪里?哪里?”

    刘千文指向东边的巷子说:“在那边!周嘉朗还在下面盯着他们!”

    赵金龙惊醒过来,就那样穿着背心裤衩子往楼下冲。刘千文她们两个也追在他身后跑出去,赵金花拉着她继续上楼找人帮忙。

    过了不到两分钟,就听到赵金龙放声大喊:“大家快来抓金鱼佬!”

    刘千文他们两个也跟着在楼上大喊。没一会,各栋楼都响起了十万火急的“咚咚咚”声。

    刘千文在楼梯的窗口看到很多人都下去了。拉着赵金花的手说:“花姐姐,我想下去找周嘉朗。”

    赵金花有些腿软了,被刘千文一步两步拖着下楼。楼梯口没有周嘉朗的身影,刘千文吓得眼泪马上涌出来,哭着说:“花姐姐,周嘉朗去哪里了?”

    赵金花手发抖地拉着刘千文走出去,看到一群人把一男一女围住,还有两个相熟的伯娘护着周嘉朗和一个小女孩,顿时放下心口大石说:“刘千文,不要哭了。周嘉朗在那边。走,我们过去看看!”

    刘千文泪眼婆娑地埋怨:“周嘉朗,不是说好了你在下面看着的吗?!!!”

    周嘉朗脸颊上有一个巴掌印,抱歉地拉着刘千文的手说:“我看到那个人伸手捂住高晴晴的嘴,想把高晴晴抱走,就冲出来想拦住她。没想到还有一个叔叔从角落跑出来。”

    刘千文看到周嘉朗的手都红了,指甲还翘起了一块,血凝固在上面。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锥心之痛,倒吸了口气,啜泣着说:“你的手指头看起来很痛!”

    周嘉朗也吸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捂住手指下半截说:“嗯,真的很痛!那个叔叔看到金龙哥哥来了,也想抱起我跑。我一直踢他就被他打了一巴掌,还踹了我一脚。”

    刘千文伤心地说:“早知道我就让你去叫人了,我会功夫,他肯定打不到我。”

    周嘉朗‘斯哈’着说:“没事啦!多亏你这么快把金龙哥哥叫下来。”

    赵金龙脸上都是淤青,嘴角还留着血。双手紧锁着那个男人倒贴在背后的手,深恶痛绝地说:“幸好我跑得快,这个男人从角落窜出来,还想把嘉朗也抱走!”

    “金龙好身手啊!我这一楼有间空屋子,先把人绑了关进去吧!”

    “这两人穿得人模狗样的,会不会搞错了啊?”

    赵金龙:“大娘,这人贩子最会的就是乔装打扮,你别看到他们现在穿的光鲜亮丽。只要抓到孩子马上又换另一身衣服,保证让你认不出人,到时找孩子就是大海捞针。”

    一位大爷义愤填膺:  “哇!这人贩子竟然还这么有计谋,金龙,一定要把这些冚家铲①全抓了!”

    “诶哟,金龙,你还是快点回去穿上衣服,拿你的手铐来拷住这两个人吧!”

    赵金龙被伯娘这话说的尴尬,恨不得头钻进地里。有位大叔说:“我们先把人捆起来,谁家有结实的麻绳,赶紧拿来!”

    没等赵金龙换好衣服回来,刘广进就怒气冲冲地穿过人堆,冲进去问:“这两个就是金鱼佬?还想拐我的女儿!”

    说着狠狠地给了那个男人几拳,又甩了那个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女人两巴掌,嚼穿龈血地说:“我可不是什么讲究人,女人也会打!”

    刘千文在门口被刘广进的样子吓到了,抱着赵金花的大腿呜咽着说:“爸爸,我在这里!”

    所有人都被他这连环出击打得一愣一愣的,忙七嘴八舌地说:“广进,不是拐你的女儿!”

    “你搞错了!”

    “打得好啊!出拳够快呐!”

    “你女儿在外面呢!”

    刘广进懵了,瞪大眼睛说:“我听人说这边有金鱼佬拐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闸门都没拉就冲过来了。”

    众人想到那永远都是剪男孩头的刘千文,还有她那敦实的身材:你是不是对“可爱”有什么误会?

    刘广进探头探脑,这才看到门口的刘千文,激动地把人抱起说:“肥妹,你爸我差点吓死了!走,我们回去定定惊!”

    还没走出三米远,就被迎面而来的赵金龙拦住说:“刘老板,刘千文和周嘉朗都是案发现场第一目击证人,需要你们家长陪同到公安局做个口供记录。”

    刘广进和刘千文都傻眼了,周承祖和李家人这时也跌跌撞撞地跑来了,各自抱着惊魂未定的孩子。

    刘广进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公安局走,想到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临走前阴森的眼神。

    打了个冷颤,把刘千文抱紧说:“刘文,你以后跟着妈妈起床,出来铺子里玩,不要在楼下玩了。”

    周嘉朗也和那个眼神对上了,不禁瑟缩地团在周承祖怀里。

    刘千文看到周嘉朗在发抖,探过身子轻拍着他的肩背说:“周嘉朗,坏人被抓走了。你不要害怕。你的手指要记得涂万花油。”

    周嘉朗把头抬起来,泪眼朦胧地说:“我看到那个坏人盯着我,我就害怕。”

    周承祖劫后余生般抚着跳得急促的心口,呼了一口气说:“害怕你还敢去拉人!广进,我先带孙子回去抹药,等会去隆兴行找你。延光和明丽两个还在上班,我这把老骨头不跟着你一起去公安局,不安心。”

    刘广进先回去把隆兴行的门锁了,往隔壁匆忙交代了陈彩凤一声,和周承祖两人带着孩子去公安局。

    刘广进问:“公安同志,这样没拐卖成功的金鱼佬一般要劳改多久?会不会判死刑呀?他们这可是奔着让别人家破人亡去的,好歹也得劳改几十年吧!”

    负责问话做记录的公安为难道:“我也不好说会判几年,你放心吧!我们会加大力度抨击罪犯的。”

    刘广进忧心忡忡地说:“我是怕他们出来后会报复我们,毕竟两个孩子都让他们看见脸了,就怕被贼惦记。”

    对面正在整理口供的公安听到这话,也能理解刘广进的心情,提出建议:“这样的情况最好是搬家。”

    刘广进皱着眉说:“县城就这么大,你叫我们搬去哪里?”

    虽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刘广进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的眼神,整个人就坐立不安。

    店也不开了,抱着刘千文和周承祖爷孙俩一起回庆丰里。想把刘千文也交给周老爷子先带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

    抱着刘千文去里长家,面含苦涩地说:“曾叔,现在腾云街都传遍了有金鱼佬拐孩子的事,搞得人心慌慌的。”

    曾里长正在愁这个问题,他也是才刚从街道那边回家。茶都没喝一口,现在满屋子人堵在着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曾里长恶狠狠地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说:“我看我们还是按照前些年做法,安排人巡逻。除了老弱妇孺,不管你有事没事!只要在庆丰里住一天,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男人去巡逻!”

    刘广进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点,还是决定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这大冬天的除了小孩在巷子里玩,都没大人愿意溜达。您看能不能在巷头巷尾的地方搭个遮阳挡雨的棚顶,便宜点租给庆丰里的街坊邻里。让他们摆个小摊子卖手艺还可以留意有没有陌生人出入。收到的租金也能给巡逻的男人补贴一些买烟钱。”

    “广进这方法好哇!我把家里的缝纫机搬到楼下,开个缝补摊子也行!”一位壮硕的大娘说道。

    “这摊子会不会有点少啊?只准摆在巷头巷尾,巷头不被人争破头呀?”机灵的人马上想到关键地方。

    “不行啊,这不公平呀!”

    曾里长把手背在身后,左右吼了吼,把人都吼安静了才说:“现在连个什么章程都不知道,就猴急地想着抢地头!你们丢不丢人呐!我看广进这方法也行,等我向街道那边汇报了,回来再说!”说完裹上围巾又急匆匆地往街道办那走去。

    刘广进也不想留在这听一群大姐大婶闲话家常,牵着刘千文回隆兴行。

    陈彩凤怜爱地摸着刘千文的脑袋说:“你这囡囡真是吃了熊胆,连金鱼佬都不怕!”

    黄伯伯戏谑地说:“我看千文以后可以去当大侠了!”

    刘千文这时也缓过神来了,骄傲地说:“我要当黄飞鸿!”

    “哈哈!刘大傻就有你份,还当黄飞鸿。”小黑在一旁取笑道。

    高奎护徒心切,马上给了小黑一记锁喉,满腔义愤地说:“广进哥,我们才刚回来,没想到这人贩子这么猖獗,当街就敢掳人!我要是在,肯定把他们骨头都打折了!”

    刘广进听到他这话,双眼发亮。目光如箭般盯着高奎壮硕的身板说:“你不用急,会有你表现的机会。”

    高奎被他这犹如估量猪价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慌,连忙找借口逃回隔壁。

    *

    “三哥,真有你的!在年二十九摆入伙酒。”刘广进站在刘保田身边帮忙招呼客人,还不忘调侃人。

    刘保田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头发还特意用发蜡梳得油光水亮。意气风发地说:“没办法,趁着你三嫂有假期,赶紧搬过来。”

    在厨房的林桂雪有些担心地说:“本来是因为兴发街这边的房子距离旺溪村近一些,方便我中午回来休息,保田才说搬过来的。没想到刚搬来就听说了有金鱼佬的事。”

    黄秋菊在一旁仿佛把菜当成刘广进的头来拧,气道:“三嫂,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你说刘广进这人的心时粗时细的,该他细的时候不多考虑,该他粗的时候偏要雁过拔毛。当时我在医院听说了这事,没看到刘广进来找我。也没想太多,跟着进手术室了。下班回家才知道刘千文是现场目击证人,还去了公安局录口供,吓得我当场差点厥过去!”

    林桂雪想到刘广进有时连颗糖都要骗小孩的吃,忍着笑说:“千文也没什么事,可能是幺叔他不想你分心工作吧。”

    这时张福润拿着一盆鸡肉进来说:“你们说什么八卦这么起劲呀?”

    黄秋菊打趣道:“我们两个整天不是上班就是下班,听来的八卦都没大嫂你一天说的多。”

    张福润想想也是,虽然黄秋菊这话感觉说得哪里不太对,还是凑到两人近前,一脸兴味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那梁笑芬被刘保银骗去离婚了!听说刘保银在深市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就嫌弃家里的黄脸婆了。”

    黄秋菊扔下菜,担忧地问:“笑芬嫂子怎么会被骗去离婚了?”

    张福润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嗐,你这就想不明白了吧?刘保银骗她说要在深市找个当地户口的女人假结婚。成为本地人买房子有优惠,还可以把几个孩子接去那边上学。那梁笑芬信以为真,马上就和刘保银去办了假离婚,还说离婚不离家,守在旺溪村照顾一家老小。暑假的时候想去深市看看房子,结果抓到两个肉坨坨光溜溜地躺在一张床上。”

    林桂雪赶紧打断张润福,忍着恶心说:“诶哟!大嫂,你没必要说这么详细。”

    张福润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说:“梁笑芬现在还住在旺溪村呢!一声都不敢吭,忙前忙后地伺候一家老小。那话就没说错的,男人有钱就学坏。我先出去把剩下的鸡毛拔了哈!”

    黄秋菊翻了白眼,嘀咕:“大嫂这人真是”

    林桂雪根本不把张福润的话放在心上,笑着说:“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她是口无遮拦的人呐!她说她的,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黄秋菊皱着眉,继续把菜都当成臭男人的头来拧,义形于色地说:“按我说,笑芬嫂子就应该去闹,闹到刘保银这恶心玩意没工做,闹到孩子和他离心!”

    林桂雪手里忙着搅动粉浆,一副看尽世态炎凉的口吻说:“笑芬嫂子待在旺溪村这么多年,都没出去外面的世界看过如今的时日。每天手板向上求着人给钱花,她能怎么闹。再说孩子现在还小,闹得和他们爸离心,日子更加难过。又怕孩子长大没骨气,追着有钱爹跑不要贫贱娘。”

    黄秋菊揪着芹菜叶子,抬头看了看厨房窗外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说:“按你这样说笑芬嫂子还得让孩子哄着刘保银,讨他欢心,拿到更多钱?我没有三嫂你这样的涵养,不拼个你死我活都不乐意让人好过!”

    林桂雪笑道:“好了,大好日子,不聊那些话了。”

    年初二,一家三口在隆盛村吃了顿别别扭扭的午饭,黄秋菊拽着还想留在外婆家过夜的刘千文回县城。

    刘广进看也没什么事做,干脆打开门做生意。还在给人称干鲍鱼。刘远山骑着自行车停在店门口喊:“幺叔!奶奶摔了一跤,现在在中医院!”

    张福润在车后座蹦下地,走进店里拧开一个罐子就往里掏,义正言辞地说:“幺叔,我拿点瑶柱回去熬粥给妈补补!”

    黄秋菊把罐子拽走,拧上盖子说:“大嫂,妈现在什么情况?既然在中医院,还是在我家做饭送去给妈吃方便。”

    刘广进没理张福润,急忙拉着刘远山说:“你奶奶现在怎么样?为什么摔倒了?”

    刘远山摸摸头,憨厚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爸和二叔送奶奶去医院了,我妈就催着我载她来通知你和三叔了。”

    刘广进看这两人都是一问三不知的,让黄秋菊去周家把刘千文叫回来,赶着张福润出店门说:“大嫂,你快点出来!我要拉闸锁门!”

    黄秋菊还在一旁盯着,张福润不情不愿地踢着脚走出去。脚后跟才刚落地,身后的卷闸门就“嘭”一声落地,把人吓了一跳。

    刘广进赶到病床前,看到刘老太打了镇静剂睡着了。把刘保水拉出去走廊,担心地问:“二哥,医生怎么说?”

    刘保水迷茫地说:“大哥说医生催着交费,他留在那听医生说话,让我先去交费。”

    刘保粮这人真是比鬼还精!刘广进冷笑了一声,舌头舔了舔后牙根。走进病房坐在一旁的椅子等着。

    没一会,刚从酒桌下来的刘保田和上完厕所的刘保粮一起进门,刘广进连忙低声问:“大哥,医生怎么说?”

    刘保粮顶着苦瓜脸说:“医生说妈年纪大,天寒地冻地在厨房摔了一跤。如果不好好养着,有可能会成跛子。”

    这话把三兄弟都吓了一跳,刘保田酒醒了一些,说:“妈怎么会在厨房摔了一跤?”

    刘保粮生气道:“你这是质问我了?年初二,人人都和老婆回娘家,我怎么知道妈为什么会摔!”

    几兄弟都没话好说,冷着脸围坐在病床前。刘广进看着刘老太沉睡的脸,说:“二哥,你付了多少医药费,我们几兄弟分了。”

    刘保粮还想说话,被刘保田瞪了一眼,不敢出声。黄秋菊几妯娌就在这沉肃氛围里带着孩子赶到医院。

    刘千文看到刘老太的脚被裹成粽子一样吊在床尾,吓得把脸埋在黄秋菊怀里小声抽泣,其他几个女孩子也害怕地流泪。

    “我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丧。”刘老太虚弱的声音在这时传来。

    作者有话说:

    冚家铲:粤语粗口,指全家升天那种

    第24章 刘老太空降县城

    一群人挤在病房里, 刘老太嫌闹腾,赶紧把几个媳妇和孩子都赶回去。

    留下几兄弟沉默以对,刘老太这才瓮声说:“我要出院, 大过年的待在医院里多晦气!”

    刘广进耐心解释:“医生说您的脚还不能下地走路,也要再多观察几天, 等骨头好点了才能出院。”

    刘老太还是不愿意在医院待, 吵着要出院。

    刘保粮苦巴巴地说:“妈,您的脚要是养不好, 医生说将来走路都会跛着走。”

    刘老太没想到自己的脚摔得这么严重,瞬间哑火。把头一摆, 窝在床头别扭地说:“我饿了, 你们去买点东西回来给我吃。”

    刘广进说:“妈, 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店开门。秋菊已经在家熬着猪骨菜干粥, 等会就拿来了。三哥,你一身酒气的, 还是快点回家躺着吧。还有大哥和二哥,今晚我在这陪妈,你们先回去吧!”

    留下母子俩面对一室清冷,刘广进前思后想还是开口:“妈,我那地方高, 现在不方便您搬过去。等您把脚养好了, 我就接您来县城住。”

    刘老太倔强地撇开头, 冷硬地说:“不去!”

    刘广进被她这老小孩的作势哽了一下, 说:“那您在这先等着,我出去抽根烟。”

    等身上的烟味都散去了, 再回到病房。黄秋菊已经在里面, 正在倒粥出来。

    黄秋菊对着刘广进说:“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陪夜不方便, 还是我留在这陪妈吧!等妈吃完了,你把饭盒拿回去洗了。”

    刘老太放下勺子,赌着气说:“谁都不用在这里!有护士有医生,要你们干什么!”

    “妈,我是您媳妇,还是一名护士呢!留在这不正合适嘛!”黄秋菊笑着说。

    刘广进也连忙帮腔说:“就是啊,妈,我都没想到这层,您快点吃完,刘文还在三嫂家呢!”

    刘老太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瞟了刘广进一眼,说:“那是你哥家,留在那怕什么。”

    刘广进挠挠头,尴尬笑了笑,说:“三哥喝得醉醺醺的,三嫂不但要照顾他,还要带三个孩子,多不好意思。”

    刘老太听到这明显是敷衍她的话,瞪着刘广进说:“远杰都上初中了,欣怡一个读四五年级的大姑娘,还不能帮忙带千文吗!”

    “诶哟!妈,是我说错话了,您就放过我吧!趁热把粥喝了。”刘广进谄笑着说。

    黄秋菊也在说:“妈,天气冷,趁热把粥喝了吧,我还带了一个热水袋来,等会给您灌好热水放在另一只脚下面,晚上暖和着脚才好睡。”

    刘老太没再呛声,把粥喝光,饭盒一放躺下说:“你们都走吧!”

    刘广进拎上饭盒就走了,黄秋菊悄无声息地坐在一边的斜躺椅上。

    这种医院配的陪床椅又硬又窄,人躺在上面只能干熬着,翻来覆去煎鱼一样都是睡不着。

    不过因为过年,隔壁两张病床都是空着的,黄秋菊爱干净,宁愿在躺椅上窝一晚也不想去睡病床。

    刘老太的脸一直面向对面的两张病床,过了这么久都没听到有其他动静。不禁嘀咕道:“人生仔,我生仔,生出一堆没心肝的真衰仔!”

    黄秋菊憋着笑,怂着肩膀说:“妈,您是不是睡着了,作恶梦?我这就去灌个热水袋回来!”

    刘老太立刻噤声,闭着眼装睡。直到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刚想转头去看看黄秋菊到底走了没。

    又想到这小儿媳可能又在等着看自己出洋相,马上停止转头继续靠在枕头上装睡。

    两分钟后试探性的咳了两声,咦?没人出声,赶紧扭头看到黄秋菊真的出去了,才撇撇嘴抱怨道:“阿菊这人,就爱干这种捉弄人的的事!”

    黄秋菊小心翼翼地把刘老太的脚抬起,拿温水擦一遍才把热水袋垫在下面。轻声地说:“妈,如果热水袋太烫了,您和我说一声。您现在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刘老太连忙装作刚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嗯,不是很烫。你扶我起来去厕所吧。”

    黄秋菊把墙角的轮椅摆到床边说:“妈,您慢慢来,我扶您坐到轮椅上,推您过去。”

    黄秋菊习惯熬夜了,就当上了一个大夜班。早上还是精神奕奕地打水给刘老太洗漱。

    吃完刘广进带来的包子和粥,说:“妈昨天来得匆忙,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你等一下回旺溪村让二嫂收拾几件妈的衣服带过来吧。”

    刘老太说:“天气那么冷,我人又整天躺在床上。汗都没出过一滴,哪用换衣服!”

    黄秋菊始终坚持要换衣服,还让刘广进快点回去拿,刘广进夹在两人中间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时其他人也来了,高娟拎着一个袋子说:“妈,这是您的衣服,要不现在我帮你擦擦身换了?换下的衣服好让我拿回去洗了。”

    门口传来林桂雪的声音说:“二嫂,不用你拿回去洗这么麻烦。还是交给我洗吧,也方便再拿来给妈换。”

    刘老太听着几个媳妇争着伺候她,不禁微微翘起嘴角。眼角瞄到小儿媳的目光,又赶紧正了正脸色说:“阿娟,远达都还穿着尿布,大把有得你洗。还是给阿雪带回去洗吧。”

    三个妯娌暗暗交换了下眼色,都憋着笑去水房打水。留下三兄弟。

    刘广进盯了病房门口几眼,刘保水说:“大哥他说过年这几天是鹅最好卖的日子,昨天他已经耽搁了一天,反正妈有我们看着,他就不来了。还有大嫂说工人都放假了,她要帮忙喂鹅。”

    刘广进心里暗哂,脸上不显地说:“也只有大哥这大老板能一年忙到头了。”

    刘保田没理睬刘广进的打机锋,自顾问:“妈,今天感觉脚怎么样?”

    刘老太正在闭眼假寐,说:“还是疼,又带点麻。医生过来看过说是正常的。”

    刘保田点点头,说:“妈,您的脚这样,出院了也不方便自己回旺溪村住。我和桂雪商量了一下,我那二楼,也方便背您上下楼,就搬去我那边住着先?”

    刘保水说:“妈在旺溪村怎么是一个人住了,还有我和大哥呢!你们都住在楼上,再方便也比不过旺溪村一楼,我让艳春过去照顾妈就行了。”

    说完三个人都眼含希冀地看着刘老太等着她表态,刘广进看她眼神闪烁,赶紧说:“妈!您昨晚说远杰和欣怡都大了,您去他那住一段时间可以。但是等脚好了就搬来我家,千文她还小!”

    刘老太睃了一眼刘广进,气道:“敢情我还不能去三儿家享福,上赶着去你家做牛做马啊!你们都不用说了,我回旺溪村。有这轮椅被人推着,还挺方便的。”

    刘保田坚持说:“妈,艳春这么小,哪有力气扶您上上下下。还是去我那住吧!我打算请个阿姨在家做饭搞卫生。还能顺手照顾您。”

    “那我这是过上老太君的日子啊!”

    今晚是林桂雪陪夜,黄秋菊先回去补觉。一觉醒来,太阳都西斜了。

    睡得有点久,揉了揉隐隐作痛地额角,洗把脸换身衣服正打算出门,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笑声,喊道:“刘千文!你是不是在嘉朗家?”

    刘千文在下面五楼的阳台冒出来说:“妈妈,我们在罗子杰家玩!”

    她身后追出几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子,纷纷嬉笑着向黄秋菊问好:“黄阿姨,新年好!”

    黄秋菊提高声音回应:“新年好呀!你们明天都到店里找刘叔叔讨红包!刘千文,现在和罗妈妈说再见,下楼我们出去了。”

    刘千文牵着黄秋菊的手,得意得拍了拍衣服的口袋说:“妈妈,今天好多人给了我红包哦!招阿姨还给了我5块钱红包呢!”

    “嗯。”黄秋菊淡定地说:“你现在先保管好,等会到店里,你把红包都交给我,我帮你存去银行。”

    刘千文懵懂地问:“妈妈,存去银行是不是会长更多的钱?”

    “是啊,不但长更多的钱,再拿出来还是新的。”黄秋菊继续忽悠大业,“嫂子,新年好啊!怎么不见金花?”

    李水仙拎着竹篮子,竹盖子没盖严实,还能看到里面那只头戴红纸花的大肥鸡。明显是拜神去了。

    拿着一把还燃着的香说:“一个个都不愿出门,不是说冷就是说累。还是千文乖,哪都愿意陪着去。”

    放下竹篮子,伸手进口袋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刘千文说:“来,千文,伯娘给个红包!快高长大!健健康康!”

    刘千文接过红包,欢快地说:“多谢仙女伯娘!祝伯娘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李水仙听到这称呼笑得合不拢嘴,拎起篮子嗔道:“这孩子,自从知道我的名字就一直叫我仙女伯娘。怪让人害臊的。”

    “嫂子,我都见不到金花和金龙。他们的红包我就给你代收了。”黄秋菊说着话就想把两个红包塞进李水仙的口袋里。

    李水仙拎着一大篮子东西还能灵活地扭着圆滚滚的腰躲过,说:“他们都这么大了,哪还用给红包!金龙都是上班花工资的人了。你拿回去!”

    黄秋菊硬是把红包塞进李水仙的口袋里,说:“无论多大,没结婚都有红包收!更不要说金龙还救过庆丰里的孩子。我都担心红包给少了,丢人!”

    李水仙见推拒不了,笑颜逐开地说:“那我替那两个孩子谢谢你了,我还得去树头那边拜一拜,大吉大利。”

    刘千文走到巷口,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停在那里惊喜地说:“妈妈,那我永远不结婚,是不是就可以一直收红包啊?!!!”

    黄秋菊:“”

    *

    刘广进看着刘千文抽出一大叠红包放在桌面上,羡慕地说:“刘文,你都收到这么多红包了,能不能给一个我?”

    刘千文马上把红包都揽在身前,盯着刘广进干脆利落地从嘴里蹦出:“不行!妈妈说要帮我存到银行里长小钱钱的!”

    刘广进狐疑地望着黄秋菊问:“真的?”

    黄秋菊淡定自如地说:“难道还有假的银行。你先去把菜择了,等会还要去医院送饭。这整条街只有三两家开门,要不你明天回七楼算了,搬来这么久都还没怎么在家里开过伙。”

    刘广进想了想说:“明天年初四,其他店也差不多开了,我下午早点收档回去吧!”

    黄秋菊说:“我今晚上大夜班,你明天带千文先去把菜买好了,买一条大筒骨回来煲汤,我醒来做。”

    车把挂着两个饭桶,黄秋菊抬腿跨上车座,往医院出发。

    “妈,三嫂,我今晚做了香菇蒸排骨和百合炒芹菜。你们快点来吃饭。”黄秋菊把两个饭盒放到床头的柜顶上,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

    林桂假装胃口大开的样子说:“难得能吃到你做的菜,我肯定要多吃两口。妈,筷子!”说着把筷子递给刘老太。

    刘老太连续躺了两天,人都有些恹了。双眼无神地接过筷子,木头人一样一口一口把饭咽下去。

    黄秋菊微笑着说:“妈,再坚持两天,能用肩拐撑着下地慢慢走两步就可以出院了。你们先吃着,我要去上班了。”

    第四天,刘老太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走两步了,黄秋菊趁其他人不在。

    犹豫着开口:“妈,我每次上夜班,千文都是跟着广进睡在海味铺的阁楼,她总是说阁楼都是干货味,不愿意睡。如果妈您可以搬去我们那住,千文也不用跟着广进睡阁楼了。冬天还好,夏天那阁楼能把人热得中暑。”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哽咽。

    刘老太何尝不知道小儿媳是在向她变相求和呢。快速眨了眨眼睛,说:“我都还没去享受过老太君的生活呢!怎么可能会去你们那倒灶灰!”

    黄秋菊听到这话破涕为笑,脆声应道:“那妈您先去过一阵子老太君日子,也让刘千文多去陪陪您!”

    *

    “高奎!又轮到你们几个巡逻啦!你小子可要把握这次机会,好好在各大娘大姐面前表现好啊!都这么多个月了,还是没能让人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刘广进站在那锅茶叶蛋前逗着巡逻经过店门口的高奎。

    一群男人轰然大笑,其中有人大声说:“小高,要介绍对象早说呀!哥还有个妹妹等着嫁人呢!”

    有人揽着高奎的脖子说:“你不要听他的,他有个屁妹妹。我老婆有个表妹在制衣厂工作,最喜欢你这款长得壮的,哪天有空去制衣厂门口溜达溜达?”

    高奎涨红了脸,用了巧劲把脖子上的手捏了下来说:“你们不要听广进哥瞎说!我参加巡逻队不是为了找对象!”

    刘广进这“搅屎棍”插嘴:“嗐!谁说你为了找对象了?只是想你在巡逻的时候好好表现,争取获得人那姑娘的眼珠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人群中有人鄙视地说:“这暴发户就是没文化,连‘青眼有加’都能说成眼珠子。”

    刘广进定睛一看,顿时夸张地说:“哎哟喂!还以为是哪位领导呢!原来周老师您今天也在巡逻队啊?小弟眼神不好,都没看到您夹在里面,失敬!失敬!”一边说着还在拱着手作揖。

    其他人埋下头,憋着笑推推挤挤地往前走。经过这几个月相处,都知道这两人不对付,每次碰面都要打机锋。

    偏偏周延光每次都会被刘广进气得鼻孔扩大,还是不服气要挑衅两句才甘心。

    刘广进又赢了一次,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昂首挺胸地拿着漏勺回店里。

    还在擦着罐子上的薄灰,赵金龙激动地跑进店里说:“广进哥,第二次严打要开始啦!那两个金鱼佬加上之前犯的事,正等着东北那边受害人的证词才判刑呢!数罪并罚肯定没机会出来了!”

    “噌!”一声,刘广进顾不得矜贵的玻璃罐了。猛地一放下,就拽着赵金龙的胳膊,欣喜非常地再次确认:“真的?”

    赵金龙肯定地说:“真的,比珍珠还真!”说着无情地推开刘广进,阻止刘广进想抱着他表达溢于言表的狂喜,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抱着成什么样子。

    刘老太被阿姨推着来到店门口,刘广进实在太开心了,嘴瓢又再控制不住,笑着说:“妈,您也太夸张了,人家断了骨头三个月都好了。您只是摔到脚,这都4月份了还让人大姐推着你出门,真不害臊!”

    刘老太被幺儿说得老脸挂不住,从轮椅上蹦起来,追着刘广进打。

    今晚刘老太没回刘保田家吃饭,留在隆兴行帮忙做饭。

    刘千文灰头土脸地缩在小板凳上,捏着断了一条带子的书包说:“爸爸,这些书太重了,都把带子弄断了。”

    刘广进面无表情地戳穿:“确定不是你总是一脚把书包踢去角落磨烂的?还是把书包甩过去拽烂的?”

    刘千文强词夺理道:“别的同学这个学期都换了新书包,就我没有!你要买一个新书包给我!”

    刘广进喝着茶说:“你过年收了这么多红包,就拿那些红包买书包呀!”

    刘千文理直气壮地说:“那是我的钱,要用来生小钱钱。你的钱不用。”

    刘老太在厨房里听了一通官司,端着菜出来说:“给奶奶看看哪里断了,给你缝上又能用了。”

    没等刘千文阻止,刘广进就说:“妈,那是她故意嗟磨书包恨不得带子快点烂了,怎么可能会让你补好。”

    刘千文被点破了计谋,把红脸埋进两腿之间当个鸵鸟。刘老太心疼道:“这书包好好的,糟蹋它了!”

    刘广进慢条斯理地说:“刘文,只要你这次期中考试考好了。我就给你买个新书包,记住一定要考好!我都赢了周延光这么多次,不能在家长会被他掰回来!如果你考差了。你就准备去租个爸爸或妈妈代替我们去家长会吧,我没脸去了。”

    “诶哟!妈,您怎么打我的头!”

    刘老太的拳头还没收起,骂骂咧咧地说:“有你这么当爸的吗!还让女儿去租个爸!没事的,千文,你爸妈嫌丢脸不去,我去!你奶奶我还没去学校坐过一次呢!我到时一定要把整个学校逛一圈,看看这学校里面长什么样子。”

    “那我就把机会让给妈您了,您看看要不要去做个头发,买一身漂亮衣服去,让人知道您是刘家的老太君呀!”刘广进拍着马屁。

    刘老太听得心花怒放,不好意思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诶哟,都是老树皮了,还做什么时髦发型。”

    刘千文看两人连怎么在学校隆重登场都商量好了,气道:“这一次我肯定能考好!”

    可惜没人相信她这雷声大雨点小的话,还在聊得热火朝天。刘千文对这个家感到很失望,低落地跑去隔壁找百万。

    今天只有小黑一个人留守公司,正在嗦着面,含糊地说:“百万在街口谈恋爱呢!”

    刘千文失魂落魄地赶到街口小卖部门前,已经有圆润趋势的百万正在温柔地舔着那只灰白猫。

    想过去找百万倾诉这突如其来的悲伤,可是才刚靠近,灰白猫就向刘千文龇牙咧嘴,百万这没用的东西竟怂拉着耳朵不敢为主讨公道。

    刘千文接连遭受打击,踉踉跄跄地转身,夕阳下徒留一道形单只影慢慢拉长。

    “喵喵”

    周嘉朗正坐在窗户边的书桌写作业,听到这两声失落地喵叫。

    抬头望向对面,看到刘千文只露出一双盈满泪水的小鹿眼看着他。

    放下笔紧张地问:“你被人揍疼啦?”

    刘千文伸手抹了把泪,吸了吸鼻子,说:“爸爸和奶奶都不相信我期中考试会考好,嘤嘤~”

    周嘉朗听到是这话,放心地拿起笔,低头继续写作业,淡定地开口:“那你上课还有没有看外面的小鸟?”

    惊!!!刘千文手指在窗台上划来划去,眼神游移,好一会才说:“也没有看好久这个学期换了一只不太漂亮的小鸟,我只是每天看看它会不会换毛。”

    “哦。那你还有没有画桌子?”

    “没有啦~语文老师说再画桌子就要罚扫厕所,我叫爸爸买了画画本,我在上面画!”

    周嘉朗听着这欢快如小鸟叽叽喳喳般地声音,抬起头说:“那你还有悄悄传纸条和别人玩接龙游戏吗?”

    刘千文被这一连串的问题打个措手不及,数着手指想了想,说:“一天只玩一次?两次?”

    周嘉朗用瞬间长大10岁的口吻,语气沉重地说:“那你今晚的作业做完了吗?”

    刘千文:“还没有做”

    “啪!”对面的窗户关上了。

    “哼!我们再次绝交!”刘千文把狠话撂下转头跑下楼,肚子饿了,还是出去吃饭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往后的日子,不当大哥

    刘千文经过刘广进的指点, 终于把刘老太哄去七楼住。

    刘老太坐在床沿,微抬着下巴,眼睛朝上看着说:“我是心疼千文才搬来你家的。等她大了会洗衣做饭了, 我就回旺溪村,不碍你们的眼。”

    刘广进嬉皮笑脸地说:“妈, 我这多好。有您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不像三哥家,还要您和欣怡挤在一间房。”

    刘老太环顾着这间房, 自嘲道:“现在都被人嫌弃有老人味了,还是自己一间房舒服。”

    刘千文埋进刘老太的怀里说:“奶奶, 你是老人味的, 我是小孩味的, 那爸爸是什么味?”

    刘广进拉出刘千文把她夹在胳肢窝下, 促狭地问:“闻到爸爸是什么味了吗?”

    刘千文一直扑腾着双腿,刘老太看这幺儿年纪都不小了, 还总是逗刘千文。

    走上前去用扇子拍了一下刘广进的肩膀,说:“你想闷死她啊!快点把千文放下!”

    刘千文跌坐在地上,干呕了一声。刘广进看她反应这么强烈,低头抬高手臂闻了闻腋下,说:“也不是很臭呀!看你娇气的。”

    “你快回去开门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刘老太拿着风油精给刘千文抹在鼻子下面。

    刘千文狠狠地吸了几下风油精清凉的味道, 趴在刘老太的床上说:“爸爸的咯吱窝比百万的屎还臭!”

    刘广进高声反驳:“你不要泼我脏水!!!只是我刚刚抬上抬下的, 天气又热, 出汗多才有一点味道!这是男人味!”

    刘千文拧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 刘老太揉着额头说:“诶哟!你们两父女吵得我头疼,刘广进!不要在这闹了, 生意还做不做了!”

    刘千文委屈巴巴地靠在刘老太怀里, 哭诉:“奶奶, 爸爸他好坏。你是他妈妈,要拿棍子打他!”

    刘老太轻拍了一下刘千文的屁股说:“你还没完没了了。让我躺一下,你去楼下玩吧!”

    “大哥,你怎么这么迟才下来,我都差点把卡片输光了。”罗子杰手里还拽着三张小卡片抱怨道。

    刘千文沉重地开口:“我不叫大哥了,从今以后我叫山鸡哥!”

    罗子杰跃跃欲试地问:“山鸡哥,那我当陈浩南行不行?”

    “不行!我山鸡哥不认大哥!”

    罗子杰失落地垂下肩膀,捏着卡片说:“那好吧。”

    佳佳歪着头,两条小辫子随着头微微晃了晃,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做山鸡呀?”

    刘千文被这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惊喜地说:“佳佳,你什么时候进来玩的?”

    李沛指着远处土堆旁的高晴晴说:“她是来找我表妹玩过家家的。”

    “千文姐姐,你还没回答我。”佳佳软萌地说。

    刘千文和罗子杰相视一眼,兴奋地说:“因为山鸡是《古惑仔》里最讲义气的人!所以我要当山鸡!”

    四人看着佳佳默默走去土堆:“”

    刘千文干笑了两声说:“晴晴在催着她过去呢!我昨天在小卖部抽中了好多卡片,今天一定能把你们都打输了!”

    周一维看了两眼躲在墙边偷看他们的周嘉朗,小心翼翼地说:“大山鸡哥,我哥哥也想和我们玩,能不能让他加入我们?”

    罗子杰为难地说:“你们两个都半个学期没说话了,那我还能不能借周嘉朗的《暑假园地》抄呀?”

    刘千文撵了撵脚下的蚂蚁,别扭地说:“他和方潼都说我是坏孩子,不要和我玩!”

    周嘉朗从墙角“蹬蹬蹬”跑过来,着急地说:“我没有说你是坏孩子!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暑假作业我都做完了,可以借给你抄!”

    没办法,周嘉朗给的实在太多。刘千文勉为其难地说:“那那好吧,你要先借给我抄!”

    罗子杰没等周嘉朗答应,急切地说:“不行呀!我妈妈给我报了算术班,我怕有好多作业做!刘文,你先让我抄吧!”

    刘千文得意地说:“幸好我爸爸让我自己选暑假班,我肯定选画画班呀!都不用写字!周嘉朗,你报了什么班?”

    “我自己选了象棋班和写作班。”

    周一维吸着鼻涕,恐惧地问:“上小学,暑假还要去上课的吗?”

    刘千文撇着嘴说:“我们语文老师说每个人都要报一个暑假班,没有报名的会布置很多暑假作业。”

    罗子杰也在一旁义愤填膺:“我们老师也这样说!我本来还想这个暑假去外婆家玩的,都不能去了。”

    两人说完,都盯着周嘉朗异口同声地说:“你真是个大傻瓜!”

    ……

    李沛左右环顾,问道:“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刘千文:“好!一局定先后!来!石头剪刀布!”

    “嘿!我先来!放一张卡片!”罗子杰说道。

    刘千文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豪气冲天地说:“我来两张!”

    周嘉朗跟上也放2张叠上去,最后有7张卡片叠在一起。

    周一维催促:“罗子杰,你快点扑行不行!”

    罗子杰还在咬牙用力把卡片摁实掰弯,不耐烦地说:“我都没准备好!不要催!”

    刘千文打了个哈欠,说:“等你弄好,我们都可以多开几局了。动作快点!”

    李沛:“就是啊,你快点呀!”

    周嘉朗说:“我们可以规定做准备的时间吗?”

    “不可以!!!”四口同声,异常和谐。

    面对四张仿佛被侵犯了自己利益的脸,周嘉朗:“”

    *

    “刘千文,走喽!出去做饭了。”刘老太挎着个小布袋站在路边喊道。

    刘千文正在赢卡片的关键时刻,双眼紧盯着地上叠得整整齐齐,足足有两厘米厚的卡片,头也不回地说:“奶奶,我等下再去吃饭!”

    刘老太看日头有点晒,走到刘千文身后,拿起中间那叠牌放到骑楼底下,说:“太阳这么晒,你们都过来这里玩!”

    刘千文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叠好弯曲角度,特意找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地面,摆放好的卡片被被拿走。

    揪着头发哀嚎:“奶奶!我都要赢了!!!”

    只要用力往地上一拍!掌风肯定能把那叠卡片都掀翻了,这样就能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罗子杰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刘千文笑得前仰后合,刘老太讪讪地说:“我也不知道你玩这个游戏这么复杂。”

    又盯着几个男孩子虎着脸说:“千文是女孩子,你们要多让让她。”

    罗子杰他们都被刘老太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不敢应声,周嘉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奶奶,刘千文她很厉害的,都差不多把我们的卡片赢走了。”

    刘老太最喜欢听人说自己的儿孙厉害,马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夸道:“我孙女就是厉害,千文,你再玩一会,听到有人喊吃饭就出去了啊!”

    刘千文随口答应了一声,埋头坚决把那叠卡片摆弄成自己满意的角度。

    罗子杰被晒得睁不开眼,伸手挡了挡阳光说:“刘文,你能不能快点?!!!”

    周嘉朗的脸都晒红了,也眯着眼说:“刘千文,你快点,我好口渴,想回家喝水了。”

    李沛这个年纪小的早就输光了卡片,跑回家和高晴晴他们玩过家家。

    周一维鼻涕都不流了,汗像瀑布一样从额角析出。

    三人都在催促着,刘千文恼了,用力一拍,卡片只翻了一半。

    周一维欢呼道:“耶!谁都不要动!!!轮到我扑了!”

    卡片纹风不动,周一维丧气地说:“我不玩了!”其他人都没看他跑走的身影,一直紧盯着那半叠卡片。

    罗子杰早已摩拳擦掌,“呸”一声,伴随着刘千文的嘀咕:“不翻!不翻!”卡片翻了一张。

    周嘉朗笑道:“哈哈!这次看我的了,肯定把它们都带走!”

    刘千文一直念叨着:“不翻。”

    周嘉朗一掌下去:“今天玩到这里啦!我回家喝水!”

    刘千文失望地看着周嘉朗把卡片都拿走,捏了捏自己口袋里的卡片的厚度又偷偷笑了笑。

    “刘文,看来今天‘战果’不错哦!”刘广进指着刘千文鼓鼓囊囊的裤袋调侃。

    刘千文两个膝盖上都是泥土印,骄傲地仰起布满汗渍和灰印子的脸,说:“我今天赢了15张卡片,不用再去小卖部抽了!可是爸爸,我之前的零花钱都用来抽卡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两毛买冰棍?”

    刘广进掰着手指开始数:“你到今天才放假三天,已经预支了未来4天的零花钱。你让我怎么给你?”

    刘千文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揪着百万头顶那搓白毛说:“你不是说我帮忙卖出一个茶叶蛋就有五分钱吗?我今天下午不去玩了,都在这里卖茶叶蛋。”

    刘广进挑挑眉说:“可是我不想让说我臭的人赚钱。除非你”

    “奶奶!”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过话!”刘广进举起双手投降。

    刘老太不明所以地走出来说:“我在洗着菜呢!叫我干什么?”

    刘广进谈笑自如地说:“天气太热了,想问问您喝不喝汽水?”

    “那些水凉飕飕又那么多汽,喝了还吃得下饭嘛!我不喝!你们也不准买!”

    刘千文吃过饭后,尽忠职守地坐在门前盯着那锅茶叶蛋。偶尔百万走过来蹭着她腿求摸摸,又追着猫跑。

    正把百万抓住就看到王招娣骑着自行车从街口过来,刘千文扔下百万,大力挥着手:“阿婆!阿婆!”

    刘广进正在店里听着收音机昏昏欲睡,被刘千文的呼喊声惊醒。

    马上跑到楼梯口喊:“妈!刘文外婆来了,您赶紧下来!”

    刘老太还在阁楼打算拆了刘广进的被子拿回去洗,听到亲家母来了。连忙放下拆了一半的被套,扶着墙边走下去。

    王招娣刚在门口摆好车子,拿下挂在车把的一大袋子的青菜,笑着说:“夏天菜长得快,就想着那些来给你们吃。”

    刘老太走上前接过,热情地说:“诶哟,亲家母,难为你大热天还跑这一趟。赶紧进来喝杯茶!”

    刘千文翻开袋子说:“外婆,我不喜欢吃绿茄子。”

    刘广进给王招娣倒了一杯茶,说:“有得你吃还挑三拣四,绿茄子怎么得罪你了。有人要买茶叶蛋了,还不去做你的生意!”

    王招娣看没人问自己为什么来,又看看刘老太屁股黏在凳子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腆着脸说:“广进,生财都去了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这夜里都睡不着,想问问那些一起去的人有没有给你带过消息?”

    刘广进:“妈,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跑外省拿货的一般都要跑几个地方,不但要货比三家,还要争取一次性把货拿全了。省得一年跑几趟浪费人力油费。我这兄弟就是做山货生意的,那些地方他都跑熟了,只要生财肯听他的话,一定吃不了亏。”

    王招娣忧虑地说:“那也没有说一封信都不写,电话也没一个的。你的这个兄弟也不太会照顾人。”

    刘老太看王招娣把自己儿子也埋怨上了,真是好心遭雷劈!阴阳怪气地开口:“你家生财今年多大了?没道理人家还要管一个大男人联不联系家里的事吧!当年我家广进19岁就去外面闯路子,都没有像亲家母你这样,隔三差五就去打探消息。儿大不由娘呐!你要是觉得闲了就多种点菜担来县城卖多几个钱也好呀!”

    王招娣听不得这样诛心的话,又有求于人,只能干瞪眼说:“我家生财娶了老婆,我就不管了。”

    刘广进也劝道:“妈,放心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刘千文听得糊里糊涂的,问道:“阿婆,舅舅是去打仗吗?”

    “噗!”刘广进忍不住喷了一口茶,王招娣脸上被溅了一点茶水。

    刘老太赶紧递了一节纸巾过去,骂刘广进:“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经事,不就是问了一句话嘛!”

    刘广进随手擦掉嘴角的水珠,一脸歉意地对着还在抹脸的王招娣说:“妈,不好意思。刘千文这孩子说话实在太好笑了。”

    刘千文和王招娣:哪个字好笑了?

    王招娣没打探到消息,还被喷了一脸水,郁闷地离开。

    刘千文歪着头,肯定地说:“爸爸,我没讲笑话!外婆为什么这么生气?”

    刘广进淡定甩锅:“可能是外婆把她辛苦种成的菜拿来给我们吃,你却说不喜欢吃绿茄子吧!”

    刘千文苦着脸说:“绿茄子的味道会把舌头弄得干干的,一点都不好吃。”

    刘老太搭腔:“那可能是你爸没把茄子先泡水就煮了,吃起来有涩味才会干舌头。我看还有一把豆角叶,今晚就用来滚个豆角叶咸鸭蛋汤吧!”

    刘广进说:“妈,秋菊说您第一天搬来和我们住,要庆祝一下。她今天上早班,等会就下班回来做。我买好了肉放在小卖部的冰箱里冻着,要不然这么热的天气,下午都闷臭了。”

    刘老太说:“都几点了,三个人还挽起手净等着秋菊下班回来做饭吃呐!我看那做饭阿姨都会提前把肉拿出来解冻,你快点去拿回来解冻,我先看看你买了哪个部位的肉,天气这么热,还是得煲个汤下下火才行。”

    刘千文嘬着猪骨头的脊髓,倍感上当,抱怨道:“爸爸,茶叶蛋热热的都没人想吃!一个下午才卖了5个!”

    “哟!你还帮忙卖茶叶蛋了!懂事了啊,刘文。”黄秋菊喝了一口黄豆海带炖猪骨汤,笑着说:“妈,这汤炖得够浓,猪骨的肉轻轻一咬就散了。”

    刘老太说:“我本来想去菜市场买条苦瓜的,千文这化骨龙说不喜欢吃苦瓜,广进说这海带也有下火作用,就泡了点放进去煲,没想到还挺好喝的。”

    “你这囡囡还是我用每个鸡蛋5分钱的酬劳才肯守在门口卖的。”刘广进嚼着猪头肉说。

    黄秋菊:“刘文,帮自家卖东西还要收钱的呀!你们父女俩就是大精算小精,小精算大精,没个消停。”

    刘千文懵懂地问:“妈妈,我今天卖了5个鸡蛋,可以拿到多少钱?”

    “嚯!没想到你还不相信我了,还要找你妈再确认一遍酬劳。”刘广进戏谑道。

    刘千文不理睬她爸,目光灼灼地盯着黄秋菊等答案。黄秋菊说:“你自己算一算呀!”

    刘千文失望地说:“我只会算一毛钱加一毛钱等于两毛钱,五分钱的不会算。”

    “诶,你这孩子,两个五分钱就是一毛钱了,这小脑袋都算不出来呀!”刘老太说着拿筷子尾点了一下刘千文的头。

    刘千文干脆放下筷子,伸出五根手指点着:“一个一毛钱,两个一毛钱。我有两个一毛钱,一个五分钱!爸爸,我有两个半毛钱,你记得给我!”

    “请问和我下午说的有什么不一样?我都说是2毛五分了,你偏不信!”

    刘千文讪笑着捧起碗,给刘广进夹了一块绿茄子。为了做到雨露均沾,还分别给刘老太和黄秋菊夹了块猪头肉。

    刘广进看着自己碗里的绿茄子,长叹了口气说:“这女儿可真没白养,都会给妈妈奶奶夹肉吃了。”

    刘老太敲打他:“一晚上就你的嘴最多,赶紧吃饭!”

    一家人坐在店门口摇着扇子乘凉,高奎在隔壁喊:“广进哥,你快过来一下!”

    刘广进剔着牙走过去,问:“你们这是准备搬走?”

    高奎面对一室凌乱的文件也无从下手,愁绪难掩的说:“广进哥,我们在算这大半年的账。”

    刘广进取下牙签问:“怎么不找宋会计做?”

    高奎递出一叠收据单说:“你看看,宋会计做私人公司账单收费越来越贵了。我们公司的账平时都靠小黑记。小黑也是个半桶水,做出来的账只有他自己看得明白。我看还是请个会做账又会写文书的人来更划算,我们也能好好干下去。”

    刘广进翻着收据单,数额的确是越来越多。凝神思考片刻,也苦着脸说:“这样的人才去哪找呀,还要信得过。要不先在门口贴一张招人启示,让周围的街坊介绍介绍,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高奎也没什么好办法,唯有马上写张招人启示用浆糊黏在两店之间的墙柱上。

    在门口乘凉的街坊都跑去看那张红纸,有人还没靠近就问:“怎么啦?高奎你们要搬走,不租啦?”

    高奎扭头说:“不是,张老板。我们打算招一个会打算盘又会写文章的人来做事。你有亲戚会这行的可以介绍来我们这做,肯定不亏待人!”

    “那你们可不得了呀,整条街都还没有招人做事的铺子,你们亨通货运果然够亨通!”

    高奎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自己把账做得糊里糊涂的,有些钱还是要给别人赚的。”

    刘千文也去凑热闹,问:“奎叔叔,做这个工作会有很多钱吗?”

    刘广进嬉笑着说:“会有很多钱,还可以数一数,每天摸一摸。”

    “哇!我今天学会算五分钱的加法了,能不能等我长大了来做?”

    “盼着你长大,还不如让你奎叔叔快点找个老婆帮他忙呢!哈哈哈!”陈彩凤笑道。

    刘千文看到豆豆也跟着出来了,刚想过去摸摸。百万从刘老太脚下窜出来,对着豆豆发出狠厉地“喵喵”声,连背都弓了起来,不断用前爪抓地。

    豆豆完全不想理会百万这只小豆丁,高冷地窝在一边。不过百万实在手欠,不停地伸爪抓挠豆豆。

    刘千文都不敢去抱走正在战斗状态的百万。

    陈彩凤习以为常道:“百万自从看到豆豆会抓老鼠后,就一直和豆豆不对付。这小东西是把这地头认作自己地盘了吧。”

    话音刚落,豆豆的吠叫声,百万的惨叫声一高一低此起彼伏。

    全部人围观了一场猫狗大战,刘广进连忙进店里拿扫帚分开它们。百万的耳朵被咬伤,豆豆的前腿也被抓伤了。

    黄秋菊看着躺在刘千文怀里的百万,摇摇头说:“这猫每次都干伤人伤己的事,刘千文你去拿紫药水出来给百万和豆豆涂几下。”

    刘千文对这一猫一狗都是心头肉,抱着因为打架输了而精神萎靡的百万,又看看委屈的豆豆。

    自己也心疼地掉泪,放下百万。去屋里拿它专属的紫药水出来,用棉签沾一些,轻轻地给百万上药。

    百万被药水刺激了一下,微弱地“喵”了一声。刘千文骂道:“你又打不过豆豆,每次都去惹它!”

    再给豆豆上药就乖多了,全程一声不吭。陈彩凤说:“这俩猫狗打架都是家常便饭了,哪天不打反而稀奇了。”

    刘千文扭头问:“奶奶,你不是说公鸡阉了就不会打架嘛。那把百万也阉了,是不是就不会找豆豆打架了?”

    百·垂死伤中惊坐起·万:喵!!!!!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我黑挡你光了?

    又是一年熬人的酷暑天, 店里的吊扇在死命地发出“呼呼”声。

    “刘千文,你都第三次报画画班了!!!你们学校每年暑假都只办画画班吗?”刘广进给钱的手都收回去了,用强烈怀疑的眼神盯着刘千文瞧。

    刘千文咧开嘴, 尽量让自己显得单纯又无辜:“爸爸,我还是想学画画。你可不可以找个老师, 让我下个学期开学也能去学画画呀?欣怡姐姐她不但去学画画还学电子琴。我也想学!”

    刘广进皱着眉想了想, 斜着眼盯着她,犹豫地问:“你真的想学?”

    刘千文肯定的点头:“嗯!嗯!我看到同学上台表演弹钢琴, 多威风!”

    刘广进扶额:“就你那爪子还弹钢琴,怕是琴键都会被你摁烂。你都跟着高奎学拳击了, 这又学画画又学钢琴的, 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吗?我今年和你妈猜拳输了, 等你下学期上三年级还是我去家长会啊!你能给我长长脸嘛!”

    刘千文低着头, 双手背在身后,左脚尖不停地划着半圆。面对那一如既往的垫底成绩, 也有了一丁点的羞耻心,觉得羞于启齿。

    刘广进看她这心虚地动作,打着商量说:“这样吧,我先问过你妈,她同意的话就去让找三伯娘给你介绍专业的老师。她不同意的话”

    刘千文心急如焚地说:“妈妈不同意的话, 你同意就行啦!”

    “呿!那遭殃的不成了我?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就看你能不能说通你妈了。”

    刘千文烦躁地咬牙挠头发, 周嘉朗一到周末就去学珠算, 现在都找不到人可以出主意。把货架顶上的百万用鸡毛掸子引下来,憋闷地逗着猫。

    刘老太拎着一篮子菜, 拿手帕抹着脸上的汗快步走进店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怨:“这日头都能把人晒化了, 菜市场的菜看着都干恹恹的, 还是6点去买菜最新鲜又不晒。”

    “妈,这门口就有不少人担菜来摆着卖,您偏要折腾自己每天把三条街逛个遍才买好菜。大热天跑来跑去,人万一中暑了。省下来的菜钱都不知道够不够给您看医生。”刘广进唠叨个没完。

    刘老太唬这脸说:“买菜不用货比三家呀!这钱一年到头省下来还少吗?有些摊子的菜,泥都没冲干净就上秤,只有你这种大傻子才会花钱买。千文怎么焉了吧唧的?”

    刘千文嘟着嘴,挨近刘老太说:“奶奶,我想学画画和弹钢琴。”

    刘老太说:“诶哟,那些东西可烧钱了。我看欣怡那个老师就随便在纸上用那个毛笔扫几下,一节课就过去了,这钱收得轻松啊!还有那电子琴,每个键都是一样的,该摁哪个还要先数数。我看欣怡都不爱上那电子琴课。还是你三伯娘守在一旁才肯动手指。”

    刘千文撒娇道:“嗯~奶奶,我就想学嘛~你帮我向妈妈求求情,昂!”

    刘老太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刘千文一把推开,无情地说:“我不说,那些课这么贵,都够我们一年的花用了。天气热,你找凉快的地待着。”

    刘千文仿佛成了那凄惨的小白菜,求助无门。被刘老太推开后,顺势趴到百万滚圆滚圆的身上开始卖力的抽泣。

    可惜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观众欣赏的苦情戏,刘老太拎起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进厨房开始做饭。

    刘广进闭着眼睛,翘起脚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跟着收音机哼:“啊~啊~啊~送你,送你~祝福永不断~”

    刘千文揪着百万背上干燥的猫毛,听着刘广进越唱越投入。

    “嗒!”

    “叮嘱清风~奉上”刘广进停下拍子,睁开眼睛扭头看去:“嘿!我这正唱到高潮部分,你怎么给我关了!!!”

    刘千文抢在刘广进前把收音机抱在怀里,气鼓鼓地说:“你唱的太难听!连百万都学会了用爪子捂住耳朵!”

    百万抬起脖子:“喵?”

    刘广进:“没有你这样打击报复无辜群众的啊!又不是我不同意,我只是保持中立,一切让你妈决定。”

    “略略略~”刘千文伸出舌头做鬼脸,扬起下巴说:“哼!就是不给你听!”

    “喂!你要抱着我的收音机去哪?现在都有录放机了,收音机不值钱,你不要拿我的去二手店卖了啊!”刘广进大声喊道,刘千文已经抱着收音机冲了出去。

    罗子杰哈欠连天,揉着眼角的眼屎说:“刘文,你这么早找我干什么?还抱着个收音机?”

    刘千文挥着拳头威胁:“再叫我刘文,就揍得你阿妈都不认得!”

    罗子杰讪笑着说:“这都喊习惯了,一时顺口,一时顺口,请您有怪莫怪。”

    “今天心情不好,就暂时放过你了。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妈答应让我学画画和钢琴呀?”

    “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学那么多东西呀?!!!”罗子杰那细长的丹凤眼震惊得都瞪出比平时两倍大的效果。

    刘千文鄙视地上下打量一番罗子杰,说:“算了,你这种在这个点还在睡觉的人,是不明白我想追求的理想的。”

    “切!还理想!还不是你看到周嘉朗和方潼都有份上台表演,羡慕人家了。”

    “那凭什么周嘉朗吹个笛子,还有方潼弹一下古筝就可以上台表演!我表演军体拳就不让”刘千文委屈道。

    罗子杰看淡了世界的纷纷扰扰,平静地说:“可能是因为你长得黑吧。”

    刘千文:“!!!”把收音机放到墙根,吹了吹拳头。

    “大侠!大哥!山鸡哥!我说的是真心话!没有开玩笑!你不要揍我啊!啊!啊!妈妈,救我!”

    刘千文放下拳头,收回腿。弯腰抱起收音机,潇洒地留了一个背影给趴在地上哭唧唧的罗子杰。

    “妈妈怎么还没下班?爸爸,我可以去医院找妈妈吗?”刘千文坐在小板凳上跺着脚问。

    刘广进在进行一日一次的盘账时间,夹紧眉头嘀咕着数额多少。

    被刘千文这一喊,又打断了进度。没好气地说:“你去不是找妈,是找骂!不要出声!再打断我好不容易算出来的数,我就先打你一顿!”

    “老板,海带多少钱一斤?”

    刘千文坐在门口捂嘴偷笑。

    刘广进泄气地扔下算盘,抬起头说:“10块一斤,买得多就便宜点给您!”

    “诶哟!这不是广进吗?原来这是你开的店呀!好多年不见了。”

    刘广进定睛一看,扬起声音说:“原来是大发婶您呀!吃了没?怎么这么晚才来买菜?”

    大发婶笑着说:“我家住在上源街那边,都没来腾云街这边逛过。吃饱饭趁天还亮就溜达到这边,看你这店还开着就过来看看,你家的海带够厚呀!同村一场,就3块钱一斤算了!是不是买得多还有优惠?再给我称点咸鱼吧!”说着用手想去捏开咸鱼肉看看。

    刘广进面不改色地把咸鱼收进框里,说:“大发婶,3块钱一斤,您去到海货批发市场都找不到这个价。更何况我还要算油费,灯油火蜡也要钱。这些成本都算进去,真的就赚个辛苦费。”

    “人都是要吃喝拉撒的,你把全家的花销都算进去了肯定赚少了呀!我看这样吧,一人退一步,就三块五一斤吧!”

    刘广进被大发婶的厚颜无耻惊得连退两步,说:“婶子,不是我不想卖,这价格是要我倒贴钱送你啊!”

    大发婶笑着说:“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送我一点,祝你生意兴隆呀!”

    刘千文也被这位老婆婆的“妙语连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瞥到刘广进递来一个眼色,刘千文马上跑去兴发街那边的榕树下,找到在那乘凉的刘老太,着急地说:“奶奶,店里来了一个想吃霸王餐的老婆婆,你快点回去骂跑她!”

    “广进,你看婶子说了这么久,就是诚心买的。你就给婶子算优惠点啦!”大发婶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刘广进。

    “你要多少优惠?”刘老太一路被刘千文拽着往店里赶,声音里带着微喘说。

    “啊?原来大嫂你也搬来县城住了?这么巧,我今天在腾云街这边溜达,没想到大嫂你几个儿子都这么出息,听说保田现在都是个大老板了。”

    刘老太盯着面前的人仔细瞧了瞧,问道:“你是谁?我好像都没见过你。”

    大发婶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僵硬了一下,再次把嘴角提拉上去说:“诶哟!大嫂,我是上围刘生产的老婆啊!我儿子少/军还是广进的小学同学呢!”

    刘老太扇着扇子说:“真是不好意思,年纪越来越大,都没力气再翻过山去上围看看,不太认得你们那边的人了。难得今天碰上面,看你也不是那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我作个主,广进,那些海带碎不是还堆在阁楼吗?你拿下来一斤算5块钱卖给你婶子吧!”

    大发婶:“……”

    刘广进和刘千文靠在一起,看刘老太四两拨千斤把大发婶打发走。

    刘广进夸道:“妈,你果然宝刀未老!这恶人还是需要恶人磨啊!”

    刘老太用扇柄敲了刘广进肩膀一下,说:“不会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刘千文看着刘广进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哈哈哈!爸爸,你真是活该!竟然敢说奶奶是恶人。”

    “刘千文,笑得这么开心,周末的作业做完了吗?”黄秋菊一边说一边打下脚架,放好自行车抬头微笑看着噤若寒蝉的刘千文。

    刘千文谄笑着说:“假期还有今天晚上呢!我肯定能做完!”

    黄秋菊没好气地说:“你哪次的作业不是留到周日晚上做到九、十点的?我和你爸都不是这么拖拉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个懒鬼!”

    这样的开局实在不利于说接下来的话啊!刘千文心里苦哈哈,一脸虚心地接受批评。

    没等黄秋菊缓过气来,笑容满面地说:“妈妈,奶奶今天煲了陈皮绿豆汤,我去给您盛一碗来!”

    黄秋菊看着刘千文闪进厨房,下巴点了点厨房的方向,低声问刘广进:“什么情况?”

    刘广进没敢说,刘老太言简意赅的都抖了出来:“千文想跟那些赚外快的老师上画画课和弹琴课。”

    刘千文捧着碗小心翼翼地放到黄秋菊面前说:“妈妈,您快喝!我让奶奶多放点糖的。”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致保持缄默,刘千文坐在桌前瞄一瞄刘广进,又微微扭头瞥了一眼坐在对面货架下的刘老太。

    乖巧地双腿并紧,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悠然喝着绿豆汤的黄秋菊,微笑着说:“妈妈,我想上欣怡姐姐学的那种的画画课和电子琴课,爸爸他已经同意了,就等着您的意见。”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说的是你妈同意我就同意。不带这么抠字眼的啊!”刘广进急忙为自己证清白。

    “行了,谁不知道你最听老婆的话,不用在这脸红耳赤的说出来。”刘老太摇着扇子,撇了撇嘴角,幽幽地说。

    黄秋菊瞪了一眼刘广进,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成绩我是没眼看了。多学点东西。将来能成为你多一条选择的路也好,但是都要坚持学下去才行。都快到期末考试了,一下子学那么多,怕是更让你在学习上分心。这样吧,画画你也学了两个暑假有点基础了。我看你在画架前还坐得住,就先找个老师学画画。电子琴就看你表现如何再说。”

    刘千文直接蹦到黄秋菊面前抱着人说:“我就知道妈妈最好啦!世上只有妈妈好~”说完还嘬了一口黄秋菊的脸颊。

    黄秋菊高声道:“我还没洗脸,多脏!”

    刘千文已经开心得像个傻子,把睡在地上的百万两只前脚强制性地提起来,哼着歌和百万转起了圈圈。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刘广进心酸地说:“出钱的人是我,而你却只说妈妈好。”

    “每天爬高爬低,一日三餐加糖水,也没听你女儿多哄哄我!回家了!今晚这烦人的蚊子真是多!”刘老太对着空气拍了一掌。

    *

    “高奎,你这小子还赶时髦学人家先上车后补票呀!”刘广进看着郑美珍微凸的肚子打趣。

    黄秋菊拍开刘广进说:“高奎,恭喜你找到美珍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啊!美珍,不要管你哥那张没羞没臊的嘴,这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

    郑美珍手里抓着捧花,爽朗地笑着说:“秋菊嫂子,做了两年《亨通货运》的会计,我都习惯广进哥说话的方式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高奎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看起来都年轻了不少,附和道:“是啊,嫂子。你先入席,我们等会敬酒的时候肯定给广进哥多灌几口。”

    黄秋菊捂嘴笑道:“你这新郎官真是稀奇了,反倒还想灌宾客喝酒。”

    郑美珍也笑着说:“嫂子,他今天太开心了,总是说胡话。”

    “换我追个女孩子追了半年才谈上恋爱,这恋爱又谈了一年多才把人娶回家,我也会欣喜若狂。”黄秋菊优哉游哉地打趣。

    郑美珍身穿裙褂,头簪金钗,晃动的金叶片衬得人脸娇艳无双。

    眉目含羞地瞥了一眼憨笑的高奎,娇嗔道:“要不是嫂子你劝我,我还不想这么快嫁给这根木头呢!和他待在一起,一天都不知道能不能说超过10句话。”

    高奎不好意思地抚着胸前的那朵红花,憨憨地说:“我是不会说话,但是可以听你说。”

    黄秋菊对着郑美珍促狭地说:“这不是很会哄人嘛!刘千文和她奶奶还在后面。你们忙,我进去找位置先坐着。”

    黄秋菊碰上刚从宴会厅出来的高奶奶。“婶子,喜得佳媳啊!我先进去了啊,得守着刘广进那人,一到酒桌还没喝酒就开始和人吹牛。”

    “诶!好!好!你慢走啊!”老儿子终于有人要了,高奶奶也是欢喜得手足无措。

    一到迎宾处就被刘老太拉着手说:“恭喜你啊,老妹妹,又可以抱孙子了。”

    高奶奶喜不胜收,乐道:“生儿生女都没所谓了,我这老儿子有人要就让我开心了。”

    刘千文松开刘老太的手,走到高奎面前说:“奎叔叔,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没想到刘千文这破小孩在他大婚之日还专门挖坑给他跳。高奎额角滑落了一滴汗水,郑美珍也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瞧。

    高奎咬牙切齿地说:“我只想要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郑美珍拉过刘千文的手放在肚子上,说:“你感觉到是弟弟还是妹妹了吗?”

    刘千文皱着眉毛静心感受,一会儿,摇着头说:“没有。珍姨,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听到‘咕噜’声。”

    郑美珍哈哈大笑说:“是啊,你快去偷偷地帮我拿一些点心来。”

    刘千文顿时进入战时状态,挺直腰悲壮地说:“珍姨!我一定讲义气,不会出卖你!我去了!”

    高奎为难地在郑美珍旁边急急地劝着:“你不要再笑得这么用力了,小心肚子痛。”

    郑美珍护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喘了一口气说:“千文这人小鬼大的,实在太好玩了。”

    高奶奶这时也站到他么旁边说:“美珍,你累了就找张凳子坐着,不会有人说你的。”

    “我现在就进去拿张凳子出来吧,妈,您看着美珍。”高奎马上往宴会厅里走。

    拿着凳子出来就看到三人在吃红枣糕。高奎惊讶地问:“千文,你哪来的红枣糕?我记得订的菜单里没有这点心。”

    刘千文骄傲地说:“我看到三伯娘了,她让厨房的哥哥给我拿的。”

    高奎:“难怪了”

    高奶奶问:“怎么了?”

    郑美珍说:“这酒店是千文她三伯娘娘家开的。”

    高奶奶抬头看了看坐立在江边的五层高楼,惊呼道:“这得赚多少钱呐!晚上都要抱着钱箱子睡觉了。”

    高奎:“哈哈哈哈哈!妈,有银行可以放钱啊!你们吃着,我来招待客人。”

    高奶奶嘀咕道:“我自己的钱,放在别人那怎么能放心。”

    刘千文啃着手里的红枣糕说:“高奶奶,我过年收到的红包都让妈妈存到银行里了。她说在银行里还会生小钱钱,再拿出来的钱还是新的。你不想要小钱钱吗?”

    高奶奶烦恼道:“我也想要利息,那万一银行倒闭了怎么办?我上哪找回我的钱?”

    “妈,现在的银行都不是旧时的那种私人钱庄了,都有国家的股份撑着,不会跑的。您藏钱的地方会不会有老鼠咬?”郑美珍劝道。

    高奶奶思索了一会,呢喃道:“不会吧!”接着定定神说:“大喜日子,不说这些了。千文,你吃完了不要乱跑,进去找你爸妈。我们也差不多到时间进去了。你爸这人也真是的,还没到开席时间就和人喝得烂醉!”

    刘千文还想再拿一块红枣糕啃,郑美珍借机避开婆婆抱怨家公的话,轻拍刘千文的手说:“等会就有很多好吃的,再吃就吃不下饭了。”

    “各位来宾,很高兴今日大家齐聚一堂,为今天这对新人送上祝福!接下来请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新人进场!”司仪的话刘千文都能背熟了。

    台上说一句,她跟着接下一句。惹得黄秋菊在昏暗的灯光中拧了一下她的‘鹦鹉嘴’。

    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菜却不能动筷子,刘千文百无聊赖地听着高奎的致辞,随着话筒里的声音消息,刘千文鼓着掌大声喊道:“好!说得好!”

    这句话在静静的宴席中炸开,黄秋菊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布底下。

    尴尬地听着周围的一片笑声,拿起筷子示意:“大家都起筷吧,菜凉了不好。”低下头对着刘千文嘀咕:“你以后跟着你爸坐一桌吧!”

    刘千文疑惑又嫌弃:“啊?为什么?爸爸坐的那一桌都是要喝酒的伯伯,太臭了!”

    黄秋菊面无表情的说:“我不想再尝试心率加速的滋味。”

    刘千文:“???”

    *

    刘千文的暑假还没开始,张福润就为已经开始放暑假的刘远山找上门。坐在桌子前捧着茶杯说:“妈,您不知道远山为了这高考有多努力!可惜啊,老师让他估的分数是考不上大学了。”

    刘老太悠闲地择着枸杞叶,问:“找我能让他上大学?”

    张福润干笑了两声说:“妈,您在县城住了几年,人都变得风趣起来了。我不是找您的,我来是想让幺叔给远山一份工作。”

    “哟嚯!你是想他把现在的位置让给远山?”

    “诶!妈,您就不要再开玩笑了。这隔壁的货运公司不也是幺叔的嘛,我就想着让远山也跟着学开车的本领,以后当个货车司机也不愁生计了。”

    刘广进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道:“大嫂,我在这货运公司占的股份不多,又管不了日常经营。可说不上话啊!你家养鹅场就让远山去慢慢学着接手呗!”

    张福润嫌弃道:“远山可是高中生,哪能待在臭烘烘的养鹅场。”

    刘广进转了转眼珠子说:“那你就去找三哥那大老板给远山介绍份工作呀!”

    “保田那都是工地搬搬抬抬,就算做个项目经理都要整天找工人吵架。我家远山嘴笨,不会和人斗嘴干仗。”张福润挑剔道。

    刘广进都恼了,干脆道:“那就找个厂子舒舒服服地坐着上班吧!不但不用搬搬抬抬,还不用跟着出车日晒雨淋!”

    张福润:“”

    作者有话说:

    百万: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打/黑工受苦受难的!

    第27章 谁当哥斯拉

    “幺叔,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来找你了。我不用你操心给我介绍工作!妈!快跟我走!”刘远山满头大汗地跑进店里拽着张福润想把她拉走。

    刘老太知道大孙子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开口道:“既然你不要叔叔们给你介绍工作,那你打算干什么?”

    张福润屁股坐在凳子上都不带挪动一下, 抹着泪气道:“他说要跟着同学去深市电子厂打工!山高皇帝远的,被人骗了我们都不知道。”

    “嘿!还真让我说中了。远山, 你这小子有想法啊!”刘广进一把揽着远山的脖子夸道。

    刘老太开口:“他一个20岁的人了, 你还想把他绑在你身上啊!旺溪村也有不少人去了深市那边打工的,你就不会张嘴托人照顾一下远山!”

    张福润撇嘴嘀咕道:“外人哪有自家亲戚信得过。”

    刘远山不顾张福润挣扎, 硬是把人拖到车后座带走。

    刘老太有点浑浊的双眼盯着大孙子日益宽广的肩膀,沉静地说:“你认识的人多, 就托人带一下远山吧!”

    刘广进摸着下巴点点头。

    刘千文老友般揽着刘广进的脖子说:“爸爸, 我今天考完试了!你说我什么时候去学画画呀?”

    刘广进扭了下肩膀把她的手甩开, 拈酸吃醋地说:“不要问我, 我只是负责出钱的,问你的好妈妈去吧!”

    “诶呀!我们还是不是父女拍档了?我都帮你卖了这么多茶叶蛋了。”

    刘广进气道:“那是帮我卖吗?你还真是个‘黄世仁’, 我问了周嘉朗,他说来这里帮你卖茶叶蛋,你给他一颗糖。我可告诉你啊,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千文也生气了, 嘟着嘴说:“反正周嘉朗坐在哪里看书都可以的, 为什么不可以来这里坐!”

    “我不爱听人说那是我未来女婿的话!谁稀罕周延光的儿子了。”刘广进翻着白眼。

    刘老太笑着说:“不要听你爸胡说八道!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来帮忙, 街坊看到了不好。我们家又不是真的缺卖茶叶蛋的人。等他再大点吧, 能搬搬抬抬了来帮把手也好呀!”

    刘广进:“”

    *

    刘千文正式开启了痛苦并快乐着的暑假,因为黄秋菊直接帮她报了老师的私人绘画课。

    学校那边的兴趣班就没去, 所以快乐翻倍……作业翻倍……

    “罗子杰, 你就帮我写一本生字吧!”刘千文咬咬牙, 狠着心说:“我把我的龙珠卡片都给你!”

    “真的?成交!”罗子杰双眼发亮地说。

    “不过你要把字写整齐一点哦!每个新班主任都会叫周嘉朗帮她检查暑假作业的!”刘千文追加条件。“你要不要最难集的那张孙悟空?要的话就要再帮我写一本词语本哦!”

    在龙珠卡片的巨大诱惑下,罗子杰可以把自己的灵魂都出卖了。双眼怀揣着期盼,不停地点着头答应刘千文越来越苛刻的条件。

    刘千文喜滋滋地解决了暑假作业这一心头大患,哼着歌正准备去隆兴行。

    周嘉朗背着笛子从墙角闪出来说:“我都听到你们的交易了,刘千文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暑假作业是老师布置给成绩考差的同学的,你要自己完成才能考好。”

    刘千文闪烁着双眼说:“我没有让罗子杰帮我抄暑假作业呀!是吧?罗子杰。”

    罗子杰懵懵懂懂地被刘千文撞了一下,愣愣地说:“是啊,刘千文都没把卡片给我,我是不会开始帮她抄的。”

    刘千文:“”

    看着周嘉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刘千文哀求道:“周嘉朗,你就当没听到吧!反正暑假作业也是你和方潼检查的,你就当作是我做的吧!”

    周嘉朗义正言辞地说:“不行!我不能跟着你一起骗老师!”

    刘千文气道:“那你就去当告状精吧!告状精,我们绝交!”

    罗子杰掏了掏耳朵,淡定地说:“你们一年要绝交几百次,我都听出耳屎来了。”

    刘千文捏着拳头气急败坏地强调:“这次是真的!再和周嘉朗一起玩,我就是哥斯拉!以后你当超人迪加!”

    罗子杰听这条件不错,爽快道:“那你们快点和好啊!”

    刘千文捶了一拳罗子杰,瞪了一眼周嘉朗,气呼呼地走了。

    周嘉朗郁闷地看着刘千文的背影,失落地说:“可是让人帮忙抄作业是不对的,我可以把我的《暑假园地》借给你抄。”

    可惜刘千文早已走远,没有听到周嘉朗的话。

    刘老太看着气呼呼的刘千文一进门就找猫揪毛,有点为百万头上那搓白毛感到担忧。

    担心地问:“你这是把卡片都输光了?来,奶奶给你两毛钱去买新的。”

    刘千文把钱塞进口袋说:“奶奶,我没有玩扑卡片,是我和周嘉朗绝交了!”

    “那你还拿我的钱,连老太婆的钱都骗!刘广进,你还我两毛钱!”刘老太理直气壮地扭头说道。

    无辜市民刘先生:“”

    刘千文唉声叹气:“我的暑假作业太多了,从今天开始我不能再卖茶叶蛋了。我要每天写一页生字!一页词语!还有一页《暑假园地》!”

    刘广进拿着那本崭新的《暑假园地》翻了翻,说:“刘文,可是这本书有40多页,你现在才开始一天写一页,怕是不够时间。”

    刘千文:“”

    黄秋菊在隆兴行没找着刘千文,刘广进高深莫测地说:“她和妈已经回庆丰里了。”

    又是神神化化的一天,黄秋菊尽量用平常心对待这两父女。

    开门都没听到刘千文的打闹声,黄秋菊再也控制不住好奇心,马上换上拖鞋进客厅问:“妈,怎么只有您在这补裤子?刘千文又去谁家玩了?”

    “嘘!”刘老太竖伸出手指指了指刘千文的房间,低声说:“她在房间里做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就嚎叫跺脚。楼下的美玲都苦着脸来敲门,说她家的宝宝刚睡着就被你囡囡吵醒了。我让她给宝宝换个房间睡。”

    黄秋菊纳闷:“竟然还会自觉做作业了?看来这画画课的效果不错啊!咦?那她怎么不问嘉朗?平时都是找嘉朗的呀!”

    刘老太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你只要知道千文她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就行了。”

    黄秋菊:“???妈,‘金盆洗手’不是这样用的,应该说是浪子回头,呸!洗心革面才对。”

    刘老太疑惑道:“不是这样说的吗?电视上那些坏人改做好人了,不都说‘金盆洗手’吗?”

    黄秋菊静悄悄地靠近刘千文的房间,轻轻地拧开房门。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刘千文搔头抓耳,不时地拿橡皮擦使劲地擦本子,嘴上还念念有词,倍感欣慰地关上门。

    *

    “周嘉朗,为什么你的鼻子这么红啊?”罗子杰盯着那颗红鼻头问。

    周嘉朗揉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知道是不是热伤风了,昨晚打了很多个喷嚏。”

    罗子杰担忧地问:“那你今天还能一起去学游泳吗?我自己一个人去害怕。”

    周嘉朗吸了吸鼻子说:“没事的,我去和教练说在泳池边看着你们游。”

    罗子杰马上揽着周嘉朗的肩膀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诶,你真的要和刘文绝交呀?”

    周嘉朗低落地说:“我昨晚都听见刘千文的咆哮声了,可是她都没找我问答案。你把我的《暑假园地》抄完了,就借你的给她抄吧!”

    罗子杰睁着一双纯真的眼睛,挠了挠脸,心有余虑并且真诚地说:“我的字这么丑,你说她会不会因为看不懂,把我的《暑假园地》撕了?”

    周嘉朗想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改口说:“那你就把我的借给她,说是你偷偷给她的,让她快点抄完还你。”

    罗子杰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你们两个就是不能少了我。”

    周嘉朗:“?”

    “嘉朗、子杰,你们两个这么早就下楼玩啊?吃早餐了吗?”黄秋菊拎着个菜篮子问道。

    周嘉朗说:“黄阿姨,我和子杰要去游泳馆学游泳。教练说游泳前不能吃太饱,我们准备去买一些包子吃。”

    黄秋菊夸道:“你们一大早就起床去做运动,刘千文还躺在床上蒙头大睡。难怪练了这么久的拳击还是只小胖猪。你们快去吃早餐吧,我也去买菜了。”

    “刘广进,周嘉朗这个暑假不但去学游泳,听说还专门去学书法了。刘千文有今天没明天的跟着高奎断断续续的学拳击。我看干脆给她报个什么运动课锻炼一下身体。”黄秋菊没先去买菜,急忙去店里找刘广进商量。

    刘广进擦着玻璃罐说:“你这人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刘文这么结实的身体,每天扒两碗饭。再锻炼下去,她自己一个人能吃半锅饭了!这拳击又不是重在学,需要平时多练,你摸摸刘千文的手臂,有‘小老鼠’的。”

    黄秋菊:“诶,这不是看到嘉朗这懂事的孩子就妒忌了。咱刘千文还在家里睡大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今天想吃什么菜?这大热天的我都不知道买什么菜好?”

    “随便!”

    “没有随便!再说随便你喝风去!每次说随便,做出来又挑三拣四!”

    刘广进认真想了想,说:“现在是黄皮果的季节,那就煲个黄皮老鸭汤吧。”

    “算你懂事!”黄秋菊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陈姐,早啊!吃了没?”

    陈彩凤还在抹柜台,抬起头道:“吃了,你吃了没?今天休班啊,这么早就去买菜。”

    黄秋菊答道:“是啊,正打算去菜市场买些猪肠粉炒来当早餐。”

    “诶,秋菊,我家那死鬼还摊在床上。搞得我都没空去菜市场买菜,你顺当帮我买一条飞洲鲫回来啊!多亏现在这条街有人摆摊卖菜,要不然我忙得脚不沾地的都没时间去买菜。”陈彩凤说着就递了5块给黄秋菊说:“帮我买条一斤多的就行了。”

    黄秋菊接过钱说:“要让老板帮你杀好不?”

    陈彩凤想了想说:“现在还早,不杀了,中午我自己杀来做够新鲜。”

    *

    “大娘好。姐,我去医院没找到你人,原来你今天休息呀。这是荣慧叫我拿来的花生,让你拿去榨油。大姐夫,这是我这个月还的钱,你拿好了!我先走了啊!”黄生财扭扭捏捏地扛着一袋花生冲进店里,上演着每个月一次的还钱戏码。

    刘广进数着钱还不忘数落小舅子:“要不是你今天休班,我都盼不到这小子亲自还钱给我的一天。”

    黄秋菊说:“他每个月去医院找我也不好看呀!每次放下东西扔下钱就走。幸好荣慧不嫌弃嫁给他,还劝着他把钱还了。”

    “生财这两年看着老实多了,不像以前那么飘浮。这老婆就得找个管得住老公还贤惠的,要是再娶个搅家精,那是家无宁日咯。”李老太感叹道

    刘广进讽刺道:“能不老实吗?当年差点被人骗得血本无归,不听劝花大价钱进了一批残次货。要不是我那兄弟好心搭把手帮他销了出去,保证他绝对不敢回来!”

    刘老太看了看黄秋菊的脸色,示意刘广进闭嘴。

    黄秋菊笑着说:“其实经了事也挺好的,现在肯踏实上工,晚上还和荣慧去摆摊卖水果。真的改变了不少。”

    刘千文气喘吁吁地跑进屋拿着水壶就开始往嘴里灌,刘老太看她那猴急样,笑道:“你是被狗追啊?跑这么快干嘛。”

    “杨老师说我今天画的圆柱有进步,嘿嘿,我想快点回家给你看!”刘千文得意地说。

    “你这都是黑乎乎的,不像欣怡画的那种还要用毛笔刷颜色的?你是不是还没上色呀?”刘老太打量着手里的画问道。

    刘千文解释:“奶奶,我学的是素描,用炭笔画就可以了,不用上色。欣怡姐姐学的是国画,有时也可以不用其他颜色画画。”

    刘老太夸道:“我也不懂什么画,画的好看就行。看你说的有头有尾的,学的不错呀!”

    黄秋菊也拿着一幅画看,说:“妈,您再夸她,她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有进步是好事,能坚持下去才是硬道理。刘千文,戒骄戒躁!”

    刘广进骄傲道:“有了进步肯定要表扬呀!刘文,什么时候能给你爸我画张像啊?诶哟!妈!您打我嘴干嘛?!!!”

    刘老太气道:“你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啊!黑白像是给死人画的!你赶紧‘呸呸’两声,告诉老天爷说是一时口快说错话!”

    刘千文拧着两条眉毛说:“奶奶,我在老师家看到很多只有人的画。老师说用素描方式画的人物,能直观地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物的微表情和心理,不受色彩影响。”

    刘老太撇着嘴道:“我不管你大人物还是小人物,这番鬼佬①画画就是不讲究,听说还有画不穿衣服的,‘剥光猪②’被人画,咦~失礼死人了。”

    黄秋菊笑着说:“妈,现在都提倡接受新事物,在榕树下闲聊的,都有时髦老太太烫卷发了,您不接受改变,就会被其他老姐妹笑了!”

    刘广进也附和道:“妈,你就应该多敲诈大哥和三哥,让他们出钱给你买衣服买化妆品,去人民公园和帅老头跳交谊舞啊!”

    刘老太捶了一记刘广进,说:“我现在就敲你!看你那张嘴就该用针缝上!整天没个把门的。”

    刘千文:“奶奶,你就找妈妈借化妆品化个妆,在榕树下你一定是最漂亮的老奶奶!”

    刘老太不为所动,嫌弃道:“谁大晚上画两块猴子屁股,又不是去唱大戏!噢!五点半,该做晚饭了。”

    黄秋菊站起来说:“妈,我来做。今天中午提前腌好了排骨,打算做糯米蒸排骨。”

    刘老太坐回去说:“那我就等着吃了。千文,今晚还是吃完饭就回庆丰里吗?”

    铁齿铜牙之刘千文:“那是必须的!我一定可以在暑假做完作业!”

    “唝!唝!唝!”

    “刘文,快开门!”

    “罗子杰,你是来找我玩的吗?可是我没空要做暑假作业。”刘千文把罗子杰堵在门口说。

    罗子杰一把提起衣摆到脖子底下,露出折成一卷半/插/进裤腰的《暑假园地》。

    一把抽出来,鬼鬼祟祟地瞄了瞄对面周嘉朗房间的窗户,说:“这是周嘉朗借给我抄的,我偷偷拿给你抄,你快点抄完还我啊!”

    刘千文轻声急道:“你怎么不把我喊下去给!我妈妈在家呀!我怎么拿进去房间?”

    罗子杰娴熟地掀起衣摆,低头示意:“你像我这样插/进裤腰就行啦!”

    刘千文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穿成这样!怎么塞!”

    罗子杰仔细打量一下刘千文,因为贪凉在家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还有一条短裤。无论怎么塞都是露馅的结果。

    “那我现在下楼,再假装喊你下去?”

    刘千文给了他一个白眼,低声说:“只能这样做了,你把《暑假园地》对折起来拿在手上。嗯,就是这样。不要害怕,你的手不要抖啊!跟着我进房间。”

    黄秋菊坐在客厅慢慢织着刘千文冬天穿的毛衣,刘老太在一旁用鹅毛做扇子。

    刘千文刚踏进客厅就急切地说:“妈妈,罗子杰说他有道题不会做,急着找我解题,我们先去房间啦!”

    两人“哒哒哒”就窜进中间的卧室。

    黄秋菊双手不停地打着毛衣,嘀咕道:“没想到子杰也变得勤奋了,不过两个半斤八两的成绩能讨论出什么答案?”

    放下毛衣想了想和刘老太说:“妈,难道是子杰上个学期退步太大?连在同一栋楼的嘉朗都不好意思问,找来问千文?”

    刘老太还是比黄秋菊敢想的,嗤道:“你女儿也是个半桶水晃荡,一桶水不响的。问她不等于外甥打灯笼还是照旧不会嘛!”

    一会儿,罗子杰笑哈哈地走出来说:“刘奶奶,黄阿姨,我回家了。”

    婆媳俩的眼珠子随着罗子杰同手同脚地穿过客厅而移动,黄秋菊问道:“子杰,你刚才不是拿着书本的吗?”

    罗子杰僵立在客厅门口与阳台交界的‘生死线’,哭丧着脸回头说:“黄黄阿姨,我”

    “妈妈!是他这马大哈忘记拿了。”刘千文从房间冲出来,把《暑假园地》塞到罗子杰手里。转过他的身体,把人往外推走。

    刘千文眼含不舍地盯着罗子杰手里的宝贵答案,遗憾地说:“我妈妈这个星期都上早班,我不能抄了。你快走吧,被我妈抓到,不是你活就是我死!”

    “嘭!”一声关门声断绝了余下的快乐时光,刘千文继续回房间冥思苦想。

    *

    “欣怡姐姐,你可以教我做暑假作业吗?我爸爸妈妈还有奶奶都不会教我。我还有很多题目不会做”

    刘欣怡在一旁舔着雪糕说:“你二年级的暑假作业这么简单都不会呀!如果我会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变出很多只猴子出来,我就能帮你。阿文,你姐姐我准备上六年级了,然后恐怖的林女士竟然给我找了老师提前补课,还要学电子琴学画画。”

    刘千文眼里包着泪水,共情道:“嘤嘤~欣怡姐姐你太惨了。”

    刘广进问:“什么太惨了?我们今天是来喝三伯娘的升职酒的。要说恭喜!”

    “嗐!广进,我只是平调到春溪小学任教,哪来的升职。”林桂雪笑道。

    刘广进:“三嫂,起码春溪小学离兴发街近呀!骑个10分钟车程就到了,多方便。偏偏你们两公婆为了庆祝还不敢高调,暗戳戳地把我们叫来吃顿饭就算了。大哥大嫂这两人也真是,不到开席都不愿意多早一秒来到,就等着吃。”

    刘老太正看着电视呢,不耐烦地说:“你早来又怎么样?还不是坐在一边挽着手等着吃!坐远点,別挡着我看电视了。”

    刘广进挪动着小板凳,嘀咕:“这就是远香近臭,我以后会不会地位比刘千文还低?”

    一家四口聊到8点多才回家,刘千文赶着做暑假作业,一直催着黄秋菊快开门。

    这时对面的周家爆发出招明丽和周延光的争吵声。没一会,对面的门“嘭!”一声被人用力甩上,听着好像是招明丽出去了。

    刘千文害怕地说:“妈妈,招阿姨怎么离家出走了啊?她不要周嘉朗了吗?”

    黄秋菊:“”

    作者有话说:

    1.翻鬼佬:外国人

    2.剥光猪:脱光衣服的人

    3.神神化化:神经兮兮

    4.小老鼠:手臂上的小肌肉

    第28章 哥斯拉本拉&良师益友

    “妈, 你们两个先烧水洗澡。我下去追上明丽,这大晚上的都不知道她要跑去哪里。不得让人担心嘛。”

    黄秋菊快速冲下楼,幸好招明丽并没有走远, 坐在土堆旁边的废弃铁架那一动不动。

    黄秋菊松了口气,走过去问:“明丽, 你和周延光吵架也不该是你自己跑出来啊!你应该把周延光赶出去呀!”

    招明丽破涕为笑, 声音还带着哽咽地说:“不好意思,第一次吵架, 没有经验。就想自己下来静静。”

    黄秋菊靠坐在招明丽身边,把腿伸直, 双手撑在身后, 舒展着身体。

    抬头看着天空上闪闪发亮的星星说:“啊~我都好久没有像今晚这样, 安静地坐着抬头看看天了。我们做女人的真是累, 每天不但要上班,放假休息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操心生闷气。如果你有什么想骂周延光的话, 可以和我说的,我完全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算了。”

    招明丽也静静地抬头凝望着满天星辰,噗嗤一笑,眼里似乎把星星的光芒也吸收进去了。

    整个人放松下来, 勾了勾唇角, 嘲讽道:“周延光那个食古不化的!骂他也只是浪费口水。”

    黄秋菊想不明白了, 呐呐地问:“那那你为什么和周延光吵嘴呀?还被气得自己跑下来。”

    招明丽轻叹了一口气说:“相信你也知道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工厂破产倒闭了。味精厂虽然是个大厂, 但这两年也只是靠着发动职工卖味精买味精,仅剩几口气在喘着。我怕我怕过不了几年, 味精厂也是倒闭的结果。所以我想辞职下海, 可是周延光他说味精厂好歹是国营工厂, 市场再差也不会影响我拿工资,劝我不应该把铁饭碗扔了。”

    “诶!这真是世事难料,我也不知道你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当年刘广进在我怀着刘千文的时候突然说要去外面闯,当时连奶粉都买不起,我咬牙让他去了。

    没想到骨头都断了两根被人抬回来。当时我都快生了,被刘广进这么一吓,生了刘千文就大出血。可这都是我们夫妻共同做出的决定,只能关上房门每次拿这件事出来互相指责纾解郁气。诶呀!说了这么多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招明丽沉重地开口:“我知道,你是想说夫妻之间有什么就两个人商量解决,这样跑掉不好。我想去开一间卖炸串的小吃店,可是周延光嫌丢他的人,嫌丢儿子的脸。

    我都说了不会在美华小学门口卖,甚至让他不用去店里露面。我把门面都看好了,去文中街一小对面的小巷子里开,那条巷子每天都有学生和买菜的人不断经过,人/流这么旺肯定好卖。”

    黄秋菊:“文中街那边的确人气旺,还没看到有人把小吃摊开成店铺呢!”

    招明丽拍打着腿边的蚊子说:“在这都成蚊子的血库了,陪我去江边走走吧!吹吹风或许我就有勇气再和周延光商量了。”

    黄秋菊站起身说:“我第一个支持你!开张了,刘文肯定会成为你的第一个小学生客人,她和刘广进还以为瞒得过我,刘千文总是在学校里的小卖部买萝卜面筋火腿肠吃,这些你都可以煲上一锅放着卖。”

    ……

    刘老太前脚刚踏进浴室,刘千文左右来回拉扯着毛巾,随便擦了下头发。毛巾一扔,跑到门外扒着水泥镂空窗花。

    “喵~喵~喵?”

    “吱吱”声没有出现,对面的窗户泛着冷然的暗光。难道周嘉朗还想绝交?

    刘千文加大一点声音:“周嘉朗?喂!周嘉朗!”

    “呜呜呜~你找我干什么?”周嘉朗带着一双兔子眼出现在窗口。

    “妈呀!吓死我了!我正准备进去了!”刘千文在黑暗中被这呜咽声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周嘉朗。

    “呜~我不是故意的。我爸爸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我偷偷跟在妈妈后面下楼。躲在角落看她和黄阿姨说话,她们还走出了巷子,我不敢再追上去。”周嘉朗声音里带着哀伤。

    刘千文的双眼在黑夜里透着坚定不移的光芒,满脸真挚地说:“你不要害怕!我决定不和你绝交了,你还有我这个好朋友!”

    周嘉朗啜泣着说:“刘千文,你真好!呜呜~我好害怕,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妈妈吵架。你说他们会不会离婚?”

    刘千文想了想,拨着微干的头发说:“啊?可能会吧。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爸爸妈妈吵架后都会说不会离婚。但是没过多久又会问小朋友想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生活!”最后这句话充满了怜悯。

    周嘉朗仿佛感染了她的情绪,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哽咽着说:“我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不要分开!”

    “诶!如果我爸爸妈妈要离婚,我也不知道该选谁好。爸爸总是偷偷让我买多一包烟。我跟妈妈去过市里的商场买化妆品,明明很贵,她骗爸爸说打折很便宜。他们都为了让我保守秘密,多给我零花钱。你说,我是不是该选爸爸啊?爸爸最多秘密让我守了。”刘千文也苦恼了,咬着手指开始凝神思考这一艰难的抉择。

    周嘉朗听得愣在窗户边,傻呆呆地问:“你爸爸妈妈也要离婚吗?”

    刘千文也一愣,说:“是哦!没有啊。”

    周嘉朗:“”

    “那你要选谁啊?”

    周嘉朗被刘千文的话吓得再也控制不住:“哇!!!我不要!我不要!”

    “千文你跑去门口哭什么?”刘老太老眼昏花,人影还没看清,站在客厅门口就问。

    刘千文喊道:“奶奶,不是我哭,是周嘉朗在哭!”

    刘老太干脆出去门口把电灯拉开,看着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这是不睡觉都要隔着窗户吵架呀?还把嘉朗都骂哭了。”

    “奶奶!我们没有吵架,是周嘉朗害怕他爸爸妈妈离婚就哭了。”

    刘老太疑惑:“嘉朗,你爸妈要离婚啊?”

    周嘉朗摇摇头:“不知道,可是刘千文说电视上的爸爸妈妈都是吵完架就离婚的。”

    刘老太敲了一下刘千文的头,低声说:“你这大番薯!好端端说人家爸妈离婚!就算真的离婚,你也不能当着人家孩子的面说啊!”

    刘千文抱着头,委屈辩解:“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不是我说的!”

    “你都说是演的了,还能当真吗?看你把嘉朗吓成什么样子了!真是和你爸一样,嘴上就没个把门!嘉朗,不要哭了啊!刘千文她是在放屁,臭过就没了,快去睡觉吧。”

    周嘉朗瑟缩着说:“我爸爸很生气,我不敢睡。”

    刘老太:“那你爷爷去哪了?”

    “爷爷去叔叔家了。”

    “我现在就喊声让你爸出来,不怕啊!”刘老太抬高音量喊:“周老师!周老师!你家孩子在哭!”

    周延光在屋里生着闷气,刚才听到哭声还以为对面刘家又在打孩子,烦心地用枕头捂着头。

    这时隐隐约约听到叫“周老师”,翻起身,衬衫露出了一角,戴上迷蒙的眼镜马上去阳台问:“大姨,我家嘉朗不是在房间睡觉吗?”

    “孩子哭这么大声你都听不见,两公婆要吵架也关紧房门吵啊!看你们把孩子吓的。”

    周嘉朗泪眼迷蒙,拉着周延光的手问:“爸爸,你会和妈妈离婚吗?”

    周延光愕然地说:“我们不会离婚,只是对一件事意见不一样,才没注意音量,大声了一点。”

    “嗷嗷嗷!刘千文果然说对了,你们吵完架都会骗小孩说不会离婚。呜呜呜!”

    周延光满头大汗,神色尴尬地哄着周嘉朗。

    “诶呀!周老师,不好意思。孩子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计较啊!”刘老太讪笑着说。

    话音刚落,对面的大门被人拉开“周延光,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算离婚我也要辞了味精厂那份工作下海!”招明丽站在门口霸气地说道。

    “妈,您和千文站在那赏月啊?”黄秋菊叉着腰站在楼梯转台喘着气问。

    前方有八卦现场,刘老太赶紧回头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安静而又兴奋地等着周延光的回答。

    可惜刘千文不配做一个合格的现场观众,开心地说:“妈妈,我刚刚在安慰周嘉朗!”

    对面的周延光被这声清脆的童声唤醒,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转头对上刘老太充满兴奋的目光,那眼光仿佛冒着幽幽绿光正等着猎物入套。

    咳了一声,刘老太还是不为所动地钉在窗前,目光往下移,还有因为身高问题只露出一个头的刘千文正满脸古怪地盯着他。

    周延光干脆转回去,对着招明丽说:“你先进来吧,站在门口也不方便说话。”说着顺手把窗户关上。

    黄秋菊刚走到门口,凑到窗边,眼睛跟着打量外面说:“你们到底在看什么?还让我不要出声。”

    刘老太满脸遗憾,扫兴地说:“没好戏看了,走了,回去睡觉!”

    刘千文低声说道:“妈妈,如果你和爸爸离婚,你不要伤心我选爸爸,因为我知道爸爸偷偷藏钱的地方,我会把它们都拿给你买化妆品。”

    黄秋菊:“???”

    早已在隆兴行躺下的刘广进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冷风:危!!!

    *

    “周嘉朗,昨晚你爸爸妈妈还有没有吵架?”刘千文刚吞下一口芥菜瘦肉粥,斯哈着热气问。

    罗子杰颤颤巍巍地夹起一个三角粉包,可惜粉皮还是在半空中散开了,里面的沙葛胡萝卜瘦肉粒散落了一盘。

    “啧!这角粉太难夹了。对啊,我都听到你家昨晚好大声的关门声哦!”

    周嘉朗咽下一口面条,开心地说:“没有了,今天早上我妈妈说她和爸爸商量好了以后不在我面前吵架。”

    刘千文伸出筷子说:“太好了,这样你就不会搬走了。罗子杰,你怎么这么笨!看我示范一次怎么夹才不会散开。”

    罗子杰眼睁睁地看着刘千文把筷子快速伸到他的碟子里,稳稳地把一个三角粉包夹成对折的状态,稳稳地送进了刘千文的嘴里。

    刘千文稳稳地说:“看!是不是很完美?没有散开!”

    罗子杰愤怒喊道:“你还我早餐!一碟才只有9个角粉,你还抢我一个!”

    刘千文捧起自己的粥“咕噜咕噜”喝完,厚颜无耻地说:“你也太小气了,我的小笼包和粥都吃完了,没得还你。”

    罗子杰瞪着刘千文,气呼呼地说:“下次再也不和你一起吃早餐了!你又不去游泳馆游泳,今天这么早起床干嘛!”

    刘千文抹了抹嘴,说:“呃呃我有点事找周嘉朗。”

    “对了,你不是说和周嘉朗绝交了吗?你们两个怎么又开始说话了?”

    罗子杰为了防止刘千文又再偷袭他的早餐,迫不及待地捧起碟子,把最后两个角粉一起塞进嘴里咀嚼,艰难地说着话。

    周嘉朗也把面吃完了,揪了一节纸巾抹了抹嘴说:“刘千文说以后都不会和我绝交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哈哈哈!那以后我就是‘超人迪加’,刘文你只能当‘哥斯拉’。说好了啊!不能打中你又说只是受了轻伤,一直不‘死’的!”罗子杰兴奋得开始规划以后的‘超人’人生。

    刘千文凶巴巴地说:“哥斯拉就哥斯拉!我会做一个打败迪迦的哥斯拉!哇偶~”最后还学了一声哥斯拉凶狠的叫声。

    罗子杰哇哇大叫强调:“不能这样子!哥斯拉只能被迪迦打败,你不能反过来,不按照动画片里面的演!”

    “略略略!我就要!我就要!”

    周嘉朗拉住想追去和刘千文理论的罗子杰,说:“我们快点去游泳馆吧,快7点半了。”

    刘千文跑回店里才想起还没和周嘉朗说借暑假作业抄的事,懊恼地跺跺脚。

    “刘文,我让你打包的肠粉呢?”刘广进饿着肚子等了这么久,结果刘千文两手空空的回来。

    “诶呀!我忘记拿了!”

    等刘广进吃上肠粉,刘老太已经买好菜回来说:“一个个说不吃鸡蛋面,都跑去吃外面的早餐!肠粉寒凉,你不要老是叫千文打包回来吃凉的。”

    刘广进谄笑着说:“妈,天气这么热,吃鸡蛋面让人热出一身汗。现在早餐摊子这么多,干脆您也不要每天早早起床煮早餐了,以后就让刘文那挑嘴的爱吃什么就去买什么吃,不用您多操心。”

    刘千文:“爸爸,你自己也说奶奶天天煮鸡蛋面,吃腻了!”

    刘广进:“”

    “好哇!你们两个!以后求着我煮早餐都不做了!”刘老太一把拎起菜篮子进厨房,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先带头说鸡蛋面不好吃的,你去找奶奶道歉。”刘广进选择先发制人。

    “是你让我去买早餐的,你去道歉。”刘千文回击。

    刘老太在厨房里吼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在那扯猫尾①了,不做早餐我还能睡久一点呢!省得多伺候你们两个一餐!”

    连小小年纪的刘千文都听出了刘老太的口是心非,两人步调一致地走到厨房门口,异口同声地说:“妈/奶奶,求求您!我们以后在家吃早餐,不吃外面的早餐了!”

    “是你们两个求着我做的啊!我就辛苦一点,早点起床做吧!”刘老洗着菜扭捏又开心地说。

    门外的两人松了一口气,分别找凳子坐下。刘广进小声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拆我台啊?!!!你看看哪一次不是两败俱伤。”

    刘千文:“谁叫你老是拿我当借口!”

    刘广进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小孩子,做出那些事很正常。”

    “切!我不帮你买炸火腿肠吃了!”

    “你这是威胁我?”刘广进弱小无助。

    “1块钱。”

    “成交!”

    *

    “喵~喵~”

    “你回家啦!”周嘉朗飞快地把窗户推到一边。

    “周嘉朗,我还有好多题目不会做,借你的暑假作业给我抄。趁我妈妈还没下班,我现在上楼顶,你上去扔给我!”刘千文着急忙慌道。

    周嘉朗:“你不要站那么近,我怕扔你头上。一!二!三!”

    “啊!!!谁把书往楼下扔!吓我一跳!”一位无辜路人愤怒喊道。

    “你也太弱了吧!这么近都扔不过来,我下去捡!”刘千文撇下周嘉朗独自在对面的楼顶羞愧交加。

    “啦~啦~啦~我是卖蛋的小行家,大风大雨去等客人”

    “刘文,今天怎么做暑假作业还哼起了歌呀?”黄秋菊刚回到家,听到刘千文房间里的歌声,拧开房门笑着问。

    “妈妈,你怎么不敲门!吓到我了!”刘千文迅速撑开双臂遮挡住桌面。

    黄秋菊怪道:“我进你房间还要敲门呀!你该不会又是在干什么亏心事吧?”说着往刘千文那边走去。

    “妈妈!你不要过来!!!”

    “你还学会抄作业了!老实交代,这是你第几次抄作业?”

    黄秋菊气愤地拿着小竹条,盯着面前双手紧握,缩着肩膀低头站在墙边的刘千文。

    “暑假作业有什么所谓哦!千文都说老师不会看的,都是让周嘉朗检查的。你不说,他不说,做不做都行啦!”

    刘老太在一边护着刘千文。

    黄秋菊气急,说:“妈,哪能这样教孩子,以后都会不认真对待作业!”

    “那能怎么办?你说说。我看着都揪心,每天她自己抓心挠肺地都想不出答案,你们又不会教那些拼音。”

    说到拼音,黄秋菊无可奈何地垂下小竹条,苦恼地说:“我们小时候是学过拼音,可是老师都是用石源镇的土话上课。说出来的普通话只有自己才懂,别人根本听不懂。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记得‘啊哦鹅’都算不错了。”

    “所以呢?这都快开学了,她还有这么多不会做。你又不让她抄,就等着开学被老师罚啊?”刘老太歪道理一摆,梗着脖子埋怨黄秋菊。

    黄秋菊苦涩地说:“妈,您这是强词夺理。总不能因为千文不会做就可以抄别人的,这样吧,刘千文你现在把会做的都做了。开学我向班主任解释清楚,把你这本暑假作业留着,找个老师教你拼音补完它。”

    “妈妈,我不要学拼音!”刘千文把头摇成拨浪鼓,偷偷拽着刘老太的手。

    小竹条再次举行,“你不学就不要去画画了!电视也不买了,省得你整天惦记着看电视!”

    “你们说是过年买电视,谁知道又会不会反悔!”刘千文想起被骗多次的经历,脸都气鼓了。

    刘老太眨着眼睛,赶紧说:“好了,你妈妈都说不会做的可以先不做了,你就不要再说了。乖,回去写作业吧!”

    黄秋菊:“妈,你不要给她使眼色,让她把所有题都说成是不会做的。”

    “我哪有这样想”

    “我自己做就自己做,哼!”刘千文推开房门,一屁股坐在书桌前,为自己命途多舛的暑假作业默哀两秒。

    *

    “不能在上学路上和子杰两个人追追打打,第一天开学要穿得干净整洁,给新老师留下好印象,知道没?”黄秋菊拿着书包给刘千文套到背上,细细地唠叨个不停。

    “妈妈,我都上三年级了,你就不要再啰嗦啦奶奶,我去上学啦!”刘千文拎着饭盒袋子走到阳台喊:“周嘉朗!罗子杰!上学咯!”

    “我现在下去!”周嘉朗喊了一声就往楼下走。

    “再等等我!我的校服还没找到!”罗子杰光着上身跑到阳台说。

    罗妈妈拿着一件校服追在他身后说:“昨天晚上就叫你把校服先找好!又不听!快点穿上,不要迟到了!”

    刘千文这天一如既往地在早读上和同桌讲起悄悄话,两人都在低头窃笑。

    “刘千文,请你上来把这道乘法题目算出来。”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喊道。

    刘千文惴惴不安地走到讲台边,小心觑着李老师紧绷的脸色。

    拿起讲台上的粉笔,慢慢挪到黑板前。粉笔举在半空中大半天都没能划下去一笔。

    周嘉朗坐在下面都替刘千文感到不安,紧张地盯着刘千文的举动。

    “叮铃铃!”

    李老师面向全班说:“早读课结束了,请同学们拿出饭盒摆在桌面上,出去排队。”

    转头说:“刘千文,你不用下去做早操了,留在课室把题算出来。”

    周嘉朗:“!!!”

    刘千文胆战心惊地说:“好老师。”

    偌大的课室里只剩下几位同学来回走动帮忙先把早餐分好。

    有两个同学站在课室后面,怜悯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刘千文,嘀咕:“她真可怜,现在都还没算出来。这么丢脸,换作是我早就哭出来了。”

    “她怎么好意思哭呀!还不是刘千文上课总是不认真听讲才算不出来的,可能李老师还会罚她呢!”

    讲台上,“开学一个月了,我把乘法翻来覆去地讲,你就在底下反反复复地说悄悄话。直到现在,你还是不会两位数乘以三位数。刘千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知识点一听就通。但是你能不能把心多放点在学习上,啊?”

    李老师说到最后,痛心疾首地扬起一巴掌,微微弯腰拍在了刘千文的屁股上。

    刘千文还是保持举着粉笔,面对黑板站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她底下的地面水滴逐渐扩大。

    走廊上都是追逐打闹的同学,课室后面还有人趁老师不在,拿出卡片玩。那一声声高昂兴奋的喝彩声显得课室角落尤其冷清。

    “刘千文,你怎么了?是不是李老师批评你了?”周嘉朗看着在整个课间都一直埋头伏趴在桌子上的刘千文,目含担忧地问。

    钟鸣琴在一旁揪着手指头,内疚地说:“都怪我,我不该和刘千文在课堂上讲话的。她就不会被李老师叫上去,这么丢脸。”

    前面的方潼也转过身说:“刘千文,你不要伤心。只是这一次算不出来,没人会笑你的。”

    自从刘千文在二年级的时候,勇敢地挥着拳头打跑了欺负方潼的男孩子,方潼就变成刘千文的小尾巴。

    要不是她的身高长得没那么快,比钟鸣琴矮了半个头,肯定抢着和刘千文做同桌。现在这前桌的位置

    也是方潼强烈要求班主任于老师给安排的。

    刘千文抬起头,眼眶微红,咧开嘴:“嘿嘿!李老师说我是聪明的孩子。嘻嘻,她是第一个说我聪明的老师!”

    “啊?搞什么鬼!还以为你在哭呢!”钟鸣琴感觉遭到欺骗,推了一下刘千文的肩膀。

    周嘉朗也开心地夸道:“你一直都很聪明呀!看过的电视剧都能把很多台词背出来,还会改歌词。”

    方潼也点点头说:“对啊,学功夫还那么厉害!”

    刘千文只会傻笑,在课堂上也一直咧开嘴偷笑。把上第一节 课的于老师笑得心里发毛。

    下课铃一响,堂都不拖了,立刻收拾好讲台上的东西宣布下课。

    钟鸣琴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害怕地说:“刘千文,你不要再笑了。我宁愿你上课和我说悄悄话,你这样很吓人。”

    刘千文认真地说:“聪明的孩子上课不能讲悄悄话!我要认真听课!”

    “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只要谁上课先讲一句悄悄话就要请吃一块豆腐泡!”钟鸣琴一想到在牛杂汤里泡软的豆腐泡,就不禁吞了吞口水。

    “好啊!不过我还想要面筋,可以自己选要吃什么吗?”刘千文也在吞口水。

    钟鸣琴:“可以呀!我还想要萝卜!”

    “我想要火腿肠!”

    “对对对!还有”

    “叮铃铃!”

    刘千文和钟鸣琴马上闭嘴正襟危坐,双手叠放在课桌上,腰杆挺直的等待李老师到来。

    李老师在讲台上环顾了一圈全班同学的精神面貌,才微笑着说:“不用起立问好了,大家拿出书本翻开”

    “啊~原来一节课不讲悄悄话也不难嘛!”刘千文伸着懒腰感叹。

    钟鸣琴遗憾地说:“我们谁都没讲悄悄话,谁都没赢。”

    刘千文皱着眉说:“是哦,我今天只有5毛钱,只能买一包蒜香豆,可是我还想吃冰棍。”

    “诶,我也只有5毛。”

    两个贫穷小学生相对无言。

    *

    “刘千文,你够了啊!放学回来就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说。我知道你数学老师夸你了,还夸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了。我都听出耳茧了,能不能让一让,不要挡着我拿秤杆!客人还等着呢!”刘广进没好气地说道。

    刘千文被刘广进轰走也不生气,继续欢天喜地去找下一个目标:刘老太。寻求获得心理上同等的认可。

    “小孩子受到老师的表扬都恨不得把尾巴翘上天,我不急,老板你慢慢来。”客人微笑着说。

    刘广进看着秤杆的刻度,嘀咕:“平时我们也没少夸她啊!打都打不听的人,偏偏只要老师一句话就乖成这样?原来老师的话这么好使?”

    “看你就不知道。我家那皮猴只要不听话,一说被老师知道了不喜欢他还会罚他,马上低眉顺耳的不要太听话!”客人说起自家孙子也是滔滔不绝。

    “诶,可能是我们两家的猴子品种不同。我家这个只怕她妈妈,让她上刀山下油锅腿都不抖一下的,还想着当前锋。来,一共16块7毛。和大姨您聊得这么开心,就收您16块5算了!”刘广进笑嘻嘻地把两个袋子递过去。

    “哈哈哈!你这后生就是会做生意,不怕吃亏,说话还这么逗人。”

    刘广进看着客人走出门口还说:“大姨,吃得好的话,以后多帮衬啊!”

    转头看到刘千文已经摊开作业本在写了,惊得跑去门口看,天要下红雨了?!!!

    马上走去厨房和正在炒菜的刘老太说:“妈,您看一下刘文!她竟然会自动把作业拿出来做!”

    “呿呿呿!厨房这么窄还挤进来,你把你女儿当猴戏看啊!”刘老太在厨房热火朝天地炒菜,人的脾气也跟着暴躁。

    刘广进退出去,坐在桌子后,盯着认真写作业的刘千文饶有兴味地研究起来。看她还是不为所动地认真写作业,心里老怀安慰。

    迫不及待地夸下海口:“刘文,看你这么认真,期中考试考得好的话,我给你买小霸王游戏机怎么样?”

    刘千文眼皮都没动一下,还是写着作业,冷漠地开口:“没有电视,只有小霸王游戏机也不能玩。而且妈妈肯定不让你买。”

    “嗐,我们不是说好过年买电视机了嘛,我连牌子都看好了,就等着过年搞活动买!”刘广进自动选择忽略最后那句一箭穿心的话。

    “看你表现吧。”刘千文冷淡道。

    刘广进扬起眉毛,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千文,反问:“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千文,先把作业收起来,吃饭了。刘广进去拿碗筷!”刘老太捧着一砂锅鸡肉焖土豆出来。

    刘老太眉开眼笑地把菜夹进刘千文碗里,说:“千文,做作业累了吧?来,幸好奶奶今天买了鸡肉,你多吃点,可不能累瘦了。”

    “妈,您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才做了一会作业就瘦了。”刘广进讽刺。

    “在学校也上了一个早上的课,回来还饿着肚子先把作业做了,能不累嘛!你要吃什么就夹,不要在这酸不溜秋的。”刘老太毫无情面地揭露刘广进的心思。

    刘千文扒着饭,不动声色地伸出脚踢了一脚刘广进。

    刘广进瞪眼:“!!!你!”

    “我警告你啊!你那嘴再不停下,我今晚就少放一把米!”刘老太眼皮微掀,视线有点危险。

    刘广进憋屈地瞪着刘千文,没再说话。

    在刘老太的压制下,刘广进不敢再出声打扰刘千文写作业,三人呈现对立三角,各据一角坐着。

    “哟!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广进,快给我倒杯茶喝,这大热天还要人跑来跑去,真是渴死了。”

    曾里长一把扔下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的袋子,把头顶的草帽解下来扇得飞起,仍不觉得凉意有多少。

    刘老太让开座位说:“里长,坐这风扇底下来吧,没那么热。千文,你移开一点作业,让你爸放茶杯。”

    刘广进倒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对面说:“曾叔,你这大忙人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了?”

    曾里长坐下一口气把茶水喝光,还是使劲扇着草帽,略带抱怨地说:“县里开始提倡各家各户安装煤气罐使用,街道那边把宣传任务压到我们各个里长身上。这不得大暑天的把宣传工作做到位,到时我们庆丰里又评不上先进了。

    前两年我们带头开展了巷头巷尾摆摊工程,不但解决了不少下岗工人的就业问题,而且还给腾云街带来不少的人气,听说这边的商铺都有人开始涨价了。这一次安装煤气罐工程也不能落于人后,让其他里长看我笑话!”

    刘老太靠坐在墙边,听得云里雾里的,手轻轻地顺抚着腿上已经舒服地发出“咕噜咕噜”声的百万,问:“里长,这煤气罐是什么东西?用来干什么的?”

    曾里长赶紧把袋子里的宣传手册拿出来,递给刘广进说:“这煤气罐啊,听说省城早在前几年就开始提倡全市使用煤气罐,直到97年已经全面覆盖郊区使用了。

    我们这石源镇还是因为距离省城不远,才能这么快获得煤气公司的批准,提供煤气使用。听说有了这煤气都不用烧煤了,按钮一扭,火马上就出来了,还能调大调小,可真是神奇!”

    刘老太面带忧虑:“这听着是不错啊!可是这煤气罐要多少钱啊?一瓶用完了是不是又要买新的才能继续用啊?还有这一瓶能用多久啊?会不会三天两头就要换新罐子?”

    曾里长被这一长串的问题问得头晕发慌,白着脸拿起茶杯喝口水,说:“诶这煤气罐任我说得再天花乱坠都还是很少人家愿意用。一来单有罐也不行,还要买不锈钢炉灶。

    二来这煤气罐的确不便宜,用完了可以拿去煤气公司充气,充气一次要花不少钱。煤气罐也有使用寿命,顶多三五年就要换新罐子。至于充一次气能用多久就看各人怎么使用。

    我可是好话赖话都说出来,要不要装,就看你们决定了。这本手册也留着给你们学习。我还得赶去下一家宣传。”

    刘广进还在埋头看宣传手册,因为很多字不太认得,看得慢。这时抬起头说:“曾叔,您慢走啊!我会考虑的。”

    刘千文拿笔头挠了挠头,凑到刘广进旁边看:“火气*安全*用*南。爸爸,上面这些字都怎么念啊?”

    刘广进笑道:“你这孩子,刚才里长爷爷不是说了嘛!煤气罐使用手册。”

    休想看我出洋相!

    刘千文指着上面的字说:“可是没有‘手’这个字呀!”

    刘广进笑容一僵,拿着使用指南背过身,羞恼地说:“做你的作业去!”

    刘千文撇撇嘴,退回座位上嘀咕:“明明是你自己读错了,哼!”

    “千文,快点把作业做完了,我们回去歇午觉。广进,你要仔细看清楚啊,这煤气罐到底要多少钱,太贵我们就不装了啊!”刘老太摇着鹅毛扇道。

    刘广进还在默默琢磨那些字到底怎么念,扭头看向刘千文:“我先看看这煤气罐到底是怎么用的。你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不是发了一本字典吗?借来给我用用。”

    刘千文立刻从书包里翻出字典,踊跃地说:“我帮你査!只要说出你要査的字拼音是什么,我就可以帮你查出来。”

    “嘿!你这家伙!我要是知道拼音还能不知道它怎么念啊!拿来!我查部首!”

    “爸爸,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个字的部首啊?”刘千文看着翻了很久字典都没找到的刘广进。

    刘广进干脆把说明书往刘千文面前一递,指着其中一个字说:“考考你,这个字怎么查出来。”

    刘千文兴奋地拿过字典说:“这个字有三点水,那它的偏旁就是三滴水啦!”

    马上翻到三点水那一页拿手指从上到下划下来接着又“刷刷刷”翻了一会儿字典,抬起头:“找到啦!爸爸,你看!呢噢‘No’!这个字读No!”

    “No?煤气罐发生泄No时?”刘广进将信将疑地用烫嘴普通话念念有词。

    作者有话说:

    1. 扯猫尾:扯皮,推卸责任,唱双簧。

    第29章 “熊”起之路

    “周嘉朗!我好羡慕你哦!家里有这么多炸串吃。”刘千文坐今天被黄秋菊带到招明丽的小吃店。

    客人实在太多, 黄秋菊也上手帮忙收拾桌面。

    周嘉朗看着一开始说绝对不会来的周延光,现在围着围裙在帮忙串蔬菜补货。难过地说:“我爸爸不让我吃太多,还有很多串串我都没吃过。”

    刘千文盯着推车上的一个个盘子, 豪迈地说:“今天我请你吃!我妈妈说要帮衬招阿姨的生意,可以让我点喜欢吃的!偷偷告诉你哦!我爸爸还给了我钱, 让我打包回去给他, 这样我就有很多钱买更多串串了!”

    黄秋菊这时也忙完了,拿着两瓶豆奶坐下说:“刘文, 这是你招阿姨请我们喝的。你和嘉朗去拿串串炸吧!今天我请客!”

    “耶!”

    刘千文立刻拉着周嘉朗走到推车前,看着满满当当的串串, 真是挑花了眼。每一样都想拿, 可是也知道黄秋菊说是请客, 却不会让她吃太多。

    招明丽拿着长长的木筷子站在油锅前说:“想吃什么就拿, 阿姨请你吃!这还有一个汤锅,不吃油炸的还可以放进汤锅里烫, 就不会热气了。”

    刘千文和周嘉朗对视了一眼,毫不客气地拿了30串分开了两份说:“招阿姨,一半炸,一半烫!炸的要多刷点辣!烫的不要加辣,我妈妈不能吃辣。”

    “诶好!等我炸完前面客人的就轮到你的了, 先去坐着吧。”

    两人回到座位后, 动作一致的蹲坐在小板凳上, 抱着双腿,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属于他们的菜篮子往前移动。

    黄秋菊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人只有头微微移动,把豆奶推过去说:“刘文, 这个是冰的, 你分一半给嘉朗喝。”

    周嘉朗摆摆手说:“黄阿姨, 不用给我喝的,我爸爸带了一水壶凉茶来,呐!就在那个桌子上。”

    黄秋菊顺着周嘉朗的手指看过去,豆奶都要喷出来了。这哪是一水壶,是一个可以烧半桶洗澡水的不锈钢大茶壶!

    黄秋菊赞道:“你爸真有生意头脑啊!你妈卖炸串,他提供凉茶喝,这是一条龙服务啊!”

    招明丽这时上他们的炸串了,听到黄秋菊的感叹,啼笑皆非地说:“他哪是提供给客人喝啊,是担心我整天站在火堆油锅前中暑,就让我把凉茶当水喝!不过你这样一说,也挺好的。车前草到处都是,顶多花多一点蜂窝煤钱就可以让客人吃得舒服。”

    招明丽转头说:“诶!周延光,你快去买5个塑料茶壶回来,还有30个玻璃杯。”

    黄秋菊看着雷厉风行的招明丽说:“明丽,周老师现在怎么这么听话啊?指哪打哪,还不多说一句话。”

    “哈哈哈!还不是拗不过我又不放心,就自己操心上了。”招明丽得意地说。

    黄秋菊看了看屋里屋外一共五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说:“明丽,我看你生意这么红火,你自己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要不要请个人帮忙呀?”

    招明丽笑着说:“等我看看这几天情况怎么样,我娘家妈明天就来帮我搭把手。”

    “招阿姨,你做的辣椒酱好香哦!这个椰菜的边边炸得焦焦的,咬下去很脆!好好吃!还有这个火腿肠,我最喜欢裹了面糊炸的,外面是脆的里面是软的,再刷上这个辣椒酱,唔~实在太好吃了。”刘千文的嘴边都是辣椒酱,举着吃了一半的火腿肠不断夸赞。

    周嘉朗也拿着一串炸鸡翅尖说:“刘千文,你吃吃这个鸡翅尖,也是过了面糊的,里面的鸡翅尖我妈妈都用酱料腌制过,很香!”

    刘千文探出头就着周嘉朗的手使劲咬出一个鸡翅尖,牙齿咬下去就是“嘎嘎”的声音,双眼发亮地说:“哇!这个也好好吃!我等下要打包两串鸡翅尖!”

    黄秋菊吐出骨头说:“你爸又给你钱叫你买东西吃了?”

    刘千文捂住嘴,不敢应声。

    黄秋菊看她这动作就知道十之八九又被自己说中了事实,扔下一根竹签。

    “你爸这人自从开了店,整天坐在那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现在都有小肚腩了,还老是怂恿你买那些过油的东西吃,我看你们两个以后就是双肥父女。”

    刘千文不愿意了,嘟着嘴说:“是爸爸让我买的,你为什么要说我!你回去骂他!”

    “好了,你快点吃。我们不要占着桌子,还有客人等着坐。”黄秋菊话一落,刘千文马上风卷残云般两只手都拿着炸串左右开弓。

    黄秋菊双手挽起,微笑,咬着牙齿低声说:“没叫你吃成这样,样子斯文一点!还有留些给嘉朗,你不要吃这么多。”

    周嘉朗放下一根竹签说:“黄阿姨,我吃饱了。”

    刘千文听到这话得意地看了黄秋菊一眼,吃得更起劲。

    黄秋菊头痛又发作了,额角隐隐跳动,看在这么多客人的份上,忍着出手的冲动。

    刘千文拎着一袋子打包给刘广进的炸串晃来晃去,站在一旁听黄秋菊和招明丽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把手里的钱推来推去。

    黄秋菊:“我是来支持你开张第一天的生意的,哪能不收钱。快收下!”

    招明丽:“你都这么有心来捧场了,还帮忙收拾桌子,第一天就让我请客!”

    黄秋菊:“我们还打包了呢!怎么能又吃又拿!被人知道,以后新店开张怕是都不敢请我去了。”

    招明丽:“我们两家人这么熟,打包点回去给大姨和刘老板尝尝味有什么的。”

    “诶哟!我说不过你,你不收钱,我让刘文以后都不来你这吃了,你也不要教她吃霸王餐啊!来,快点拿着,不耽误你做生意,我们先走了啊!”

    黄秋菊一把把钱塞进招明丽的围裙兜里,拉着刘千文脚步匆匆地往巷子口去。

    刘千文被拉着加快速度往前走,疑惑道:“妈妈,为什么每次你给钱都要像吵架一样?我和爸爸都不会这样,把钱一扔就可以走了。”

    黄秋菊敷衍道:“这些事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两人回到隆兴行,刘广进自然又被数落一顿。叹了口气,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把一串鸡肉塞进嘴里。

    “嗯~这鸡肉一点都不柴,外脆里嫩,还带点汁水,真香!妈,您赶紧也试试!”

    刘老太在一旁嫌弃地说:“这些东西多上火呀!真不知道对面的明丽为什么要做这种生意。”

    黄秋菊喝着菊花茶说:“妈,现在的学生大多喜欢吃这些东西,也有不少大人光顾呢!”说着还瞥了一眼吃得香喷喷的刘广进。

    刘广进拿出煤气罐使用手册,转移话题说:“之前一直忘记拿给你看,里长来催了几遍,你看看这煤气罐我们家到底装不装。”

    刘老太抢答:“我看就不用装!那煤气罐我都向人打听过了,买一瓶煤气还要买炉灶,又要买抽油烟机。再另外装管道连进烟囱里,麻烦事多多!还不能随便动它,说那个气漏出来会死人的!你听听,这么吓人!”

    黄秋菊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说:“妈,您一定又是在榕树头向那群老姐妹打听的。我还是先看看这《煤气罐安全使用指南》再说吧!”

    “妈妈,原来这本书叫这个名字呀!爸爸还说是手册!”刘千文的拆台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让刘广进“失望”。

    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炸串的刘广进如鲠在喉

    *

    刘千文追在安装煤气管道的师傅身后,问:“伯伯,我奶奶说这个气漏出来会毒死人,你能不能保证不让它漏气啊?”

    安装师傅笑着说:“小朋友,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肯定会拧得死死的,你不要拿小刀那些锋利的东西割这条管子就不会漏气。”

    刘千文惊恐地退后两步,声音颤抖着说:“那它会不会像气球那样,被撑爆?!!!”

    师傅无语凝噎,第一次遇见比大人还操心这煤气的小孩。

    三两下把工具都收拾好,对着刘老太说:“老太太,您家这煤气管也装好了,您现在试试扭一扭看看有没有火出来。”

    刘老太根据指示先拧开煤气,再去扭炉灶地开关。一圈小小的蓝色火焰瞬间跳动起来变成橙红色的,惊得祖孙俩人好奇地凑过去看。

    安装师傅也呼了一口气说:“既然没问题,我就先走了。拜拜!”

    刘老太连忙把火关了,嘀咕道:“你爸妈真是钱多烧的,店里装了煤气还不够。偏要家里也装一个,烧水洗澡都用煤气。诶哟,我不能想,一想到这烧的都是钱就心慌手抖。”

    刘千文还想上手去扭,看看那簇漂亮的蓝色火焰。

    却被刘老太狠狠地拍掉手说:“你作死哦!小孩子不能碰这东西!你没听那师傅说啊,有些不听话的小孩乱开煤气,把家里都烧了。你以后都不准进来碰它,知道没!”

    刘千文呐呐地点点头,不敢再轻举妄动。

    “刘文!下来练习了!!!”楼下响起罗子杰的声音。

    “奶奶,我先下去!”刘千文马上冲到客厅拿起毽子就跑下楼。

    学校最近组织了跳绳和踢毽子比赛,刘千文和罗子杰都报名参加踢毽子比赛。刘千文不是在店门口踢就是周末在楼下和罗子杰比赛。

    “你现在一分钟能踢多少下了?”罗子杰拿着一个彩色羽毛的巨大毽子问。

    这款毽子还是刘千文隆重向他推荐的,说是把所有毽子都踢过了,觉得这个毽子虽然重,但不容易被风吹走,下降的速度也比其他毽子快。

    罗子杰今天早上才求到罗妈妈一起去文具店买,结果刘千文所说的“把所有毽子都踢过一遍”的话就是店里仅仅三款的毽子,而她选了最贵的买

    罗子杰在承受着罗妈妈的重捶之下,拿着新鲜到手的心头好迫不及待回来庆丰里找刘千文对战。

    刘千文盯着罗子杰手上的毽子,遗憾地说:“你也买了这种毽子呀!可是我发现它很容易散。可能踢着踢着就会散开来,如果在比赛的时候散开来了就惨了。”

    罗子杰:“不会吧,周嘉朗,你快过来帮我们计时!”

    周嘉朗四肢不协调,把毽子一扔,不是脚才刚抬起来,毽子就掉地上了。就是总是踢空,恨不得上手去抓,根本碰不到毽子的一丁点毛毛。

    刘千文看着周嘉朗放下跳绳走过来,问:“我现在一分钟能踢33下了,你能跳绳多少次?”

    周嘉朗匀了下急促的呼吸,吞了一口口水缓解干涩的喉咙,说:“我数出来是48次,会不会太少了?”

    刘千文捏着手上的毽子毛说:“我听钟鸣琴说她能跳46次,吴勇能跳38次。你现在能跳48次,很厉害哦!”

    罗子杰在一旁震惊地问:“刘文,你现在一分钟能踢33下那么多啊?!!!”

    低头看着手上的新毽子,没想到这个毽子虽然重,却能让人进步这么快,刘千文才练习了3天就能踢33下!!!

    “我的脚都踢得有点肿了,现在有点痛,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踢到33下。”

    刘千文踮起右脚尖,扭了扭脚踝舒展筋骨,感受一下脚今天的状态。

    周嘉朗凝眉问:“你这样会不会越来越严重?今天还是先不要练习了吧?”

    刘千文大大咧咧地说:“奎叔叔说过学拳击就要每天挨打,没有等伤好了再继续打的软脚蟹!周嘉朗,你站去那边,一定要数一二三才能喊开始!”

    刘千文和罗子杰都把毽子拎在空中,右脚蓄势待发。

    周嘉朗:“一、二、三!开始!”

    两人动作划一地把毽子抛向空中,迅速预判毽子掉落的方向,抬起脚“嘭!”一下。

    刘千文眼随毽子动,不停地在心里默数着。

    “时间到!”

    “耶耶耶~我踢了36下!”

    刘千文欢快地围着两个人跑。

    罗子健捡起地上毽子,感叹:“哇哇哇!这种毽子真的比之前那种包装带绳子头的毽子好踢多了!没有轻飘飘总是碰不到它的感觉,也不会再担心它被风吹动!”

    “周嘉朗,你要不要试试用这个毽子踢一下?可能是你之前的毽子太轻,你才会踢不好。”

    刘千文停在周嘉朗身边,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充满了真诚和鼓励。

    罗子杰也在鼓劲:“是啊,反正还有一个星期才开始比赛,你就试试吧!我今天用这个毽子也能踢到27下了!真的是毽子的问题!”

    两人坐在石阶上,托着腮纷纷眼含期待地盯着举着毽子的周嘉朗。

    然而

    周嘉朗手忙脚乱地不是想用手去抓毽子,就是一脚把毽子踢飞。

    两人不忍心再看,相视一眼,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滑过一句话:原来真不是毽子的问题。

    刘千文看着满脸通红地周嘉朗,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呵呵,没关系。反正还有一个星期,你就多练练跳绳。”

    罗子杰不停点头说:“是呀,没想到你每次能考一百分,竟然踢不了毽子,哈哈哈!”

    周嘉朗把毽子还给刘千文,失望地说:“我也没想到自己学不会踢毽子。”

    刘千文看着周嘉朗脚步一顿一顿地往放了跳绳那边走去,用肩膀撞了撞罗子杰,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没看到他已经很伤心了啊!还这样说!”

    罗子杰委屈地嘟着嘴说:“我也没说什么呀”

    “哔!时间到!请下一组参赛选手上场!”裁判老师一声令下。

    刘千文紧张地呼了一口气,上前走到自己的参赛位置,轻轻摸了摸毽子毛。又捏了捏底部,确定已经被502胶水粘紧了,放松下来等待比赛开始的信号。

    “各就各位!”

    撵了撵两只脚尖舒展脚踝。

    “预备!”

    手抬到练习惯的高度。

    “哔!”

    快速抛起毽子,不停抬脚踢,开始感觉右脚抓不准位置了,马上换左脚!

    “哔!时间到!请去前面报数!”

    刘千文手一挥,一把抓住空中的毽子。扬起嘴角,飞快去负责登记成绩的老师那里报上比赛号码和成绩。

    “下面由我宣布今天三年级组获得踢毽子比赛一等奖的是三(3)班刘千文同学!恭喜刘千文同学在踢毽子比赛中踢出了63下的佳绩!”

    刘千文昂首挺胸地在副校长激昂的颁奖声中走上舞台,雀跃地接过奖状,兴高采烈地走下台。

    “接下来颁发跳绳比赛奖状,三年级组获得跳绳比赛一等奖的是三(3)班周嘉朗同学!恭喜周嘉朗同学在一分钟跳绳比赛中跳出123下的优异成绩!”

    刘千文在台下捧着奖状惊叹:“哇!周嘉朗真是厉害!竟然能跳那么多下!”

    ……

    “接下来有请所有获奖的同学按顺序上台站好,面前前方,合影留念。”

    刘千文赶紧“呼哧呼哧”跑上台,负责安排位置的老师把她和周嘉朗拉到中间的位置并列站好,其他老师纷纷站到旁边。

    在舞台前方的跑道,负责摄影的老师站在一张凳子上喊“来,一、二、三,大家看着我的镜头喊‘田七’!”

    刘千文马上按照国际惯例举起剪刀手,可惜她忘记了比她矮一个头的周嘉朗紧挨在她身边。

    原本想比在脸旁边的剪刀手,手指猛然戳到周嘉朗的鼻孔里去了

    刘千文迅速转头,万分惊讶地去查看周嘉朗的情况。周嘉朗鼻孔突然被袭击,眼里控制不住涌出生理泪水,皱着脸张大嘴巴痛呼了一声。

    在一群“田七”声中,闪光灯一闪,刘千文和周嘉朗的第一张合影在各自的兵荒马乱里定格。

    随着人群下了舞台,刘千文内疚得不敢瞧周嘉朗一眼,只能跟在周嘉朗身后期期艾艾地问:“周嘉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的鼻子还好吗?有没有流血?要不要抹万花油?”

    周嘉朗还在用一根手指横着来回搓揉受苦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还是有一点点痛,没有流血。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刘千文放松紧绷的肩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安慰自我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才过了一秒,马上蹿到周嘉朗身边,懊恼地说:“糟糕!我第一次拿着奖状拍照,竟然没有看镜头!你说照片出来了,还能不能让我爸爸妈妈他们在这么多人里一眼就找到我?”

    周嘉朗:想到自己那一瞬间的丑样被拍下来,突然不想原谅刘千文了。

    “同学们,大家一起鼓掌表扬周嘉朗和刘千文同学为我们班争光!”于老师非常高兴地先带起头拍手。

    刘千文和周嘉朗一起站在讲台上接受同学们羡慕的目光。

    “看!周嘉朗肯定是高兴地偷偷哭过了!”

    “是哦,他的鼻子和眼睛都红了!”

    “啊?班长是不是练跳绳练得很辛苦?所以感动哭了?”

    两人听着台下同学的窃窃私语,刘千文的内疚再次发作,恨不得就地刨一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周嘉朗这个话题当事人更是羞愤难掩,把脸都憋红了。

    于老师看着台上两人的表情,不禁在心里暗哂:这两人一个平时看起来开朗活泼,大大咧咧。

    一个沉静稳重,做事细致。没想到都有内秀的一面,被人当众夸奖会这么害羞。

    “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坐下吧!同学们,获得了优秀的成绩是值得自我骄傲的!也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希望我们以后能拥有更多让自己感动的事情!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叮铃铃!”

    钟鸣琴一把举起双臂,伸了下懒腰感慨道:“哇,于老师估算下课的时间越来越准了!”

    话说回来,歪着头转向刘千文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把身体歪出过道那边躲开我?我只是伸一下懒腰,不是要打你。”

    刘千文掰回身子,讪讪地摸着鼻子说:“哈哈哈!我没有想躲开你,只是突然想做伸展运动,哈哈,突然想做早操了。”

    钟鸣琴还是感觉刘千文整个人奇奇怪怪的,大方地说:“你如果是想偷偷瞒着我自己去上厕所,我还是可以原谅你的。”

    刘千文:“”

    *

    “刘文,干得不错啊!果然是我刘广进的女儿,尽得我真传!”刘广进没抢得过刘老太,只能挤在一旁看刘千文的一等奖奖状。

    黄秋菊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肚腩说:“看看你的身材,的确是真传。”

    刘广进吸了一大口气,使劲把肚子往里吸扁。闭紧嘴巴发出气音说:“我的身材怎么了,还是这么健硕!”

    黄秋菊没眼看他在这自欺欺人,腰一扭,屁股一顶,把人撞开说:“你自己去一边照镜子欣赏,不要妨碍我看我们家囡囡的第一张奖状。妈,你说这张奖状贴在哪里好啊?”

    刘老太虽然不认识上面所有的字,但那个大大的“一”字还是认得的,欣喜非常地摸着奖状,说:“我看就在店里找个位置贴吧!让来来往往的客人都知道我们家千文拿了一等奖!”

    黄秋菊拦住想马上去拿胶布和剪刀的刘老太,扬眉吐气地说:“妈,我们还没有拿回去庆丰里给街坊们看看呢!不能这么快贴上去!”

    刘老太想起每次对面的周老师都是大声夸周嘉朗,恨不得拿个喇叭让楼上楼下都知道他有个出色的儿子。

    收回脚说:“哼!刘广进你现在去药店买点干菊花、决明子和桑叶回来。”

    “妈,好端端地买那些东西干嘛?没听见你说喉咙痛啊?”刘广进舒服地摊开在摇椅上不太愿意起来。

    刘老太清了清喉咙说:“我是要用来润润喉咙,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刘千文开心又遗憾地说:“妈妈,奶奶,今天所有拿了奖状的同学都上台拍照了。我和周嘉朗都拿了一等奖,老师让我们一起站在中间,不过拍照的时候我没有看镜头,可能都没拍到我的脸”

    “啊?嘉朗也拿了一等奖?这一等奖还是批发的啊?”

    虽然人的遗憾不尽相同,但是刘老太的脸上也流露出一股和刘千文一致的神情。

    “不是啦,他拿的事跳绳比赛一等奖,我的踢毽子比赛一等奖,不一样的。”刘千文连忙解释。

    刘老太想了想,呢喃:“那还好,夏桑菊茶还是可以喝的。”

    吃了晚饭,刘老太迫不及待先去榕树头那边和老姐妹们吹一波,那里也有不少庆丰里的街坊在那乘凉闲聊。

    意犹未尽地“转战”主要“战场”庆丰里,和黄秋菊两人一唱一和地把刘千文怎么辛苦练习,比赛怎么激烈都描绘的栩栩如生,让一众街坊仿佛代入现场观众般体验一回小学生的体育赛事。

    罗妈妈听得一脸感动,羞愧地说:“原来有这么多人参加比赛的呀!我还批评我家罗子杰拿了一个二等奖就尾巴翘起来,把屁/股洞露出来了都不知道羞。听你们这么一说,孩子平时练到脚疼都不抱怨一句,我还是答应他买个超人迪加奖励他吧!”

    刘老太作为话题控场人,劝道:“英华,你这就不对了。就算是二等奖也是孩子辛苦得来的,哪能这样说他。你看我家刘千文,虽然拿的是一等奖!还是踢了63下毽子!超过第二名很多下拿的一等奖!我们家也不在乎!就算她没拿奖我们也会表扬她,重在参与嘛!”

    在众人抽搐着嘴角时,罗妈妈笑着说:“大姨,不说了,我那孩子还窝在房间里哭呢!我得回去给他说说奖励他的事,你们慢聊啊!”

    黄秋菊在一旁拿着奖状和人分享,终于可以一吐憋屈多年的浊气,神清气爽地和人聊育儿经。

    婆媳俩也不没多待。拿着奖状把跑去玩泥堆的刘千文叫上楼,开始今晚的“重头戏”。

    刘千文莫名其妙地看着妈妈和奶奶对着她大声说话,不停夸她。挠着头说:“奶奶、妈妈你们已经表扬我很多次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

    黄秋菊赶紧说:“你不用说话,站在这里就好!”

    于是刘千文充当了3分钟的“柱子”,经受两人犹如念经一般的洗礼。

    直到对面传来关窗的声音,婆媳俩才歇下来,姿态悠闲地喝着放凉的夏桑菊凉茶。

    *

    “刘千文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现在请你上来把这题的答案的写出来。”李老师拿着一根粉笔站在讲台边微笑着说。

    刘千文毫不犹豫地屁股往后挪,神色镇定地上前接过李老师手中的粉笔,在黑板前站定,干脆利落地把解题思路一步一步写下。

    转身潇洒地把粉笔一投!

    “诶呀!”

    坐在讲台前的同学捂着头发出一声惊叫。

    在全班的哄笑下,刘千文灰溜溜地往自己座位走。

    李老师眼里含笑地拿着红色粉笔点着黑板说:“同学们,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道题到底做得对不对。先从第一步看所以刘千文这道题做对了!请同学们掌声表扬!”说着在答案上打了个大大的勾。

    刘千文在一阵掌声中骄傲地昂起头,端正地摆放好双手,挺起胸膛犹如一只刚蜕变的白天鹅。

    周嘉朗问:“你这次期中考试能考好了吧?”

    刘千文马上说:“当然啦!我都好久没看过小鸟了,画画画画只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画,没有偷偷在课堂上画哦!还有只是说了两次悄悄话,输了两块豆腐泡给钟鸣琴。”

    周嘉朗:“那我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你再说和我绝交了。你今晚来我家一起做作业吗?”

    刘千文摇摇头说:“杨老师在大课间的时候找我说她明天晚上要去喝喜酒,把上课时间改在今晚。我一放学就要马上冲回档口吃饭,还要回家拿画板夹。”

    周嘉朗:“可是你今天不是要值日吗?还来得及回家拿画板吗?”

    刘千文苦恼道:“杨老师突然改时间,奶奶一定没有帮我拿画夹出去的。怎么办?搞完卫生都6点了,肯定不够时间再回家拿了。”

    周嘉朗想了想说:“我今晚不用去学书法,我替你值日吧!”

    刘千文马上跳起来揽住周嘉朗的肩膀,豪爽地说:“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将来兄弟有事,大哥一定为你两肋插刀!”

    周嘉朗翻着白眼把她的手臂推走,捏了捏肩膀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手臂整条压下来很重!我现在还这么矮,可能就是你和罗子杰经常拿我当‘拐杖’有关!”

    刘千文眼睛瞄向窗外说:“看!那里有像咸蛋黄的太阳!”

    周嘉朗:“”

    “咸蛋黄”已经垂在天边,霞光把空旷的课室填满,橙红的颜色打在人脸上显得尤其温暖。

    “兄弟!大哥的地盘就交给你搞定了!”刘千文说完这句话马上闪下楼。

    “班长,刘千文怎么走了?她还要值日呢?”一个同学拎着垃圾铲问。

    周嘉朗说:“她今晚要去学画画,时间来不及,我来替她值日。”

    “班长,你对刘千文真好啊!”

    “我们是好朋友呀!就要互相帮助。”周嘉朗卖力挥着扫把。

    刘千文跑回隆兴行,书包一抛,说:“奶奶,饭煮好没?杨老师叫我今晚去上课,我还要回家拿画板,你快点把饭做好了!”

    刘老太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说:“怎么突然改时间呀!我加快速度把青菜下锅!你先回去拿画板吧!”

    刘千文刚打开门,对面的周延光一脸焦急地说:“千文,你们班放学了?怎么嘉朗还没回来?”

    刘千文:“周伯伯,因为周嘉朗担心我赶不上今晚去上课,他留在学校帮我做值日搞卫生。”

    “这儿子真的是,他外婆今天没空。我都和他说今晚要去他妈妈那里帮忙,叫他早点回来的了。”周延光索性拿着钥匙直接去校门口接周嘉朗。

    刘千文呆在门口看着对面的周延光出门锁门,“嘭!”一声回过神来赶紧进屋去拿画板。

    灯火通明的画室里除了刘千文还有两位同样学素描的小朋友,不过年龄都比刘千文大一些,正在聚精会神地拿着笔“刷刷刷”。

    刘千文举着炭笔眼睛也没看杨老师摆在前方的正方体,一直盯着空白的画纸发呆。

    杨老师巡到她身边问:“刘千文,你今晚状态太差了,过去这么久还没动笔。发生什么事了?”

    刘千文扭头,认真地盯着杨老师问:“老师,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画人啊?我突然想画我的好兄弟,把画送给他。”

    杨老师被她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捏了一下刘千文肉嘟嘟说的脸,说:“你才学了三、四个月,基本功还有得磨呢!练习线条是每个学素描的人必经之路,甚至可以说是一生的路。所以刘千文小朋友,请你现在认真地观察前面的正方体,努力练习线条和阴暗对比吗?”

    刘千文泄气地坐在高板凳上,弓着腰晃着两只脚丫子,说:“那好吧!”

    刘广进近来可谓是如沐春风,高奎穿着薄针织衫走进隆兴行说:“广进哥,我们打算在年前买一辆新货车,这几年的业务量是越来越多了,可是我们只有一辆货车,实在忙不过来。”

    “买货车啊,那不就把大半利润都去了?肉疼啊!”刘广进摸着心口皱着眉说。

    高奎被他做作的表情恶心了一下,缓了缓心情说:“添了新车钱自然就会回来了,还可以加倍的回来。”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过来不了要花大钱那一关。你怎么就不能先斩后奏把车买了再和我说呢!这样我还能不同意嘛!”

    面对刘广进的无理取闹,高奎选择捏紧拳头。

    刘广进听着人类的手指竟然能发出“咯吱”的声音,赶紧正经起来说:“诶哟,都是准备当爸爸的人了,还是这么没有幽默感,以后怎么哄孩子玩!我同意了,但是现在市面上不但有国外的货车还有我们国产的品牌,你们商量好买什么牌子了吗?排量是多少的?承重?还有高度?”

    高奎看他真的认真起来了,才松开拳头说:“最近国产的货车也出了不少,我们打算就买国产车,不让那番鬼佬赚我们的钱!干脆咬咬牙买辆运货量比现在这台旧货车大两倍的,遇到大货主也不用为难头疼,还要分批次运,人都累坏了。”

    刘广进惊了一瞬,笑着打趣:“没想到你都结婚了,还这么有冲劲!我看好你啊,老弟!将来老哥跟在你身后吃香喝辣的了。”

    高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憨笑着说:“就是因为结婚了,得为家里的一家老小作打算。”

    “行吧,你们抓紧时间买车吧,还有安排好司机排班,不要熬着开车。钱,我还是想平平安安地赚。”刘广进盯着高奎说。

    高奎说:“你放心吧,还有美珍的岗位怎么办?她到时坐月子我们就没会计和文书了。”

    “嗯那就凑合着来呗,反正才一个来月。”

    刘广进万事大吉的态度让高奎放心了,点点头回去隔壁。

    “爸爸!我期中考试数学考了91分!语文考了87分!”刘千文两手都扬着试卷兴奋地冲进店里。

    喜得刘广进好像听见女儿考了个状元回来,一马当先把人抱起来说:“你真是越来越棒了啊!你妈妈肯定都想不到你还能让我在家长会上长脸了!”

    刘老太刚在大榕树下回来,忙问:“长什么脸啊?”

    “奶奶,我数学考了91分!语文也有87分!”刘千文挣扎着下地,举着试卷给刘老太看。

    刘老太也开心得摸不着北,发出疑惑:“我们老刘家的聪明脑袋都长在女孩身上了?金来现在上六年级还是科科满分。”

    刘广进反驳道:“妈,你不看看艳春,中不溜秋地考上初中,现在也是普普通通的成绩。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当晚,刘广进就失去了参加家长会的机会,一个还是过年时猜拳输了得来的机会。

    黄秋菊笑着说:“开学时我就见过刘文他们班的班主任,都这么熟了,就让我去开家长会吧!”

    刘老太慢悠悠地通着头发,说:“上次说让我去家长会都没去成呢,这次就让我去见识一千文的学校有多漂亮。”

    刘广进:“”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消失的名字

    刘老太这一次还是没去成家长会, 刘保水一大早骑车来县城接她回旺溪村。说是村支书组织55岁以上的老人开会。

    刘老太开完会后就一直坐在小灰楼一楼的过道里,怔怔地看着这条经常有孙子来回打闹的过道。

    从门口往里数第四块砖是缺了一角的,那是刘远山几个小孩用锤子砸马古凸砸烂的。

    从那以后每个经过的人只要不注意就会被绊一下。

    楼梯扶手上本来还镶嵌着一个仿瓷小碗, 风水先生说那个碗是聚宝盆,让这个大家庭家和万事兴。

    现在那个碗碎了一个口子, 锋利的边缘早已被磨润滑。

    是刘千文拿着棍子和刘远汶在过道里打架, 一棍子敲过去把碗敲出了一个口子。

    刘老太还想用胶水粘回去的。可是几个孩子手欠,刘老太前脚粘回去, 后脚就有人偷偷把碎片拿下来。

    经过多次斗智斗勇,刘老太也懒得粘了, 就让它缺着一个口子默立在楼梯口。

    还有楼梯底下的那个窗, 本来是安装的彩色琉璃窗。被刘远杰小时候踢皮球砸碎了, 没人愿意再为这栋小楼多花钱。只是勉强钉了个木架子上去用塑料封紧, 凑合挡住冬天的寒风。

    刘老太看着这逐渐破败的房子,害怕自己也成为这栋房子, 被人遗忘,没人再愿意去花心思金钱去维护。

    “妈?您不是说回来拿东西吗?怎么在这坐着?”

    刘保水在小卖部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刘老太,只好回来小灰楼找人,刘老太背对门口坐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刘老太打起精神,眨了眨眼睛转过身说:“拿好了, 现在载我去县城吧!”

    “妈, 旺根叔叫你们回去开会, 讲什么?”刘广进看着走进店里的刘老太问。

    刘老太:“没什么, 都这个点了,我去做饭。”

    刘广进看着刘老太钻进厨房, 转头看着他二哥。

    刘保水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呀。

    刘广进看着这个从小就是三棒槌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二哥, 低声说:“妈回去开会,总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去开会吧!你怎么不向其他老人、旺根叔打听一下是说什么事!而且妈现在明显很不对劲,她在旺溪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刘保水绞尽脑汁地把从接到刘老太回村大队办公室,再到送她来县城的过程。

    事无巨细地想了一遍,苦着脸说:“没什么事爸,就是回旧屋拿东西坐了一会。”

    刘广进觉得自己问错人了,嫌弃地说:“问你还不如问二嫂,你快回去吧!让二嫂打听一下到底村里开了什么会,今晚7点打个电话去街口的小卖部,我在那等着。对了,不是你打,让二嫂亲自打给我!”

    刘广进没了心思妒忌黄秋菊一脸春风得意地从学校回来,赶紧把人拉到店门口说:“妈今天回旺溪村开完会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看着恍恍惚惚的。”

    虽然刘千文在全班中只考了个中等的成绩,但这已超出了全家人的预期。黄秋菊还没出家长会的喜悦中脱离,就被刘广进这一严肃的表情压下了愉悦,皱着眉问:“发什事了?”

    “我也不知道,妈也不愿意说。吃完饭后你看着店,我去等二嫂打电话过来问清楚。”刘广进盯着厨房的门口说。

    “嗯,好,二嫂,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三哥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想法。明天再和你们说,就这样吧。”

    刘广进放下电话就往店里去:“阿菊,我去找三哥说事,你等到八点我还没回来的话,就把闸拉了先回去。”

    黄秋菊连忙拉住人说:“到底是什么事呀!这么急着去找三哥,我看也不差这点时间,索性关门和你去好了。这天也凉了,我让妈不要去榕树头吹冷风,带着刘文先回家了。”

    夫妻俩明明听到里面有人声,摁了几下门铃都没人开门。

    正当刘广进想捶门的时候,刘欣怡打开门说:“幺叔幺婶,你们怎么来了?我爸在打麻将呢!吵得我在房间没听到门铃声。”

    “那你妈在吗?”刘广进一边踏进门一边问。

    刘欣怡撇撇嘴说:“在呀,他们两个都上场打麻将了。一直喊着让我斟茶倒水,还有倒烟灰缸!真是烦死了!”

    刘广进转头说:“幸好你跟来,阿菊,等会你去替三哥的位打。我找他说事。”

    黄秋菊还想说三伯哥打的高度她凑不上,怕把口袋里的钱输光了都不够打几圈。

    幸好刘保田被刘广进拉走前说了用抽屉里的纸牌给出去就行,只是让黄秋菊先代着打。黄秋菊才松了口气,安心摸牌。

    刘广进把人拉到厨房说:“三哥,旺根叔今天组织了55岁的老人全部回去开会。二嫂说是为了动员这些老人买社保,为将来做打算。可是妈今天对这事一声不吭,回来后也没和我说要买社保的事。你说妈是想买还是不想买?”

    刘保田吸了一口烟说:“与其在这猜,还不如当面问清楚妈的想法,我们再做决定。”

    “可是,你要想清楚了。如果要交社保,这是每年都要花出去的钱,平时每个月还给妈养老费,你我是负担得起。可是大哥和二哥愿意给钱吗?万一他们两个不愿意,你又问了妈的意思,那你就里外不是人了!”刘广进在一边把问题□□裸地摆出来。

    刘保田冷嗤了一句:“儿子多也不是好事,我这几天还有事。外面两位老板是重要客人,等我过两天再说。”

    刘广进摸了摸鼻子,他说的也是事实嘛。

    同一时间,刘老太把刘千文打发去楼下玩,小孩子体热不怕冷。

    她把庆丰里聊得来的姐妹老爷子都叫去了二楼的曾老爷子家商量买社保这件事。

    大多数都是在田里辛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不像曾老爷子和另外两位老大姐都有退休金。

    动员买社保这件事也在县城里开展了几天,有些老人前几天就参加过动员大会。可是都被家里儿女的态度寒了心。

    刘老太也是听了几个老人的抱怨,今天参加完村里的动员大会就回到小灰楼发懵。

    一位烫了小波浪头发的老大姐,翘着兰花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说:“按我说,你们就该去买社保。不趁现在还能走还能动谋划将来,说句难听的话,难道还想瘫在床上的时候指望女儿孝顺啊!”

    这位是从民政局退休的老领导,平时最爱给各家各户的适龄青年保媒拉纤,今晚特意来给大家出谋献策。

    曾老爷子也说:“是啊,国家都为大家想好了去路。不要说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就不买,谁也不知道还能吃喝多少年。”

    另一位老大姐也搭腔:“就是!那些不愿意出钱的,你们也要狠下心去找街道办,找妇联帮忙解决!等走不动了,谁还管你在床上吃喝拉撒!”

    刘老太一直听着没有多话,一直聊到8点多。大家才忐忑不安地离开。刘老太在阳台喊了一声:“刘千文,回家了!”

    刘千文从七楼回道:“奶奶,我和妈妈回家啦!”

    阿菊也回来了?!!!

    糟糕!刘老太赶紧往楼上走。

    黄秋菊坐在客厅正给刘千文试那件她断断续续织了半年的毛衣。

    刘千文把脸憋红了还是卡在半脑壳,怎么都脱不下来。黄秋菊也在使劲帮她拔,刘千文的头发都成了鸡窝才终于把那那件明黄色的毛衣脱下来。

    两人都气喘吁吁地靠在椅背上平缓呼吸。刘千文捂住胳膊,委屈地说:“妈妈,这件毛衣还卡我的咯吱窝,好像要把我往上提一样,好难受!”

    黄秋菊为了挽尊,捏着毛衣左右打量再看看刘千文说:“诶,是你又长高了,胳膊又长粗了一点才穿得难受。”

    刘千文才不信她的忽悠,撇了撇嘴说:“我才长高了一点点,爸爸都说我的肚腩小了一点,没有长胖!”

    黄秋菊只好赶紧把脖子和袖子都拆了,趁过年前改好这件毛衣。

    刘老太这时进门,黄秋菊笑着说:“妈,今晚在曾老爷子家开茶话会呀?!你们这群老伙计真有兴致!”

    刘老太扯下围巾随手放在椅子上,呐呐地回道:“是是啊!我先去洗澡了,你们也早点睡。”

    黄秋菊看着有点惊慌失措的刘老太,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件事她的立场显得没那么重要。

    刘广进趁这两天都在暗自试探刘老太的反应,可惜刘老太除了在寒风中变得更加爱去榕树头下闲话家常以外,一切行动正常。

    把刘广进的心搞得七上八下的,怀疑他妈到底是不是想社保的,要不然那天怎么一副失望又忐忑的样子?

    没等刘保田来找,刘老太这天就一脸坚决地和刘广进说:“你载我回旺溪村,去叫你那几个哥也回去,我有事要说。”

    刘广进索性把店关了,先去找刘保田,载着刘老太,三人一起回旺溪村。

    刘保粮刚回到门口的时候就嚷嚷着:“妈,怎么在这个时候把我们叫回来?年前这一段时间我都忙着养多几只鹅呢!”

    刘老太看了看神态各异的四个儿子,沉下声说:“我决定买社保,你们商量怎么给钱。”

    “妈,我向曾叔打听了一下。这办理社保要身份证,您还没有身份证呢!”刘广进抱着双臂坐在刘老太旁边,皱着眉头说。

    刘保田叉开双腿坐在最角落,双手微扣放在大圆桌上,抬头看着前方的四人,淡然地说:“那些都是拍个照的事,现在要说的是这钱该怎么出。大哥、二哥,我和广进支持妈买社保,你们呢?”

    刘保粮听到这话,从胸口的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着狠吸一口吐出一嘴浓烟。

    眯着眼盯着刘保田说:“三弟,怎么每次都是我来当恶人呢?显得我是多么不孝。你和阿幺都说支持了,那我和保水不支持,是不是你们两个全款负责?”

    刘广进听到这话,本来还胸有成竹地颠着凳子脚摇晃的身体马上停了下来。一双厉眼射向刘保粮,面对大了他10岁的刘保粮,刘广进从小就没怕过。

    刘老太听到大儿子的话,顿时感到心凉。寒着脸说:“保粮,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了?”

    刘保粮抽着烟,笑了一声说:“妈,我们几兄弟每个月都按时给您养老费了。而且听说这社保最低要买满15年才能领钱,您都60多岁了,等买够了社保还能领”最后的话不言而喻。

    刘广进瞬间蹦起来,刘老太和刘保田同时开口:“广进/幺儿!!!”

    刘广进扭过头看到刘保田摇了一下头,刘老太眼含痛心担忧地盯着他瞧。压下火气猛力坐回凳子上,用眼睛瞪着刘保粮出气。

    刘保粮继续淡定地说:“妈,我和阿润都有四十岁出头了,旺根叔也动员了我们这一批人说最好现在就开始买社保,到了退休年龄就可以领养老金过活。可是远山才刚去打工,我家有四张嘴只等着吃饭不干活,所以我也不打算买这社保了。”

    久久没有说话的刘保水也在这时,为难地开口:“妈,我家才刚还清超生罚款。要不您在等几年再买社保?”

    刘老太想了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说:“等过几年又不知道是什么世界了,我不想等!当初你爸过身时把这房留给了我,既然现在只有保粮你们一家还住在这,那就每个月给我租金吧!”

    “妈!”刘保粮打算赖皮到底的脸瞬间崩裂,错愕看着刘老太。

    刘老太得意地说:“你家只有你一个在赚钱,是因为你娶了个懒婆娘,搅家精!但凡张福润能勤勤恳恳地去养鹅场帮忙,都不用多花钱请多一个工人!还有你那两个儿子,都这么大了整天不是窜完东家就窜西家。想当年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能下地干活了!”

    刘广进悠然地看着刘保粮铁青的脸色,继续拱火补刀:“就是啊,大哥你家就爱养“少爷”,可惜了我那侄女金来啊!看着就像是少爷身后的阿四①,不但要伺候大嫂这个“少奶奶”还要跟在两个“少爷”身后洗洗刷刷。”

    刘保粮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讽刺道:“我家儿子再不顶事,将来也是个能帮你扛灵幡的人。”

    “呸!我家刘文可是考试有91分,比赛拿一等奖的人!谁稀罕你那考试“吊车尾”的儿子扛灵幡呐!”刘广进呛声道。

    众人:这和考试成绩有什么关系吗?

    刘保田揉揉耳朵,抬手阻止刘广进的插科打诨,说:“妈也说得很清楚了,大哥你是搬出去还是继续住在这里?这前两年就让我和广进先给妈交社保,第三年就到你和二哥,行不行?”

    刘保粮被刘老太将了一军,把烟扔到脚下,用脚尖使劲撵了撵,抬头说:“可以吧!”

    刘保水也马上说:“能缓几年就行。”

    话说完了,刘广进马上让刘老太回庆丰里拿户口本去公安局拍照办理身份证。

    刘千文背着书包一下子从日化用品店门口蹦到隆兴行门口。双手握拳,微曲在两旁盯着正在把货搬出来摆好的刘广进,抿着嘴发出:“嗯~比卡丘,皮卡皮卡!发出十万伏特雷击!”

    刘广进毫无反应,今天才刚打开门做生意。还在忙前忙后,赶紧把货都整理好。

    刘千文再次鼓起脸说:“妙娃种子,就决定是你了!去吧!!!发出藤鞭攻击!”

    一边甩着手往刘广进那冲去,嘴里还一边发出模甩藤鞭的声音“噗呲!噗呲!”。

    一手甩在刘广进背上,大笑道:“哈哈哈!收服一只巨型鸭嘴兽!”

    刘广进没好气地说:“你是身又痒了是吧?还不去做你的作业?”

    刘千文笑嘻嘻地问:“爸爸,你怎么现在才把咸鱼摆出来的?你今天去哪啦?”

    “没去哪,带你奶奶去拍照登记做身份证。”

    “身份证?就是你钱包里那个有你丑丑的照片的卡片啊?”刘千文双眼发亮地问。

    刘广进咬牙切齿地说:“你今晚作业太少了吗?”

    刘千文拽着书包带子,上身微微向前倾,看着刘广进好奇道:“爸爸,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做身份证啊?照片可不可以自己选的?拍得不好看可以重新做吗?”

    刘广进面无表情地陈述:“你才读三年级,警察叔叔说要18岁才能拿身份证,所以你目前还只能当个无证人士。”

    “啊?我现在9岁,十八减九等于九,还要等那么久呀!切!”刘千文踢了一脚空气,失望地往店里走去。

    路过趴在货架上的百万,顺手从头摸到尾巴,到达桌子前,书包一甩。跑到厨房里问:“奶奶,你的身份证在哪里?给我看看?我还不知道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呢!”

    刘老太笑着说:“才刚交了申请,还要等几个月才能拿到身份证。努!抽屉里有户口本,你翻开户主那一页就看到我的名字。”抬起下巴示意刘千文去桌子的抽屉找。

    刘千文兴兴趣浓烈地把红彤彤的户口本翻开,惊讶地走到厨房门口,扒在门边问:“奶奶,原来您叫张阿香啊!为什么没人叫你香奶奶?都叫你刘老太太呀?”

    刘老太手里不停地择着菜说:“我都有几十年没有听人叫张阿香这个名字了自从十几岁带着一身衣服嫁给你爷爷,刚开始还有些人叫我阿香。慢慢地我成了刘大嫂,大伯娘,到现在是你们的奶奶。张阿香这个名字听着都有点陌生。”

    刘千文靠在门边被刘老太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懵懂地说:“是哦!于老师给我们讲过居里夫人的故事。她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也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刘老太习以为常地说:“你说的什么家还能让你们小孩听故事认识呢!我们这乡下女人只要嫁人了,名字就会自动消失。你赶紧做作业去,我今天下午去菜市场看这虾差不多快死了,让老板便宜点称了半斤。今晚吃白灼虾。”

    “好耶!我现在就做!”

    刘千文把户口本放回抽屉里一边拉开书包拉链一边嘀咕:“结婚不但没有红包收还要派红包,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要了。那…为什么不反过来?嘻!”

    刘千文被黄秋菊牵着往住院部里走去,仰起头问:“妈妈,珍姨生的小宝宝可不可爱的?”

    黄秋菊一手拎着一罐奶粉和一袋子水果往楼梯上走,打量着房间号说:“我也没看过小宝宝,等会你看到小宝宝不能乱说话,知道没?!”

    刘千文还没做坏事就被警告,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什么话叫乱说呀!”

    黄秋菊被噎了一下,想了想说:“呃比如不能说宝宝丑:不能说宝宝小只:不能说宝宝”

    “这么多‘不能’!我还是不说话了!”刘千文甩开黄秋菊的手,看着前面的27号说:“我们到了。”

    “秋菊姐,你怎么来了?!”郑美珍半靠在病床上,正打算把手里的宝宝放在身边,留意到门口母女两的身影,惊喜地喊道。

    “这不是听说你昨晚刚生了宝宝,就带刘千文来向你们讨红鸡蛋了。”

    黄秋菊微笑着走进病房,把奶粉和水果都放在床头柜上:“怎么不见高奎和大娘啊?”

    郑美珍轻轻拍抚着宝宝说:“我婆婆回去做饭了,高奎才拿着水壶出去没多久。”

    黄秋菊凑近床边,温柔地看着睡得香甜的宝宝说:“恭喜你啊!生了个这么乖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郑美珍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说:“秋菊姐,你就不要说了。我昨天晚上10点就有动静,疼了我大半宿,这臭小子才肯出来。我刀口也疼,偏偏他还饿不得,闹得我后半宿都睡不好!还是今天白天才勉强补了补觉。”

    黄秋菊把绵软的小人儿轻轻抱起,一副过来人的口误说:“诶哟,生了孩子你就不要指望还有整觉可以睡了。趁现在坐月子,能使动高奎你就尽情地放手让他做,你只管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诶!我妈还说叫我懂事一点,不能把宝宝的事都指赖高奎和婆婆做。要不然宝宝长大和我不亲。”郑美珍心事重重的样子。

    黄秋菊笑道:“孩子只懂得吃喝拉撒,哪有亲不亲的说法。月子坐不好容易得月子病,我在产科也待过不少年。听姐的,一切以自己的身体为先。”

    郑美珍这时才注意到从进门就没说过话的刘千文,笑着问:“千文,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怕吵到宝宝呀?”

    刘千文瞄了瞄黄秋菊的脸色,再看看她怀里的宝宝摇摇头。

    郑美珍奇怪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是个‘问题’儿童,今天反而一声不吭的?”

    黄秋菊把宝宝放回去,坐回位置说:“你不用管她,这孩子吃得多不?”

    “秋菊来啦!”高奶奶拎着不锈钢饭桶走进病房,眉开眼笑地打招呼。

    “大娘,恭喜您又抱孙子啊!”黄秋菊转身道喜。

    高奶奶看到柜子上的奶粉罐和水果,客气地说:“你人来就好了,还带这么重的礼来。明珍,有没有给千文发红包呀?”

    郑美珍拍了拍额头说:“妈,我只顾着说话,都忘记给千文拿红包了。”

    高奶奶一边往柜子走一边说:“你躺着吧,我来拿红包。”翻出红包递过去说:“来,千文,这是来看宝宝的红包,拿着!”

    “谢谢高奶奶!”刘千文开心地接过红包。

    高奶奶乐呵呵地问道:“千文,你看过弟弟了吗?你觉得弟弟长得像谁呀?”

    是高奶奶主动和她说话的,不是自己要说的。刘千文嫌弃地说:“高奶奶,宝宝皱巴巴的,长得不好看!没有珍姨漂亮!”

    高奶奶愣了一下,笑着说:“是啊!小宝宝就是要听反话,这样才能健康长大。”

    刘千文认真地强调:“我没有说反话!”

    三大人加一个婴儿:“”

    作者有话说:

    1.阿四: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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