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柠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赵红珠已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裳,兰草站在赵红珠的身侧,秦山岳和白云鹤坐在堂前主位上,白青柠便坐在了白云鹤下首方。
白青柠落座后,一个丫鬟被嬷嬷压着推上来,跪到了众人前。
那丫鬟今年刚十六岁,眉目清秀,被拘过来、跪伏到地上的时候一脸惶恐,但并不否认,利落的承认了是自己下的药。
“奴婢仰慕将军已久,奴婢自知配不上将军,一时鬼迷心窍,便给将军下了药。”丫鬟战战兢兢的说:“奴婢下了药后又害怕了,没敢去厢房里找将军,后来奴婢听说客宴上出了事,奴婢心里害怕,想来是不小心——害了别人。”
这个丫鬟说的话看似只是陈述了她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却恰巧将所有人最想知道的事情给讲出来了,说完了之后,丫鬟直接扑倒在地上向白青柠叩头。
“夫人,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求夫人看在奴婢侍奉多年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吧!”
那丫鬟开始叩头的时候,白青柠端着手里的杯盏,抬眸环绕四周的人的脸色。
赵红珠和兰草两人都是一脸的灰败,秦山岳沉着脸,目光冷冽,死死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丫鬟,而旁边的白云鹤则是“啪”的一下拍向了桌面,声音冷冽的暴呵道:“谋害刑部侍郎,好大的胆子!”
那丫鬟惊了一瞬,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赵红珠。
白青柠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勾了勾唇瓣。
这丫鬟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替死鬼”,她知道自己要给将军下药,也知道赵红珠会进那个厢房,而最后,她会站出来顶罪,之前赵红珠大概是许诺了她一些话,比如事成之后我会保下你,会给你多少银子让你离开之类的。
赵红珠一定许诺了一笔不菲的价钱,再加上老夫人刻意的纵容,所以这个丫鬟才会心动。
上辈子白青柠根本就没管到这些事情,因为她在这时候被打击的失魂落魄,恨不得跳湖死了,估计这个丫鬟也顺利的逃了,不过这辈子,这个丫鬟可就逃不掉了。
而且谁都保不住她。
“奴婢不知什么刑部侍郎。”那丫鬟慌得直叩头,匆匆把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词。
奴婢倾慕将军已久,一时猪油蒙心,给将军下了药,但奴婢突然害怕,就没去厢房,奴婢知错,求夫人原谅。
这个奴婢还交代出了自己去买药的药娘的具体消息,说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她买的药。
这奴婢每说一次,秦山岳的脸就难看一分。
他隐约间好像记起来这个丫鬟确实过来给他上过酒,但后来好像又来了个小厮上菜,恰好把桌盘一撤换,就端到了白云鹤的桌子上。
“你说你是给将军下了药,可是为什么最终喝下了那杯酒的人却是白大人呢?”白青柠问向那个丫鬟。
丫鬟闻言愣住了:“是、是白大人喝了酒?”
她惊慌的看向堂前的白云鹤,并且又一次看向赵红珠,目光隐隐透着慌乱与求助的意味。
只是这一次,赵红珠抬起眼眸来,冷厉的瞪了那丫鬟一眼。
那丫鬟惊的垂下头去,不敢再看赵红珠,只是浑身发抖的解释:“奴婢不知,奴婢是给将军下的药,奴婢不知道。”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个僵局里。
秦山岳骤然起身,把院子里的所有小厮都叫出来,他要挨个儿去寻那个把桌盘上的酒换了别的桌的小厮。
但白青柠却叫住了他。
“将军且慢。”白青柠开口道:“方才兰草说,是我院里的丫鬟去叫赵红珠去厢房找你,那便请兰草也来辨认辨认,是那位丫鬟叫了她,又是什么时辰,旁边又有何人作证。”
白青柠说话的时候,兰草脸色惨白的看向她,而白青柠则双眸含笑,一点点回望兰草,在兰草惊恐的注视下,声音轻柔的说道:“我这院儿里的丫鬟可都是有嬷嬷专门看着瞧着的,每个都在院里忙的分身乏术,真不知道是谁特意去暖香阁跟你和你的主子通报了这么一声,兰草,你一会儿可得仔细些找,万一找到一个正好在莲院中帮忙、抽不开身、有人作证的丫鬟,那便是你作谎了。”
兰草在白青柠的注视之下,渐渐湿了后背。
万一她挑错了——
——
当夜的莲院整夜无眠。
秦山岳把每个小厮都过了一遍,才挑出了那个换了杯盏的小厮,对方只说自己是顺手撤个盘子,又去隔壁桌上了个菜,没注意盘上的杯盏。
那小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磕头:“奴才真的不知道那杯酒里有毒,奴才就是撤个盘子的功夫,一不小心弄错了桌上的酒杯,奴才当真不知啊!”
秦山岳的面色越发阴沉,这条线看起来像是巧合,可是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向莲院内走进去,在莲院的花园前,两排丫鬟规规矩矩的站着,都昂着脸,而兰草就站在两排丫鬟面前,双目无神的在每个丫鬟的脸上扫过。
这些都是白青柠莲院中的丫鬟。
“可瞧出来是谁了?”白青柠站在旁边,手里捻着一把轻罗小扇,不紧不慢的在她身后说:“是瞧不出来还是不敢挑,你怕挑错是吗?”
秦山岳走近时,兰草“噗通”一声跪倒在赵红珠身旁,啜泣着说:“姑娘,奴婢实在是记不得是谁了,只是觉得眼熟,但不记得了。”
赵红珠满眼含泪的看向走过来的秦山岳,祈求道:“秦哥哥,兰草记不得是谁来通报的了,你不要怪兰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过去那间厢房的,你别怪兰草好不好?”
“真是满口胡言!”白云鹤站在一旁,听得都快气笑了:“兰草记不得是那个丫鬟,但却知道这丫鬟一定是莲院里的,这不是栽赃陷害还是什么?你,赵红珠!你以为你摆出来一张哭啼啼的脸,这件事情就能过去了吗?从头到尾,你们一个证据都拿不出来,就在这里胡搅蛮缠,当真是有辱本官的耳朵!此事我定要请我岳丈大人做主!亲自来还我一个清白!”
当白云鹤说这些的时候,白青柠站在原地,冷冷勾起了一个笑容。
在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被赵红珠的那些手段打的晕头转向满盘皆输,回去求白家人帮助时,白家人只是叫她忍着,现在这些事落到了白云鹤自己的脑袋上,白云鹤反倒知道不忍了。
这巴掌不打到他自己的脸上,他就不知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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