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墨也笑着应和了两句,这才问起他真正想问的东西来,“老伯,既然你是汴梁本地人,那你一定清楚汴梁的这些店铺喽?”
车夫笑眯眯的道,“清楚清楚,哥儿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小的。”
“您知道汴梁最大的典当行是哪家吗?”
周子墨其实挺想去上回那家典当行的,但可惜是知府家的产业,他手里的金钗很精美,那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也很罕见,虽然古代不重宝石,但打磨的这么光滑,色泽又这么鲜艳的宝石太过于罕见,而罕见的就比较珍贵了。
这般来讲,这支金钗的价格绝不会便宜,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
几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在这个朝代,一户四五口人的家庭,一年下来吃穿嚼用,大概也就二两银子左右,而穷苦人家,一辈子都经手不了五十两银子。
由此也可见李知府出手有多阔绰了。
他之前把五十两银票拿出去,倒也不是想要全部交给许文崇,一部分是希望作为束脩。
这样一来,他给出去的其实并不多,但就是这些,许文崇也不愿收。
但没问题,许文崇不收钱,那他就送礼,纸墨笔砚,哪样不花钱,别的不说,他要去拜访那位大儒,穿的落魄也不像话。
就他知道的,他们手里的银钱其实没有多少,主要许纹绣虽然喝了几副药病好了,但他们家手里大概也就之前他给许文崇的那块圆形玉石换来的几两银子,可这几两能做什么?
读书是费钱的,几两银子可以对付眼下的开支,却支付不了笔墨纸砚。
就原主的记忆来看,一支最差的笔就要二两银子,一刀最差的纸,也要三钱银子,也就三百大钱,而一块墨要二两四钱银子,砚台,要一两六钱。
零零种种加在一起,凑齐文房四宝最起码要六两三钱,许文崇家里哪来的钱买齐这些东西?
但他可以替他买齐来,许文崇会拒绝钱财,但不会拒绝多出一份的文房四宝。
文人清高,又不是不通庶务。
而周子墨如今想做的却是去把这支金钗卖了,然后给这两人好好置办一套文房四宝,他想周子奇后年也该下场参加童试了,也可以买一套比较好的文房四宝。
车夫打断了周子墨的思绪,他爽快的道,“要说最大的话,那定然是王家的王氏典当行了。不过要说最良心的,那大概是郑家的了,之前郑家的家主也得罪了前知府死了,但郑家二少爷是个厉害的,也是守他爹规矩的,从来不为难人,挣的都是良心钱。”
良心不良心的,周子墨不置可否,但汴梁人都认为他良心,那至少这家典当行给的价格是汴梁最高的,或者,物品原主人来赎买时,不会刻意为难人。
周子墨打算去试试。
李夫人给的如果是首饰,他是不好拿去变卖的,要是被李夫人知道,虽然不至于怪罪,但观感肯定会降低,而他手里还有一块令牌可以求李府一件事,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李府的两位主人怎么想的了,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为了一时之利去降低李夫人的观感。
甚至为了不让李夫人误会,他金钗都不打算在李家的典当行典当。
打听清楚了郑氏典当行的位置后,又打听了书铺和卖文房四宝的地方。
老伯很热情,他不仅说了书铺的位置,还说了点心铺子,熟食铺子,酒家和客栈,甚至买嫁娶要用的物品的铺子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许文崇这会儿听的倒是仔细了起来,甚至还主动搭话问了老伯汴梁的嫁娶习俗,就连聘礼下定的注意事项都问的一清二楚。
周子墨没想到许文崇在老伯聊书铺的时候不插话,反倒在这个时候问题一个比一个多,他无声的瞥了眼许文崇,耳朵羞的通红,放下了车帘子。
许文崇还剩一点没问完,看看周子墨从原本正对着他,变成斜坐着,隐在乌发下的小巧莹润的耳垂隐约可见一点艳色,知道这是害羞了,但又实在想问清嫁娶事宜,便清咳一声,低声道,“我们初入汴梁,这边习俗与北方完全不一样,以后我们在此生活,若是问清这些习俗,便方便许多。”
说完,他略微倾身,撩起车帘继续询问接下来的事宜。
周子墨:……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问什么习俗不好你要问嫁娶?
周子墨这回不是羞的了,而是气的了,狐狸眼都要被他瞪成杏眼了。
等许文崇问完剩下的事宜,坐回来时,就看到气的脸颊都微微鼓起来的周子墨。
好像一只气呼呼的小狐狸。
许文崇一下子就想起了在县学认识的富家子弟家养的白毛小狐狸。
他之前并不觉得可爱,甚至觉得这是个蛊惑人心的玩意,看看他同窗那痴迷的样子,就知道这玩意蛊惑人心有多厉害了。
可这时候,他却觉得周子墨这般样子,真的很可爱,因为两者相像,他突然微妙的理解了他同窗的喜欢。
周子墨没他想的那么多,他见许文崇还真的就问完嫁娶就坐下来了,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不是要问习俗吗,怎么就问这么点。”
许文崇瞧的有趣,他摆出了无辜疑惑的表情,“可是眼下也快到村口了。”
周子墨:??
你不早说!
他急忙撩起车帘,对着车夫道,“老伯,您在这把我们放下来吧,这马车不好进村。”
老伯很快停了下来,堪堪在村子外面停下,周子墨也没要人扶,自己跳下车,没理许文崇,自己径直进了村。
许文崇无奈的笑笑,和老伯道别后,慢慢悠悠的进了村子。
他知道自己要是走快了,周子墨又要不高兴了。
虽然他觉得周子墨与他生气的样子很鲜活,很可爱,但他到底没有说上亲,要是真的惹恼了,那就不好了。
但令许文崇没想到的是,他都走的这么慢了,还能在村口看到周子墨,不过……他好像在被纠缠?
“墨哥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呀,咱们真的不可以做朋友吗?”
周子墨人都要疯了,本来想快点回去看看子奇和子轩的,结果在村口被面前这个少女拉住了。
然后可恶的是,他力气居然没有这个女人大!完全挣脱不了。
宋伊人可怜兮兮的望着周子墨,美目含情,周子墨却毫不动摇,虽然他灵魂是现代男人,但奈何他前世也是性向为男,现在作为一个哥儿,更不会为美色所惑。
许文崇看周子墨实在不耐烦,上前一步,没有碰到人,就轻轻的拨开了人,“姑娘,交友不可强人所难,否则就不是交好,而是结仇了。”
宋伊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个可恶的男人挡在墨哥儿身前,他还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很温和的询问墨哥儿受没受伤?
等等,她怎么会把墨哥儿弄伤,她顿时紧张的探头探脑,焦急的问周子墨,“墨哥儿,你受伤了吗,对不起,我没注意到……”
周子墨:……
无语住了。
他有点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先是回了许文崇的话,“没受伤,就是手腕被她拽的有点青了。”
他是没想到原主皮肤这么娇,他身体可不会这样,还有,许文崇力气有这么大吗?他都挣脱不了,他好像四两拨千斤似的,一下子就拨开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许文崇的手,手指长而细,骨节分明,瞧上去略有薄茧,但看上去也不是很有力量的啊。
许文崇不知道周子墨在偷偷质疑他,他只是定眼仔细打量了那细白的腕子,上面有一层浅浅的青印,衬的其他地方的肌肤更加白皙细腻。
许文崇没再看,只是转头,看向了宋伊人,“姑娘,周哥儿目前看来并不愿与你做友人,不论什么,强求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周子墨没想到一贯温润好说话的许文崇,这回神情严肃起来,还是蛮吓人的,之前喋喋不休的宋伊人,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
周子墨小心的扯扯许文崇衣袖,在他看过来时,却松了手,然后转头往家里走去。
许文崇看周子墨的动作,知道这是让他不要再说了,也就作罢,只是抬步跟上了周子墨。
周子墨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传来,也就知道了许文崇跟上来了,他突然道,“你没必要和她生气,她没有坏心思,就是被家里人宠的过于自我了。”
许文崇轻笑了一声,“她拽着你不放,你这回倒是为她说话了。”
周子墨哼了一声,语气不像发凶,倒像撒娇,“你替我出什么头?我需要吗?”
许文崇眼里泛起了笑意,刚想说话,就发现自觉自己失言的周子墨猛地加快了脚步,几步并做一步到了院门口。
周子墨被自己给羞到了,怎么说话没个分寸,他抬起手来,开始敲门让周子奇给他开门。
等周子奇兴高采烈的给他开了门后,他在进门前,没头没脑的对许文崇说了句,“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多谢了你帮忙。”
说完,就进了院子,不给许文崇反应的机会,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许文崇被给了一个闭门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没在周子墨院门前待着,转身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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