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综武侠]骑着扫帚穿越啦! > 第30章 08【二更】
    左明珠啜泣着,眼泪一串一串地流下,可是在她面前的,却不是自己的老父亲。


    诚然,父母之中,也有铁石心肠,根本不爱孩子的类型,但左轻侯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他简直对左明珠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是不是也是左明珠敢做出这种骗局的原因呢?


    因为她总是觉得,父母的爱是理所应当的。


    轻易能拿到手的东西,当然就不会珍惜。


    楚留香感到很失望。


    但左明珠哭了一气,却抬起头来,对楚留香与温玉说:“其实,我并不是单纯因为薛斌,才这样做的。”


    温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左明珠现在是一看见温玉心里就发憷。


    她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道:“我的父亲……他从来都不考虑我的个人意愿。”


    温玉一挑眉。


    左明珠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道:“我爹爹把我许配给了芦花荡丁氏双雄里的丁老二,这件事神医姑娘不晓得,但香帅一定晓得。”


    楚留香道:“不错。”


    丁氏双雄,自然也是人中龙凤。


    左二爷爱女如命,给女儿挑的女婿,自然不会是歪瓜裂枣。


    以楚留香的眼光来看,丁如风不仅比薛斌人长得英俊、武功比薛斌更高、行为举止也比薛斌更加正派。


    但左明珠杏目圆睁,双眼之中迸出抗拒与痛苦来。


    她忽然大声说:“我的父亲虽然爱我,可他爱的却是一个永远顺从、永远没有自己意志的左明珠!从小到大,父亲想让我学画,我便要学画,父亲让我习琴,我便要习琴!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喜欢作画!”


    “如今我年岁大了,父亲要叫我嫁给丁老二,我就要嫁给丁老二!我左明珠的人生之中,从未自己做主过任何事!丁老二再好,我也是盲婚哑嫁!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爹爹喜欢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她说到最后,已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


    左二爷最为女儿骄傲,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女儿,比旁人家的十个儿子还要更好。


    可是左二爷没想过的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女儿如此可心,别人家的儿子都一点不省心呢?


    那是因为他的女儿乖巧,从未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意愿。


    而别人家的儿子长大了,就像是年轻的狼要挑战老狼的权威一样,总是要意无意地要顶撞自己的父亲。


    可女儿再乖巧,也是个人,而不是提线木偶。


    乖巧了十八年的左明珠,终于毫无预兆的爆发了。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上游如果堆积了太多的水,那么一旦决堤,下游就会瞬间爆发可怕的大洪水,因此水库要时常根据水位来泄洪。


    人也是这个道理,一个人一旦忍耐得太久,就会憋出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大招,这大招不仅会炸死其他人,也会把自己炸个半死。


    左明珠的情形,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楚留香听完之后,久久无言。


    他本失望于明珠对左二爷的狠心,可是听了明珠的这番话之后,他却忽然发现,原来明珠的心里,也藏着这样多的痛苦。


    她的痛苦不比左二爷来的少。


    选择薛斌不是因为薛斌有多好,而是因为薛斌是她自主做出的选择。


    而温玉依然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左明珠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苦苦哀求:“请神医姑娘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爹,求求您了。”


    楚留香也看向了温玉。


    损失了一份魔药的人是温玉,她理所应当是做出决定的那一个人。


    温玉抿起了嘴。


    左明珠流着泪,等待着宣判。


    半晌,温玉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不行。”


    左明珠浑身一软,已快要晕倒。


    温玉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喝的是什么样的药,只要是没死的人,有了那药,必定活命,绝无例外,你喝了一份,就浪费了一份。”


    左明珠呆住,忽然开始浑身发抖,留着眼泪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温玉话锋一转,却又道:“这世上的确有一些父母既爱儿女,又恨不得把儿女变成自己手里的木偶,你想反抗,无可厚非。”


    左明珠一愣,双眼之中又迸出希望来。


    但温玉随即打消了她的希望。


    她无情地说:“但这不是你假死骗人的理由。”


    左明珠的眼神又灰暗了下去。


    温玉无情地吐槽。


    “你想反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不要嫁给丁老二?”


    “你是不是怕被说不孝?可是你既想要反抗,又不想承担任何的风险,只想着装死了事,人死灯灭,你死无对证再无风险,可你爹呢?他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死!人做什么事,都想求个清楚明白,你却想要他一辈子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失去女儿么?”


    “什么?你不敢说?不敢说但是敢假死,左明珠,你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胆子太小?”


    “你怕父亲不答应?呵呵,你爹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很了解你,他的安排你全都满意,你也很自以为是!你也自以为很了解你爹,你认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认同,是不是!”


    “可是你说过么?”


    “可是你说过么!”


    质问声一声赛过一声的严厉,左明珠呆若木鸡,胸中只一遍遍地回想着温玉的那句“可是你试着说过么?”


    答案是没有。


    ——从来都没有过。


    这世间的感情,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


    左明珠与左二爷这父女二人,绝不是亲情淡薄之辈,可这样的两个人,却没有真正的交心过。


    “沟通”在感情中的作用是多么强大。


    这道理人人都知道,人人也都以为自己做的很到位,但很多时候,那不过是个错觉罢了。


    左明珠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温玉的脸色仍如铡刀一般冷硬,毫无回旋地余地:“你浪费了我的药,必须受到惩罚,难道你以为你哭一哭,我就会心软?”


    左明珠默然半晌,忽然跪在地上,对温玉磕了三个响头,道:“我左明珠对不住神医姑娘,神医姑娘让我做什么,明珠就做什么,绝不敢有任何推辞,况且,神医姑娘所言,句句珠玑,明珠已知道自己错了!神医姑娘的教诲,明珠绝不敢忘!”


    说着,她霍然起身,竟直奔左二爷的卧房,要将事情和盘托出。


    左二爷自然也没睡。


    他这一个月来,就没睡好过一个觉。


    他躺在榻上,浑浊的双眼睁着,不知在想什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时,他忽然一跃而起,急急忙忙地穿上外套,连鞋也来不及穿,就推门而出,口中直呼:“珠儿,是你么!珠儿!”


    左明珠站在院子里,瞧着自己的老父。


    这一个月来,她实行假死计划,自己心里也慌张得很,七上八下,故而没有注意过父亲。


    可现在,看见父亲脸颊凹陷,看见他眼中的血丝与痛苦,左明珠才知道,这一步棋,究竟是多么的伤人……


    左明珠大哭:“爹啊——”


    左二爷的眼眶就慢慢的红了。


    他喜极而泣,奔过来抱住了女儿,口中不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珠儿,你没事了是不是?你没事了是不是?”


    左明珠泣不成声,喃喃道:“爹,女儿对不起你——”


    而左明珠的后头,温玉与楚留香也已跟了上来。


    左明珠嗫嚅着道:“爹,我有话对你说。”


    左二爷道:“明珠,你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爹爹明天来看你时你再说,好不好?你瞧你,穿得这样薄,再风寒了可怎么办。”


    左明珠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爹爹,这事情很重要。”


    左二爷疑惑地瞧着她。


    屋外冷,屋里暖,左二爷把自己的衣裳给明珠披在身上,带着明珠进了屋子,楚留香与温玉也随之而进去。


    左明珠不再犹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还把自己这些年的想法,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左二爷的脾气本就不差,女儿要说话,他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打断,听了半晌之后,他已呆住了。


    他不仅呆住了,还觉得明珠看起来很陌生。


    他好像今天才第一天认识这个女儿一样。


    左明珠说完了,咬住下唇,惶恐不安地等待父亲的怒火。


    可是左二爷却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左明珠默然地坐着,也不发一言。


    楚留香忽然就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让人很难熬。


    半晌之后,左二爷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的是如此的萧瑟、如此的心碎,伴随着这口气,他浑浊的老眼里,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左明珠坐立不安,忍不住道:“爹爹——”


    左二爷一抬手,却截口:“你不必说了。”


    连楚留香也已觉得不对劲,他立刻道:“二哥,你不要激动,明珠她——”


    左二爷截口:“香帅,你也、你也不必说了。”


    楚留香只好闭上了嘴。


    左二爷又沉默了半晌,才道:“原来、原来我这么多年,都——”


    左明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以为父亲要说“都白养了你这女儿”。


    可左二爷说出口的话却是:“都做错了这样大的事情。”


    左明珠呆呆地望着父亲。


    左二爷却已顾不得外人在场了,捶胸痛哭道:“天哪!我还一直以为我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可我的女儿心里有了不满、有了自己的想法,竟一个字都不敢同我说,我这做父亲的,究竟做了什么啊!”


    左明珠也已泪如雨下。


    她也痛哭道:“我实在不是个东西,为了这样的事情,就要假死离开家,让爹爹伤心难过,我、我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原本的隔阂,也已在这场眼泪中烟消云散了。


    温玉与楚留香对视一眼。


    他们默默无言,同时站起了身子,走出了门外,把时间留给这对父女。


    两个人默默走在掷杯山庄的园子里。


    半晌,楚留香道:“他们应该不需要我去说和了。”


    温玉忍不住笑了,道:“原本你是打算去说和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父母很爱孩子,却不允许孩子反抗自己。”


    温玉道:“是。”


    楚留香道:“我一向也反对盲婚哑嫁,丁老二再好,明珠不喜欢,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温玉道:“不错。”


    楚留香道:“所以,我本已经打算,假如左二哥质疑要把明珠嫁给丁老二,我一定从中说和,假如二哥心意已决,不容更改,我就算是要帮明珠逃婚,也在所不惜。”


    温玉瞧了一眼楚留香。


    他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棱角分明,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却总叫人看起来有些冷酷之意。


    但是他的嘴角,却永远都挂着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他的双眼之中,也永远有一种充满活力的光芒。


    这个人就是楚留香,楚留香就是这个人。


    这江湖上怎么能少的了楚留香呢?


    温玉瞧着他,只觉得自己已经瞧见了一种温暖的、耀眼的人性光辉。


    温玉扬唇微笑,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道:“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都愿意做你的朋友,为什么有那样多的人都钦佩你了。”


    楚留香朗声大笑,又温柔地瞧着温玉,道:“温玉姑娘,这世上的人,也一定会抢着同你做朋友的,你也是个同样令人钦佩的人。”


    这天下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听好话的,温玉也不能免俗。


    听了这话之后,她果然已笑开了花,但嘴上却说:“哪有呢,你瞧,你做了好事,我却做了恶人,要逼左明珠受罚呢。”


    楚留香忍不住笑。


    他道:“要我说,她浪费了你那么好的药,你把她的脑袋打烂都是应该的,可你非但没有,却做了回菩萨。”


    温玉道:“哦?”


    楚留香负手而立,感叹道:“你逼着明珠与二哥说穿此事,其实是为了让他们父女之间不再有隔阂,这世上有父母子女关系的人虽然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亲密无间的亲情关系的,你要强迫明珠去‘沟通’,对也不对?”


    温玉笑了。


    她的脸上好似也有一些红了。


    有一些人就是这样的,做了好事,受了别人的盛赞时,就会忍不住的脸红。


    温玉刚好就是这样的人。


    她微笑着与楚留香对视,片刻后,她道:“左明珠很幸运。”


    楚留香道:“不错。”


    她幸运的遇上了一个好父亲,也幸运的遇上了楚留香与温玉。


    至于她错误的看上了薛斌这种事嘛……


    既然她看上薛斌,只是为了与她父亲对着干,那如今她与左二爷已没有隔阂,那自然就不会再一门心思地往薛斌那火坑里钻了。


    解决了这件事,温玉很满意,与楚留香聊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睡得饱饱的,精神抖擞!


    唱着歌儿起床啦。


    左二爷带着左明珠来道歉,言词恳切,还奉上了价值千金的礼物——这礼物之中,有一大块晶莹剔透的金刚石,据说是从前引起了无数腥风血雨、被无数人争夺的至宝。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染血金刚石”了吧,也算是补上了左明珠浪费魔药的缺。


    送礼物送得这么精准,里面肯定有楚留香的手笔。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钱。


    温玉来到这个世界上,身上是身无分文,一块银锭都无,见此情形,与左二爷上演个假惺惺的三请三让之后,收下了那些钱。


    而且左二爷还奉上了一种据说是生长在遥远的琼州的水果,他也是近日来得到的,还没研究好怎么开,于是送上来,大家一起瞧瞧。


    温玉一瞧,乐了。


    这不是海南水果一姐椰子么?


    开椰子,她可是很在行的。


    于是她胸有成竹,振臂一呼:“拿尖刀来!”


    然后她眼睛一转,看了一圈,疑惑道:“咦?陆小凤和一点红去哪里了?”


    说小凤小凤到,只见陆小凤如一阵风一样的冲过来了。


    可是他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他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他把信递给楚留香,却看着温玉,说:“这是红兄留下的信,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这个,是给楚兄的。”


    温玉的脸渐渐地沉了下去。


    楚留香不明所以,拆开信来看。


    信里的内容却很严肃!


    一点红在信中把自己组织的事情和盘托出,并说了那天夜里温玉为救他命而袭击了四名杀手的事情,只道是温玉的底细一定已被他的首领所看穿,她很危险,请楚留香、陆小凤等人务必好好保护。


    至于他自己……


    这件事既然是他的事情,就也由他自己去解决!


    楚留香与陆小凤面面相觑,花满楼立在一旁,面上浮现出一种担忧的神色。


    温玉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得无隐无踪。


    她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的莼菜羹和酒。


    一点红对她说“对不住”,她本以为他是在说他的态度太不好,却不想,他想说的却是……你是个好朋友,但我对不住你的恩义!


    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冷得像冰窖。


    这时,去取尖刀的小厮回来了,温玉抬手就接过了尖刀。


    她若无其事地说:“椰子壳上有三个眼。”


    尖刀恶狠狠的刺破了椰子壳,温玉继续道:“其中有一个很容易就能戳开,这样就可以把里面的椰子水倒出来。”


    陆小凤的眼神都变得有点惊恐了。


    温玉笑眯眯的,拿过一个碗,给椰子放水。


    放完之后,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抖出一个干净的塑料袋来,把椰子装进去,把口牢牢系好。


    她说:“椰子壳非常的坚硬,如果不想让刀被磕出毛病的话,就这么开。”


    然后,她走出了屋子,走到了院子里,哐啷一下把圆圆的椰子重重砸地上了。


    楚留香:“…………”


    陆小凤:“…………”


    花满楼:


    ……楚留香毫不怀疑,如果红兄此刻在温玉旁边的话,被砸烂的一定不是椰子,而是红兄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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