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晋江独发
◎救命,蛋糕吃人了!◎
小样儿, 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拿捏了。路鹤里舒服地伸了伸腿,啧啧, 以前怎么没觉得Alpha的信息素这么迷人呢。
江焕渐渐贴过来, 在他耳边问:“我可以亲你吗?”
“可不可以你不都亲了?”路鹤里慵懒地眯着眼,也有一些意乱神迷,伸出舌头舔了舔凑到自己眼前的信息素蛋糕, 靠, 好香, 又舔了舔。
他眼前模糊,意识迷乱, 只觉得这块蛋糕好诱人, 好甜美,好想吃。他上下打量,正在思考从哪里下嘴咬一口不会把人惹急,整个身体却突然被箍住, 江焕猛地翻身上来,抢过了主动权。
“你干什么?”路鹤里还没反应过来, 一阵无法反抗的强劲力道就压了上来。
“草, 别乱来啊。”路鹤里倏地慌乱。卧槽,你才是蛋糕, 只有人吃蛋糕, 怎么蛋糕还想吃人呢?
路鹤里试图去推他,却被江焕抓着手腕按到了头顶。在意识到江焕想要做什么之后, 他在一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惧, 像濒死的鱼一样扑腾着:“我告诉你, 不能永久标记啊, 小兔崽子!”
“你不是要我吗,学长?”江焕撑起身体,无辜地急促呼吸着。
谁让你招惹刚刚标记过的顶级Alpha?
“老子要你的信息素,没要你永久标记!”路鹤里慌了,双手被他按在床头,膝盖也被他顶开,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助感让他浑身都发着颤。
他瞬间后悔,想收起自己的Omega信息素,但为时已晚。被信息素吸引而失去理智的Alpha,可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喂,110吗?救命,蛋糕吃人了!
“你冷静点。”路鹤里试图安抚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哄带骗加吓唬,“永久标记很麻烦的,洗不掉的,你知道吗?老子一辈子都得跟着你,草!想一想,可不可怕?”
谁知江焕眼睛一亮,俯身就要亲下来:“那不是很好吗?”
“去你妈的!”路鹤里偏过脸,奋力去踹他,“你丫疯了吧?”
江焕红着眼,神智迷离,手指想去剥他肩头的衣服,强势道,“那我跟着你也行。”
“滚!”
两人几乎是扭打在一起,混乱中,路鹤里的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床头的木板上,疼得一抽抽,长长地「嘶」了一声,江焕立刻就松了手,
“疼吗?”
路鹤里趁机挣开他,扣子都扯掉了几颗,一脚踹在江焕胸口,把他掀下床,拽上自己肩头的衣服,靠着床头剧烈地喘气:“强制标记Omega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江焕!”
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江焕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些,但手臂的肌肉并没有松下来,还是一副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样子,雪松味信息素气势汹汹地宣告着主人对Omega强势的占有欲。
路鹤里往后缩了缩,牙齿打着战,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江焕的对手,只能用那个最让自己感到屈辱的词来刺激他,一字一顿,
“江焕,你想强•暴我吗?”
江焕一震,眼睛蓦地慌乱,条件反射地否认:“没有。”
“那就滚出去。”
江焕一秒也没犹豫,甩甩头,站起来就出门了,逃也似的把门关上。
路鹤里光着脚跳下床,反锁上门,想了想,又在门后顶上一个桌子,才松了一口气,后怕地拍拍胸口。
妈的,差点玩过火了。
谁知道这小兔崽子这么不经撩,刚刚还一副禁欲相,翻脸就是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草,这才第一天,后面两天怎么办?!
身上的热度还没褪去,路鹤里浑身烧得难受,贴着门口的墙坐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气。他不能不有一点害怕,因为M-IV抑制剂对他没用,现在又跟江焕翻了脸,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这一宿会非常难捱。
头痛的愈发剧烈,路鹤里忍不住用后脑勺去撞着墙板,强迫自己意识清醒。
不能让江焕永久标记。永久标记之后,就会一辈子都成为Alpha信息素的奴隶。
路鹤里迷迷糊糊地告诫着自己,他甚至咬住了自己的拳头,避免自己在意识不清中打开房门求欢。
那个人的信息素,连同他的嘴唇,他的手臂,他的肩膀,都让人想要放纵,事实上他也的确第一次放纵了自己。但信息素也好,标记也好,就算是爱情的荷尔蒙也好,都不能改变他为自己设置好的命运轨道。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忽地,一阵浓烈的雪松味,透过门缝,渐渐弥漫过来。路鹤里胸口剧烈起伏,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挪了挪,顿时觉得身上好过不少。
Alpha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安抚着煎熬中的Omega,甚至连整个楼道里都充盈了雪松的味道。
路鹤里默默接受了江焕的好意,坐在门口,在Alpha信息素的抚慰下,足足缓了半个小时,才把这一轮的发热挨过去。精力恢复了些许,路鹤里站起身,移开门口的桌子,把门打开。
江焕释放了过多的信息素,脸有点白,像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闯祸学生,抿嘴站在门口。信息素是无方向蔓延的,为了让足够的信息素透过房门,他几乎把自己的信息素耗尽了。
“进来。”
虽然江焕刚刚有点失控,但路鹤里对江焕还是信任的,江焕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何况不让碰不让亲不让操,还隔着房门来释放珍贵的信息素安抚Omega发热期,绝大多数Alpha都不可能做到,很够意思了。
“坐那儿。”路鹤里指着另一张床,而江焕也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居然老老实实地就按照他的指示坐下了。
“既然临时标记完成了,现在,我们来约法三章。”路鹤里发热过去后,又精神起来,腿一翘,我路牛逼又回来了,“第一,标记期间,你要随时随地无偿为我提供信息素。当然,你如果想要我的信息素,好好求我,我也会给你。”
江焕挑了挑眉。
“第二,”路鹤里没给他机会反驳不平等条约,正色道,“你要为我保密,如果把我是Omega的事情泄露出去,老子马上跟你同归于尽。”
江焕点头。
“第三,不要以为标记了老子,老子就是你的人了。”路鹤里指着他的鼻子,横眉竖眼,“少给我乱来。临时标记的意思就是临时的,标记期结束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懂不懂?”
江焕愣了愣,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临时标记也是标记,只要标记了,你就是……”在路鹤里的眼神威胁下,江焕的声音小了下去,底气逐渐不足,“我的Omega。”
“草。”路鹤里做出要打人的姿势。
“你都亲我了。”江焕板着脸,用最禁欲的表情说着最放•荡的话,“你咬我的舌头,舔我的脸,你还说要我……”
“闭嘴!”路鹤里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恼羞成怒之下,渣O语录张口就来,“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啊呸,狗屁床上,咱俩什么也没干!”
江焕定定地看着他:“可是我说的是当真的。”
路鹤里一时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不耐烦地摆摆手:“小屁孩懂什么。”
“我26了,不是小屁孩。”江焕的眼珠黑幽幽的,“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有编制,还……”
听到这相亲语录,路鹤里一个激灵,连忙截住他的话:“卧槽,你不会认真了吧?”
江焕沉默了半晌,低声:“你不认真吗?我们都标记了。”
路鹤里头开始痛,年下就是麻烦,小生瓜蛋子没开过荤,这还没干什么呢,才临时标记一下,就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路鹤里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决定把话说开,
“江焕,我的确是个Omega,但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和任何Alpha结合,包括但不限于你。临时标记是个意外,标记期内做点该做的事情可以,但标记期结束就结束。你听明白了吗?”
江焕愣了愣,眼睛一下子黯下来。良久,他点头,“嗯,明白了。”
路鹤里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一空。算了,这样也好,小兔崽子终究是个明白人。他慢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坐下来,就听江焕接着说,
“但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想结婚了……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路鹤里一下子定住,「结婚」这个词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结婚?什么结婚?谁他妈要结婚?结他妈什么婚?他妈的蛋糕想结婚?
半晌,路鹤里忽地起身,脸冷下来,“姓江的,少胡说八道。刚才老子没有揍你,不代表现在不会揍你。”
“你揍我啊。”江焕似乎并没有被威胁到,抬起眼,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不服,“如果你要结婚,为什么不能是我?你是路鹤里,别的Alpha配不上你。”
“别的Alpha配不上老子,就你配得上老子?”路鹤里暴怒中脱口而出。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又被绕进去了,谁要跟别的Alpha配了。妈的!
被这样赤•裸裸地质问之后,江焕果然没再说话,用他从没见过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路鹤里心乱如麻,转身就走,还没走到门口,忽地听见江焕在背后站起了身,
“嗯。”
路鹤里脚步一顿,瞬间怔住。嗯。嗯什么?我问的什么来着?
江焕的脚步轻轻地靠近,就听他在背后低声问了一句:“我的信息素是S级,你不会遇到比我更好的Alpha。”
“要考虑一下吗,学长?”
一阵秋风拂过,窗外的树木枝叶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江焕,你病了,病得还不轻。”良久,路鹤里转过身,评价道,“有空去医院看看吧,我可以帮你走个后门,挂一个顾梦生的专家号。”
“挂过了。”江焕的睫毛闪了闪,委屈道,“他说我扯淡。他还挂我电话。医生怎么能这样?”
听到这,路鹤里板不住脸了,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噗嗤」乐出了声。那个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江队长,像一个等待审判的面试者,正站在他面前,惴惴不安地苦思冥想着,好像在琢磨自己还有什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能拿出来搏一搏,好把这个顶级Omega拐回家。
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吧。路鹤里想。他只是一个被信息素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我跟个生瓜蛋子计较什么。
半晌,路鹤里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骂:“小兔崽子。”已经是情绪和态度缓和后的语气。
“你同意了?”江焕误会了他的让步,执着地追着他的目光,“如果你想永久标记了,或者想结婚了,会考虑我吗,路队?”
“昂昂昂。”路鹤里敷衍着,不打算为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跟他废话,随口道,“等世界末日吧。”
这明明是一句拒绝,但江焕就像只能听见前半句似的,眼睛忽地雪亮,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殷勤地围着他转来转去,“你饿了吗?想吃东西吗?楼下有卖包子的,牛肉馅可以吗?芹菜馅也有,或者韭菜鸡蛋的?”
活像一只187的大型犬,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现在已经摇成电风扇了。
“牛肉的吧。”路鹤里被扑面而来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回答。
“五分钟。不,三分钟。”江焕宣布道,然后拔腿就出去了。
路鹤里无语地盯着他风一样的背影,心里居然有一种罪恶感,好像自己一个是拐骗无知花季少年的怪蜀黍。
他缓缓在床沿坐下来,盯着江焕离开的方向:我靠,这小兔崽子的标记反应也太大了吧?是听说Alpha标记后,会对Omega产生占有欲和保护欲,但……结婚?这也太离谱了。
小兔崽子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婚是随便结的吗?
路鹤里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江焕手拉手走进中央警队,向大家宣布——“各位,我们要结婚了。”
卧槽。路鹤里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作者有话说:
往后翻看二更
第52章
☪ 晋江独发
◎用我的一生治愈你的童年。◎
与此同时, 江焕站在包子摊前,一边等着老板装包子,一边魂游天外, 冷不丁地盯着老板问:“世界末日什么时候会来?”
老板一愣, 不知道自己仅仅是卖一屉牛肉馅包子,为什么要面对这么深奥的问题。他正在思考是从哲学、物理还是文学的角度来辩证地扯淡一番,就见眼前这个帅气逼人的Alpha, 用那双令人心动的深邃眼睛盯着他, 傻笑了一下,
“好期待呀。”
老板:??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怎么是个傻子?唉, 真可怜, 给他抹个零吧。
……
江焕提着应付8块5实付8块整的包子回来,坐在床边盯着路鹤里炫包子。
路鹤里见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勉强决定分他一个:“你吃吗?”
“不吃。”
路鹤里哼了一声,收回包子塞进自己嘴里:“也是, 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会吃这种平民食物。”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江焕不满地朝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枪茧, “我是正经警校毕业, 纪律部队出身,野战……”
路鹤里突然呛了一口。
江焕疑惑地看着他, 说完了后半句, “野战训练的时候,树皮都吃过。你怎么了?”
“没怎么。”路鹤里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
江焕无辜被揍, 冤枉地揉了揉脑袋, 只觉得路鹤里被标记后, 暴娇属性愈发明显,脾气越来越大……嘿嘿,带劲。
路鹤里抬头就看到这家伙又在看着自己傻笑,简直无语:小兔崽子一辈子没见过Omega吗?不是有好多Omega每天等在警队门口,试图装作受害人混进来见他一面吗?不就是亲了一口至于的吗。
路鹤里灵光一现,猛地抬头:“卧槽,这不会是你初吻吧?”
“不是。”江焕连忙否认。
路鹤里刚放下一点心来,就听江焕接着说,
“初吻是在车里那次。”
路鹤里:……
“第二次是夜店。”
路鹤里:……
“这是第三次。”
路鹤里:“闭嘴。”
妈的。他顿时觉得自己更像个混账怪蜀黍了。
难怪他要我负责。路鹤里慌张地想。
还好江焕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脑子里想的是别的事,“你是Omega,顾梦生知道?”
“嗯。”
“常明赫也知道?”
“嗯。”
“阿璧说的,会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是这件事?”
“嗯。”
“陈明远说的私心,也是这件事?”
“嗯。”
“全世界只有我不知道?”江焕愣了愣,“你为什么要装Alpha呢?”
“警校不收Omega。”路鹤里不打算跟他前前后后、来龙去脉地讲一遍,敷衍道。
“那你以后打算……”
“没打算。”路鹤里头也不抬,截断了他,“我从不打算以后。”
“别用抑制剂了,对身体不好。”江焕沉默良久,说,“以后我可以定期给你临时标记。”
路鹤里顿了一下:“我想想。”
江焕强大、可靠、值得信任,信息素也是S级,难得的是对他没有恶意,不会做害他的事。如果非要找一个Alpha做临时标记,江焕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但路鹤里一想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这个小兔崽子咬一口,还免不了情不自禁亲一亲抱一抱,就觉得头皮发麻。
“再说吧。”路鹤里塞下最后一个包子,“你联系队里了没有?”
“联系了,我跟他们说你受伤了,要缓两天再回去。”江焕答,“陈明远的通缉令也发了。”
小兔崽子不精虫上脑的时候,还是靠谱的。路鹤里放下心来,“滚吧,我要睡觉。”
江焕瘪了瘪嘴:“我只开了一间房。”
“那是你脑子不好使,怪我咯?”路鹤里踢掉拖鞋,钻进被子里。
“晚上你不需要信息素吗?信息素透不过墙的。”江焕站在门口,“我走了?”
“真走了?”
“真真走了?”
“真真真走了?”
妈的。
“回来。”路鹤里脑袋蒙在被子里,闷闷地吼。
江焕得逞地勾起嘴角,洗漱完后,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草,诡计多端的Alpha。路鹤里恨恨地在心里骂。
抵抗发情期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路鹤里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但是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奔跑在无边的旷野里,跌跌撞撞,精疲力竭,却怎么跑都望不到尽头。不知过了多久,饥渴难耐的他终于看到了一处水潭,奔过去,迫不及待地俯下身,想去喝里面的水。
但是当他一低头,就愣住了。
水潭里映出了他的倒影,陈明远的脸影影绰绰地望着他,诡异地笑着:“你是另一个我,路鹤里。”
路鹤里忽地出了一身冷汗,惊怒交加地一拳砸在那张脸上,水波震荡,那张脸撕裂,又渐渐重新聚合,仿佛甩不掉的幽灵,诡谲怪诞,狞笑着盯着他。
“滚,滚开!”路鹤里拼命地挥舞着双臂,一次次砸在那张魔鬼般的面孔上,声嘶力竭地吼。
……
“路队,路队。”
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唤,有人用力地箍住了他的手臂。路鹤里挣扎着醒来,身子还在惊恐中剧烈地颤抖着,双目空洞,怎么也无法聚焦。
“是我,是我。”令人安心的雪松味送了过来,江焕在他耳边反复安抚着,用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背。
“做噩梦了吗?”
路鹤里急促地喘息,推开他,哆哆嗦嗦地下床,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却怎么也握不稳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有打着火。
江焕把打火机从他手里拿过来,打着,送到他嘴边。路鹤里就着他的手点上烟,吸了几口,在尼古丁的镇定作用下,才渐渐平复下来。
“怎么了?”江焕打开房间的灯,拧开一瓶水递给他,路鹤里没接。
“陈明远是个坏人吧?”路鹤里喃喃道。
江焕皱了皱眉头,因为路鹤里的语气里居然有一丝不确定。
“但他也挺可怜的,不是吗?”路鹤里仿佛急切地想从江焕这里寻找一些认同,“他被父母遗弃,被欺负……”
“注意你的立场,路队。”江焕的语气重了一点。他不明白路鹤里为什么会和一个罪犯共情。
“你从小是不是挺幸福的?”路鹤里抬眼瞥了瞥他,吸了一口烟,“你不懂这种感觉。”
江焕倏地抬眼,目光一凝:“什么感觉?”
“被父母遗弃。”路鹤里低声笑了笑,“我也是。不是有句话吗,幸福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所以我好像能懂陈明远的心情。”
江焕猝然一滞,定定地看着路鹤里的棱角分明的侧脸。
被父母遗弃。他……被父母遗弃?
这样优秀、这样骄傲、这样光芒四射,这样一个他恨不得当宝贝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被父母遗弃?
江焕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是千言万语都凝涩在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绝对的悲剧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而路鹤里低头看着无声燃烧的烟头,沉默地抽了几口,才说,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父母遗弃了我,因为我是个Omega。”
江焕的心倏地抽紧。这短短一句话里,每一个字,都是一个人一生巨大的伤痛。
“顾梦生也是,我在福利院认识的他。可以算是相依为命吧,但是他乖巧听话,讨人喜欢,后来就被领养走了。”
路鹤里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苦涩地笑了笑,“我在福利院生活到十二岁,然后一个人离开了。这些年,活的……挺难。”
路鹤里还没怎么样,江焕的眼圈先红了,他握紧了路鹤里的手,指尖比他还凉。这么多年的浮沉挣扎,夹缝求生,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挺难」就能一笔带过。
“你能想象的到吧,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无数次差点变成陈明远,无数次。”路鹤里吸着烟,垂下头来,“如果我没能成为一个警察,现在应该是和他一样,是一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罪犯。我想也是出于这个原因,齐校长才肯收留了我,让我进警校。他怕我会走上歪路。”
路鹤里把烟头丢进喝剩的水瓶里,又点了一根,缓缓道,“所以陈明远才这么笃定,他能策反我,让我成为另一个他。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不是的。”良久,江焕把脸埋在他的手背上,“谢谢你。”
谢谢你承受了这么多来自世界的恶意,还成为了现在的你。
他悄悄地注视了这个人七年,自以为知道每一样他爱吃的东西,知道他抽的烟的牌子,知道他的每一句口头禅,每一个小习惯,他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然而这一刻他才恍然发觉,他对这个自己爱了整整七年的人,居然一无所知。
但是怎么办,好像……更爱他了。
“路队,我想常上将一定后悔了。当他看到陈明远出落得这么优秀,一定很后悔当初的错误。”江焕低声说,“不然他也不会把陈明远接回来,带在身边当私人秘书。”
“你的父母如果看到今天的你,一定也很后悔。”江焕蹲在他腿边,把手覆在路鹤里的小臂上,用力握了握,仰脸看着他,“路队,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
江焕这人冷淡、骄傲,从来不肯向谁低头服气,过去的他,绝不可能当着路鹤里的面说过这种话。路鹤里微微一怔,有点难以置信地抬头。
“在所有的Alpha、Beta、Omega中,你都是最优秀的。”江焕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很坚定,“从我在警校认识的你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学长。”
许久,路鹤里哑声道:“如果我变成了另一个陈明远呢?”
江焕神色微变,愈发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臂:“不会的,你跟陈明远不一样。既然你过去经历的一切使你成为了今天的路鹤里,那么它就不会把你变成陈明远。”
路鹤里笑了笑,目光苍凉:“如果呢?”
江焕突然把手挪了挪,覆上他的手心,坚定道:“我拉你回来。”
路鹤里怔怔地看着他。江焕沉默半晌,道:“用我的一生,来治愈你的童年。”
窗外风声呼啸,树影在月光下摇动,两人十指相扣,静静对视。
半晌,路鹤里跳起来,暴揍他的脑袋:“好好说话,别动不动一辈子的。小兔崽子!”
“烟,烟!烧到我头发了!”
“该,滚蛋!”
“不滚行吗……”
“卧槽,别亲我,找揍呢?”
“啊啊啊松手,我滚我滚。”
作者有话说:
大局已定,回去好好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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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 晋江独发 ◇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路鹤里在这个宾馆的小房间里待了整整三天,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神志不清的时候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清醒过来又恼羞成怒、大发雷霆,总之就是一个喜怒无常。发热期的Omega比较暴躁易怒, 江焕也就不跟他计较, 尽量顺着。于是路鹤里坐实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至高地位,仿佛一个怀了金贵皇子被伺候着养胎的皇后娘娘,而江焕就是伴君如伴虎的小太监。
而江焕也发挥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后智商急剧降低的直A属性, 像一个辛勤筑巢的小燕子, 每天任劳任怨地给路鹤里买各种吃穿用具回房间, 恨不得把超市搬回来,唯独在吃饭问题上笨头笨脑, 每顿饭都能精准地给路鹤里买回同一种牛肉馅包子。
第一顿, 津津有味。
第二顿,勉为其难。
第三顿,已经开始摆臭脸。
第四顿又是包子的时候,路鹤里爆发了, “姓江的,你手上戴着80万的表, 喝一瓶酒都20万, 就天天给老子吃包子?有你这种Alpha吗,门口的喜鹊都比你大方, 没钱就把表给老子卖了……诶, 你表呢?”
“救你的时候撞碎了。”江焕亮了亮空空如也的手腕。
八、八十万。路鹤里咽了一口唾沫,低下头, 夹着尾巴咬了一口牛肉馅, “包子……包子挺好的。”
咬了几口, 又卑微地嘟囔:“明天能换成韭菜鸡蛋的吗?”
江焕疑惑地问:“你不喜欢包子?我看你每天早上都在办公室吃包子。”
“那是因为我家楼下只有卖包子的……卧槽, 你每天早上看我干嘛?”路鹤里惊道。
江焕一滞:“路过。”
路鹤里狐疑地打量他一番,他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面,除非江焕每天从楼道尽头的窗户进出,否则不可能路过。
而且江焕并没有他办公室的进出权限,每天得路过多少次,才能正好遇到门开着?
江焕心虚地转移话题:“那你要出去吃吗?我看你现在精神挺好的。但这附近没有什么好的餐厅,就楼下有几家小餐馆。”
只要不再吃牛肉馅包子,吃地沟油都行。路鹤里立刻从床下跳下来,两天来第一次走出了房门,在路边找了家小餐馆解决晚饭。服务员递上菜单后,路鹤里扫了一眼,啪啪啪就点了红烧鱼、大虾、牛肉,还有一瓶冰可乐。
江焕看着桌上的菜,挑了挑眉:“你的口味,跟我家猫真像。”
路鹤里正愁找不到理由无理取闹,筷子一顿,“靠,骂谁呢,说老子是猫?”
“骂?”江焕不解地反问。在他的心中,他家的猫咪是地球上第二可爱的生物,仅次于路学长,能像他的猫咪,是他对一个人的最高赞美。
路鹤里心里有鬼,也不太敢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闷头吃饭不说话。江焕吃了一会儿,突然夹了一大块鱼,用清水涮了涮,低下身去。
这家店就在街边,一只不知道从哪溜进来的流浪猫正蹲在江焕脚边。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有养猫人士的气味,那只大橘很是亲近他。
江焕给他喂了一块鱼肉之后,大橘不肯走,江焕又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低头喂给猫咪。眼看那盘红烧鱼被江焕越夹越少,路鹤里不乐意了,猛地端起盘子挪到自己眼前,酸溜溜道:“小兔崽子,你家都有猫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喂别的猫?”
江焕愣了愣:“我家猫会不高兴吗?”
“会。”路鹤里板着脸道,“你的身上沾到了别的猫的气味,如果被你家猫闻到了,他会认为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这叫脚踏两只猫,属于出轨……”
他及时打住了,低下头猛炫红烧鱼。
江焕狠了狠心,收起剩下的半块鱼,低头对大橘说:“对不起哦,我家里已经有猫了。”
那语气很认真,跟「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差不多。大橘很伤心,眼泪汪汪地用尾巴扫着江焕的裤腿,绕来绕去不肯走,一直喵喵叫。这是他家那只臭脸猫咪从未表现出来的乖顺,江焕似乎又有点于心不忍,一直低头看它。
路鹤里瞥了一眼:“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猫?又胖又懒,毛色不纯,眼睛也不好看,啧啧,瞧它肚子肥的。”
大橘听懂了似的,不高兴冲他「嗷呜——」了一声。
“但是它脾气很好啊。”江焕还低着头,甚至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它,却被路鹤里一筷子敲中了手背。
“流浪猫很脏的!”路鹤里怒气冲冲,“不要用你摸过流浪猫的手摸我……摸我吃饭的桌子。”
大橘感受到了敌意,冲路鹤里一呲牙。
路鹤里凶巴巴地瞪眼。
大橘弓背竖起尾巴。
路鹤里猛一跺脚。
大橘最终在两只猫的争风吃醋的斗争中落了下风,灰溜溜地跑了。
“你不喜欢猫吗?”江焕有点失落,已经开始在内心盘算,如果能把路队娶回家,人猫不能共存的话该如何是好,“你可以试试。我以前也不喜欢猫,但是有了臭臭之后,看到猫我都很喜欢。”
路鹤里目光闪了闪,就听江焕颇有些落寞地说:“但是臭臭不怎么着家,我给它准备的猫粮也不吃,大概是在外面还有别人也在喂它吧。”
看着江焕一脸「它外面有人了」的幽怨,路鹤里咬了咬牙,自暴自弃地想:草,要不回去以后去吃几口猫粮吧。
吃完晚饭,已经是夜色降临,灯火阑珊。路鹤里闷了两天,颇为高兴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整个人都舒展了很多。沿着小城市烟火气满满的街道,两个人并肩慢慢地走,穿过来来往往的自行车,穿过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像是一对吃完饭出来散步的爱人。
一只蠢萌蠢萌的哈士奇拖着狗绳冲过来,啥也不看一头撞上了路鹤里,然后把自己吓了一跳,嗷地一声掉头跑了。江焕条件反射地扶了一下路鹤里的肩膀,哈士奇的主人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忙不迭地跟路鹤里道歉。
“没事。”路鹤里笑了笑。
狗主人又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江焕,仿佛对于冲撞了他的Omega感到抱歉,在等着他也说些什么。
江焕怔了一下,点点头:“他说没事就没事。”
“谢谢啊,谢谢你们。”狗主人这才走了。哈士奇明明只撞上了路鹤里,他却认为需要取得两个人的谅解、需要跟两个人说谢谢,自然是误以为他们是一对,撞了一个,另一个也会生气。这种微妙的反应,路鹤里和江焕都觉察到了。
他们彼此有些尴尬,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便有些暧昧的气息。但江焕并没有说个什么话来缓解这种尴尬,反而突然低声问了一句:“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路鹤里怔了怔:“老子又不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手有什么好牵的。”
江焕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避开他的眼神,“没关系,我的手也皮糙肉厚的。”江焕的手指修长匀称,本来应该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如果长在跟他同样出身的公子哥儿身上,应该在弹钢琴,或者拈着水晶高脚杯。但是由于长期握枪、格斗,这只手有两个骨节微微变形,掌心布满枪茧,还有一些细小的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颇有一种反差的凌虐美。
路鹤里盯着那只手,心神莫名一晃,想替他抚一抚那道伤疤。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自己握了上去。
江焕的手很暖。但两个人都没有握紧,甚至有点僵硬。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宾馆房间的外面这样亲密。两个人的手上都有枪茧,江焕左手的枪茧在掌心,路鹤里右手的在虎口,轻轻摩擦着,谁都没说话。
两个已经接过吻的人,牵个手却是如此地紧张又怪异,就像两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也许是因为,意乱情迷之时在无人的房间接吻,可以把责任推给信息素和荷尔蒙,但头脑明明清醒却在大街上牵手,则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关系。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某种意义上,牵手的分量比做•爱还重。这种在无爱的人之间毫无快感的行为,意味着一种情感的依恋和关系的认定。很多人也许会彼此亲吻和做•爱,但不会拥抱和牵手,能够放纵肉•体,却无法放纵灵魂。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彼此都有点汗沁出来,但谁也没有松开。他们就这样在喧闹的街上默默地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极其自然,又极其古怪。
如果人都会有那么一次突然想要放纵,路鹤里待在这个小旅馆房间里的三天,大概就是他一生最放纵的时光。
他们好像一对真正的情侣。路鹤里每一次发热,江焕都会把他抱在怀里,路鹤里一开始还有些推拒,后来渐渐放弃抵抗,听之任之。
江焕总是趁着他昏睡的时候偷偷吻他。其实每一次路鹤里都醒着,但他没有睁开眼睛,任那个人小心翼翼地入侵他的唇齿。人在身体脆弱的时候,意志也容易脆弱。如果这是一场限定了时间的游戏,那么游戏结束之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利荒唐一次?
他们在昏暗狭小的火车旅馆里拥抱,亲吻,越过道德的边境,游走在爱的禁区,除了不做•爱,做一切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第一次没有案子,没有罪犯,没有枪弹,没有血光。他们都知道这种激情和甜蜜是一种短暂的错觉,但是既然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便只有彼此,不想明天。
江焕也渐渐从他的反应中明白,路鹤里的纵容是某种关系彻底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一切都可以释怀和容忍。他们两个同为中央警队大队长,一旦有了感情牵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处理得这么草率,这么不管不顾。
路鹤里越放肆,越是说明他根本没有想过明天,就像他的人生一样。
他突然很怕路鹤里的发情期结束。如果走出这间小旅馆,这个小城市,那个人可能会把这场荒唐当成梦一场,彻底掐死在这扇门后,重新跟他形同路人。
他更不敢告诉路鹤里,你不是我信息素作用下的意乱情迷,而是我整整七年的痴心妄想。因为那个人总是把所有荒谬都归结于信息素,认为这一切都会有一个既定的终点,才敢放肆几分。如果听了这句话,可能会当即逃之夭夭,再也不肯靠近他。
江焕握紧了那只冰凉的手,只希望这条小路,永远没有尽头。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明天小江小路回家-最近没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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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 晋江独发 ◇
◎我们只是好朋友。◎
三天后, 路鹤里的发热期彻底结束。这三天里江焕买回来的各种衣服、零食、水杯什么的用具,已经快把这个十平米的小房间塞满了。临退房前,路鹤里环视这满满一屋子的东西, 都替他心疼钱。
“不要了吧。”江焕在他身后说, “带回去太麻烦了。”
路鹤里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对马克杯上。那是江焕一时犯傻买回来的情侣对杯,一蓝一粉,上面印满了小心心、小泡泡, 造型廉价俗气, 图案印刷粗糙, 9块9俩再送一对勺子都不一定有人要的那种。当时江焕在路边的小地摊上看到,莫名就走不动路, 偷偷摸摸买回来, 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路鹤里平时喝水的地方。
路鹤里发现之后,差点当场砸在他脑门上。但是他之前喝水的玻璃杯让江焕扔了,忍了半天,还是自暴自弃地用那个杯子喝了水。只不过他坚决不肯碰那只死亡芭比粉, 抢了里面蓝色的那个。江焕也不计较,187的警队大队长, 穿着黑色无袖背心和迷彩作训裤, 露出肌肉健硕的肩膀和肱二头肌鼓起的手臂,用满是枪茧的手指握着那只粉色小心心杯子喝水, 一天要喝八十次。
“变态。”路鹤里看到后, 评价道。
现在要走了,注意到路鹤里的目光在杯子上停留, 江焕踟躇道:“杯子要带走吗?”
路鹤里翻了个白眼:“不要。”然后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江焕退房回来, 路鹤里已经收拾停当在门口等着了, 见他过来就直接转身下楼。江焕借口关窗户, 想趁机进屋把那对杯子顺走,却见本来放在一起的杯子少了一只,只有粉色的那个形单影只地留在桌上,路鹤里那只蓝色的已经不见了踪影。
江焕一怔,默然半晌,把粉色的那只揣在兜里,关门走了出去。
定州是个小城市,经停这里的火车,还是那种最老式的绿皮普速列车。从定州到首都市的车程有1个小时多点,老式车厢里挤满了乘客,挤挤攘攘,过道里横七竖八地堆着行李包、麻袋,甚至扁担。各种各样的口音吵吵闹闹,此起彼伏,夹杂着小孩的哭声、父母骂孩子的吼声、附近乘客的抱怨声、公放的泡沫剧台词,还有不同人打电话的声音。嘈杂,混乱,却也充满了平凡市井的烟火气和世俗气,能够把人一下子从硝烟弹雨、宦海旋涡中,拉回油盐酱醋茶的人间尘俗。
路鹤里和江焕并肩坐在座位上,周边如此纷扰,心情却都是难得地宁静。他们沐风栉雨、披肝沥血,守护的不正是这些人间烟火吗?
当然,人间烟火也不都是好闻的。没一会儿,不知道同车厢的哪个乘客泡了泡面,红烧牛肉的油腻香气混合着汗味、麻辣鸡爪味、脚臭味,形成了一种令人头晕反胃的味道。
里座的路鹤里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屏息动作,江焕注意到后,从靠过道的座位起身,越过他的头顶,一手撑着车厢璧,一手去开车窗。
他站着俯身,路鹤里坐着,脑袋几乎是埋在了江焕的胸膛里,熟悉的气味和感觉笼罩下来。也许是这几天太过亲密,路鹤里没有觉得不舒服,甚至有一种源自身体本能的冲动,想要伸手抱住那个肩膀,靠上去。
车窗被抬起,新鲜的空气带着小麦香涌入,那种令人窒息的气味消散开来。江焕坐回座位,依然坐得笔直笔直,肩背都是一条直线,周围的都以为他是一个休假回家的现役军人。路鹤里的眼睛望着窗外金灿灿的麦田,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他贴了贴。
老式绿皮车的座位本就狭窄拥挤,两个大男人坐着,难免挨肩擦肘,这一点细微的挨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江焕没动,没靠近过来,也没挪开,连眼睛都还是盯着前面,只有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算长,但路鹤里是一个很容易犯困的人,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被列车到站的广播惊醒时,他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搁在江焕的肩膀上。
路鹤里条件反射地把眼睛闭回去,呼吸乱了一瞬。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睁眼下车,还是等江焕把他叫醒。首都站是这列车的终点站,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吵吵嚷嚷地下车,呼朋唤友、搬动行李的声音嘈杂聒耳,经过过道的人时不时就会撞上一下江焕的肩膀,但江焕一动不动的,仿佛也睡着了一样。
“小伙子,到站啦!”路鹤里听到一个大妈的声音在提醒江焕,“把你媳妇叫醒吧。”
路鹤里感觉江焕的肩膀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是抬了一下头,然后一个很低的声音说:“谢谢。让他再睡会儿。”
路鹤里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愈发混乱的呼吸频率,以免江焕发现他在装睡。不出十分钟,乘客陆陆续续都下车了,耳边纷乱的声音渐渐变少、变远,直到一片寂静,空空荡荡的。
江焕还是没动。
直到一个脚步渐渐走近,扩音喇叭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这位乘客,本趟列车已经到达终点站,请您收拾行李下车。”
路鹤里这才突然惊醒一般,猛地挺直身子,揉了揉眼睛,惊讶地说:“到了呀,我怎么睡着了。”
江焕垂着眼睛:“该下车了。”
路鹤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用手肘撞了撞江焕,语气轻松:“走了走了。”
江焕站起身,让开过道的位置,路鹤里一步跨出去,扭头就往下车口走,嘴里还欢快地念叨着:“哎呀,终于回家啦,还是咱大首都好。”
江焕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那个晃悠晃悠的背影。
他们打车回了警队,值班的警员呼啦啦地涌上来,围着他们七嘴八舌:“啊天哪,你们终于回来啦,没事吧没事吧?路队哪里受伤了?”
白晓晓挤在最前面,拉着路鹤里的胳膊,泫然欲泣:“老大,你还好吗?受伤的时候江队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两个字让路鹤里身子一僵,脖子突然开始发烫。白晓晓盯着他,突然一把推开江焕,挡在路鹤里前面,跳脚道:“江队,我老大脖子怎么红了?你掐我老大脖子?”
江焕也一僵。路鹤里恨不得去死,一把将白晓晓推开,咬牙切齿道:“给老子闭嘴!”然后转身就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用凉水洗了三遍脸。
江焕恢复了不苟言笑的冰山脸,像往常一样询问了一下队里这几天的情况,就回自己办公室签文件去了。
两个人各忙各的,不即不离,互不干扰,就像过去的三年一样。
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处理完堆积了三天的工作,在熟悉的环境和工作节奏里,路鹤里大脑里的那根弦也渐渐松了下来。因为提前不知道路鹤里和江焕今天回来,三大队队长闻尚和四大队队长傅怀宿也在队里值班。难得四个大队长凑齐,于是临近下班的时候,汪总队便召集四位大队长开个会。
路鹤里又是卡点来的,一边低头翻着案卷,一边漫不经心地推门进来。汪总队的办公室里有两个相对放着的双人沙发,江焕和傅怀宿已经一人一个坐在那里了,三大队队长闻尚因为有点事绊住,还没到。
见路鹤里进来,傅怀宿非常自然的往旁边挪了挪,把自己坐的沙发给他空出位子。谁知路鹤里脑子里想着案子,一时神思不属,想也没想径直就坐在了江焕旁边。
傅怀宿一愣,坐在办公桌后的汪总队也一愣,四只眼睛齐齐地盯着路鹤里。
路鹤里感觉气氛不对,抬头看了看,反应过来之后自己也吓了一跳,顿时僵住。大概是最近和江焕走得太近,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自然而然地就挨着他坐了。但在不知情的警队其他人眼中,这俩人还是一见面就要干架的死对头呢,恨不得对方踩过的路面都不沾,怎么可能和平地坐在同一张沙发上。
屋里的另外两个人恨不得立刻上网查一查,今天太阳是从南边出来的还是北边,西边都算我输。
“你们最近关系不错啊。”傅怀宿笑着缓解尴尬,打了个哈哈。
谁知,这句简单客套的话在江焕和路鹤里的耳中,一下子变了味。
“我们什么都没有!”路鹤里紧张地脱口而出,条件反射之下,冒出了一句明星辟谣恋情的经典语录,“我们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
这下,汪总队、傅怀宿,连同刚刚进门的闻尚,统统呆住了。办公室里的空气顿时凝固,连窗台上的绿萝叶片都停止了摆动,方圆五米之内的一切生物齐齐定住。
“也……也没有那么好。”路鹤里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也就是做了个临时标记,然后共住一个房间,亲了三天三夜的程度吧。
“报告,”江焕终于听不下去了,肩背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汇报,“这一次我和路队共历生死之后,消除了之前对彼此的误解和偏见,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以后我和路队一定加强班子团结,凝聚工作合力,努力提升中央警队的战斗力。”
“哦,好……好。”汪总队目瞪口呆,视线在他俩身上转了半天,才尬笑几声,“很好,很好。嘿嘿,年轻人嘛,有什么解不开的仇。”
傅怀宿和闻尚也紧张地尬笑着,连声附和,
“呃呵呵呵……好,真好。”
“对对,真好。”
路鹤里也不得不跟着假笑了几声,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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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 晋江独发 ◇
◎不然就要被我亲一百下。◎
简单的例会开完, 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几个大队长便各自散去。
路鹤里一想到要和江焕同路回家,就是一个浑身不自在。按理说今天俩人都没开车, 还同一时间下班, 很多同事这种情况下都会一起拼个车回家,但是他装作忙碌的样子,东摸摸, 西摸摸, 在办公室里磨蹭, 还时不时躲在窗口暗中观察。直到亲眼看见江焕的背影走出了警队大门,路鹤里松了一口气, 掐算着他走远了, 才下班出门。
回到小区,也不能安生。江焕住三层,路鹤里从二层开始,就踮着脚尖、放慢动作走路, 悄没声的路过302,连走廊的声控灯都没亮。到了四楼自己家门口, 用两根手指捏着钥匙, 屏着呼吸缓缓转动门锁,细微的啪嗒一声都能让他动作僵住。此时如果有人路过, 肯定会以为他是个试图入室盗窃的贼, 还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
终于进了自己家,又突然想到江焕就在自己脚底下, 顿时觉得地板都烫脚了起来。路鹤里放弃了啪啪作响的塑料拖鞋, 光脚在屋里走路不说, 后来干脆整个人缩到了沙发上, 尽量不跟地板直接接触。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路鹤里上班下班都躲着江焕,碰见了也是目不斜视、形同陌路。江焕试图堵了他几次没堵到,俩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好几天。X-III造假案已经正式立案,各部门正在配合中央警队进行大规模市场清查。路鹤里作为这个案子的直接负责人,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江焕还算安分,没搞什么幺蛾子,路鹤里渐渐就放松了警惕。
但江焕明显不是会甘心就此放弃的人,路鹤里总觉得他在憋什么坏水,或者大招。果然,这天上午,休班在家的路鹤里正在睡懒觉,突然接到了老汪的电话,劈头就是一句:“你在哪儿?”
“在家抠脚。”路鹤里迷迷糊糊道。
“紧急情况,半小时内到队里来。”
“是!”路鹤里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匆匆换了衣服就往楼下冲。谁知越急越出乱子,下楼一看,他的车胎竟然被扎了,整个右后轮瘪塌塌地软在地上。
明明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
路鹤里正要百米冲刺出去打车,这时,江焕的车恰到好处地停在了他身边。江焕探出一个脑袋,惊讶道:“路队,你车坏了呀?”
语气夸张到很容易让人误会他在幸灾乐祸。路鹤里正在着急上火,看到江焕,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拉开车门坐上去。
江焕满脸诧异:“啊,我正要去警队,不会这么巧,你也要去警队吧?”
“少废话,开车!”路鹤里怒道。
这是他俩回到首都市之后,第一次近距离的独处。江焕勾起一边嘴角,踩下油门,越野SUV风驰电掣,十几分钟就到了警队。
老汪果然是同时叫他俩来开会的。
“今天叫你们来呢,是出现了一个紧急情况。”老汪捧着他的第N个新茶杯,沉痛道,“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路鹤里伸直腿,瘫在沙发上。
“不能再坏了。”老汪用手指点了点路鹤里,对江焕使了个眼神,“小江,给我把他按住,省得惹事。”
江焕愣了愣,服从命令的本能习惯让他抬起一只手,还没按在路鹤里的肩膀上,就被路鹤里一把甩开:“卧槽,到底怎么了?”
老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脸色阴沉,顿了顿,才说:“一个小时前,阿璧越狱了。”
“什么?”路鹤里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
“是武装劫狱,基地判定阿璧是对社会有危害的危险分子,所以现在情况比较紧急。”老汪说。
“知道危险还把人给放跑?”路鹤里怒不可遏,拔腿就想往门外冲,“基地那帮人是不是吃白饭的?”
“路队。”江焕怕他闯祸,紧跟上去,从身后箍住他的两只胳膊。
“X你妈的,给我滚开!”路鹤里怒火中烧,一心想去找基地那帮混蛋算账,奋力地挣着,但是江焕死不松手。气晕了头的路鹤里,转身就是一拳。
“啪”地一声,这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江焕脸上,顿时三个人都愣了。
“哎哎哎,不动手啊!”眼看这俩人又得扭打起来,汪总队马上冲过来。他刚想亲自出手把这俩炸药包拉开,就见江焕不但没还手,反而上前一步,又面对面地抓住了路鹤里的胳膊,声音里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路队,你冷静点。”
路鹤里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江焕,好半天才说:「没事吧」。
“没事。”江焕扶着路鹤里的肩膀,把他按回沙发上,然后路鹤里居然真的就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不动了。
我靠,真成好朋友了?老汪呆若木鸡。
“是这么回事。”老汪干咳一声,放缓了语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赔着笑给路鹤里解释,“这个阿璧不是受了枪伤么,在基地的看守所里伤势恶化,被带去医院做手术。结果手术刚做完,一群武装分子就把他劫走了。他们火力非常强,病房的门都被打穿了,所以这也不能全怪基地,是吧?”
路鹤里的胸口剧烈起伏:“人是我们出生入死抓回来的,他们一句话就要走了,要走了又看不住。半路被人劫了一次,老子是不是提醒过他们,阿璧肯定有逃狱的打算?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话不能这么说。”老汪连连摆手,阻止他继续胡说八道。
路鹤里冷笑一声:“怎么,常东炜现在不会还有脸说,让我们再把他抓回来吧?”
“小路,你不愧是咱们中央警队最优秀的人才,真是心思机敏,料事如神。”老汪诚恳地看着路鹤里,毫不吝啬地夸赞完,才讪讪地笑了一下,“搜捕犯罪嫌疑人是警队的特长,基地确实让咱配合军方把人抓回来,还指定了你和江焕参与行动,但是……要听他们指挥。”
“妈的,欺负谁呢?”路鹤里顿时火冒三丈,又跳了起来,向门口大步迈了两步,然后猛地回身,指着江焕的鼻子,“别拦我,不然还揍你!”
说完,路鹤里一脚把办公室的门踹开,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快快,拦住他。”老汪手忙脚乱地挥着手。
门口正好有俩警员经过,见状连忙追上去,但两个人都按不住暴怒的路鹤里,还差点被他给打了。中央警队的走廊里乱成一团,所有值班在岗的警员都从办公室跑了出来,一边大呼小叫,一边七手八脚地去拉他,你抓胳膊我拦腰,白晓晓干脆趴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路鹤里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推着拦他的人,外套拉链都被扯开了,整个中央警队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路队,路队!”江焕突然挤到人群最前面,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肩膀。
“滚蛋!”路鹤里一胳膊肘捣在江焕肚子上。
“那就对不起了。”江焕突然把路鹤里的两条胳膊箍在胸前,一用力,腰腹一挺,直接把人从背后凌空抱了起来。
“X你妈,姓江的!”路鹤里恼怒交加,两腿胡乱蹬着,可是江焕比他高了大半头,轻轻松松就让路鹤里双脚离了地。如果对方是敌人,现在路鹤里有一百种方法下个死手把他搞残废,但对方是战友,身手还跟他不相上下,路鹤里手下收了几分力,就被他给牢牢制住。
江焕手臂青筋暴起,直接就这么抱着路鹤里,一转身进了旁边的洗手间,然后脚向后一勾关上了门。
全中央警队的人都傻眼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啪嗒」一声,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
“我靠。”白晓晓第一个回过神来,扑过去上下狂转门把手,“江队你干什么!不许打我们老大!江队!”
然后就听里面「咚」地一声,仿佛什么人的背被重重地推到了门上。
白晓晓一滞,然后开始双手交替猛拍门板,在外面无能狂怒:“江队!江队!我们老大受伤了,你不能打他!”
其他人也慌张地围在门外,你一言我一语地高声劝着架:“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这扇门后,与外面紧张的气氛迥然不同。路鹤里被江焕按在门上,双手被他箍在头顶,呼吸混乱,眼神慌张,整个脸埋在江焕的脖颈处,脸和脸相距堪堪不到10厘米,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地喷在自己的额头上。
唯一有点煞风景的,就是两人保持着一个无比暧昧黏糊、几乎马上就要亲到一起的姿势,却在互相怒目而视。
路鹤里哪能不知道江焕这架势绝对不是要打架,怕外面的人发现异样,又不敢用力反抗,只能压低声音:“姓江的,你干什么,这是警队!”
江焕用那双幽黑幽黑的眸子近距离盯着路鹤里,俯下头,用几不可闻的气音,在他耳边愠声道:“你冷静点。不然我亲你了。”
“你他妈疯了!”路鹤里刚暴怒出口,又惊慌失措地压低了声音,心脏无规律地咚咚狂跳,“姓江的,是你他妈该冷静点,你忘了咱们约法三章了?”
“没忘。我本来打算跟你井水不犯河水的。”江焕的脸色冷得像冰,眼里却在冒火,“但谁让你这么冲动?去基地找事,你不考虑后果吗?”
“草,什么时候轮到你管老子!”路鹤里怒道。
“答应我,不去基地找麻烦。”江焕把嘴唇凑过来,凶狠地低声威胁,“不然我就亲死你。”
“滚蛋!”
路鹤里怒喝着,身体开始扑腾,后背轻一下重一下地撞击着门板。
门外的人听到之后更着急了,以为他俩打得正凶,不停地在外面拍门,那声音堪堪就在路鹤里耳边震动,还有人在跑来跑去地喊保洁拿钥匙。
“别打啦!别打啦!”好多声音在外面叫喊着,脚步声纷乱。
两个马上就要亲到一起的大队长,就跟外面的人隔着一块门板的距离,口鼻挨在一起,呼出的气体彼此纠缠,一呼一吸间都流动着旖旎的气息。
“答应我,不然我不但亲你,我还打开门亲你。”江焕用膝盖顶住路鹤里乱踹的腿,愈发用力地压迫着他的肩膀,恶趣味满满地向门后的方向挑了个眉毛, “全队的人都在外面看着呢。”
“X你妈!”路鹤里浑身的血都往大脑冲去,“姓江的,你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
“就这几天的事。”江焕面不改色,“你就说,答不答应?”
虽然路鹤里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把门打开,但江焕已经示威般地低下头来,眼看就要亲上去,一怒之下还有可能把他嘴唇咬破……那他可就真的没脸出这个门见人了。
“答应答应答应。”路鹤里的死穴被拿捏住,慌了神,一下把头偏开,拼命躲过他的嘴唇,气息混乱,几乎压不住自己的音量,“赶紧给我起来。”
“说好了。”江焕动了动嘴唇,又威胁地凑近了一下,用磁性的低音哑声道,“你发誓,如果去基地找他们麻烦,就要被我亲一百下。”
“我发誓。”虎落平阳的路鹤里恨恨道,“我要是去基地,我他妈就是常东炜孙子。”
“亲一百下。”
“孙子!”
“亲一百下。”
“孙子!!”
“亲一百下。”
“X你妈!!”
面对暴怒炸毛的路鹤里,江焕一点也不怕,挑了挑眉毛,“你不说,那我现在就开始第一下了。”
路鹤里又开始扑棱,但江焕体格占优势,又抢了先机,他整个人被江焕扣住,怎么也挣不开。路鹤里瞎扑腾半天,最后只好放弃挣扎,恼羞成怒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说说。我要是去基地,就……”卡住了,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什么?”江焕不依不饶,追着路鹤里的眼睛紧盯不放。
“就、被、亲、一、百、下。”路鹤里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羞愤交加,一偏头避开江焕的视线,脸颊红得要滴血。
听了这话,江焕满脸怒气忽地散去,就像冰山消融,春花盛开,似乎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爱,自顾自地低低笑:“被谁亲一百下。”
“傻、比、江、焕。”
“被江焕什么?”
“草,别得寸进尺!”路鹤里胳膊动弹不得,只好踮起脚,狠狠一口咬上了江焕的肩膀,恨不得生生给他撕下一块肉来。
江焕轻轻「嘶」了一声,也不躲,又开始低声笑:“打不过怎么还咬人呢?简直跟我家臭臭一样,属猫的么?”
路鹤里牙齿一顿,抬起头瞪着江焕,在双重心理打击之下,呆了足足半晌,简直要人生第一次被活活欺负哭。
“还躲我么,学长?”江焕把人欺负狠了,才凑近了,低声问。
路鹤里憋屈地瞪着他,不说话。江焕目光闪了闪,低声:“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机会,如果听你的就此放手,我才是常东炜孙子。”
“说什么胡话呢。”路鹤里被气得懵懵的,根本没反应过来。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妈的,好好一条傻狗,怎么突然变成狼狗了?
“好了好了。”江焕看他真要被惹急了,低低笑了一声,安抚般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姓江的你个王八犊子!”路鹤里的手刚被松开禁制,一拳就要挥上去。与此同时,门已经被钥匙从外面打开,看到路鹤里正要揍江焕,好几个人呼啦啦涌了上来,不顾一切地把他扑倒在地。
“别打啦!别打啦!”
路鹤里被好几个人拦腰抱住,动弹不得,简直是吃了个哑巴亏,悲愤地抬头瞪了一眼江焕。那个小兔崽子居然若无其事地站在窗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板着一张禁欲冰山脸,眼睛越过路鹤里的头顶看向门外,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一、百、下。”
“草!”路鹤里挣扎着怒骂,“姓江的,不弄死你,老子誓不为人!”
“还打呢?前几天还说是什么好朋友,果然扯淡。”汪总队站在人群最后面,踮起脚尖向里张望,不停比划着手,“不行就给我铐起来!”
“不用,汪队。路队答应我不会去基地了。”江焕加重了「答应我」三个字,然后面不改色地从路鹤里身边经过,“不好意思汪队,我先避避,路队已经对我起了杀心。”
你他妈心里还挺有数!路鹤里目欲喷火的瞪着他的背影。
江焕刚消失在楼梯口,警员们立刻炸了锅,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的天,江队是不是笑了?原来他的面部肌肉没有坏死,我还私下帮他咨询过整容专家呢。”
“我也看见了,他出门的时候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江队笑呢!”
“江队刚才肯定打赢了,大概是揍路队揍的很爽吧?不然怎么能笑成这样。”
“应该是,你看路队气的,耳朵都红了。”
“啊,路队好可怜,快去看看他受伤了没有。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直接叫丧葬车吧,老子想死。路鹤里欲哭无泪。
妈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子当时还不如从火车顶上跳下去摔成烂泥呢,怎么就被这个小兔崽子给拿捏住了。
妈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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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 晋江独发 ◇
◎我想带你去吃最好吃的东西。◎
鸡飞狗跳了半天, 最后路鹤里被拷在了汪总队办公室的暖气管上,直到以警察的信仰再三保证,绝不会把江焕杀人灭口, 才被汪总队放了下来。
“好了好了啊, 小江也是为了你好。”汪总队苦口婆心地调解着队内矛盾,“你们不是好朋友嘛,好朋友之间打一架就过去了啊, 不许记仇。”
江焕大度表示, 绝不会记恨在心, 今后还会跟路队团结友爱、通力合作,共建中央警队繁荣美好的明天。吃了个哑巴亏的路鹤里, 也只能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暗下决心,今晚就变成猫把江焕的脸挠成血筛子。
汪总队递过一张文件:“这是阿璧的协查通报,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配合基地对阿璧的抓捕。”
“草!”路鹤里怒而站起, “他们脸真大!老子非得……”
“一百下。”江焕面无表情地说。
路鹤里敦地一下坐回去了。
汪总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俩,继续说:“我这里拿到了一份医院的监控视频, 是当时武装分子劫走阿璧的现场画面, 你们先看一下。”说着,汪总队点开了投影的大屏幕。
视频很短, 整个过程都不到五分钟, 对方人数甚至都不是很多。二十多个武装分子先是在走廊制造混乱吸引火力,然后直接从楼顶攀下几条绳索, 破窗而入, 干掉病房里的守卫后, 解开手铐就把阿璧带上了楼顶, 甚至还有一架小型直升飞机接应。
“草,基地这帮废物。”路鹤里忍不住又开始骂,“要是让老子见到他们,一定……”
“一百下。”
“一定对他们的伤势表示亲切慰问。”路鹤里咽了一口唾沫,露出蒙娜丽莎的微笑。
这是什么崭新的路鹤里安抚术?汪总队惊讶地挑起眉毛。
“汪队,这份视频我能拷走一份吗?”江焕问。
“可以,注意保密。”汪总队给他拷完视频,见两位大队长准备出门,跃跃欲试地叫了一声,“路鹤里。”
路鹤里转过头。
“一百下?”汪总队试探地向前伸出脑袋,满脸期待。
草!路鹤里的脸腾地红了,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头都不敢回。
“一百下”这个咒语很快在中央警队传开了。据说这个咒语能瞬间平复路队的怒火,让他从臭脸恶魔变成微笑天使,无论哪个警员看到路鹤里都忍不住试试。
路鹤里经过走廊。
“路队。”警员立正敬礼,“一百下。”
路鹤里去调案卷。
“都在这里了。”档案管理员双手递过来,“一百下。”
路鹤里骂手下。
“对不起。”犯错的警员苦着脸连连道歉,“一百下。”
“草!”忍无可忍的路鹤里终于爆发了,揪着那个警员的耳朵暴跳如雷,“你再说一句试试?”
“一百下!一百下!!一百下!!”警员误会了路鹤里的意思,一边抢救自己的耳朵,一边声嘶力竭地吼,这三个可怕的字在整个警队大楼里震天回响,绕梁不绝。
路鹤里都要耳鸣了。他僵硬地松开手,一脸绝望地看着窗口,想一头从五楼跳下去。
……
好容易忙完了手头的事,路鹤里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随时随地都充满了「一百下」的中央警队。结果江焕迟迟也不下班,他不走,路鹤里也不敢走,生怕他看见自己会跟上来,再说什么可怕的话。
他只好在自己办公室里磨叽,东忙忙西忙忙,拖拖拉拉不下班。谁知江焕就跟和他较上劲一般,也不下班,就在自己办公室里扎根了。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鹤里晚饭都没吃,饿得饥肠辘辘,熬到晚上9点的时候,除了值夜班的刑警,其他人都走光了。路鹤里终于撑不住了,开始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这时,先是一队的大办公室门禁滴滴响了两声,有人走了进来,然后就是里间路鹤里的办公室门禁也响了两声,门直接被推开。
路鹤里被惊醒,吓了一跳,抬头见是江焕,连忙抓过一本案卷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等到江焕走到他桌子对面坐下,才放下案卷,故作惊讶道:“你进我办公室怎么不敲门?”
江焕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的门禁卡,“不是你给我开的权限么。你开了权限,就是允许我随时进出你办公室的意思。”
路鹤里若无其事地翻着案卷,江焕顿了顿,问:“你不回家吗?我捎你回去吧。”
路鹤里头也不抬:“我打车就行。你先走吧,我还得好长时间呢。”
路鹤里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但江焕非常不识趣地说:“我等你。”
成年人之间,有些话是不会明着说开的,明明听懂了却故意不识趣,那就是不留情面或者不留余地。
路鹤里沉下脸来,手一抬,文件夹被啪地一声甩在桌面上。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凝固。江焕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道:“路队,你是打算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他说的如此直白,路鹤里反倒怔了怔,随即冷冷道:“姓江的,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我们可以不结婚,也不永久标记。”江焕低声说,“按你喜欢的方式来就好。”
卧槽,又是结婚这种可怕的词。即使整个大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路鹤里还是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怒道:“你他妈给我小点声。”
江焕撇了撇嘴:“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草。”路鹤里暴怒起身,指着他的鼻子,“你敢给我说出去,老子非弄死你。”
江焕盯着他,抿了抿嘴:“如果我们在一起,可以告诉他们我是Omega,学长。”
“别他妈叫我学长。”路鹤里怒道,因为江焕在亲吻的时候太喜欢这么叫他,以至于现在一听见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玩不起啊?玩不起别玩。别跟我来这一套。”
江焕怔了半晌,默默起身,推门出去了。
被骂成这样,不会再来了吧?路鹤里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深呼吸三次,才关灯下楼去。
已经快9点半了,的确不太好打车。路鹤里心里也有火气,就徒步往旁边的十字路口走,那边出租车多一些,顺便能吹吹风,冷静一下。
结果,江焕那辆越野SUV,以五公里每小时的龟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虽然和路鹤里靠得不太近,但跟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一点都没有躲避的意思。
偶尔路过的人看到他们,都已经脑补了一出情侣当街吵架,女主愤而下车男主狂追不舍的狗血剧。
这就有点死缠烂打了,不像是江焕平时的作风。路鹤里脑仁直疼,忍到了极限,终于过去敲了敲江焕的车窗:“姓江的,你他妈在干嘛?”
江焕看到他走过来时,已经踩了刹车,此刻双手扶着方向盘,从车窗里看着他:“我在追你。”一语双关。
路鹤里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被人堵在大马路上,毫不避讳地说一句「我在追你」,霎时愣住。
江焕抿着嘴低下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他得寸进尺的冲动。是那个路鹤里偷偷藏起来的情侣杯,是火车到站时装睡的那十分钟,还是路鹤里故意装不熟,试图跟他划清界限的信号?
总之,江焕忍不下去了,决定搏一搏。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路队,上车吧。”江焕啪嗒解开了车门锁。
“不上。”路鹤里扭头就走。
“你要是不上车,”江焕在他背后说,“我就把「一百下」的原话贴在警队大厅的公告栏里。”
路鹤里一僵,就听江焕学着他的语气念,“我要是去基地,就、被、傻、逼、江、焕、亲、一、百、下……”
“草!闭嘴!”路鹤里三步两步冲过来,拉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射进了副驾的座位。
江焕又在偷笑,路鹤里恶狠狠地指着他的脑袋:“小兔崽子,你最好能用这句话威胁老子一辈子,否则老子总有一天把你大卸八块喂警犬。”
江焕低低地笑,打火开车。一路上江焕也没有多跟他说什么话,把车稳稳地停在单元口,路鹤里拉开车门就下去了。他刚回到自己家,就听江焕在外面敲门:“路队。”
妈的,阴魂不散。路鹤里站在门后 ,没好气地吼:“又干嘛?”
“我在视频里找到了线索,可能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江焕在门外低声说。
话音刚落,路鹤里就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草,刚才怎么不说?”
江焕厚着脸皮挤进门来,熟门熟路地换了拖鞋,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你吃饭了吗?”
“说案子。”路鹤里冷冷道,“我这不管饭。”
江焕耸耸肩,转身就作势往门口走,“正好,一个重要线索才换一顿饭,我还觉得有点亏呢,我还是直接跟基地汇报吧。”
“草,回来!”路鹤里扑上去拦腰箍住他,“吃吃吃,吃死你。”
江焕得逞地勾勾嘴角,就见路鹤里踹他一脚,骂骂咧咧地走进厨房,开始翻箱倒柜。上次江焕给他买的东西大多都过期了,路鹤里扒拉半天也只扒拉出几包泡面。
“少挑,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路鹤里翻着白眼,开始烧开水。江焕静静地倚在厨房门边,看着路鹤里站在灶台旁,手里握着一双筷子,眼睛盯着小锅里的水。
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热气蒸腾,厨房有了人间烟火的暖意。
“真好。”江焕突然低声道。
“好个屁。有你这样的警察吗?拿线索骗饭吃。”路鹤里一边骂,一边撕开方便面的袋子。他跟江焕说着话,随手把面饼掰成两半,把其中一半扔进锅里,另一半放回包装袋,还习惯性地折了折袋子的边,封好口。
江焕盯着锅里的半块面饼,惊讶道:“不是吧,你还不舍得给我吃一整包?”
路鹤里低头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另外半块也拿出来放进锅里:“草,习惯了。”
江焕不解地挑挑眉毛,就听路鹤里自嘲地笑了一声,不经意道:“小时候没钱,每天吃方便面就吃半块,另外半块省着第二天吃。”
江焕一愣,目光凝在他身上。
路鹤里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泡面,时不时地用筷子搅动一下,面香很快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窗外夜色阑珊,万家灯火。
江焕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半晌,他突然上前一步拧灭了火,然后一把握住路鹤里的手腕就往外走。
“卧槽,干嘛干嘛?”路鹤里甩着筷子上的水,差点撞到门上。
江焕铁青着脸把他手里的筷子扔在餐桌上,然后把人拽到门边,“换鞋。”
他的脸色太难看,路鹤里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话换起了鞋:“怎么了?想起阿璧的线索了?”
江焕咬着牙不说话,胸口微微起伏,路鹤里一时也分不清他的情绪是愤怒还是伤心。他刚换好鞋,江焕从门口的挂钩上拿下他的外套,往自己臂弯里一搭,好像十万火急似的,立刻就要拽着他出门。
“我靠,慢点慢点,带枪吗?”路鹤里被他的状态搞紧张了,挣扎着用手去够挂在门口的枪套,“防弹衣还没穿呢。”
“不用穿防弹衣。”江焕转过身来看着他,路鹤里猛地发现他眼睛居然红了。
“卧槽,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路鹤里呆住,大脑怎么转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江焕抿着嘴,低头看他的眼睛,喉结滚动,缓缓道:“不吃泡面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
路鹤里反应了一下,才渐渐皱起眉毛:“卧槽,你疯了吧?大半夜搞得跟紧急行动似的,就出去吃个饭?”
“嗯。”
“吃我家泡面委屈你了吗?江大少爷!”路鹤里感觉自己被耍了,没好气地把鞋蹬掉,往厨房走,“你自己去吃吧,我吃泡面就行。”
“不行。”江焕突然蹲下,一把抱起了他,把路鹤里脸朝下扛在自己肩上。
“草!你这个傻比,又发什么疯!”路鹤里胡乱踢着腿,就见江焕啪地把门打开了。
“你要是想让全楼的人来参观,就再大声点。”
路鹤里就像被点了哑穴,倏地噤声。他没穿鞋,又不能下地,只好抓紧了江焕的衣服,在他背上咬牙切齿地骂:“小兔崽子,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喂警犬!”
江焕就这么扛着路鹤里下了四楼,打开自己的车,把人扔进副驾里。路鹤里屁股刚沾到座位,就想往下跳,江焕突然俯身堵住了车门,眼睛红红的:“别走,学长,我想带你去吃好吃的。”
见江焕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路鹤里动作一顿。就听江焕哑着声音道:“我想把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你。”
路鹤里呆了呆,这才渐渐反应过来江焕的心理活动。半晌,他嗫嚅道:“不用,我没事,都过去了啊,我现在……”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此景此景之下,他竟然觉得,只有让江焕觉得自己现在很好,很快乐,很幸福,那个小兔崽子才能不那么难过,不那么伤心。
这可能是这辈子头一次,有一个人为他受过的苦而难过。在这么多年之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在他自己几乎都忘了那是什么滋味的时候。
他独来独往了这么多年,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冷了自己扛,热了自己扛,苦也自己咽,甜也自己咽,是死是活是好是坏,跟这个世界似乎从没有产生过任何真正的联系。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喜怒哀乐居然会这样清晰而剧烈地影响着另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的心情,会随着自己的甘苦冷暖而起伏。他吃过的苦太多,别人不在意,甚至他自己都不怎么在意了,但他的半块面饼居然会让一个人瞬间红了眼眶,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弥补他受过的苦,一刻都不能等。
路鹤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手指抠了抠座椅,躲闪开江焕的目光。
“那、那去吃吧。”路鹤里讪讪地缩回自己只穿着袜子的脚,低头扣上了安全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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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 晋江独发 ◇
◎哪怕这份幸福不是我给的也行。◎
江焕直接把车开到了市中心, 停在了某个大厦的地下车库。他下车把副驾的门打开,低头看着路鹤里只穿着袜子的脚:“我背你。”
“疯了吧!”路鹤里瞪他,光着脚就跳下车, 往电梯的方向走。江焕追上去, “我的鞋给你。”
“姓江的,”路鹤里转身,指着他的鼻子, “我警告你, 不要再把老子当娇滴滴的小姑娘, 否则老子弄死你。”
江焕滞了滞。周围的路人已经在对路鹤里的脚指指点点了,江焕深吸一口气, “那我跟你一起吧。”说着, 竟然把自己的皮鞋也脱了,扔进车里,只穿着袜子踩在车库的水泥地面上。
路鹤里无语,转身就走, 只觉得这小兔崽子最近愈发疯魔。出了电梯,他觉得环境有点眼熟, 抬头看了看, Un Sentier,正是上一次和常明赫、顾梦生一起来过的那家。
已经快10点半了, 见到一个穿着套头卫衣、沙滩短裤, 甚至连鞋都没穿的光脚帅哥站在门口,高级法餐厅的服务生保持了高度的职业素养:“不好意思先生, 您预约了吗?”
没等他回答, 服务生欠了欠身, “现在我们已经闭餐了, 欢迎您下次光临。”
服务生偷眼打量他,暗暗腹诽:你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光脚进高级法餐厅啊。
话音刚落,同样光着脚江焕也走了过来。
“江、江先生。”服务生傻眼了,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瞟他的脚。
“闭餐了?”江焕问。
“没、没有。”服务生连忙把他和路鹤里请了进去。餐厅的确已经快打烊了,只有两三桌客人还没走,见到江焕和路鹤里,纷纷侧目而视。其中一个贵妇颇为不满地叫服务生:“你们餐厅怎么会接待这样衣冠不整的客人?这会让我怀疑Un Sentier的档次和专业性!我们这饭还怎么吃得下去?”
“不好意思太太,”服务生连忙道歉,“这两位会去VIP包厢就餐,不会在大厅里影响您的。”
那贵妇又惊又怒地挑起了柳叶眉:“他们凭什么能去VIP包厢?”
Un Sentier的VIP包厢,只对少数会员开放,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宁肯空着不会让其他顾客使用。
“因为……走在前面那位是我们店的老板。”服务员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
那贵妇噎住,忿忿地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嫉妒的刀叉敲得盘子铛铛直响。
在VIP包厢坐下来,服务员递上菜单,满篇的法文字母,除了最上面的Menu,路鹤里一个字都不认识,只好挑挑眉:“我说,有带图片的吗?”
“不用。”江焕把菜单递回去,“菜单上有的,各上一道。”
服务生一愣,很快回答:“好的,江先生。”说完就要退出去,却被路鹤里一把拉住,“卧槽,等会儿!小兔崽子,你不要表现得像个土大款好不好?”
江焕瘪了瘪嘴:“法餐的一道菜很少的。”
路鹤里哭笑不得地甩了甩菜单,“就算一道菜只有一口,这菜单上少说也有两百道吧?少他妈浪费粮食。”
“我……”江焕欲言又止,似乎有些失落似的,“我都想让你尝尝,可是我怕你下次就不肯和我一起来了。”
服务生见到自家老板这一脸幽怨的样子,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职业素养,才没让自己的眼珠子掉出来。
“来。”在服务生异样目光的反复扫描下,路鹤里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下次还来。”
江焕眼睛一亮,开始欢快地报菜名,虽然路鹤里听不懂,但从时间长度上来判断,他觉得江焕起码点了三分之一个菜单。
“不用那么讲究,一起上吧。”江焕吩咐。这要一道一道吃,恐怕要吃到明天早上。
场面之大,一桌装不下。服务生从外面抬了两张桌子进来拼上,才勉强把盘子摆开,生生把法餐搞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
“前菜已经上齐了,两位慢用。”
前菜。路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二十多个盘子。
江焕倒是兴致勃勃的,一个劲儿地给他布菜,什么都想让他尝尝,路鹤里每赏光尝一口,江焕就眼巴巴地盯着他,等他发表评价。
“好吃。”路鹤里只好做出非常满意的样子,挨个尝了一点。其中有一道西班牙火腿很对胃口,他只是多尝了一片,江焕当即让大厨把整条火腿打包给他带回去。
当路鹤里看到两个服务生抬着一整条大猪腿走进来的时候,整整半分钟没说出话来。
“你……够了。”路鹤里觉得太阳穴直痛,“吃了这顿饭,我不会需要以身相许吧?”
这也太像古代家丁扛着彩礼替少爷提亲了。
“不用,我什么都不用你给我。”江焕低声道,“今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最希望的是能抱你,能亲你,能一直跟你在一起。”
路鹤里愣住。
“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江焕眼睛望着桌面,声音发涩,“我最希望的是你好好的,吃得好,睡得香,天黑有灯,下雨有伞,平安喜乐,一生顺遂无忧。”
路鹤里彻底愣住。
良久,他才喃喃道:“草,你以为你是我爹吗?我那未曾谋面的爹都没这么说过。”
“哪怕……这份幸福不是我给的也行。”江焕用路鹤里无法理解的眼神,久久凝视着他,“你必须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
路鹤里呆了半晌,才渐渐把嘴巴合拢,“卧槽,信息素后劲儿这么大吗?”
江焕抿抿嘴,没说话。
“行,”路鹤里故作轻松,挽了挽袖子,举起刀叉,“趁你还没过劲儿,老子好好宰你一顿,来来来,菜都上来。”
二十多道前菜还没吃完,俩人基本已经撑到了嗓子眼,主菜还在源源不断地端来,龙虾牛排摆了一桌子。吃到最后,路鹤里实在力不从心,叹气道:“能打包吗?”
这服务生还是第一次遇到要求打包的客人,但这位古怪的光脚帅哥明显是自家老板在巴结的人,二话不说帮他统统打包了。好在江焕没有坚持要把那条大猪腿彩礼带走,只是让大厨片了满满一盒。
路鹤里看着足以养活整个中央警队的大包小包,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预感自己很快就会腹肌不保。
回去的路上,路鹤里只觉得自己撑到连坐下来都非常难受。
“小兔崽子,”路鹤里抱着小山高的打包盒,有气无力地瘫在副驾上,“吃也吃了,拿也拿了,你那线索能告诉我了吗?”
在等红灯的间隙,江焕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阿璧越狱时的监控画面,指了指其中一个蒙面人,“这个蒙脸的,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谁?”路鹤里把画面放大,反复回看。这个人身影比较清瘦,一直混在枪手中间,但并没有亲自开枪,像是一个负责现场指挥的头脑人物。
“他叫阿弥,”江焕缓缓道,“和阿璧一样,是我父亲的养子。”
“卧槽,”路鹤里倒吸一口凉气,“又是你童养媳?”
“他和阿璧不一样,他好几年前就离开我们家了。”江焕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他和阿璧是谁把谁拉下了水。”
路鹤里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另外两个人呢?”
江焕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言下之意,喉结滚动,“另外两个,一个叫阿非,一个叫阿部,是跟阿弥同时离开我们家的。”
“你跟他们还有联系吗?”路鹤里眼睛盯着手里的打包盒,沉声问。
“去年10月,我父亲生日的时候见过。”
“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工作?”
“阿非和阿部自己开店。阿弥去上大学了,今年应该才大四。”
“学的什么专业?”
“应用化学。”
路鹤里眉头一皱。车里的氛围,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审讯。
他们在车水马龙之间穿行,前面好像有点堵车,马路上一大片红色的刹车报警灯,映得满世界都是血红。
“你父亲……”路鹤里顿了顿,“知道吗?”
江焕倏地侧过头,脚下一顿,路鹤里出于惯性往前一扑,又猛地被安全带拉回原位。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江焕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未知号码。
江焕直接连了车载蓝牙,按了公放接起来:“喂。”
电话那边响起一个娇滴滴的笑声:“焕哥。”
路鹤里和江焕同时坐直,对视一眼。
“阿璧,你在哪儿?”江焕沉声道。
“焕哥,你不知道我在哪儿,我可知道你在哪儿。”江焕的车载音响很贵,阿璧的声音通过环绕立体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幽怨,又恶毒,“你带你那个心上人去Un Sentier了?我小时候,你可是只带我去的,阿弥阿非他们都没份。”
江焕的身体僵了僵,眼神一点都不敢偏,像反驳,又像对什么人解释,“那不是你喜欢吃吗?天天闹着要去。”
阿璧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瞬,声音变得柔软了一些:“焕哥,以后还是只带我去,好吗?”
“别说些有的没的。”江焕冷冷道,开始发信息给警队,紧急定位来电位置,“回来自首。”
阿璧咯咯咯地笑起来:“你想抓我吗?带着Un Sentier的柠檬挞来见我。”
“路鹤里,你在听吧?”阿璧的语气突然变得嘲讽,“听说你今天到Un Sentier摆阔去了?怎么,一个没人要的野种,以为攀上了我焕哥,就能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会用刀叉吗?”
江焕一震,脸色瞬间铁青,根本不敢去看路鹤里的表情,差点一拳砸在车载音响上。
“没人要的野种?”就听路鹤里懒懒地笑了笑,“彼此彼此。”
作者有话说:
今天真是太忙了,短一点,看看明天能不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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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 晋江独发 ◇
◎想知道我焕哥的秘密吗?◎
就听电话那头的阿璧顿了顿, 呼吸声开始粗重。
“阿璧!你再这样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了。”江焕怒声道,“赶紧回来自首。”
阿璧冷笑, “他也说我, 你怎么就对他客气?”
“别扯些有的没的!”江焕把车停在路边,开始联系警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自首的机会。”
“带柠檬挞来见我。”阿璧幽声道, “亲我, 抱我, 喂我吃,我就跟你自首。”
路鹤里一听, 连忙开始在自己怀里的打包盒里乱翻, 低声问:“哪个是柠檬挞?这个吗?”
“不用了。”路鹤里刚找到柠檬挞,就听江焕冲着车载蓝牙冷冷道,“不愿意自首,那就等我抓你。”说完就抬手按断了电话。
“卧槽。”路鹤里差点跳起来, 手指在车载屏幕上乱按,试图恢复通话, “给他柠檬挞啊!让他自首!”
“这是你的柠檬挞。”江焕伸手, 把路鹤里塞到自己面前的打包盒推回去。
“管他你的柠檬挞我的柠檬挞,能抓住犯人的就是好柠檬挞。”路鹤里敲了敲江焕的脑袋, 又把打包盒强行塞进他手里, “阿璧是走私集团的关键人物,赶紧给我弄回来。”
江焕瘪着嘴, 不接:“你没听见吗?”
“什么?”
“他让我喂他吃。”
“喂啊。”
“他让我亲他。”
“亲……”路鹤里卡了一下壳, “啊。”
江焕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推门下车, 开始在大街上暴走。“卧槽。”路鹤里赶紧推门下车,追上去,“你干什么去?”
“亲阿璧去。”江焕脚步不停,赌气道。
“这么急吗?”
江焕猛地顿住脚步,在路灯下盯着他:“学长,我亲别的Omega,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路鹤里愣了一会儿,“还是有点在意。别伸舌头。”
江焕一愣,脸腾地红了。路鹤里不自觉地用上了哄人的语气,拉着他的手腕往回走:“好了,为办案牺牲一下怎么了,多大点事?明天给阿璧送柠檬挞去,小兔崽子。”
“不去。他是我弟弟,我怎么能亲他?”江焕甩开他的手,怒道。
“那你就能亲老子?”路鹤里竖起眉毛,“都是为了办案,在夜店老子还不是让你亲了?”
江焕噎住,站在路灯下,胸口剧烈起伏。路鹤里看着他的眼神,莫名心烦意乱,摆摆手,转身就走,“不去算了。”
“在夜店,”江焕突然在他背后说,“不是为了办案。”
路鹤里的脚步顿了顿,但没停,江焕追在后面补了一句:“学长,你还不懂吗?我只想亲你,不想亲别人。”
路鹤里倏然停步,江焕冷不防撞在了他身上。发现路鹤里的脸色阴沉下来,江焕马上闭了嘴。
“姓江的,我再告诉你一遍。”路鹤里冷声道,“你他妈是个警察,别天天信息素上头。你看看你自己,从定州回来以后,脑子里还有别的吗?你的目标是罪犯,不是我。你倒好,罪犯都不抓了,在这跟我演什么痴情戏码。你当老子是高中生,跟你过家家呢?”
“我……”江焕想解释些什么,半晌,只是说,“我明天去抓阿璧。”
路鹤里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的鼻子,
“姓江的,我看在临时标记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要是控制不住,老子把腺体挖了,跟你一刀两断。”
江焕一滞。
路灯昏黄的光在他的眸子里闪动,良久,江焕喉结滚动,低声说:“对不起,路队。以后不会打扰你了。”
路鹤里扔下江焕,自己打车回到家,到家已经快凌晨两点。
那些话,他是警告江焕,也是警告自己。标记期的短暂吸引,不过是镜花水月,幻境虚影,他不能允许江焕沉沦,更不能允许自己沉沦。这种放纵和沉沦的代价,谁都承担不了。
何况,目前比标记后遗症更糟糕的是,走私集团跟江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路鹤里隐隐觉得,江焕和其中的牵扯可能比表面显露的还要复杂,不管是什么形式的牵扯,江焕难逃干系。
想了半天,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坐卧难安,走到书柜旁,从里面的角落取出那只蓝色小心心的情侣马克杯,发了一会儿愣,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
“喂,老孟。”
老孟在睡梦中被他吵醒,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路鹤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上次你说的江焕家的背景,还是帮我查一下吧。包括他的父亲,他家的四个养子,还有……”
“还有什么?”老孟迷迷糊糊地问。
路鹤里的目光落在手里的马克杯上,半晌才低声道:“还有江焕。”
“江焕本人吗?”老孟有些意外,“你们中央警队的政审那么严格,他不会有问题的。”
“查查吧。”路鹤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两个住址、两个手机号我都发你手机上了,他名下还有一家叫什么S的法餐厅,也查查。我在他车上安了车载定位追踪器,等会儿把数据发给你。哦对,他还有一张照片,好像挺重要的,我回头拍一下发给你,你找靠谱的图侦帮我做一下图片分析。”
“行吧。”老孟答应得不太爽快,“但是老路,你得告诉我,你不是真打算要搞他吧?我知道你俩不对付,但这江焕是个难得的警界人才,你要是因为一己私仇对他打击报复,这个忙我可不能帮。”
“老子是那种人吗?”路鹤里无奈道,低声,“老子是全世界最希望他身上没事的人。”
“呦吼。”老孟来了精神,“有新情况?”
“滚蛋吧。”路鹤里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废话。
挂了电话,路鹤里就变成猫咪,从窗户钻进了江焕家。江焕已经睡着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卧室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连床头柜都放不下。路鹤里在屋里转了好多圈,也没有找到那张曾经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照片。他只好竖起猫爪子,费劲地去扒拉柜子的门,翻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简易书柜的最里面翻到了那张照片。路鹤里叼着照片偷偷溜回家,变回本体,拆开相框,刚想拍照,却突然发现照片的背后居然还有字。那字大概有些年头,墨迹很浅,已经有些模糊了,路鹤里凑近看了一会儿,才辨认出右下角的三个小字——氟西汀。旁边还有一个日期,2015年10月12日,算一算,竟然是7年前江焕刚入学那年。
路鹤里皱着眉头,用手机查了一下氟西汀,然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
氟西汀,一种抗抑郁的药物,常用来比喻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
路鹤里沉默半晌,把照片翻回来,盯着照片上那个模糊的人影。是警校的人,如果江焕跟走私集团的牵涉深远,这个会是A吗?或者大鬼?
他用手机给照片正反面都拍了照,然后把照片偷偷放回了江焕家。照片发给老孟,但是他没回复,路鹤里抬头看表,已经凌晨3点,估计睡着了。他心事重重地躺到床上,手机却叮咚响了一声。
是一个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路鹤里,想不想知道我焕哥的秘密?】
路鹤里坐起来,盯着手机屏幕,很快,下一条就来了。
【敢来抓我吗?】
再下一条,是一个定位地址,市郊的鸣山风景区。
路鹤里回了五个字——「等着进监狱。」然后就下床,全副武装开门下楼。
打开门,路鹤里愣了。他刚才扔在江焕车上的那些打包盒,整整齐齐地码在自己家门口。
心神一晃,但路鹤里来不及细想。他把这些吃的挪进家里,就下楼了。
他没有叫江焕,也没有通知队里。老汪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他孤身犯险。同时,他也有一个小小的私心,万一阿璧说出什么对江焕不利的「秘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听到,他希望能在事态扩大前,帮江焕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启动车子之前,他关掉了车载对讲和警队配备的定位器。就在拆下定位器的那一刻,路鹤里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第一次见阿璧的时候,江焕也是这样,关掉了对讲和定位器,独自一人去追他。理由竟然跟他今天一模一样——害怕阿璧说出什么对路鹤里不利的证言。
当时路鹤里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行为,甚至因此把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现在,自己却做着跟江焕当时一模一样的事。路鹤里盯着拆下来的警用定位器,心情五味杂陈。深夜的路上车很少,路鹤里不得不按下车窗,让深秋的夜风吹进来,大脑才清醒冷静了些许。
鸣山是这一带唯一的高点,通往山腰风景区入口的也只有一条盘山公路,视野非常好。阿璧把地点选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占据了视线高点,如果发现路鹤里不是一车一人赴约,随时可以钻进深山老林,逃得无影无踪。
景区晚上不开门,人烟稀少,连路灯都不多。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里侧是山壁,外侧就是悬崖,虽然不是特别陡,黑灯瞎火的夜里还是有点危险,路鹤里放慢了车速。
到了景区的入口处,路鹤里停下车,电话突然响起。
“路鹤里,你来了?”是阿璧的声音,笑得得意,“我焕哥的秘密,我放在景区售票处的窗台上了,你自己来拿吧。”
“你在哪?”路鹤里一边推门下车,一边问。走到售票处的小亭子,果然看到售票窗口的台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
里面隐约可见一沓一沓的形状,很厚,也很沉。
“钱?想收买我?”路鹤里没碰。
“咯咯咯……”阿璧笑起来,“是我给你的死亡通知书。”
路鹤里伸手摸了摸,并不是钞票的形状。
“我提醒你,路鹤里。”等他拿起了牛皮纸袋,阿璧在电话中阴恻恻道,“如果你看了这个秘密,你就要死。”
路鹤里一顿,皱眉:“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先上天堂,再下地狱。”阿璧狞笑着,一字字道,“路鹤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路鹤里眉毛都没动一下,拿着纸袋回到车里,放在副驾的座位上,冷冷道,“阿璧,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恨我,我看在你是江焕弟弟的面子上,再给你最后一次自首的机会。”
“我说过了,”阿璧笑道,“除非我焕哥带着柠檬挞来见我,否则我不会自首。而且……我现在改主意了,柠檬挞不够,我要,他的人。”
“江焕是警察。”路鹤里把手机打成公放,搁在仪表盘上,开始拆牛皮纸袋的线圈,“别做梦了。”
“你想好了吗?要看吗?”阿璧不知道正在什么地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咯咯笑,“看了,你就得死。”
路鹤里冷笑一声,半秒也没有犹豫,打开了纸袋。
里面满满的都是信。装在不同的信封里,有厚有薄,还有的边缘已经泛黄,少说也有三四百封。封皮上没有收件人的姓名,但是右下角都标有日期。
从2015年到2022年。
忽地,两道雪亮的车大灯灯光刺破夜色,骤然映在路鹤里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说:
最近好几个小天使问了,补充一下私设:
1 本体是兽型的Omega和Alpha是比较珍惜的种类,除了普通信息素之外,有特殊信息素,特殊信息素对自己无效。本体是人类的Omega和Alpha(大多数)没有特殊信息素。
2 Omega只有被标记后,才能拥有变回本体的能力,且只有在自己的Alpha信息素影响范围内,才能保持本体形态。(也就是猫猫离了小江变不成猫猫。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小猫咪呀。)
陈明远以及走私集团的其他Omega,信条是Omega不被Alpha标记,目前都没有被标记过,所以暂时没有变回本体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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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晋江独发
◎这不是你的照片吗,傻比。◎
路鹤里条件反射地把住方向盘, 就见一辆车在黑暗中发动,不闪不避,直直地朝自己撞了过来!
道路狭小, 倒车已经来不及了, 路鹤里猛踩油门,车辆骤然启动,迎着那辆车加速, 看准距离, 踩下离合器, 将方向盘快速向右打,紧接着回转向左打到底, 然后用力拉起手刹。车辆后轮锁死, 车尾向外甩出,「刺啦啦——」一声,在平地进行了一个180度的漂移甩尾。
电光火石之间,路鹤里重新挂挡, 沿着唯一的一条盘山公路向山下全速行驶,而那辆来路不明的车在背后紧追不放。
路鹤里瞥了一眼后视镜, 认出来这是一辆被称为西伯利亚征服者的8驱全地形越野车, 体积几乎是普通车的两倍,还经过了防弹和防撞击的改装, 看起来就像一头黑暗中咆哮的钢铁怪兽。这辆车的最高时速能达到240km/h, 很快就追了上来,渐渐逼近了路鹤里的车尾。
盘山公路是双向两车道, 各种U型、S型、C型、V型甚至Z型弯道比比皆是, 急转弯一个接一个。路鹤里两鬓渗汗, 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 油门踩到了底,还是甩不脱这辆8驱越野,眼看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
忽然,“咚”地一声剧烈撞击,路鹤里身体在冲击力下猛地向前一扑,双手几乎从方向盘上震了下来,车头擦上了盘山公路里侧的石壁,一阵碎石飞溅之后,整个右前灯都碎成了渣渣。
这辆车居然想要把他撞下悬崖!
车轮打滑,几乎已经偏到了外侧车道的边缘,距离悬崖只有半步之遥。但是路鹤里并没有减速,紧紧咬着嘴唇,全身绷紧,用力把方向盘打了回来,贴着里侧车道加速行驶。
那辆8驱越野并没有放弃,就像故意逗弄他一般,沿着外侧车道,在每一个拐弯处,不断地从侧后方撞击路鹤里的车身,路鹤里整个车尾都凹陷了进去,一次一次地摩擦着山壁。
后车突然放慢了些许速度,和他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路鹤里看到阿璧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冲着他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骤然加速。8驱越野带着完全是不管不顾、甚至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架势,不要命一般向他撞了过来!
这一瞬间,路鹤里的大脑空了0.01秒。
死亡两个字,零距离地劈面而来,他的身体瞬间失温,手指变得冰凉。
电光火石之间,一辆熟悉的越野SUV,突然沿着外侧车道,从对向向他们冲了过来,时速已经超过了150。跟那辆越野擦肩而过的瞬间,车灯照亮了驾驶位上的人,路鹤里的瞳孔蓦地放大。
江焕双手把着方向盘,在黑暗中盯着那辆8驱越野的方向,表情平静得好像只是在市区的马路上兜风。
“江焕!”路鹤里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惊惶地脱口喊了一声。
那一声呼喊叫出口的同时,江焕的车嗖地驶过,不躲不闪,在陡峭的盘山公路上,直直地撞上了外侧车道的那辆8驱越野!
“轰——”
一声震破夜空的巨响,两辆全速行驶的越野车迎面相撞,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凌空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车头互相咬在一起,同时从盘山公路上翻下了山崖。
巨大的翻滚声、震击声以及随后而来的爆炸声,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在寂静的山谷里发出了令人心胆俱裂的爆鸣。
路鹤里大脑一嗡,两只耳朵突然开始剧烈的耳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踩下的刹车,怎么跌跌撞撞地跑回撞车的位置,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江焕!江焕——”
路鹤里大脑急剧充血,跪在悬崖边,声音已经变了调,腿软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两辆车坠落在几十米下的断崖处,其中一辆冒出了滚滚黑烟,很快就会起火爆炸。路鹤里一边拿出手机联系警队和救护车,一边摸索着向悬崖下面攀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发抖的手抓紧凸起的石壁。
“江焕!”他听到自己惊惧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山间回响,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回音。
路鹤里摔了一次又一次,手、胳膊、腿都划得鲜血淋漓,但是感觉不到疼。将近90度的悬崖,他只用了不到几分钟就徒手攀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扑到了两辆车的旁边。
江焕的车侧翻在地,车窗尽碎,整个车头都变形扭曲。江焕满头满脸都是血,眼睛紧紧闭着,歪倒在座位上,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车门彻底凹陷卡死,根本打不开。路鹤里从车窗钻进去,解开他的安全带,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他拉出来。然而变形的车头卡住了他的腿,怎么拽都拽不动。
阿璧那辆车已经开始起火,火光照得江焕满是鲜血的脸一片橙光,热浪带着呛人的浓烟滚滚而来。路鹤里蜷在狭小的驾驶座上,死命地往外拉着他的腿,然而火势很快从另一辆车蔓延过来,江焕车头的发动机也开始着火,发出令人心惊的噼啪声,是爆炸的前兆。
路鹤里咬着牙,徒手生生掰弯了一块压着江焕的铁皮,不顾铁皮锯齿状的边缘深深地切进了自己的肉里,把江焕整个人从车窗拖了出来,然后抱着他,就地往旁边一滚。
“轰——轰——”
他们刚刚离开车辆的范围,一前一后两声巨大的爆炸响起,油箱被点燃,熊熊的火光瞬间把两辆车吞没,冲击波差点把他们掀下山崖。
路鹤里把昏迷的江焕往旁边拖了拖,把他不断汩汩冒血的脑袋抱在怀里,一边联系救援,一边拽下了自己的护颈项圈。
猫咪Omega的疗愈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江焕失血的速度减慢了,但是仍然没醒,脸色苍白如纸,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江焕!”
路鹤里跪在黑漆漆的山崖边,身边是还在不停爆炸的越野车,眼前是万丈悬崖涛涛青松,伸手不见五指,触目渺无人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风声呼啸,宛如万鬼齐哭。
路鹤里把江焕紧紧地抱在怀里,人生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和绝望。
“江焕,江焕。”他失声痛哭,脸深深地埋进江焕的头发,肩膀抖得控制不住,“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别死,别死,求求你,坚持一下。”
“我再也不骂你了,我让你亲,让你标记,你想怎么都行。坚持一下,救援马上来了,马上来了。”路鹤里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哭着,“马上来了,马上来了……”
“你撞什么车,你他妈是不是傻,你个傻比……”
路鹤里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头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好像一分一秒,都活生生地割在自己的肉上。江焕满身满脸的血,映得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全是猩红,只有猩红。
他觉得再拖几分钟,自己就要崩溃了,大脑的血管可能要一根根炸开。
小兔崽子,不能死啊。
终于,头顶响起了轰鸣声,一架军用直升机出现在视线里。
——
基地第一总医院。手术室外站满了穿着警服的人,有一队的,有二队的,也有三队四队的。
手术进行了五六个小时,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两次。
路鹤里浑身是血,衣服磨得到处都是口子,面无人色,呆呆地坐在走廊的地上,谁叫他都没有反应。没有人敢靠近他,只有穿着白大褂的顾梦生蹲在他旁边,帮他简单处理着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路鹤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给我根烟。”
傅怀宿红着眼眶,把烟和打火机递给他。路鹤里用满是血和泥的手接过来,眼睛一点焦点都没有。
他慢慢地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门,坐到外面的平台上。天已经大亮,阳光有点刺眼。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能把烟点燃。
顾梦生在他背后站了很久,低声问:“他是为了救你,撞了阿璧的车?”
路鹤里没说话。
顾梦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江焕,可能对你认真的。信息素可没有这么大劲儿,命都不要了,他是不是真的爱上你了?”
他无法解释,如果不是出于深入骨髓的爱,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想也不想地,替另一个人决然赴死。
路鹤里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个不存在的点,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爱我。”
顾梦生抓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就听路鹤里梦游一般道:“这世间最无条件的爱,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了吧。我是一个连父母都不爱的孩子,怎么会有人爱我。我不相信有人会爱我。”
随即,他像求证一般,扭头望向了顾梦生:“是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信息素,他为什么会爱我?”
没等顾梦生回答,路鹤里已经垂下头,夹着烟的手指一直在抖,嘴里喃喃,“他不会死吧?老顾。”
作为医生,顾梦生不敢给他打这个包票,但作为朋友,他安慰地搂了搂路鹤里的肩膀,轻声,“不会。”
路鹤里的肩膀并没有松下来,呼吸还是很急促。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路鹤里接起来,是老孟的声音:
“我说老路,我刚醒。你照片发错了吧?”
路鹤里这会儿哪还有心思查什么照片,颓声道:“回头再说吧。”他刚想挂掉电话,就听老孟在电话那头嚷:“不是查江焕吗,给我发你自己的照片干什么?”
路鹤里一怔,机械道:“你说什么?谁的照片?”
“这不是你上学时候的照片吗?”老孟没好气道。
路鹤里心一紧,呼吸开始困难:“你说那……是我的照片?”
“当然啊,一看就是你。”老孟似乎觉得很奇怪,“你看不出来啊?全校只有你头发这么长。”
“不、不是的。”路鹤里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急切道,“你看错了,你再看看。”
“卧槽,这还用看,你我还不认识?”老孟哭笑不得,“我给你做一下图片处理,你自己看。”
路鹤里呆滞地握着手机,根本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没过一会儿,短信提示音响起,一张经过锐化处理的照片发了过来。
二十二岁的路鹤里,穿越七年的时光,静静地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
“报告,路队。”一个警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看了看握着手机一动不动的路鹤里,递过一个沉重的牛皮纸袋,“这是从您的车上拿下来的,是证物吗?”
路鹤里抬起头,目光滞涩,缓缓下移,艰难地落在牛皮纸袋上。
那是阿璧给他的,江焕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后面有二更。
第60章
☪ 晋江独发
◎路学长你好,展信佳。◎
路鹤里接过纸袋, 贴着墙,一点点地坐在了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
里面都是信。有一些是印着警校LOGO的信纸,有一些是普通信纸, 有一些是A4纸, 还有一些是印着中央警队红头的信纸。
没有落款,但笔迹是同一个人的。信封没有封口,没有邮票, 也没有收信人的地址, 似乎从来没有打算寄出去。
厚厚的七沓, 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最早的一封,来自七年前的那个秋天。
——
2015年9月16日;
路学长:
你好。展信佳。
我是大一的江焕, 很高兴认识你。今天你来教我们班射击实战课, 我站在第三排左数第六个,就是那个第一次就打中十环的那个。你应该记得我吧?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打中了十环。
我写这封信是想告诉你,你的发型很好看。衣服很好看。鞋很好看。袜子很好看。你路过的那棵树也很好看。
我把你教我射击的弹壳藏起来了,我想把它挂在脖子上作纪念。别误会, 不是为了纪念你第一次教我射击,而是为了纪念我第一次打中十环。
PS:你长得也很好看, 有点像木村拓哉。
——
2015年11月9日;
路学长:
你好。展信佳。
今天下雨了, 你又没带伞。
你去医务室开感冒药的样子看起来很怂,皱着眉头吃药的表情也很丑, 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感冒了。
还有, 你淋了雨之后的发型并不酷,看起来很像一教的那只橘猫掉进游泳池以后的样子。
PS:明天还有雨, 伞挂在你宿舍的门把手上了, 别让你室友拿走了。你要是不喜欢这把, 我还有一把黑色的。
——
2016年3月20日;
路学长:
你好。展信佳。
我认为, 运动后不宜喝碳酸饮料是人类的基本常识,可是你每次训练完都喝冰可乐。我怀疑你上学期《运动与健康》选修课的满分成绩有水分。
我打算去教务处举报你,但是刘主任很忙,今天先算了。
PS:我把你放在球场旁边的可乐换成矿泉水了。我买的农夫山泉,因为你喝农夫山泉的次数是怡宝的1.44倍。(虽然可能是因为农夫山泉放得离收银台更近。)
——
2016年4月3日;
路学长:
你好。展信佳。
今天在图书馆偶遇你了,我坐在你斜对面。等了两个小时零十九分钟你终于看见我了,我跟你打招呼,你叫我「小学弟」。真讨厌,我是没有名字吗?
你还的那本《法医毒理学(第二版)》,被我借走了。我倒要看看四年全科第一的学霸都看些什么书——也没有很深奥啊,切。
但好像比别的书闻起来香一些,奇怪。能不能不还给图书馆了啊?
PS:其实不是偶遇,我都等你三天了。你怎么这么不爱学习,三天不来图书馆。
——
2016年6月29日;
路学长:
你好。展信佳。
后天你就要毕业了,我想明天给你看看我的成绩单。我每科都是第一名,希望你能夸一下我,毕竟全校除了你,就属我最厉害了。
我给你买了草莓面包,明天不会过期吧?
PS:希望你能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揉揉我的头发,所以我今天洗了三遍头,洗发水挑了半天。你喜欢牛奶味吗?
——
2016年6月30日;
大傻逼路鹤里:
草莓面包我扔了,牛奶味的洗发水我也扔了。以后我都不给你写信了。你才是没用的Alpha。
——
2017年1月3日;
路警官:
你好。展信佳。
我本来打算再也不理你了,但谁让你这么没用,出任务还能受伤呢?
听说你立了一等功,恭喜你。但我个人认为,每次出警都能安全回来才是最牛逼的,警员的自身安全比立功更重要,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我偷偷去医院看你了,你吊着胳膊的样子真的很丑。病号服也很难看,你最近晒黑了,不适合穿天蓝色。
PS:骨折要多喝排骨汤,里面可以加红枣和玉米。我拜托过护士了,她明天会给你加餐,一定要喝完。明天要是我还能从警校翻墙出来,就去亲眼检查。
——
2017年1月4日;
路警官:
你好。展信佳。
我翻墙被教官抓住,关禁闭了,所以今天没能去医院。要是能去我肯定要当面骂你一顿,立功有那么重要吗?不行就别逞能,你再厉害也不是钢铁侠。
PS:其实我想问,排骨汤喝完了吗?
——
2018年6月11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下学期我就大四了,我决定报名公安部的招聘。等我进了公安部,一定早日当上部长,让你见面给我敬礼。哼。
其实我还有点犹豫,中央警队也挺好的,听说食堂早上有荷包蛋,多好的待遇呀,公安部可比不上。
PS:而且在中央警队离你比较近,让你亲眼看看我有多牛逼。
——
2019年7月5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今天是我来中央警队报到的第一天,早上你看到我居然没有认出来,还叫我「小同志」。真烦,我都不想跟着你实习了。
过了半天你还没有想起我来,我很生气,所以我把你的杯子里的茶都浇花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你终于想起我,叫我「小学弟」,所以我原谅你了。
你真蠢,今天的茶好喝不是因为你渴了,而是因为那是我爸5万块一两的顶级毛尖。这都喝不出来,还不如喂猪呢。
PS:我爸还收藏了一罐42万的太平猴魁,下次给你尝尝。或者你喜欢普洱茶吗?
——
2020年7月14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我认为今天早上夹走警队食堂的最后一个荷包蛋不是我的错。以下是我就这个问题总结的三点意见。
第一,你每天早上都吃茶叶蛋,我怎么知道你今天突然想吃荷包蛋?
第二,你明明排在我后面,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你不应该跟我抢荷包蛋。
第三,就算你是大队长,我是普通警员,可是我值了一宿的夜班,凭什么不能吃荷包蛋?!
综上,因为这点小事就把我进你办公室的权限取消,也太小气了。像你这样小心眼的警察不配吃荷包蛋。
PS:我跟食堂的赵师傅说好了,明天早上留一个最大的荷包蛋给你。他会藏在左边第二个锅盖下面,等你来了再拿出来。记得蘸酱油。
——
2021年2月9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今天我升任二队的大队长了,比你升职快了117天。切,打脸了吧?看谁才是没用的Alpha。
以后我就跟你平起平坐了,少对我呼来喝去的。
PS:你第一次叫我「江队」,好好听。洗手间旁边的那间办公室没人要,我赶紧搬进去了,这样你每次去洗手间都会路过我的门口。
——
2021年5月8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今天你又跟我打架,说我抢你的案子。不就是一个案子吗?我就抢,怎么了,你揍我啊。
你还真揍,真是无语。
PS:生什么气,我揍你又没使劲,你揍我的地方都紫了。小气鬼。
——
2021年12月31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今天跨年,我休班。晚上路过商场的时候看到一对领结很好看,我就买了,想等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
同事结婚送一对领结不过分吧?
我握着领结的盒子在江边坐了很久。零点的时候放烟花了,满江、满城、满天都是烟火,可是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
你婚礼那天,我会悄悄送给你一场最好看最盛大的烟火。你不必知道那是我送的,你抬起头,看见的每一点星光都是我。
PS:心口好疼,喘不过气。我是不是得心肌炎了,明天挂个号吧。
——
2022年1月1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医生说我心脏没事,但是忧思过甚,让我出去走走。
PS:今天小齐过生日,一队分蛋糕,你给了我一块,我觉得我病又好了。
——
2022年1月2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原来昨天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块蛋糕,顿时觉得我那块不香了。我把它从冰箱里拿出来吃了,本来打算放在冷冻室里留到世界末日。
PS:我觉得芒果味的蛋糕不如我去年放在你办公桌上的草莓味好吃。
——
2022年5月30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你出差一个半月了,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听汪队说,你在羡州连夜蹲守嫌疑人,48个小时没合眼,我对你的工作方法不太苟同。连轴转会导致工作效率低下,对抓捕行动十分不利。
我已经申请去羡州支援了,如果明天早上能批下来,那我明天上午就出发。
为了保持中央警队的体能水平,我准备帮你捎几块食堂的油酥饼去,每次食堂有油酥饼你都不吃米饭。
真是挑食鬼,啧啧。
PS:希望明天早上食堂有油酥饼。要是没有,我就去兴华路的饼店买,它家的芝麻比警队门口的那家多。
——
2022年9月8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昨天在走私船上,我替你挡了一枪。真是没必要,本来就打不中你,而且你一点都不感谢我。就该让你被子弹打穿,让你不顾后果的上走私船,死了活该。
现在我伤口还疼呢,真是无语。还好顾医生给了我一只猫,心情又好一点了。
猫真可爱。比你可爱一万倍。
PS:下次别这样了求求你。看见枪口对准你,我连呼吸都忘了。
——
2022年9月10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今天我很难过。
你说你十年前自杀过,我觉得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变凉了。
你经历过什么?你看起来很痛苦,我很想抬手摸摸你的脸,想安慰你,但是我不敢。你是个Alpha。
我真的很害怕,我可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PS:我不是不爱吃草莓酱面包。那是专门给你买的。
——
2022年9月16日;
路队:
你好。展信佳。
今天我去第一总院了,挂了顾梦生的专家号。我希望他能把我变成Omega,但是他说我扯淡。我退而求其次,问他Alpha能不能生孩子,他说让我重新挂个号去看脑科。我很生气,在意见簿上写了满满一页,翻过来还写了四行半。
顾梦生真是没有医德,一点也不关心病人。不就是个Omega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瘦不拉几的,还怕冷。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我每次看到你去找他都很烦。
PS:真羡慕顾梦生,我要是个Omega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亲你了,还可以给你生孩子。希望下次还能看到流星,多许几次愿,说不定下辈子我就能当Omega了。
……
2015年9月16日-2022年9月16日,整整七年,2557天。
311封情书,满纸无一字相思。311个「展信佳」,写给一个注定不会看到这些信的人。
那些未曾付诸于口的爱意,一笔一划,清晰地刻在一天又一天的青春和生命里,锁在一个又一个永远不会打开牛皮信封底,藏匿在一行又一行故作轻松的字句笔画间。
而那些真正想说的入骨相思,连纸笔都未曾触及。只写在他眼底,念在他望向他时。
【1】
作者有话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要难过,江队的一切爱意都不会空付。
【1】注:“写在他眼底,念在他望向他时。”引用自《万字情诗》歌词。原唱:JMJ 作词:J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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