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倏忽地,萧颜突感到有道力量将她腰际卷起。


    艰难地抬起眼皮,她对上了一双凌厉鹰眸。


    也许是求生本能的驱使,不由地,她双手向上攀住谢城修长脖颈,将脸紧贴在他坚实胸膛,伴着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萧颜终于感到有些许暖意浸入肌肤。


    不知什么时候浮出的水面。


    当萧颜再有意识时,她人已经躺在岸边。


    抬起眼皮又落下,复又抬起。


    此时水池边亮如白昼。


    太监宫女提着明亮宫灯围了一圈。


    “公主醒了!”


    “三公主醒了!”


    倏忽看见萧颜睁开了眼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欣雀跃。


    “咳咳咳!”萧颜咳着呕出了一口池水。


    连翘忙扶着萧颜坐起,轻拍着她后背,“幸好公主没事!”


    “不然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得出来连翘是真的被吓坏了,此刻她声音里正带着颤抖的哭腔。


    “我没事……”萧颜尽力平复着出声。


    就在这时,肩头一暖。


    原来是有人往她身上搭了条毛巾。


    “阿颜!怎么会落水呢?”


    “吓死我了!”话音未落,燕晁半蹲在萧颜面前急切着、紧张着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是四公主!”兀地,连翘高喊着出声,“是四公主将公主推入水池的!”


    “奴婢亲眼看见的!是真的!”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萧月听言疯了似的从人群后面冲过来,用食指顶着连翘鼻头厉喝道。


    “萧月!你太过分了!”话音未落,燕晁倏地站起,用力打下萧月气得僵直的胳膊。


    “这里方才只有你和阿颜两个人!”


    “不是你还能是阿颜自己跳下去的?!”


    看得出来眼下萧月愠怒已极。


    她猩红着眸子瞪住萧颜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就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有意害我!”


    “阿颜不要命了吗?!”听言燕晁额角青筋耸起,朝着萧月一顿暴喝。


    “这个时节池水有多凛冽!”


    “为了害你阿颜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燕晁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很难不信服。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人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况且三公主有什么理由加害四公主呢?


    倒是四公主,一直以来都对燕小侯爷爱而不得。


    这点平日里虽无人提及,但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


    人言可畏!


    很快,萧颜落水的事情传入了慈元殿中,萧齐羽闻得勃然大怒,“大胆!”


    一声怒喝,喜庆乐声戛然而止,知道出事,台上伶人忙都敛声退下。


    萧月她怎么敢?怎么敢在今日,怎么敢在慈元殿,对萧颜下这毒手!


    “皇上,月儿这次定是无心之失!”文妃忙跪上前道。


    “你闭嘴!”萧齐羽厉眸瞪住文妃又是一声怒喝。


    “萧月人呢?!”“砰”地,萧齐羽重拍桌案,上头酒盏东倒西歪。


    不难看出萧齐羽的盛怒。


    胡永莲忙小心应:“奴才这就去叫。”


    来到水池边时,连翘刚扶着萧颜站起身来。


    “胡公公您怎么来了?”


    看着萧颜没有生命之忧,胡永莲眼角眉梢的担忧神色总算缓和了三分,“皇上知道了。”


    “正在里头生气呢。”


    恰好萧颜正要回去殿中,随着胡永莲,萧颜也跟了进去。


    目光所及,明晃晃的光色之下萧齐羽满面愠色难掩。


    这正是她最乐见的情况。


    “父皇,“萧齐羽还未开口前,萧颜颤抖着跪上前,娇声道,“我没什么事情。”


    “今日是宪和皇后悼庆宴会,不要小题大做了吧。”


    “不行!”


    看见萧颜这副狼狈模样,又听见说及宪和皇后,萧齐羽心中怒气更盛,宛如深林中怎么也扑不灭的山火。


    他横眉对萧月:“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


    “必不能轻饶!”


    就在这时,萧月极度气愤的声音在慈元殿中蓦地响起:“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皇上,四公主说谎!”话音未落,连翘“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亲眼看见四公主推公主入水的!”


    “不仅奴婢看见了!”


    “慈元殿宫人们也都看见了!”


    “你胡说!”萧月脸面气得发白,张大瞪向连翘的怒眸中闪着骇人寒光。


    “嘭”!


    一掌碎了茶盏,怒不可遏。


    萧齐羽抬起手勃然指向萧月脸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简直丢了南萧脸面!”


    “来人!”萧齐羽近乎咆哮着命令宫人。


    “将四公主拉下去杖责五十!”


    五十!!!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杖责五十,月儿会没命的!”


    面对文妃惊惶着磕着头的连声苦求,萧齐羽不为所动,只付出一声冷哼,“那也是她自找的!”


    后来萧月被强拉了下去。


    很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殿外传来,伴着棍杖一下下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文妃心头仿如被猛兽的尖利牙齿撕扯啃咬,疼痛难当。


    她跪在殿中不断向萧齐羽求着:“皇上开恩啊!”


    “无论月儿犯了什么错,她终究是皇上的骨肉!”


    “虎毒不食子啊皇上!”


    稍稍平复之后,萧齐羽听言眼角眉梢略有微动,似是动了恻隐之心。


    “父皇,也许月儿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在这时,萧颜娇蹙着眉开口。


    “这次?”听言,萧齐羽凛冽目光倏地落向萧颜,“什么叫做这次?”


    难道还有上次不成?


    “父皇我……”


    不难看出萧颜目光的闪躲。


    “到底怎么回事?”萧齐羽沉着声音。


    就在这时,连翘开口:“其实当年景和殿那场大火是四公主所为!”


    “四公主就是存心想害死公主!”


    “什么?!”听言,萧齐羽眉眼倏地一凛,方才他眼角眉梢动的那点恻隐之心转瞬消失。


    连翘愤然目光凌厉着投向齐妃,“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文妃娘娘在帮四公主掩盖罪行!”


    “那晚景和殿走水,奴婢也是亲眼看见四公主用织锦包住火折子丢进后院草丛!”


    “明知真相,彼时你为何隐瞒不报?!”


    听言,连翘对上萧齐羽威严眼眸,“是皇贵妃娘娘心地善良不想追究。”


    说到华淑皇贵妃,萧齐羽心头又是一阵抽痛。


    话音落下又扬起,“但今日奴婢无论如何忍不住了!”


    “四公主根本心若豺狐!她再三加害三公主!”


    一股脑地,连翘的话就仿佛突发的海啸,淹没得每个人喘不过气来。


    除了萧颜。


    事实上,这些话萧颜此前都同连翘对好。


    今日除了落水出乎萧颜预料,其余的每件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就在这时,殿门边出现一抹漆黑身影。


    原来是谢城。


    不由地,萧齐羽深长目光落向他。


    但谢城眉眼却再镇定不过。


    他晓得萧齐羽心里想的是什么。


    事实上方才在殿外时,他已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谢城迎着萧齐羽目光上前,轻启冷唇,“不想此前臣竟也被元不扬骗过了。”


    ……


    回府马车上,萧颜脱了湿衣裳,双手颤抖着捧着早让连翘备好的姜汤。


    眼下,热气氤氲着四散开来,火辣味道在这不大的空间肆意弥漫着。


    方才萧月被杖责五十后昏死了过去。


    但萧齐羽却并没有放她回去养伤。


    而是将萧月关入宗人府圈禁了起来。


    接下来的十日伴着萧月的将会是无边黑暗。


    谁不知道,杖责五十已是去了半条命,这再圈禁十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为什么这么做?”


    谢城冷冽声音传入耳中,萧颜转脸对上他垂眸,启开惨白唇角,“我只是自保而已。”


    倏忽地,谢城捉住萧颜寒冷如冰的手腕,“下这么狠的手,你不想萧月嫁给燕晁了?”


    他目光不由地沉了沉。


    事实上,方才谢城就身在不远处的一片黑暗中。


    他冷眼看见萧颜那样娇柔地依在燕晁胸膛。


    多么的情深意切!


    思及此,谢城心底不由地生出一股酸火。


    不受控制地,他手里力度加大,“萧颜,你到底知不知道方才是谁救了你?”


    疼痛蔓延,指尖发软,汤碗“砰”的滑落在地,姜汤四溅落在两人衣角。


    中间一下没了隔阂,谢城身子无阻的压了上去,凌厉鹰眸恶狠狠钳住萧颜目光,强迫着她同自己对视,谢城冷厉着脸色,更冷厉着声音,咬牙切齿,“真就该让你沉入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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