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资本
就在这时, 耳畔响起铿锵声音,“王爷,刑部那边都已经打点过了。”
来人是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打小便跟在萧初身边,无有不应的心腹,身手在南萧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今晚潜入皇宫悄无声息杀了尤青山的人便是他了。
“知道了,下去吧。”听言萧初只如是朝他道。
待得人退下, 萧初目光透着思索, 眉眼淡淡忧虑着又启唇朝萧颜道:“可是公主大人有没有想过,万一皇伯死撑活撑就是不咽气又怎样?若然有日皇伯回转过来又怎样?”届时岂非功亏一篑?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 但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一日不盖棺落定便一日惶惶不能安。
听言萧颜抬眼看向他, “小王爷的意思呢?”
顿了下, 萧初出声如是问:“公主大人砂丹还有吧?”
是啊, 以萧齐羽眼下的景况, 再多吃几日砂丹便是必死无疑的了。
听言萧颜倏忽便明白了萧初这层意思,“有的。”毕竟本来萧颜便是打算用这个来对付萧齐羽的,叫他慢性中毒死于不知觉中。
却就在这时, “原来你们在做这些!”话音未落, 萧颜面前几上“砰”的一声砸来锦盒, 正是白日里她交给萧僖装着砂丹的那方, “这便是你们的计划吗?”目光所及, 此刻萧僖正站在门口, 满脸不可遏止的怒色, 厉眸厉声朝萧颜如是喊道。
确实, 在这件事情上萧颜是利用了萧僖,怪不得他如此生气的。
话音落下, 萧颜转眸对上萧僖此刻如刀刃般的目光,如实道:“是。”
听言萧僖兀地来到面前,居高临下的紧紧盯住萧颜,“那是父皇啊,你如何能这么做?”他压着沉着声音如是道。
父皇?一时间听见这两个字萧颜觉得心疼又可笑。回想少时她曾以为父皇会是她一辈子不相离弃的家人,可是后来又怎样呢?都不过是利用而已,也许,也许当中有几分真心实意,毕竟她是他亲生骨肉,但终究也是抵不过权力社稷、朝堂殿陛,事实上在萧颜看来,萧齐羽同燕晁是一样的,彼时也好、眼下也罢,他们对她的情分都是一样的虚假不堪琢磨。
听言顿了下,萧颜微启樱唇,对着萧僖如是道:“我不过是不想死。”
这话叫萧僖一时间也无可说的,是啊,萧齐羽要杀她的,眼下她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毕竟又有谁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呢?
如是想着,待得话音落下,萧僖眉眼间的怒意隐约消散了不少,顿了顿,他看着萧颜如是开口道:“如今父皇已经做不了什么了,你们放过他吧。”否则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份。但这后半句话萧僖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不念往日情份,他要如何不念往日情份?安亲王府的护卫虽向来行事低调却也实力不容小觑的,眼下他虽手握兵符但却是根本号令不动神策军半分,这话说出口竟无半分震慑,思及此,一时想到谢城,是啊,还有谢城,说起来,谢城一直同萧颜相恨相杀,若然能将他拉到自己阵营来,不便有了震慑的资本?
事实上萧僖前来的这一番话尽管没有震慑,却也说动了萧颜的三分心弦,后来她也去问过太医院,听见太医都说眼下萧齐羽不过是风中秉烛,确实再做不了什么的,她决定算了,便让萧齐羽接下去安然的终其天年吧。
终究还是看在曾经她同萧齐羽那些浅薄如云缕的父女情分上,叫事情留点余地。
眼下夜已深沉,一时萧颜将剩下的砂丹好生收了起来,锦盒放入妆奁柜子中她也没想再打开了。
“滴滴答答”连续不断的夜雨敲窗声,如断线珍珠般的雨珠划过窗棂又极清脆的落下砸在扇大的芭蕉叶上,正值秋色渐浓时节,夜晚雨水自然也多了起来。
却就在这时,朱纱外兀地一亮,眼前划过冷光,原来是漆黑夜空中生出了几道凌厉闪电,想来又是一场暴雨将要降临,果然不出所料,不久“轰隆”雷声便炸响了入耳。
虽在深秋这是常事,但眼下还是叫萧颜身子不由地一惊颤,叫她回想起在樊城的那晚。
事实上萧颜本是不惧怕雷电的,但只经过了那晚后,她心底便对此留下了挺深重的阴影,时常入梦,她都会梦见回到那晚,独自一人惊惧的被困在雷电交加、阴沉可怖的偌大的林子中。
正想着,面前银镜中倏忽出现谢城腰间常系的银色缎带,以为是一时看花了眼,萧颜忙用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就在这时,耳畔兀地划过那抹熟悉的冷冽声音,“巫氏一族的下落眼下公主可以说了?”
听言萧颜转瞬反应过来,不是看花了眼,就是谢城正站在她身后。
兀地回头,抬眼对上他深邃鹰眸,不难看出,眉眼间尽是心照不宣的神色。
显然,近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已经清楚了的。
“是小王爷同你说的?”萧颜启唇如是朝他问。
“公主只是这么认为吗?”谢城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萧颜如是反问。
显然她是没有猜对的,“不是小王爷还能是谁?”不由地,萧颜目光透出几许思索。
事实上两日前萧僖找到谢城,同他如是开口:“你知不知道阿颜近来都做了什么?”
这话可笑!他怎会知道?毕竟打从五日前离开樊城他便日夜兼程的赶路,直到今日人才刚到紫陵城,又怎会知道萧颜在京都城都做了什么?听言谢城薄唇轻启,冷冽着声音朝萧僖道:“不若王爷说说看?”
听言谢城这才知道,原来萧颜从始至终都存心想要萧齐羽性命,不难想见,此前拖延着不叫他知道巫氏一族的下落必定也是为了这个,毕竟眼下除了巫氏一族还有谁人能够炼制砂丹?
“阿颜这么做是大逆不道。”萧僖笃定着凛然着朝谢城道:“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她。”
“不。”却就在这时,谢城鹰眸凌厉对上萧僖目光,“大逆不道的不是公主。”他如是道。
第82章 不应
听言萧僖眉头不由地微微一拧, 沉着声音问:“那是谁?”
谢城看着萧僖微启唇道:“自然是王爷你。”
顿了下,“砂丹难道不是王爷你亲手拿给皇上的吗?”
听言萧僖瞳孔兀地张大:“砂丹?”砂丹有问题?
话音未落,谢城走近萧僖面前, 对着萧僖惊动眼眸,沉着声音朝他如是道:“事实上,若非皇上行事不仁,眼下又何至于此?”
听言萧僖倏忽想到,是了, 此前萧齐羽也是想要谢城性命的不是吗?“难道谢城你?……”难道你一直都心怀着怨恨、伺机报复?
原来是萧僖。
待得话音落下, 萧颜也倏忽想到,是萧僖!
是啊, 怎么一时倒把他给忘了?
萧僖向来都最在乎萧齐羽安危, 眼下他想要阻止她, 去找谢城联手实在情理之中。
毕竟谢城号令神策军谁不要忌惮三分呢?如此他也有了震慑的资本。
“你怎么不答应呢?”思及此, 萧颜目光若有所思着看着谢城, 轻启樱唇朝他如是道。
“怎么?公主很希望我答应吗?”听言谢城眉眼不由地生出一抹凛冽。
“皇兄去找你便是□□成以为你会应的。”对于萧僖的想法,萧颜其实是心照不宣的,毕竟在萧僖看来, 往日谢城同她结怨颇深, 这件事情上谢城无论如何没有不应的道理。
“他以为, 我便要应吗?”说及此, 谢城缓缓俯身, 冷唇凑近萧颜耳鬓, 冷着沉着声音, “我为何不应, 难道公主不知缘故?”
是啊,她自然是该知道的, 毕竟谢城也是极想要萧齐羽性命的不是吗?不管是为了眼下他的性命,还是为了往日前朝的恩怨。
思及此,萧颜便不由地往更深处多想一些。
如若谢城是为了前者便无可说的,但如若谢城是为了后者,那么眼下她便不得不做些打算。
毕竟往日前朝恩怨不仅仅相关着萧齐羽性命、更相关整个南萧的安危。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微微侧脸,眉眼略带疑惑的对着谢城凌厉目光,“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竟不知。”
“公主当真不知吗?”听言谢城声音冷戾,目光带着忖度,朝萧颜如是道。
虽是问句但却带着肯定的意味。毕竟谢城再清楚不过,萧颜是知道的、她必是知道的。
事实上谢城如何看不出来萧颜的把戏。
眼下萧颜这么说不过是生怕他同尤青山一样想要报仇。
不仅仅是对她、更是对南萧。
不难想见,如若他当真如此,萧颜必定会想方设法要他性命。
顿了下,谢城又轻启薄唇道,“公主认为眼下你如何才能杀得了我?”
听言萧颜便知谢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话音落下,眉眼不禁划过一抹忧虑,不仅是为了她的想法被看穿,更是为了谢城这话说得不错。
确实如此,上次她能将匕首捅入他后心是利用了他对她的感情,可眼下……眼下谢城已经心知肚明,怎么还会再轻易落入她圈套重蹈覆辙呢?
却就在这时,耳畔倏忽划过急切的“咚咚”敲门声响,将萧颜思绪倏忽拉回眼前,“什么事情?”声音未落,她侧脸朝门外如是问。
“方才宫中来人说是皇上不好了。”小厮声音从外传来。
“公主对皇上还当真是未有分毫手软。”
谢城别有意味的冷声冷不丁落入耳中,转眸对上他鹰眸如是道,“往日侯爷不总说本宫不够杀伐果决吗?”此时萧颜从梳妆台起身去到门边“吱”的拉开门朝外面的小厮吩咐:“备车。”毕竟萧齐羽情况不好萧颜是必要入宫的。
待得来到太初殿时,胡永莲正守在门外。
一时看见萧颜他忙上前:“公主您总算来了!”话音未落,他已领了萧颜往殿中去。
目光所及,此刻躺在龙榻上的萧齐羽面色苍白,眉心紧拧,尽管眼下萧齐羽正处于昏迷中,但却也不难看出他正承受着极度的痛楚,此时此刻床边几个宫人正跪着擦拭地板,俱是方才萧齐羽呕吐出的不堪秽物,“你们都退下。”萧颜来到床边朝宫人如是道。
伴着“吱”的沉重关门声响,萧颜坐下,目光看向萧齐羽,却问胡永莲,“太医怎么说?”
听言胡永莲眉眼不由地生出浓重无奈,“皇上这病太医院始终是束手无策。”
顿了下,“只问公主何时请那人来呢?”
何时请人来?事实上根本不会有人来的。但这话萧颜必不能同胡永莲说的。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樱唇轻启只冷静着声音如是道:“已经在路上了,想必再过两日便能到来了。”说着伸出手帮萧齐羽看似贴心地掖了锦被,尽管隔着明黄寝衣萧颜眼下也已感受到萧齐羽肌肤的潮冷,仿若冬日被冰雪覆盖的坚壁没有一丝温度。
却就在这时,殿门生出“砰”的一声响。
转眸看去,原来是萧僖从外强闯了进来。
他风驰电掣似的来到面前,倏忽握住萧颜纤细手臂将她一把从床边拽起,眉目凌厉着声音震慑着朝她喊道:“你又想对父皇做什么?!”
“我没有。”对着萧僖涌动着火星的目光萧颜极镇定着极笃定着如是道。
“萧颜你……!”
就在这时,“殿下莫要胡来!”原来是胡永莲见萧僖眼下十分粗鲁地钳制着萧颜,忙上前来如是阻止道,“这里是太初殿!皇上还在呢!”话音未落,胡永莲目光朝龙榻方向转去。
胡永莲的意思萧僖如何不明白?
他是以此震慑他罢了,毕竟萧齐羽安危他不能不顾及。
目光所及,此刻萧齐羽正虚弱地躺着,确实受不得半点惊扰的样子。
“胡公公,”听言萧僖稍湮了怒气,郑重对上胡永莲急切的带着震慑的目光,“你知不知道究竟为何父皇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声音极有力度、极铿锵的。
“为何?”听言胡永莲眼眸不由地满带疑惑。
倏忽地,“萧颜”二字入耳,胡永莲忙摇头,“不可能!这怎么会呢?”斩钉截铁着如是道。
毕竟萧颜可是打小养在萧齐羽身边的、最得盛宠的公主,她同萧齐羽从来都是父女情深的,打少时起萧颜便不曾忤逆过萧齐羽半分,更别说眼下会如此伤害萧齐羽了,无论如何胡永莲都是不可能相信萧僖这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好忙,没能日更实在抱歉,再过几天会恢复,日3000
第83章 没死
就在这时, 耳畔倏忽响起从窗外传入的一阵急骤脚步声。
一时间目光所及,来人竟然是楚煜!
别人尚还可说,只萧颜惊诧得瞳孔兀地张大。
无论如何她实在难以置信此刻楚煜竟正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大脑一片空白, 她根本无法思考。
目不转睛地看着楚煜背对门外漆黑如墨的夜色,清淡若风地撩袍进入,他一身雪缎莹白云纹衣袍被衬托得分外显眼,一步步不疾不徐着来到面前,清澈烛光下, 腰间系着的羊脂玉带散发出莹润如水波的光泽, 就在这时,又倏忽一阵夜风贯入, 将他干净若雪的白狸皮缂丝团蟒披风一角轻微扬起, 很快又落下。
倏忽间, 萧颜仿佛回到了半年多前第一次看见楚煜的时候。
净若白雪、不染纤尘。
待得站定, 他清雅眉眼间投向萧颜目光冷淡已极, 顿了下,朝萧颜如是启唇,“公主殿下, 多时未见, 别来无恙否?”
这话中的每个字间听来都分明带着刀子般的锋利。
直到此刻萧颜才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 “楚煜, 你竟然没死……”不由地, 眉眼茫然间更生出了浓重的沉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前楚煜分明死在谢城剑下, 甚至于彼时谢城还将他尸身悬在江宁城门下以示震慑, 他、他是怎么可能逃出生天的?越想萧颜眉心越是紧拧成一团, 疑惑似烟云难消。
事实上虽然彼时楚煜被谢城匕首凌厉的捅入了胸膛,心跳也确实停止, 更是没了呼吸,但终究,他却未死成。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叫人如此难料,任谁也没有想到,当晚一场瓢泼如倾盆的暴雨下来,不仅将悬城的楚煜淋了个透彻,也恰叫他渐渐恢复了意识。
待得天微亮官瓦寺的和尚偷偷来收尸时,竟然惊动的发现这件事情,见楚煜尚未气绝,忙便不动声色的将人带回。
后来经过了抢救以及多时的治疗将养,人才总算能够转醒过来。
至于说楚煜为何能够捡回这一条性命,其实不是上天眷顾,也不是谢城一时失手,而是楚煜的心脏天生便比常人生偏了一寸,所以当谢城匕首极精准地捅入他心口时,却只是伤及了他旁支心脉,这只会叫他流血过多一时闭气,但不会叫他当场毙命,除此之外,还有官瓦寺人的及时搭救,若不然,楚煜就算未当场毙命,终究也会血竭而亡。
不由地,萧颜眉头拧得更紧,疑惑也更重。
此前官瓦寺她也去过,如何竟未发现楚煜半点踪迹?就在这时,萧颜倏忽想到了那扇铁门,那扇此前她想要进去却被阻止了的铁门!是了!必是那里!“想必那个冰窖便是王爷你的藏身处吧。”萧颜笃定对着楚煜冷淡眼眸如是道。
确实如此,那个冰窖确实是楚煜彼时在官瓦寺的藏身处,也恰是那个冰窖才叫他躲过了后来那场弥天烈火。
思及此楚煜向来清雅的眉眼倏忽划过一抹根本掩藏不住的凌厉杀意,比冬日冰雪更寒,比刀子更锋利,顿了顿,他冷着声音启唇:“看公主的样子眼下很是懊悔?”她是该懊悔的,毕竟如若在官瓦寺时她执意追究那个冰窖,那么眼下他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听言萧颜眉眼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是啊,她很懊悔,如若彼时她更提防一些,又哪来的这个变故,毕竟她此前做过那些事,如今楚煜没死,他便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不说往后,就说眼下楚煜就显然没准备放过她。
目光所及,此刻明黄色窗纱外正是火光摇动,分明是深夜,殿外却一时亮若白昼。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神色却是极镇定的、没有半点惶恐地收回目光,朝楚煜轻启樱唇,如是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显而易见,萧颜这话指的是外面的火光和人影,听言楚煜只极冷淡地开口如是反问:“公主殿下,这还不够明显吗?”
事实上萧颜又如何看不出来,眼下楚煜同萧僖联手,正是冲着她来的。
他想要她性命!
思及此,萧颜眉眼间不由地划过一抹寒冷如冰的讽刺,“那也要看看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话音未落,萧颜更走近楚煜一步,微微向前倾身凑近,别有深意地朝楚煜如是道:“难道王爷就不曾好奇过?”难道楚煜就不曾好奇过今晚他带着这么多人偷入了皇城,居然宫廷侍卫会没有丝毫察觉?顿了下,“王爷觉得这可能吗?不奇怪吗?嗯?”说完,那流云般的眉梢忽一轻挑,娇媚中带着抹意味深长,骇人不已。
听言楚煜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中计了!
但却已经迟了。话音未落,殿外倏忽响起一阵甲胄碰撞的杂乱声响。
不难想见,必是此前萧颜叫了侍卫埋伏在太初殿外,眼下将他带来的人一网打尽了。
好一个瓮中捉鳖!
思及此,“公主早就知道了?可你是如何知道了?”楚煜看向萧颜的眉眼隐约透出思索,毕竟他清楚的,这件事情从始至终绝无走漏半点风声,眼下萧颜是如何能够早有准备的?难道说他身边有人背叛?
事实上萧颜怎会知道楚煜没死呢?其实萧颜命这些侍卫埋伏本并不是为了对付楚煜,而是萧颜担心入宫来遇见萧僖会被为难这才有备无患。
无论如何,萧颜此前是没有想到的,这些侍卫眼下竟还会有如此大用。
听言,萧颜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王爷说呢?”她眉眼带挑衅地如是朝楚煜反问。
事实上萧颜是故意这么说得,方才她脑中忽的灵光一闪。
既然眼下楚煜认为她早知消息,那么何不将计就计呢?
无论如何萧颜是不会容得楚煜存在这世间的。
对她来说,太危险。
就在这时,耳中倏忽落入剑锋抖动生出的“唰唰”声。
一抬眼,果然见凌厉银光朝她袭来。
不由地眉眼惊恐,连忙步步后退。
却不小心踩了裙角,身子倏忽生出踉跄。
却就在她将要摔倒时,一个熟悉的臂弯稳稳挽住了她。
与此同时,耳畔又兀地划过“当”的一声。
是剑与剑相接生出的脆响。
意料之中地,谢城将楚煜长剑折成了两半。
一时间冰冷银光倏忽划过眼前,叫萧颜始料不及,双眸被刺得生痛。
当她再睁眼看的时候是谢城将她扶正叫她好生站稳。
目光所及,面前挡着谢城墨紫色背影。
心神稍稍镇定,萧颜才反应过来。
谢城怎会来这里?
不由地,眉心拧起。
他不该来的。
虽然眼下萧齐羽行将就木不能将谢城怎样,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露面少不得要平地起风波的,且不说太初殿旁人,就是胡永莲看见谢城这么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眉眼都忍不住惊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缓了缓,“侯爷你……?没死啊?”声音微有颤抖,自然地,除了惊诧外更有浓重的疑惑,谢城没死,那么之前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胡永莲忽又转眸看向萧颜朝她问:“公主这……?这是怎么?”
听言萧颜对着胡永莲投来的又疑惑又惊诧的目光,轻启樱唇,只朝他如是道了四个字:“说来话长。”毕竟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眼下几句话便能够道得清的。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王爷。”倏忽地,谢城冷冽声音响起。
事实上对于楚煜还活着,谢城心底也不由的感到惊诧。
他怎会还活着?分明彼时锋利匕首毫无偏颇地捅入了他心口。
终究谢城始终保持着眉眼镇定,此时此刻他离得楚煜极近,目光冷戾打量着道:“只是相比往日,今晚王爷实在……”实在是太过轻率,哪有半点从前的心计。
今晚之事若是换做从前的楚煜,绝对不会如此冒进,更不至于中了圈套竟会毫无察觉。
事实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谢城根本不信这是楚煜能够做出的事情。
果然,就算是再城府深沉、再深藏不露的人,但凡心中存了如火山喷发般不可遏止的仇恨,也终究会变得盲目而不知所为。
眼下他还未及出手,楚煜已经输的彻底。
话音未落,一串急促的铿锵的脚步声入耳。
是殿外侍卫进入,“外面乱党已尽数拿下,眼下不知该如何处置?请公主示下。”
听言楚煜眸光兀地一凛。
不行!他得救这些人!
否则照萧颜的性子恐怕她要将这些人千刀万剐都犹恐不足。
如是想来,楚煜掌心暗暗紧握。
但就在剑锋刚起时,扬起的锋利银光却被谢城一把握住,“王爷还想如何?” 他轻启薄唇朝楚煜如是道,一双深邃鹰眸中分明带着抹凌厉的震慑,目光所及,此刻鲜血不可止地从谢城用力的指缝间渗透出来,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冰肌玉骨将那抹红衬得愈加鲜艳分明、刺人眼眸。
不难看出,楚煜锋利剑端指向的人是她,想来必定是楚煜方才听及他的人已被拿下,这才想要放手一搏,挟持她逼迫放人。
思及此,萧颜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所幸谢城眼疾手快没叫楚煜得逞,否则恐怕她的性命终究不保,就在这时,萧颜忽的开口朝侍卫冷冽着声音道:“一个不留。”
“是。”听言侍卫应声退下。
第84章 担虑
倏忽地, “唰”的一声划过耳畔。
是楚煜强行从谢城手里抽出了长剑。
一时银光轻泛的剑刃上被血渍模糊一片,就连清澈烛色也反射出无比诡异的红光。
“就这么放他走了?”胡永莲质疑声让萧颜兀地回过了神来。
眼下楚煜已经夺窗而出,不见身影。
待得话音落下, 萧颜抬眼対上谢城深邃鹰眸,朝他如是道:“你故意放他走的不是吗?”毕竟凭着谢城身手,方才想要制住楚煜实在是手到擒来。
听言微微垂眸,谢城紧握住受伤的掌心,不动声色地收回袖中背至身后, “穷寇莫追。”
就在这时, 殿中响起轻微窸窣的脚步声。
分明是玉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目光所及,萧僖正朝外步去。
“王爷。”
就在这时, 谢城出声叫住了他。
那如冬日檐下冰凌般的冷冽目光投过去, 隐约带着三分质问的口吻, “这便是殿下的阻止?”便是要了公主性命?
显而易见, 如若方才他未及时赶到, 眼下萧颜恐怕已成了剑下亡魂。
听言萧僖兀地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対着谢城如是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此前萧僖想找他联手却被拒绝, 所以眼下他同楚煜联手想来个借刀杀人。
“可你终究来了不是吗?”
话音未落, 谢城已来到萧僖面前, 目光凌厉着有意放低了声音朝他道:“殿下别逼我。”
谢城再清楚不过的, 眼下萧僖対萧颜起了杀心, 但又哪里是为了萧齐羽呢?
事实上, 萧僖比任何人都想萧齐羽死, 毕竟作为嫡子, 只要萧齐羽一死,便理所当然的是他登基为帝。
其实萧僖往日対萧齐羽的种种惟命是从,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毕竟谢城少时曾是萧僖伴读,他的这份心思如何看不出?
听言萧僖不由地目光轻动,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谢城竟为了萧颜如此威胁他。
是,他是対萧颜起了杀心。
从往年萧颜次次陪同萧齐羽前往太庙祭祖时起意,从此前萧颜存心算计他时决心。
虽然很早萧僖便対萧颜存了这个杀意,但却始终没有动手,毕竟萧颜是皇妹。
直到她算计他谋害萧齐羽,萧僖才笃定再不能留萧颜,否则恐怕后患无穷。
事实上萧僖也是个不信钦天监的,所以他丝毫不在意萧颜什么命格什么福报。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听言萧僖目光朝龙榻方向看去,眼下萧齐羽这个样子,就算知道了他的心思又能如何?思及此,他收回目光,対着谢城鹰眸道:“逼你又怎样?”
谢城冷着声音道:“弑父篡位还不够叫殿下声名狼藉吗?”如此他又何以治天下?
萧僖怎么听不明白,这话还得回到萧颜対他的算计,毕竟那枚砂丹是他递上去的,如若一朝捅破,就算他是被算计却也根本百口莫辩。
此时此刻萧僖愠眸看着谢城,顿了顿,只如是问:“谢城你这么护着她,值得吗?”
这么做值得吗?毕竟萧颜可是杀过他要他性命的人。
听言谢城鹰眸沉了沉,“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永远的朋友,不是吗?”
是啊,眼下他同萧颜存着同样目的自然是朋友,他自然要护着萧颜。
谢城就是谢城,无论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理性。
话音未落,萧僖微微向前倾身,凑近谢城耳畔,“救了毒蛇,小心被反咬一口。”
不由地,萧僖唇角轻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站直身子、背起手朝门外大步出去。
事实上萧僖说得不错,救起毒蛇确实该万分小心,一不留神被反咬一口便是性命不保,但他不同,他是已经被咬过的人,萧僖并不知道,他早已対此生出了免疫。
“谢城,你怎么会来?”此时此刻,萧颜来到面前凝重看着谢城朝他如是问。
“怎么?”谢城凌厉着眉眼。
怎么?
眼下整个太初殿都还为谢城尚还活着的事情感到惊诧不已,就连胡永莲也不例外。
这正是萧颜最担心的。
想来明日一早有关谢城没死的消息便会传遍京都城大街小巷。
毕竟太初殿太监宫女一大堆,最是人多眼杂的,今晚又经过这么一通大闹,恐怕有些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这些消息便仿佛一块泡了水的海绵,根本是不可能阻止得了的。
思及此,萧颜不可轻闻地叹了口气。
待得话音落下,她微拧着眉头道:“谢城,你不该来的。”
听言谢城目光更沉了沉,冷戾着声音朝萧颜道:“多亏了公主提醒,不然我都差点忘了公主是有多么的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想想,是啊,她是有些不知好歹的,毕竟方才是谢城及时赶到才救了她性命,眼下她不仅没有半分感谢之意,甚至还如此苛责,岂非太不知好歹了些吗?
思及此,萧颜不得不承认的是,対于谢城的到来,她心底里是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更感到安定,毕竟她深知,只要有谢城在,无论是楚煜,还是萧僖,都不能动她分毫。
听言一时又思及此,萧颜竟不禁哑言。
就在这时,耳中忽落入稚气未脱的一声:“胡公公,我想瞧父皇怎么样了。”
转眸看去,原来是九皇子萧熠来到,再过两个多月他便将年满九岁,事实上这九皇子萧熠在今日之前萧颜也只见过他一次,便是两年前他被封安宁王时,虽然萧颜対于萧熠并不熟识,但却也知道萧熠自幼聪慧深得萧齐羽喜欢,再加上生母又是佳妃,理所当然地,萧熠封王便封得格外早。
事实上此前萧颜已有所耳闻,自打文妃死后,这后宫便成了佳妃的天下,自然地,眼下宫中皇子除了萧僖外便是九皇子萧熠最尊贵不过了。
一时萧颜感到奇怪,“这深更半夜的,他不睡觉来做什么?”
听言胡永莲朝萧颜道,“其实近来九殿下极常来的,対皇上再关心没有了。”
眼下看着萧熠,萧颜目光一时生出几许若有所思。
不由地,去他面前半弯腰问:“你真的担忧父皇啊?”
听言萧熠抬脸,颇为理直气壮的模样:“这还能有假?”
事实上怎么不能有假?眼下这个时候萧颜必须得处处小心着,不能再生出半点意外。
她终究没有让开路来,只目光严肃着,带着关切的命令口吻朝萧熠如是道:“怎么?明儿个不必上学了?也不瞧什么时候了,还不快回去睡觉?”
其实対于眼下萧熠的前来,萧颜担虑的是,究竟这是他本身的孝心,还是佳妃的意思?如若是佳妃的意思,那么她如此急切的想要知道萧齐羽情况,究竟是希望他有事还是无事?虽然佳妃是出自安亲王府、是萧初的姑母,但不可忽略的是,她也是萧齐羽的后宫,多年来的相处如何没有深厚的情分?
在心中这些怀疑没有确定之前,萧颜不可能再让萧熠靠近萧齐羽半分。
“外面跟着的人呢?”话音未落,她又朝外问道。
“奴才都在呢。”一时间听言太监忙如是应声。
“是啊,听公主话,回去睡觉吧。”见萧熠仍是留恋神色,胡永莲忙也过来好言相劝。
“胡公公……”萧熠投去的目光带乞求。
“明儿个早些过来,奴才带殿下瞧皇上去。”胡永莲朝他如是道。
听了这话,萧熠便也再无可说的了。
待得他退出离去,萧颜直起身子郑重朝胡永莲道:“明日也不许他见父皇。”
听言胡永莲不解:“为何?”
顿了下,萧颜启开樱唇,别有深意着道:“我是怕佳妃……”
打量着萧颜,胡永莲眉眼若有所思:“公主认为是佳妃让九殿下来……?”探听情况?另有图谋?还未及他把话说话,“嗯。”萧颜朝胡永莲着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也是啊,毕竟眼下众皇子中除了萧僖外便是萧熠最尊贵体面不过了,更何况,如今后宫又是佳妃的天下,她自然难免生出夺嫡之心,不难想见,若然萧熠登基,佳妃便是唯一尊奉的皇太后,如此她的尊荣贵重便再无人可动摇。
思及此,胡永莲忙郑重朝萧颜道:“公主放心,奴才明白该如何做。”
待得出了太初殿,正是夜色深沉时,汉白玉甬路上隐约倒影出两边石灯幢散出的温暖光色,走过时,萧颜银白色鞋面也被浅浅染上了层橘橙一如天边晚霞般的颜色,但此刻她眉眼间的忧愁却好似烟笼寒水。
事实上谢城如何不知萧颜心思?方才拦着萧熠根本不是如她対胡永莲所说的那般道理,而是担虑佳妃対萧齐羽心存多年情分,生怕再横生枝节,叫萧齐羽不死。
显而易见,眼下佳妃不知他们计划尚好,但若知道了,恐怕会从中作梗,如此,便少不得要做另一番安排。
思及此,不由地冷声如是问道:“小王爷究竟有没有把事情告知佳妃娘娘?”
听言萧颜思绪被拉回眼前,但眉宇间却仍带着几许若有所思。
轻启樱唇,声音中透着一抹如晨雾般难散的忧愁,“这个,我也不知。”事实上眼下萧颜也不知情况佳妃究竟是怎样,但无论如何她要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不然她无法安心。
第85章 杀气
出宫后连夜来到安亲王府, 眼下夜已深沉,小厮上前敲着门安亲王府却一时无人应声。
马车上,萧颜收回目光, 放下纱帘,微微侧脸看向谢城,此时此刻窗外风灯如薄纱般的柔和光色从纱帘隐约透入,将他眉弓、鼻唇、下颚利落有致的线条无一不勾勒得明晰。
“谢城,”这时, 萧颜轻启樱唇, 朝他如是道,“我会告诉你的。”
萧颜这话指的是巫氏一族。
不难想见, 谢城如此紧跟着她必是为了得到巫氏一族的下落。
眼下萧齐羽行将就木, 巫氏一族对于她来说自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但萧颜眼下虽这么说, 事实上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谢城。
不过缓兵之计罢了。
毕竟萧颜很清楚的是, 一旦谢城知道了巫氏一族的下落, 想必又要对她生出杀心了。
如若之后谢城同萧僖他们联起手来,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局面形成!
就在这时, 冷厉鹰眸对上萧颜投去的目光, “公主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性命吗?”
对此萧颜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楚煜也好、萧僖也罢……听言她意味深长着看向谢城, 樱唇轻启, 如是道:“侯爷也是其中一个, 不是吗?”
谢城心底里其实也是想要她性命的不是吗?
事实上这话在萧颜听来, 是谢城对她的强烈威慑, 也是对她的提醒,萧颜这么答也是在告诉谢城, 她都知道的,若然生出动静,也会早做准备。
顿了下,她又朝谢城开口:“看来侯爷终究还是信不过本宫。”
听言谢城心头倏忽泛起一阵寒意,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极凛冽的弧度,“是、我是信不过公主。”谢城凌厉鹰眸始终紧紧攫着萧颜,“毕竟公主如此不知好歹。”顿了顿,他凑近萧颜耳鬓几分,沉着压着声音,“公主最好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分明地,谢城这话带着警告意味,更带着抹肃杀。
听言萧颜微微侧脸,目光着紧地看向谢城:“你会杀了我的,对吗?”
顿了下,沉声入耳,“对。”
对于谢城这话,萧颜无半分不信,毕竟谢城确实是那种能够同她玉石俱焚的人。
看着萧颜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谢城兀地伸出冰凉食指抵住她下颚。
一时间带着凛冽的眉眼朝萧颜凑得愈近,声音比方才更沉了几分,“萧颜你给我听好了,不仅是你,还有华淑皇贵妃,”顿了顿,“我都不会放过。”他这话带着笃定、掷地有声。
听言萧颜瞳孔倏地张大,与此同时心头也倏忽停了一拍。
这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是啊,还有母妃!
一时间她如何竟忘了考虑母妃!
母妃是她的死穴,谢城是再清楚不过的,她视母妃安宁比自己性命更重。
照谢城的性子他不会放过她,自然更不会放过她母妃。
此前谢城便说过会掘母妃坟茔,思及此,萧颜倏地拧起眉心、目光着紧盯住谢城,“你若敢动我母妃试试,”声音带着强烈难掩的震慑,“我必叫巫氏全族陪葬!”
听言谢城不由地加大了食指力度,“你、敢。”
话音未落,萧颜眉眼间兀地划过一抹凌厉,听言毫无惧色,“谢城,你看我敢不敢!”毕竟被逼到绝境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她投去的目光比刀子更锋利,声音冷得如同冬日冰层,“谢城,你别逼我!”
倏忽地,张开掌心,一把捏住萧颜咽喉,“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我?”听言萧颜更抬了脸、梗起脖子,好让谢城更容易动手,“好啊!”她冷眸注视着他,“不过我可要提醒侯爷,没有我,巫氏一族怕是撑不过两日。”说着顿了下,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挑衅笑意,“侯爷以为我早没有预料吗?”此时此刻,萧颜目光如毒蛇般勾着谢城漆黑无底的鹰眸,嘶嘶吐着信子,“不信、侯爷尽可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吗?”这话彻底激怒了谢城,此前敢这么同他说话的人都死了,此时此刻谢城感到他的每个指节都在隐隐跳动,他极力控制着。
就在这时,身后忽吹过一阵晚风,纱帘轻动。
分明带着寒意、隐着杀气。
在萧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谢城一掌拍到车外。
眼看着马车转瞬被漫天箭羽射成了筛子,萧颜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人要杀她!
目光所及,谢城软剑未沾半点血色,但那要杀她的几人已然气绝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无一不被割断了咽喉,一时间血流如泉眼。
就在这时,伴着耳畔倏忽划过“吱”的一声沉闷开门声响,四五个护卫从里面冲出。
“公主大人?谢城?”
萧初一身织金缎柿红斗篷在左右软纱风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裹在里面的是大红风荷寝衣。
一时看见萧颜摔在地上忙过来扶起,眉眼间生出强烈的好奇,“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及至不远处,萧初这才明白了几分,只朝护卫摆了摆手。
显然谢城已经将人摆平,眼下是用不到他们了。
一时间,看见几人都被谢城软剑利落割断了咽喉,萧初目光不由地投向他,“如何不留个活口?”
不是谢城不留,而是不必多此一举。
事实上眼下这些人是谁派来的根本显而易见。
除了萧僖再无第二人。
方才在太初殿发生的事情萧初虽不在场,却也已有所耳闻。
萧僖同楚煜联手想要萧颜性命,这可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可有何对策?”萧初眉眼带忧虑着问。毕竟像眼下这样兵来将挡绝非长久之计。
事实上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哪能想到什么?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只让萧初遣了护卫将那几具尸体抬去了萧僖府邸梧王府。
事实上这意思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萧颜便是要告诉萧僖,眼下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他所为,告诫他要小心着些。
只要萧僖不傻,他近来便不会再轻举妄动的。
毕竟这种情况下,他很容易成为瓮中之鳖,方才的楚煜不正是前车之鉴吗?
“对了,你们怎会来到这里?”眼前尸体抬走后,萧初一时又想起了问及这话。毕竟若无事故,他们又怎会深夜到来?果然不出他所料。
“小王爷,”听言萧颜大步来到面前,目光郑重着朝他道,“我确实有重要的话要问。”
打量着萧颜神色,萧初便晓得这话必定非同小可。
待得来到书房,关好门后,他这才开口,“公主大人究竟有何话问我?”
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目光郑重,“不知道近来佳妃娘娘可有与小王爷联系过?”
听言目光倏忽轻动,“公主大人怎会这么问?”
看他神色,萧颜便知道他必是同佳妃有过联系,“小王爷将计划和盘托出了?”
一时间萧颜眉眼凝重若凌晨霜降。
话音未落,萧初郑重看着萧颜道:“这怎么可能!”置萧齐羽于死地这件事情终究非同小可,他怎么可能、又怎敢向旁人泄露半点消息?虽然佳妃是他姑母,但终究佳妃入宫多年,他对她并无太多信任可言。
话音落下,“不过,公主大人怎么会这么问?”看向萧颜的目光不禁生出几分若有所思。
顿了顿,“我担心娘娘对父皇情深义重,恐怕她知道后从中作梗。”萧颜如实道。
“公主大人见到佳妃娘娘了?”
“没有,只是见着萧熠了。”
听言萧初唇角不禁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事实上萧颜这么想也实在是太过虑了。
原来两日前佳妃曾深夜到访过安亲王府,同他谈及的是夺嫡之事。
不难看出,佳妃想置萧齐羽于死地的心思并不比萧颜少多少。
其实就算佳妃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她不仅不会从中作梗,还更会推波助澜、传风扇火。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时听及这话,萧颜脑中倏忽划过一抹灵光。
“公主大人你这是要往哪儿去?”眼见着萧颜大步往外,萧初忙在身后朝她出声问。
听言她顿住了脚步,抬眼所见,外面已是月落参横,“天快亮了,我要入宫。”
待得来到锦绮殿时,天色已经大亮,东边朝阳灿烂似锦缎,将宫殿檐角映照得金光璀璨。
事实上方才远远看见了萧颜前来的身影,锦绮殿的太监已经提前进去通报过佳妃。
这边刚站定,面前红漆殿门倏忽生出“吱吖”一声响,只见太监从里出来,“公主请进。”
目光所及,此刻佳妃正坐在楠木雕镂花卉纹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镶嵌彩贝银镜轻轻抹着凤仙花口脂,“佳妃娘娘,”一时间满殿弥漫的都是清甜香气,萧颜走近后味道便更加分明了,“昨晚九皇弟……”
一时听及这话,佳妃通过银镜打量了萧颜眉眼。
不难看出,萧颜眉心处隐约透出的那几分意味深长。
倏忽地,她忙回头朝宫女如是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在门外守着。”
“是……”
第86章 联手
待得轻微的关门声响落地, 萧颜才再次开口:“想来也是娘娘的意思吧?”毕竟佳妃存着夺嫡之心,显而易见,近来九皇子频繁前去太初殿的看望并不简单。
听言佳妃却并不慌乱, 凤眸轻抬对上萧颜垂眸,十分镇定地问:“公主想要如何?”
想来昨晚的事情佳妃已经知道,听言唇角微微挂起,“其实本宫同娘娘的目的是一致的”顿了下,“不是吗?”
这话中的意思, 佳妃如何听不出来?
待得话音落下, 她心照不宣的启唇,朝萧颜如是道:“其实就算公主不来, 本宫也打算前去的。”两人联手根本是水到渠成, 她又岂有不应的道理?事实上昨晚佳妃知道了萧齐羽原来是被萧颜弄成的这个样子后便生了这个心思, 本想着待得今晚前去公主府, 却不料她尚在思忖如何部署出宫时萧颜便已经找来了。
“可不说本宫同娘娘心有灵犀呢?”
就在这时, 耳畔倏忽划过两声急切的“咚咚”敲门声响。
“娘娘,皇上那边儿怕是不太好呢!”是锦绮殿太监说话声音。
“胡公公遣了人来请娘娘过去!”
萧齐羽这每两三个时辰闹一次,佳妃却也不得不去。
待得来到太初殿, “皇上如何了?”佳妃忙去胡永莲面前如是问, 眉目忧虑中透着关切。
“不太好啊。”胡永莲紧皱着眉头如是道。
看胡永莲一副泫然欲泣的哀伤模样, 便知萧齐羽是极不好的。
“皇上不好的消息没走了风声吧?”顿了顿, 佳妃又郑重着目光问。
“没。”胡永莲忙摇头, “奴才怎么敢?”
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胡永莲怎敢擅作主张。
帝王驾崩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朝野震荡、江山不安。
就在这时, 萧颜已去到床边, 目光所及,萧齐羽眼下比昨晚看见的更加面色惨白若纸, 紧锁着眉头坐下,估摸着萧齐羽也就这两日的事情了。
“你退下吧。”一时佳妃看萧颜眉心间隐约透着抹若有所思,便朝胡永莲如是吩咐。
待得耳畔划过殿门关闭的沉闷声响,萧颜抬眼看向佳妃,眉眼意味深长:“娘娘,也许眼下父皇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事实上她是要借萧齐羽来个请君入彀!眼下萧齐羽已是弥留之际,不难想见,只要这消息放出,萧僖必定不防前来,届时便叫他永远不能翻身!
不由地,佳妃目光隐约生出几分疑惑。
究竟是什么好法子竟能做到如此?
再怎么说萧僖也是宪和皇后所生的嫡子,尊贵摆在这里,更何况他手上到底还是有些人马的。
除非萧齐羽亲自把他给废了,否则又能将他如何呢?
思及此,佳妃目光不由地投向此刻躺在床上羸弱昏迷的萧齐羽,疑惑更重。
临近晌午时分,伴着“吱”的一声沉闷开门声响,萧僖一身湛青色锦缎衮服进入。
闪电似的来到床边萧颜面前,伸出手倏忽将她拉起,“你怎能在父皇身边侍疾!你不能,也不配!”
听言萧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上下审视着萧僖此刻衣着,“我不配,难道皇兄配?”
原来在南萧,任何衮服都只有帝王才能穿着,眼下萧僖如此肆无忌惮,恐怕他心中已经笃定他必是下一任帝王,只待萧齐羽一咽气,他理所当然的登基,事实上就算是登基,登基大典也该在丧仪之后,可萧僖现在就这么穿着,能看得出他对此是多么的急不可耐了。
“想来皇兄等这日也等了许久吧?十年?二十年?”如此司马昭之心同时也意味着,萧僖对于眼下的一切没有生出半点怀疑。
抬眼对上他隐约被激怒的眼眸,“如若父皇此刻醒来必定会被皇兄气得即时毙命。”
顿了下,“不过想来这应该也是皇兄眼下最为期盼的吧?”
说及此,萧僖目光投向躺在床上的萧齐羽,已是病骨支离、气咽声丝,根本羸弱得无丝毫可叫他惧怕处,话音落下,他收回目光,凑近萧颜耳鬓,沉声道:“你说得不错。”
眼下他唯一最期盼的便是萧齐羽咽气的那刻。
“你放肆!”听言,萧齐羽气得登时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伸出手指着萧僖厉声呵斥道。
这实在让萧僖始料不及。
“父皇我……”一时间他脑中一片空白也根本无从辩驳,满脸上写满了惊惶。
无论如何他没有想到,萧颜竟会有此一招。
倏忽地,他反应过来,转眸看向萧颜,拽着萧颜的手不禁愈加用力,“是你算计我!”
听言萧颜眉眼再从容自若不过了,“我不过是叫父皇看清皇兄你的真面目罢了。”
话音未落,萧僖兀地甩开萧颜,冲到床边朝萧齐羽道:“父皇,其实萧颜她根本……”根本没有杀了谢城!但他后面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偌大的太初殿中便响起“啪”的一声脆响,掷地有声!原来是萧齐羽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了萧僖一嘴巴,“朕白养你了!”厉眸朝他吼道。
万万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来人!”一时大声朝外喊人。
“将这白眼狼给朕关去宗人府!”颤抖着震怒着指着跪在床边的萧僖。
一时间胡永莲见萧齐羽气得脸色更白了,忙斟了杯茶水递去床边。
却不想被萧齐羽一掌拍到萧僖身上,“将他带下去!朕再也不想看见他!”
话音未落,萧僖已被侍卫强行拖了出去,目光所及,他那身衮服在晌午阳光下流光溢彩,倏地一下,萧齐羽心中愤怒又如火焰般的窜高了上来,强烈咳了两声后竟“噗”的吐出一口血来,将胡永莲送上的白色锦帕瞬间染得猩红刺目,再也支撑不住,萧齐羽无力的倒在羽缎软枕上,垂着眼皮,张大着嘴喘息,却是出长进短。
不难看出,萧齐羽的身体情况是愈加遭了起来。
“公主这?”胡永莲手捧着锦帕,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又忽拧紧。
事实上这一切都在萧颜的意料之中。
原来方才萧齐羽醒来看似好转、看似无事,其实不过是萧颜喂了他砂丹的缘故。
这砂丹虽能够让人短时间内精神亢奋、头脑清明,但很快油干灯尽后便是神灭形消。
尤其像萧齐羽这般行将就木之人,吃砂丹便是生怕死得太慢。
“还不快去请太医来?”听言萧颜目光十分焦急着朝胡永莲如是喊道。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话音未落,他人已忙跑了出去。
一时间殿中无人,四下沉静,萧颜倏地收回眉眼间的忧虑,去到床边坐下。
目光所及,金丝羽缎软枕上沾了几滴殷红鲜血,她晓得,这次萧齐羽是真的要死了,眼看着他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此时此刻,相比旁的感受,萧颜心底更多的竟然是哀伤。
她对萧齐羽终究还是存着三分父女之情的。
就在这时,脑中不由地回想起以往萧齐羽对她的种种利用。
倏忽地,眉眼间闪过一抹如冬日霜雪般凛冽的寒意,冷冷弯起食指骨节划去那承在眼睫冰珠似的泪滴。
况且此刻萧颜更加清楚的是,眼下萧齐羽只是一个傀儡,尤青山造就的傀儡,待得砂丹失去效用后,他终究会害死她,也会害了南萧,一如尤青山所愿。
“阿颜……”萧齐羽忽张嘴颤抖着声音轻唤起来,“阿颜……”又张开极大的掌心四处摸索着。
眼看着萧齐羽将要触及她月白雪缎缂丝团花的衣袖,萧颜兀地一缩手臂。
也就在这倏忽间,萧齐羽感到指尖一阵凉风划过,果然是握了个空。
事实上就算眼下他几近昏迷,却也能晓得方才是萧颜故意抽开了去,缓缓地、用力地半睁开眼睛,“阿颜你……?”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萧齐羽没气力将后面半句话立马说出,但萧颜不必他说出也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起身站在床边,轻抖了抖衣袖,冷着声音朝他如是道,“父皇,我不喜欢你碰我。”
听言,萧齐羽眉眼间诧异神色更重三分,“阿颜你……?”
无论如何萧齐羽没有想到,萧颜竟会骤然的判若两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眼下萧齐羽已是病危将死,再做不了什么了,自然地,萧颜对他也不必再做任何掩饰。
事实上方才萧颜便能送萧齐羽去见阎王,但却仍留他到眼下,不过是因为萧颜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弄清楚,而这件事情只有萧齐羽是最清楚的。
话音未落,萧颜极郑重的目光落下,沉着声音,一字一句朝萧齐羽问:“我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事实上对于六年前华淑皇贵妃的暴毙,萧颜一直都心存疑虑,分明白日里人还好端端的,怎就夜里突然暴毙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况且华淑皇贵妃前后薨逝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这绝不正常,毕竟华淑皇贵妃从来不是素体弱的人。
萧颜分明记得,彼时她母妃是用了宪和皇后送来的血燕粥后才突感不适的。
思及此,萧颜声音不禁更沉,“是宪和皇后害死的母妃,对吗?”
听言萧齐羽突然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好一会儿他才稍许平静。
抬眼对上萧颜冷眸,“你母妃……”
才说三个字又顿住呼吸,许久道了后半句,“死因无可疑……”
死因无可疑?呵!听言萧颜不禁冷嗤一声。
她才不相信这话!事实上萧颜心里早已经笃定华淑皇贵妃的死就是宪和皇后下的毒手。
眼下萧齐羽这显然是包庇!
话音未落,她缓缓俯身,刀子般的凌厉目光恨不得将萧齐羽活剐,压着声音如是道:“我真替母妃感到不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子们还在,这几天终于把后面的稿子弄好了,之后会稳定日更3000哒~一般在晚9点更哦~
第87章 驾崩
原本萧颜以为萧齐羽对华淑皇贵妃是深爱的、是特别的, 但后来她发现却也不尽然。
到了眼下萧齐羽还要包庇着宪和皇后,显而易见,其实在萧齐羽心里, 最重要的从来都是皇权殿陛,就连她母妃也不能撼动分毫。
萧颜如何不知,无论当年还是现在,萧齐羽包庇宪和皇后。
一是因着帝王颜面不得失,二是因着靖国公在朝野的强大势力不得失。
“父皇你听好了, ”萧颜眉眼间冷意弥漫, “当初宪和皇后是如何害我母妃的,如今我必要萧僖百倍千倍的奉还。”
听言萧齐羽瞳孔倏忽张大, 兀地反应过来, “方才是你……?”
“是我。”对着萧齐羽投来的惊动目光, 萧颜极从容地如实答。
听言萧齐羽眉眼之间怒意如潮水翻涌, “你竟敢……!”
“是我又如何?”未待得萧齐羽把话说完, 萧颜便兀地横插了这句。
“无论如何,皇兄说的,无半句虚言, 全部都是藏在心底已久的大实话。”
话音未落, 萧颜一把抓住萧齐羽正伸出指向她鼻子的食指, 紧紧捏在掌心, 眉眼娇媚带着三分挑衅, 又朝底下人一字一顿道:“父皇, 瞧您眼下如此, 可真是众望所归呢。”
“你、你、你……”萧齐羽一时气得连整句话都已说不出, 只大口喘着气。
“父皇是想惩治我?还是想杀了我?嗯?”萧颜居高临下压迫着审视着萧齐羽,嫣红唇角不由轻扬, “不过可惜,父皇您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无论如何萧颜不会重蹈她上辈子的覆辙,绝对不会给萧齐羽任何伤及她的机会。
“你敢……!”
她怎么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未落,萧颜一把扯过锦被死死捂住萧齐羽口鼻。
“唔……唔……”
本来萧齐羽也活不过两个时辰了,眼下他都没怎么挣扎。
只细微的□□两声,很快便气绝驾崩。
见无动静后,萧颜缓缓松开织金锦被,神情极淡漠地直起了身子。
就在这时,殿门生出“吱吖”一声闷响。
是胡永莲领着太医进入。
“父皇……父皇他半刻前已经驾崩了。”
待得人来到面前,萧颜已是满面戚容的,如是朝太医、朝胡永莲道。
“皇上!……”听言胡永莲“噗”的跪地痛哭起来。
一时间,萧颜出来太初殿,晌午阳光正亮的刺眼。
恰好佳妃神色匆忙的赶来,看见萧颜,忙过来问:“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倏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哭声,“皇上他不会已经……?”
听言萧颜极冷静地朝佳妃点了点头,“是啊。”
对着她投来的目光,“眼下娘娘应该叫小王爷入宫了。”
这话让佳妃深以为然。
是啊,萧齐羽已死,她得尽快控制住整个京都城,否则恐怕生出任何意外。
虽然方才佳妃也已经听闻萧僖被萧齐羽关入了宗人府,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朝野中尚还有些不安分的人。
思及此,佳妃忙神色郑重着朝身后太监道:“还不快去?”
“是。”待得太监应声离开后,佳妃也忙步进了殿中。
眼下萧颜已经出宫来到看宗人府,无论如何萧颜是不会轻易放过萧僖的。
他虽被萧齐羽关入宗人府,但萧颜却仍觉不够,况且靖国公府也必定不会叫萧僖在宗人府太久,到底她还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进入宗人府后萧颜在东院一间单独隔出的屋子中见到了萧僖,毕竟是尊贵的皇嫡子,就算是萧齐羽下令关押,宗人府宗令到底也不敢将他收监。
伴着“吱吖”的开门声响,萧颜步了进去,与此同时她看见萧僖倏地起身,“你们都去外面守着,本宫有话要同皇兄说。”来到萧僖面前站定后她如是朝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道。
就在这时,萧僖带着强烈怒意的声音倏忽划过耳畔。
“你怎么敢来?”
兀地,手臂袭上一抹无法忽视的疼痛。
“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未落,萧颜抬眼对上萧僖那恨不能将她拨皮抽骨的目光,“为何不敢?”
听言,萧僖掌心不禁拧得更紧,“你信不信我现在便杀了你?”
“杀我?”萧颜唇角勾起一抹极不屑的弧度,“呵呵”轻笑两声,“眼下皇兄杀得了我吗?”
听言萧僖倏忽一紧,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恐怕他又被设计了。
事实上自打萧颜进入,萧僖便闻得周遭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怪异香气,但方才他正是怒火中烧时根本没顾及多想,只以为是萧颜身上抹的香粉味道。
眼下萧僖想要捂鼻却已经迟了,他掌心松开后便再难握紧,手臂也完全抬不起来。
“你身上抹了什么?”四肢渐渐无力,他尽力站着,厉眸紧盯着萧颜朝她沉声问。
“曼、陀、罗。”萧颜极淡漠地看着萧僖,轻启樱唇如实道。
原来萧颜在来宗人府之前便已往身上抹了许多曼陀罗花提炼成的香粉。
从前华淑皇贵妃同她讲过,曼陀罗不仅误食会中毒,就连香气闻多了都会叫人麻痹。
听言萧僖目光疑惑审视着萧颜,“可你为何没事?”
话音未落,萧颜生出一声冷笑,“皇兄,我是要对付你的,又怎可能引火烧身呢?”
事实上在华淑皇贵妃的景和殿中存着能解曼陀罗毒性的毛果芸香。
出宫前萧颜已先去拿了一粒吞下,自然地,这曼陀罗花香粉对她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
是萧僖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即便全身几近不能动弹,他仍猩红着眼眸瞪向萧颜,“你、你好狠……”
狠?听言萧颜不禁生出一声冷嗤。
缓缓俯身蹲在萧僖面前,看着他,樱唇轻启,“我的狠如何能同皇兄相提并论?”
顿了下,“皇兄难道没有发现吗?”
事实上何止是萧僖,还有太多的人,比如宪和皇后、比如萧齐羽……这些人的狠才是令人发指。
上辈子,她和她母妃没有得罪过他们任何人,可他们却从未想过放过,她母妃被宪和皇后害得一夜之间暴毙,何其无辜?上辈子她堂堂公主,却被□□折夭在梅香苑,更是何等凄惨?
彼时,当这些人掌权的掌权、逍遥的逍遥、各得其所,各得快活的时候,对她、对她母妃,眉眼之间连半点怜悯都无,有的只是利用之后的弃如敝履、万般嫌恶!
“皇兄老早便想置我于死地,不是吗?”丹色的唇角轻扬,“皇兄为的是什么?嗯?”
其实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根本都是一样,萧僖也好、萧齐羽也罢,为了权位他们仍能利用她、仍能毫无姑息的置她于死地的,只不过这辈子她对此早已是心照不宣,没给机会罢了。
事实上,萧颜都能想到,为何彼时宪和皇后要害她母妃,不过是恨她母妃一枝独秀,不过是眼红她母妃生出她这极好命格的公主,更加得萧齐羽看重了,不难想见,如若她母妃日后再生出个一儿半女,恐怕不仅萧僖这皇嫡子尊贵地位不保,就连她这皇后之位也是岌岌可危,所以对于宪和皇后来说,她母妃非死不可。
一时思及此,萧颜倏忽伸出手用力扼住萧僖下颚,声音比方才更沉,“虽然我不知道从前宪和皇后是用什么法子害得我母妃,但眼下我不会叫你太好过的。”
听言萧僖冷笑着道:“你如此对我,靖国公府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靖国公府?”说及此,萧颜看着萧僖的眉眼见忽闪现出一抹笑意。
分明如同桃花般娇媚,却叫人不禁感到寒意砭骨。
“你也对靖国公府下手了?”萧僖沉着目光看着萧颜。
她当然下手了!不然还要等到靖国公府来要她性命吗?
一时思及此,萧颜目光不由地投向窗外。
日头西落,恐怕已是傍晚时候。
毕竟靖国公府同萧僖关系厚密众所周知。
不难想见,如若萧僖出事,靖国公府必定不肯袖手旁观。
事实上萧颜早已料到这个,不出意外的话,眼下靖国公府已是血溅门庭。
“不过,倒是没想到,靖国公府竟连个人都没派来。”看来,也是她高估了。
就在这时,萧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兀地抬手握住萧颜手臂,用力一拽。
还没反应过来,萧颜已被萧僖挟持在怀,咽喉处紧紧抵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你想怎么样?”
“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还没说完的话忽戛然而止。
始料不及地,门生出“砰”的一声响。
是谢城从外面提剑步了进来。
缓步逼近,目光凌厉,“放开她。”
谢城是什么样的身手,萧僖自然是清楚的。
眼下他绝不是对手。
一时思及反正也跑不了了,不若拉萧颜垫背。
却就在这时,软剑残影倏忽划过眼前。
快得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片刻,才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凌厉疼痛。
当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鲜血已经将他衣领染得绯红,一如窗外火烧般的艳丽晚霞。
“谢城你……”你会后悔的。但后面半句话还未及说出,萧僖已全身瘫软着彻底倒地不起。
目光所及,此刻萧僖不仅咽喉处泉眼般的窟窿中直往外冒血,口鼻也不断有血涌出。
这是未全然割断咽喉的缘故。
显而易见,萧僖死的并不快活。
“你是故意的。”思及此,萧颜抬眼对上谢城深邃鹰眸朝他如是道。
毕竟萧颜如何不知道谢城剑锋的凌厉?若非故意为之,谢城必定一剑封喉的。
“如你所愿。”话音落下,谢城冷唇轻启。
听言萧颜看向谢城的目光倏忽一紧,反应过来,“你又跟踪我。”
微微向前倾身,谢城更凑近了萧颜两分,低沉着声音:“此刻公主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这话萧颜如何听不明白?
是啊,他又救了她一次。
事实上在萧颜看来,谢城如此终究是为着巫氏一族的下落。
但眼下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毕竟上次她那样激怒了谢城。
想来如若不是顾及着巫氏安危,谢城怕是早要了她性命。
思及此,萧颜微微侧脸,目光着紧着看向谢城,如是道:“你以为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这话的意思谢城怎么听不出来。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告诉他巫氏一族下落的。
听言,谢城鹰眸如冷钳般紧紧攫着萧颜,“公主,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分明地,这话带着三分震慑意味。
是啊,谢城是什么人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阴沉狠戾、杀人不眨眼。
但她更加清楚的是,谢城对巫氏的看重。
事实上在未能确保巫氏安危前,他无论如何不会动她。
话音落下,萧颜眉眼笃定着道:“谢城,你不会。”
“我不会什么?”听言谢城看向萧颜的目光更沉了三分,“嗯?”
萧颜从容不迫着直视着谢城漆黑无底的鹰眸,“侯爷终究舍不下巫氏安危,不是吗?”毕竟如若舍得下,上次他便会要了她性命,不是吗?
听言,顿了顿,谢城眼底倏忽划过一抹凌厉,“可公主也该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声音极冷极沉,“说不准哪日我便会忍不住去给华淑皇贵妃上柱香。”
一时听见这话萧颜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你……”才说一个字,萧颜便收住了口,那个震慑的“敢”字终究被关在了唇齿间。毕竟如若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按照谢城的性子,他又有什么不敢的呢?眼下说这话除了只会更加激怒他,别无好处。
顿了下,萧颜尽力保持着镇定,轻启丹唇朝谢城如是说道:“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巫氏安危在侯爷心里究竟份量几何?”事到如今,她也只有这一个筹码了。
第88章 厚密
“公主大人!”
就在这时, 耳畔忽传来一抹急切声音。
不难听出,是萧初。
“你没什么事情吧?”大步来到萧颜面前,眉眼极关切着问。
原来萧颜遣人去安亲王府时萧初便料到她会来这里, 方才经过时又看见外面一众侍卫倒地不起,便以为是靖国公府派了人来,一时间萧初自然生怕伤及萧颜。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萧初垂眸,朝他如是道:“我没事。”
目光所及,萧僖被一剑刺入咽喉, 眼下他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已然没了呼吸。
“看来本小王又迟了一步。”话音未落,他转眸看向旁边的谢城, “没想到侯爷也在。”此时此刻看见谢城, 萧初自然明白外面侍卫究竟是谁的手笔了。
“不然呢?”谢城冷着声音反问。
不知为何, 对上萧初投来的目光, 他隐约感到当中带着几分敌意。
“我还以为侯爷会更在乎巫氏安危。”话音未落, 萧初意味深长着朝谢城如是道。
就在这时,倏忽从门外冲入一个侍卫,“王爷, 神机营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
事实上神机营原本是由靖国公府掌控的, 但眼下靖国公府大厦已倾, 神机营便如无根浮萍般, 自然想着投靠, 不会多做那些无谓抵抗,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
“嗯, 本王知道了。”萧初神色从容着朝侍卫摆摆手, “退下吧。”
待得耳中落入“吱”的轻微关门声响后,萧颜目光略带思虑的看向萧初, 启唇朝他如是道:“本宫这里还有件事情想请小王爷帮个忙。”
旁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萧颜也是时候对付楚煜了。
毕竟楚煜想置她于死地,如若不捉住他,她永远也不能安心。
“公主大人你尽管说。”眼下只要萧颜开口,萧初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事实上萧颜早已经想好了对付楚煜的法子。
只四个字:投其所好!
原来萧颜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引楚煜上钩。
“不行!”听言萧初忙斩钉截铁着如是否决道。
别的他都可以答应,只这一件实在太危险了。
“万一他当真伤及公主大人怎么办?”
这件事情自然是有风险的,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眼下萧僖已经出了事情,楚煜必定知晓,若无足够的诱惑,像楚煜那般老谋深算的人又怎会在这风口浪尖现身?
“那么小王爷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萧颜目光钩子般的紧盯着萧初。
“怎会?”听言萧初忙如是道。
“只是……“
“小王爷若是果真为难,便不勉强了,我自己去做。”未等萧初把话说完,萧颜便如是开口道。
“公主大人!”就在萧颜抬脚要往外去时,萧初冲上前拦住朝她如是道,“我这就派人前去还不行吗?”萧初终究拿萧颜没办法。
原来萧颜是要萧初在京都城大肆散布她要连夜赶回江宁调兵遣将以确保九皇子萧熠能够顺利登基的消息,毕竟眼下萧齐羽驾崩,朝局动荡,全城戒备,楚煜是绝不可能现身的,但是如若她出了京都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昼夜兼程,必定轻车简从,这是楚煜动手再好不过的时机,凭着眼下楚煜想置她于死地的心思,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待得萧初大步出去后,萧颜转眸看向旁边的谢城,“恐怕今晚要委屈侯爷了。”
听言谢城朝萧颜走近两步,“怎么?”他鹰眸阴沉,“怕我误了公主的事?”
话音未落,萧颜迎上谢城深长目光,“上次侯爷分明是故意放走的楚煜,不是吗?”
说及此,萧颜眉眼间隐约透出几许警惕。
谢城一分不落的看在眼里,他怎么不晓得萧颜此刻想法?
她以为他这么做是想待得日后同楚煜联手对付她。
不由地,一抹寒意在谢城漆黑眼底蔓延,如同冬日雪后天地间凝聚的冷雾。
事实上谢城上次故意放走楚煜并非萧颜所想的那般道理。
谢城那么做其实是为了能够直捣敌巢。
毕竟如若不放虎归山,谁也不晓得是否斩草除根,已无后患。
就在这时,萧颜冷声倏忽划过耳畔,将他思绪一下拉回眼前。
“还请侯爷留在这里歇息一晚。”
话音未落,从门外进来一人,是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他,谢城自然是认得的。
不由地,谢城唇角微勾起一抹阴晦弧度,“没想到我竟如此叫公主不安。”
无论如何谢城都没有想到,萧颜为了防备他,竟然叫来了安亲王府的护卫统领。
更加让谢城没有想到的是,萧初竟也当真同意了。
谢城如何不清楚,这安亲王府护卫统领不仅身手极好,更是打小便跟在萧初身边的、无有不应的心腹,除他自己之外,萧初从不让任何人支使。
不由地,谢城回想起方才萧初对萧颜的关怀备至、对他的敌意目光,轻顿了下,又冷冷启唇如是朝萧颜道:“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同小王爷关系如此厚密了?”
事实上这安亲王府护卫统领是萧颜特意同萧初借来的人。
毕竟除他之外,恐怕整个京都城再没人能够拦住谢城。
听言萧颜冷眼看着谢城,“本宫同小王爷本就有堂表之亲,关系厚密难道不该?”
对于谢城来说,这话实在是火上浇油。
倏地,心头一股怒火倏地窜高上来,根本不受控制。
话音未落,他兀地伸出手拦腰挽过萧颜,将她紧紧按在怀中。
“谢城你……?”始料不及地,萧颜瞳眸兀地张大。
“你放开本宫!”尽管萧颜掌心用力推拒着谢城,但终究无济于事。
“萧颜,”谢城微微侧脸,贴近她芳香耳鬓,声音低沉着一字一句道,“我还没死。”
听言萧颜抬眼对上谢城那双阴沉无底的鹰眸,“你这话什么意思?”略带疑惑的目光微微思索着,难道说谢城有意要对付萧初?可是据她所知,谢城同萧初并无过节?难道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思及此,萧颜眉眼倏忽变得凝重,“谢城,你想对小王爷做什么?”顿了下,“不管你想对小王爷做什么,我都不允许。”
一时见萧颜如此在意萧初,谢城目光忽的更沉,漆黑深邃的眼底仿佛蛰伏着头生怒的猛兽,恨不能跳出来一口将萧颜吞噬,“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这话带着分明的怒意、强烈的震慑和凌厉的杀气。
听言萧颜眉目倏忽一紧,“你敢!”她朝他如是威胁道。
眼下楚煜的事情还没解决,萧颜怎可能让谢城伤及萧初性命,岂非和功亏一篑?
目光凌厉着盯着谢城,“你若敢动小王爷分毫,我必叫巫氏百倍偿还。”
话音未落,谢城兀地一把推开萧颜,往外步去。
却在门边时被护卫统领拦住了去路,他鹰眸凛冽,“让开。”声音极沉若雄狮低吼。
事实上方才谢城同萧颜的对话护卫统领都已经听见。
不难想见,眼下谢城是要去对萧初不利。
护卫统领怎可能让步半分,“除非侯爷杀了我。”
话音未落,银光倏忽闪过护卫统领眉心。
是谢城从腰际凌厉抽出了软剑。
却就在这时,“噗”的,谢城单膝跪地,软剑抵地尽力支着身子。
此时此刻他只感到四肢无力,抬眼看向来到面前的萧颜,他这才反应过来,是萧颜身上的曼陀罗香粉,方才他一时怒极,竟忽略了这个,不由地,一抹懊恼在他眉心一掠而过。
萧颜居高临下迎着谢城投来的冷戾目光,“方才可是侯爷主动同本宫亲近的。”虽然是门窗洞开,但谢城同她贴的极尽,难免闻得曼陀罗香粉发作。萧颜转眸看向守在门外的侍卫,“还不好生扶侯爷进去歇着?”
“是。”侍卫应声忙做。
不由地,萧颜目光郑重着投向面前护卫统领,“今晚……”
未等说完,护卫统领已然心照不宣着道:“公主尽管放心。”
……
来到太初殿外正值暮色四合时分,入耳一片戚风惨雨的哭声。
一时萧颜站定在胡永莲面前,“好了,整个下午还哭不够吗?”
眼下萧齐羽尸身已经入殓同棺椁一起抬去了太庙停置,待得诵经三日后会正式入皇陵。
听言胡永莲忙用袖子拭了泪,抬眼对上萧颜垂眸,“公主这么晚了还未出宫?”
事实上萧颜这次来是有话要同胡永莲说,“公公还有心思管本宫出不出宫?”顿了下,“眼下看来公公才是该尽早出宫得好。”
萧颜如何不知?
每次改朝换代,皇宫内苑都是一次极大清洗,尤其是这些先朝的宫人内监们。
往往新帝登基后,这些在先帝身边伺候过的老人们必是不得留的。
或是陪葬、或是暗诛。
无论如何胡永莲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又从未作践过她,私心不想胡永莲丢了性命。
“公公若是出宫无处可去,公主府大门随时为公公敞开。”
不难想见,胡永莲已入宫二十多年,眼下就算是出宫恐怕也早已无家可归。
听言胡永莲瞳孔倏地张大,忙行大礼磕头道:“奴才感念公主大恩!”
待得回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黑透,萧颜故意轻装简行,身边只带四个侍卫随从便启程出了京都城,按照计划往兔山方向驰去。
眼下已时值深秋将要入冬,虽月明如水,但阵阵夜风从萧颜水红牡丹妆花绒缂丝披风灌入,身上还是颇觉凉意的。
此刻郊外两边挺拔的枫杨也不断生出“簌簌”响声,目光所及,落叶伴着秋风卷起纷飞,就在这时,忽听见“咻”的一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冷箭已从萧颜耳畔兀地划过,凌厉地撩起她一缕鬓发,分明只差了半寸,这冷箭便贯穿她脖颈而过。
萧颜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后背也是冷汗淋漓,毕竟如此惊险的情况,谁遇上又能全不生怕呢?所幸很快萧颜镇定了心神,想必定是楚煜现身了,兀地,拉了缰绳停下,调转马头等候,一时间她目光所及,果然是楚煜领着轻骑朝她追杀而来。
第89章 算计
待得来到面前, 萧颜神色从容着朝楚煜如是问道:“王爷定要赶尽杀绝吗?”
听言楚煜只冷唇轻启:“国仇家恨本王时刻不敢忘。”
分明地,说及此楚煜本淡定毫无波澜的眼眸中倏忽漾出一抹冰雹般的凛冽。
国仇家恨?呵!听言萧颜不由地勾起唇角发出一声冷笑。
“如今这话说得好生正义凛然!”
目光凌厉如刀子般的朝楚煜割去,“王爷恐怕已经忘了究竟谁才是始作俑者!”
听言楚煜心头猛地一震, 目光也不禁跟着一颤。
萧颜这话说得这样明白。
实在叫楚煜感到醍醐灌顶!
此前他从未如是想过,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是啊,是他!原来一切都是他的缘故!
如今想来,若非是他几欲兴兵攻打南萧, 眼下东楚又何至于此?
事实上他才是始作俑者、他才是东楚最大的最不可原谅的罪人!不是吗?
就在这时, 夹道两边的茂密林木倏忽簌簌摇动。
一阵声响入耳,楚煜思绪兀地回到眼前。
深长目光投向萧颜, 此刻她轻勾起的嫣红唇角, 分明娇媚却透着深沉的算计。
楚煜这才陡然反应过来, 他中计了!
是啊!新帝还未登基, 眼下这个时候萧颜怎可能轻易离开京都?况且, 就算是要调兵遣将,萧颜又何须亲自动身前往?如今细想来,楚煜才发现了这许多不合理之处。
此前他是太心急太想置萧颜于死地了, 才会一时忽略了这些, 才会毫无防备地掉入了萧颜投他所好布下的这个陷阱。
目光所及, 此刻四周已被安亲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
楚煜知道, 无论如何他不能束手就擒, 必须得想法子突围出去。
毕竟只有如此, 他才会有一线生机。
一时思及此, 楚煜倏忽扬鞭催马朝前冲去。
不出他所料地, 周围侍卫全被冲散,宛如杯盏中被热水冲搅凌乱的茶叶。
就在这混乱之下, 楚煜经过萧颜身边兀地伸出手将她拦腰掳挟。
“你想怎么样?”
眼下萧颜被楚煜死死扼在怀中,咽喉处更多了一抹锋利的凉,只她消消一动,匕首便会割断她咽喉。
骏马伴着寒凉的夜风飞快向前疾驰着,不知往何处去,极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萧颜咽喉叫她分毫不敢动弹,反射出的凌厉冷光映入萧颜眼帘,叫她心头不由地生出一片凛冽。
“你说呢?”听言楚煜唇贴在萧颜耳畔声音极沉的如是道。
“在公主决定以自己为诱饵引本王就范时便该想到会因此丢了小命。”
听言萧颜心头兀地一紧缩,毕竟眼下情况看来楚煜说来的不是空话,尽管萧颜心里十分的紧张惶恐,但终究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你……”
本想要出声威慑,但还未待得她后面“做梦”两个字说出口,耳畔便兀地划过一声闷哼,听来带着几分难掩的痛楚,与此同时,映在眼前的冷光倏忽一晃,还未反应过来,那死死抵住她咽喉处的匕首已倏地落下。
发生了什么?
一时眉眼带着疑惑的回头,一支染血的锋利的五菱箭头始料不及的映入眼帘。
萧颜瞳孔兀地张大,此刻冰冷月光将上面鲜红衬得分外油亮刺目,叫萧颜不由地寒噤入骨。
冷箭从楚煜后背贯穿至前胸,此时此刻他银白色衣袍已被浸染得血迹斑斑,目光所及,后面来人是谢城。
竟是谢城!萧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去。
他分明一身墨色劲装,腰间的银色缎带在夜色中尤为醒目。
无论如何萧颜没有想到,眼下她竟会见到谢城,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不是该在宗人府吗?
就在这时,倏忽生出一个猛烈的踉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颜只感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了出去。
一时漆黑大地在她眼前急遽放大,却兀地,腰际一紧,下意识垂眸看去,一只手臂从后面伸来及时的挽住了她。
不是谢城还能是谁?待得稳稳落在那坚冷的怀中,萧颜微微侧脸,目光投上去,“你……?”
谢城自然知道萧颜想问的是什么。
不等说完他便冷唇轻启,如是道:“抱歉,让公主失望了。”
萧颜抬眼紧紧望着谢城,但谢城却始终未垂眸。
“你把护卫统领怎么样了?”听言萧颜忙朝谢城如是问。
“还能怎么样?”话音未落,谢城漆黑眼底分明更沉了三分。
“你杀了他?”萧颜目光着紧,如是试探问。
“不然呢?”顿了下,谢城微微垂眸,凌厉着眉眼,冷戾着声音朝萧颜如是反问。
话音未落,身后倏忽传来一人喊声:“侯爷!”
很快人来到面前停下,是谢城麾下的校尉。
“人已经抓住了。”
不难想见,他说的人是楚煜。
听言谢城目光沉了沉,朝他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跟随谢城多年,自然能够会意。
待得校尉退下,谢城目光落向萧颜,“怎么?公主认为我会放过他?”
萧颜眉眼隐约带着忧虑,听言她对上谢城深邃无底的鹰眸,朝他道:“毕竟上次侯爷便是存心放走了他,不是吗?”
话音未落,谢城微微压下了身子。
一时间两人脸面凑得极尽。
谢城黑碧玺般的瞳眸紧紧攫住萧颜眉眼,叫她仿如身坠悬崖峭壁、万劫不复。
倏忽地,谢城阴沉冷戾的声音如冬日寒风般的凛冽划过萧颜耳畔。
“公主也太自以为是。”顿了下,“杀你对我来说,根本如汤沃雪、轻而易举。”
谢城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
是啊,他若要杀她根本如探囊取物般简单,又哪里需要同楚煜联手呢?
“那你是为什么?”听言萧颜眉心微拧带着思索的朝谢城如是问。
顿了下,“斩草除根。”谢城凌厉着朝萧颜道了这四字。
斩草除根。
萧颜这才明白,原来谢城是怕有漏网之鱼。
待得回到府邸后,校尉将楚煜斩下的人头提至前厅。
定睛看了那副生得极清雅的面容,萧颜方才敢确信这次他是真的死了。
“其他人呢?”顿了下,萧颜抬眼朝校尉如是问。
眼下萧颜已经明白,事实上此前谢城放虎归山是为了伐其党羽。
不得不承认的是,谢城这么做是对的。
毕竟如若不是这一遭,又如何能将楚煜统领的轻骑一网打尽?
“眼下全都关押在刑部监狱中。”听言校尉如实道。
关押在刑部监狱?那不是萧初打点之处吗?
话音未落,萧颜转眸看向旁边的谢城,“怎么都将人交给了小王爷?”
听言,谢城鹰眸微抬,对上萧颜投来的目光,“不好吗?”他如是反问,“公主不希望如此吗?”
当然不!事实上萧颜心里对萧初多少是有防备的。
眼下这些视她如死敌的人交到萧初手上她又如何能够放心?
原本谢城分明可以将人带来府邸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由地,萧颜眉眼隐约透出几许思索神色。
难道谢城想用这些人逼她说出巫氏下落?
思及此,萧颜心头笃定,必是如此!
就在这时,耳中又落入谢城冷冽声音,“想来公主心里必定更加信任小王爷。”
听言萧颜思绪倏忽被拉回眼前。
审视着谢城,她又想到:是啊,萧初同谢城从来都是一丘之貉的不是吗?
此前她只顾及谢城同楚煜联手,却一时忽略了萧初。
如今回想来,白日里谢城必是故意同她说的那些话,好叫她放下戒备。
待得话音落下,萧颜轻勾起嫣红唇角,“是啊,”眉眼间荡漾着一派如春日般的娇媚,朝谢城如是道,“毕竟小王爷是绝不会对本宫如何的,这些人在小王爷那里,本宫很放心,”说着目光投向红漆菱花落窗外,不露一丝忧虑的,“很晚了,本宫乏了。”
话音未落,她起身步出了前厅。
冷眼看着那抹渐渐走远的玲珑倩影,那双比夜色漆黑的鹰眸中失落难掩。
“侯爷您就这样干看着吗?”一时校尉来到谢城身边沉着声音如是问。
听言顿了顿,谢城轻启薄唇,只道:“如此、也好。”
这边萧颜回到千秋阁后,眉眼间的忧虑再也掩藏不住。
忙叫来了侍卫,“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她将剩下的曼陀罗香粉尽数交到侍卫手中,“做的干净些。”
原来萧颜是叫侍卫连夜潜入刑部监狱将那些人全部结果,毕竟如此她才能安心。
“是。”听言侍卫如是应声退出。
后来整晚萧颜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眠,她满心都牵挂着刑部监狱那边情况。
终于翌日清晨时分,天色微微亮起半边灰白颜色,透过藕纱落了屋中满地白霜,雕花红漆木门被轻轻敲响,从外传来侍卫轻微小心的声音:“公主。”
萧颜知道必是他得手回来复命了,忙下床到梳妆台前坐下,“进来。”
“吱吖”一声门响,侍卫推门而入。
照规矩他只站定在彩贝石晶珠帘外,“公主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好。”
听言顿了顿,萧颜樱唇轻启,“确定没活口了?”
侍卫极笃定着道:“昨晚刑部监狱中恐怕就连一只活蚂蚁都是再没有的。”
“嗯。”这话叫萧颜极满意,不由地,心底渐近安定下来,眉心也总算舒展。
待得话音落下,“公主若无别的吩咐,奴才便先退下了。”
“慢着。”就在这时,萧颜又启唇叫住了侍卫朝他道:“你去趟江宁将连翘接来。”
原来萧颜已经许久不知江宁那边的情况了,随着时日的推移,她心中对江宁那边愈生担忧,眼下已经不能再拖了,无论如何她得尽快知道江宁城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因着谢城,萧颜一直以来都不便用信件往来,恐怕会被截住露了消息,这实在困扰萧颜多时,却就在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挂心刑部监狱情况的同时忽也想到了江宁城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
何不直接接来连翘问话?
毕竟她待在江宁城,必定是知晓情况的,而且众所周知连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如此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窦。
“是。”侍卫听言应声,“奴才这就启程。”
……
第90章 解决
昨晚熬了通宵, 至晌午时分,萧颜实在受不住,便歪在紫檀镶嵌象牙罗汉床上补觉。
却就在这时, 耳中隐约落入几声外面的吵嚷。
“王爷,公主正午睡着呢,不宜打扰。”
“还是请王爷偏殿等候吧。”
“本王也不能吗?闪开,本王有重要的事情找公主大人说!”
伴着声音缓缓睁眼,惺忪着目光支起半个身子朝外问:“怎么了?”
从外传入丫鬟声音, “公主, 是安亲王爷求见。”
听言萧颜眉眼倏忽一紧。
难道萧初已经知道昨晚刑部监狱的事情是她遣人做的?
一时思及此,她忙道:“让他进来吧。”
“吱”的一声推门声响, 萧初从外进入。
锦袍轻撩, 满缀朱贝宝石入眼流光溢彩。
“公主大人。”话音未落, 他已来到面前, “外面那些丫鬟也忒不懂事了, 她们如何能知道我要同公主大人讲的是什么事情?”
从床上坐起,略带疑惑的抬眼対上萧初微愠眼眸,“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初微垂眼眸看向萧颜, 眉眼间倏忽闪过一抹带着佻然的意味深长。
话音落下, 俯身凑近萧颜耳畔, 小声道:“昨晚那些人, 我都已经帮公主大人解决了。”
“什么?!”听言萧颜倏地侧脸看住萧初, 目光中交杂的惊讶与疑惑一时难掩。
打量着萧颜眉眼, “公主大人不想如此吗?”
“怎会?”话音未落, 萧颜忙朝萧初如是道:“我只是太过惊喜了。”
事实上这件事情根本是萧颜遣人去做的, 眼下她又怎会不知萧初这是冒认。
只是萧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萧颜対此百思不得其解。
但无论如何,如此, 対她终究是有好处的。
毕竟若是谢城知道萧初结果了那些人,必定対他心生嫌隙。岂非叫她的离间计更进一步?
“只是王爷这么做不怕惹恼了谢城吗?”顿了顿,萧颜看着萧初朝他如是略微试探着问。
“谢城?他恼什么?”一时说及谢城,萧初眉眼间倏忽生出一抹凌厉。
“就算他恼又怎样?是,他的神策军确实厉害,但本小王的家臣也不弱!”
“况且本王还是王族之后,岂是他能相提并论的?”
不难看出,眼下萧初対谢城的敌意极大。
想必是昨晚谢城杀了护卫统领的缘故。
这倒是颇合萧颜心意。
毕竟萧初同谢城的嫌隙愈大,也就意味着她面临的威胁愈小。
就在这时,门被“咚咚”轻叩响两声。
从外传来丫鬟声音,“公主,方才宫中来人请公主入宫呢。”
“必是姑母的意思。”听言萧初朝萧颜道。
“这个时候佳妃娘娘找我做什么?”说及此,萧颜眉眼间隐约透出几许思索。
“公主大人你忘了?”
看见萧颜满脸茫然,萧初便知萧颜必定是忘了。
“皇上棺椁已经在太庙停灵两日了。”
是啊,经过萧初提醒,萧颜这才恍然想起明日便是萧齐羽的重丧日,棺椁正式入皇陵。
难怪佳妃眼下要她入宫了。
按照南萧规矩,公主皇子应在重丧日前晚便入宫在太庙前守灵,以尽孝心。
思及此,萧颜朝门外道:“还不进来伺候本宫换衣?”
“是。”伴着“吱吖”一声门响,丫鬟推门贯入,前是掺着玫瑰花露的洗脸水,后是入宫觐见的云锦东珠靛青朝袍,领头的来到萧颜面前,“方才奴婢已经如是回过了。”
“嗯。”听言萧颜点点头。
就在这时,“如此本小王便先回府了。”毕竟萧颜梳洗他也不便在身旁,眼下只如是朝萧颜道。
听言萧颜忙吩咐门外丫鬟,“好生送小王爷。”
“公主……”
“嗯?”萧颜微垂眼眸看向面前伺候她穿衣的丫鬟,“有什么话就说。”
丫鬟抬眼対上萧颜目光,“公主会接受小王爷吗?”
“什么?”这话倒是问得萧颜一怔。
“公主难道看不出小王爷的心意吗?”対于萧颜懵然不知的反应丫鬟也是没有想到。
“小王爷分明喜欢公主的啊。”
听言萧颜眉眼间不禁生出一抹惊诧。
萧初喜欢她?!当真是如此吗?
“小王爷表现得这么明显,”丫鬟说着轻顿了下,“公主竟丝毫没有察觉吗……?”
是啊,直到方才丫鬟同她说这话之前,她都是没有丝毫察觉的。
事实上萧颜一直以来都当萧初是外戚、是朋友,対他根本没有生出半点男女的心思,自然対于平日交往也不会朝那方面去想?萧颜只以为萧初対她不过是堂表之亲、志同道合的缘故。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萧颜一目扫过旁边的丫鬟,听言个个都点头。
“公主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丫鬟关切着问。
一时间萧颜眉眼颇烦忧的,待得话音落下她才冷着声音如是道:“本宫没想过。”
……
从前没想过,但现在少不得要好好想想。
后来入宫的一路上萧颜都还在想着有关萧初的事情。
倏忽地,萧颜想到,是了,想来萧初今日也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终于,方才萧颜百思不得其解的缘由,此刻她找到了答案。
事实上萧初対谢城生出敌意,并不仅仅为了护卫统领,也是为了她。
一时思及此,萧颜眼角眉梢烦忧更甚,毕竟她対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
不行,得找个机会好生同萧初把话说清楚才好。
不知不觉夕阳西落,眼下锦缎马车已入了皇城,晚风倏忽轻挑起纱帘,露出的一角外恰好叫萧颜看见外面碧绿檐角上白绫高悬,随风摇曳轻荡,与此同时深秋枯黄色的银杏叶也纷纷而落,片片枯叶蝶般的划过白绫,一派凄冷压抑景象。
不由地,萧颜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想来她同萧初的事情还是等萧齐羽棺椁入了皇陵再说吧。
萧颜是最后一个到达太庙的,除她之外的皇子公主眼下已经守灵半个多时辰了。
“三皇姐怎么才来啊?”一时看见萧颜,萧熠忙起身来到面前,拉了萧颜去到前面蒲团。
目光所及,她这蒲团竟比萧熠的还対着灵柩正中。
忙道:“这怎么行?”毕竟萧熠是要登基为帝的人,眼下她的礼制又怎能越过了他去?
话音未落,萧颜忙转眸看向旁边的司礼太监,朝他如是道:“还是挪一挪的好。”
却不想,司礼太监道:“这是九殿下的意思。”
听言萧颜忙看向萧熠,目光再郑重不过:“九皇弟,别胡闹了。”
“我才没有,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说着萧熠抬眼朝萧颜看去,“众所周知,咱们兄弟姐妹中父皇生前最喜爱的便是三皇姐了,想来只有由三皇姐在这正位守灵才得让父皇含笑九泉呢。”
是啊,绝不能让萧齐羽含笑九泉。
一时思及此,又眼见着萧熠眉目笃定,也就没再推辞。
所幸眼下只是秋日,若是冬日,萧颜如是跪在这太庙守灵,必是要生腿疾的。
深夜的太庙磬声清远,缕缕不绝于耳,叫人仿若置身隐境深山,好像心灵都荡涤了不少,萧颜掌心合十,抬眼望着面前萧齐羽宽阔无比的金丝楠木灵柩。
心中不禁想:父皇啊父皇,其实眼下你是不想看见儿臣的吧,如若你还在世,眼下看见儿臣必定怒不可遏,说不准还要将儿臣关入宗人府,说不准会被气得再死一次,再死一次,也好啊,也许折磨一个人的最好方式便是叫他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死去吧……唉父皇啊父皇,你这辈子应该不会想到,最后竟会栽到儿臣手上吧?……
微微地,此刻萧颜唇角勾起一抹极不易叫人察觉的弧度。
……
眼下萧齐羽丧仪已毕。
接连几日没睡好,萧颜昨晚黑甜一觉直到现在日上三竿了才起。
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门外却忽传来小厮声音:“公主要找的人已经到了。”
原来萧颜近来听闻江湖中有一人,据说他极通五行玄学,不仅能够轻易知人过去,更有着通晓未来的本领。
事实上自打重生以来,萧颜一直都心存着疑惑,分明死了的人,分明已经过完的一辈子,又怎么能够再来一次,重生……究竟只是她一人如此,还是人人都如此,重生来的这辈子究竟同上辈子有没有一点关系……太多太多的问题,眼下找到这人也是想求个明白。
“叫他在前厅等候,本宫收拾完了便去。”听言萧颜便如是朝门边吩咐道。
“是。”小厮应声离去。
半晌后萧颜来到前厅,目光所及,一人背手站在红漆雕花落窗下,身着一袭墨色玄袍,手中紧握着一方石墨命盘,冷眼瞧着他确有几分仙风道骨。
“道长久等了。”话音未落,已至左边红木皇宫椅坐下。
“仙人给公主请安,恭祝公主鼎盛千秋、万世为凰。”听言那人忙上前来行了大礼。
“嗯。”见人年纪已不小,便赶紧叫了起来。
待得上了茶水,萧颜端起轻呷了口,才如是朝他问道:“道长可晓得何为重、生?”
重、生?听言那人眉眼间分明闪过一抹茫然神色。
话音落下,那人尽量保持着镇定,“这,这得瞧了公主掌纹才能知晓。”
就在萧颜听言放下茶杯时,侍候在侧的连翘忽担虑着出声想要阻拦:“公主这……?”按照南萧规矩公主千金玉体如何是外人可轻易窥视触碰的,就算只是一指甲外人也是靠近不得的。
萧颜如何不知连翘这意思,但听言她却只朝连翘摇了摇头道:“不要紧。”
毕竟対于萧颜来说,眼下这些同她得到答案相比都不重要。
话音未落,从纱帘间伸出玉手去,如柔萸、若葱白。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