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落在花豹面前,花豹看了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爪子搭在宁茯苓脚上告诉她:“跟那小子说,啃这么干净就不用丢给爷了。爷不稀罕。”
宁茯苓便对不死心地吮着十根手指头上最后一点油的楚元攸道:“哎,豹爷说了,你啃得太干净,跟打发叫花子一样,它不高兴。”
楚元攸吓得一激灵:“我绝对没有对豹爷不敬的意思!下次会注意。”
“下次啊……”宁茯苓啃完最后一根鸡骨头,默默想着下次一定要吃个新鲜的烧鸡。
平心而论,这烧鸡味道还行,就是滋味不够丰富,缺了调味的功夫,因而只能说是平平无奇没什么亮点。
没想到楚元攸叹了口气,沮丧地说:“就算是味道这么平庸的烧鸡,吃完了也就没有了……”
宁茯苓“啪”地一拍桌子:“忘了给钟晋留一口了!”
楚元攸没精打采地看她一眼,小眼神中透着“还好你忘了”的庆幸。
宁茯苓想起自己这样说有借花献佛之嫌,笑了笑缓解尴尬:“山寨决策层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不叫上他一起好像有排挤人的嫌疑……算了,下次吧。”
楚元攸“嗯”了一声,小声嘀咕:“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宁茯苓轻咳一声:“吃完了宵夜,该聊聊正事了。我也想让全山寨的兄弟们都吃上烧鸡。但上次咱们三个人开会时,我已将山寨的家底对你们两人和盘托出。如果没有‘聚义厅’重建的突发状况,本来可以不用这么艰苦……”
楚元攸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只要告诉我,到底能拿出多少钱来重建?”
宁茯苓面露难色:“最多三十两银子,再多就要动用备用金了……”
楚元攸默默翻了个白眼,嘀咕一句:“真穷。”
“也不是真的拿不出来。只是动用了备用金的话,山寨要是再有个什么意外变故之类的,可能会出问题……”
宁茯苓尽力解释,但她觉得楚元攸没在听也没听懂。她猜这人可能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备用金,也从不考虑“缺钱”这种问题,才会露出这么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她问楚元攸:“但是话说回来,你真的算得清楚要花多少钱么?山寨的兄弟都不需要支付工钱,张木工算是你徒弟,也是免费劳动力。人工开支几乎为零,木料的话,实在不行也能上山砍伐。我们要支付的主要是油漆、工具这些花费,三十两根本用不完吧?”
楚元攸愣了一下,仿佛他压根没有仔细算过这笔账,恍然大悟地看向宁茯苓:“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
宁茯苓轻叹:“好歹正式受过拜军师的礼,麻烦你清醒一点好么?”
“我一向只专注于技术,并不在意最终把东西做出来需要多少花费。”楚元攸挠头,“但你说木料可以上山砍伐,这个还要问问张木工是否可行。砍树伐木这件事,我不太在行……”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种只管花钱买最好的材料的技术宅吧?”宁茯苓几乎要翻白眼了,“那我们这个小破穷山寨还真是请来一尊大佛……”
“好材料才能做出好东西。”楚元攸不服气地辩解,“你看我的轮椅,用的都是张木工那间木匠铺里最好的木料、最精细的配件。要不怎么能经得住山上这种复杂坑洼的地面?还有暗藏在扶手中的‘八连环’,非得要韧性上佳的木料才能雕刻出里面的机关。”
宁茯苓笑道:“在轮椅上装机关的设想确实不错。可是咱们山寨里又没有天生残疾、离不开轮椅的人。你把轮椅做得再好,等到你脚伤好了,也不会想要再用吧?”
楚元攸又呆了,像是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宁茯苓叹气更深。
啊,技术宅,原来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不如你帮我设计个东西吧。”宁茯苓道,“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战斗力,拳脚功夫更是一点都不会。全靠豹爷,我才能从前寨主的魔爪下逃脱,并且当上这个寨主……”
宁茯苓说着揉了揉花豹的头。伏在她脚边的花豹因为吃得太饱正在昏昏欲睡。
“所以,我想能不能有一种小型的、类似于暗器一样藏在身上的东西,能够为像我这样的柔弱少女提供保护。”宁茯苓边撸豹子边微笑,“怎么样?对于理应成为天下第一木工大师的人,这个需求不难吧?”
楚元攸两眼放光:“这有何难!我对此早有不止一种设想,但以前做出来也没人要用……”
“那你现在找到想要用的人了。”宁茯苓笑道,“不过前提是不能耽误聚义厅的重建工程。那个比较重要。”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我差点忘了。”楚元攸拍了拍脑袋,“今天清理坍塌的半间房屋时发现,另外半间虽然还没塌,但主梁已经受损,是不可能保留的。必须全部推倒、全部重建……”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宁茯苓的脸色:“这么一算,三十两真的不够……”
“嗷呜”一声,花豹低吼。楚元攸紧张地问:“它怎么了?它也嫌花钱么?”
“没事。”只是宁茯苓刚才情绪一个波动,狠狠掐在花豹的耳朵上、掐疼了,“我也觉得只盖半间房子好像不符合建筑学。钱,再想办法吧……”
宁茯苓从楚元攸房里出来时,正好与钟晋迎面相遇。
想起自己跟楚元攸一起偷偷吃独食、一口烧鸡都没留给钟晋,宁茯苓未免心虚,赶紧嘘寒问暖:“回来啦。巡夜真是辛苦了。冷不冷啊?山寨里一切都正常吧?兄弟们都睡了吧……”
钟晋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摸不着头脑,宁茯苓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表现得殷勤过度,更有做贼心虚内味儿了。
“啊那什么,我跟军师……刚才讨论了一下聚义厅重建的事。军师说整间厅堂都要推倒重建,不可能偷懒只盖半边,所以花费又要增加了。”宁茯苓叹了口气,“看来没有稳定的进项终究是不行的。”
钟晋沉默片刻,低声道:“小宁,如果修聚义厅的钱真的难以支撑,是不是可以带兄弟们下山去……借点钱?”
宁茯苓“啊”了一声,钟晋赶忙补充:“我不是说要去抢!你说要转型,我绝对支持。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我是说,以前我们确实只借不还,但是如果有借有还,那就不算打家劫舍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宁茯苓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这才几天,你就后悔跟着我转型了。”
钟晋腼腆地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也对持强凌弱、鱼肉百姓这种事十分反感。无奈得罪了官府、走投无路,只好上山落草为寇。”
“当时怎么没选个好点的山寨啊?”宁茯苓随口问道,“你的武艺在山寨中是最好的,我一直觉得你待在这里太屈才了。”
钟晋淡淡道:“所谓的‘好’山寨,打家劫舍的勾当不是干得更多、更狠?以前我在郡城当过捕快,并非不知山贼有多凶残……”
宁茯苓十分惊讶,她确实不了解钟晋的过去,记忆中也缺乏这方面的情报。她只记得钟晋对所有人都很照顾,只要是力所能及,他愿意帮助每一个人。
她不由地脱口而出:“这寨主实在应该由你来做。”
钟晋笑了笑:“但如果是我的话,可想不出该怎么带领兄弟们转型。加油、小宁。我觉得你能行。你……和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他的目光又移到花豹身上:“再说还有它呢。有它守着你,我怎么敢觊觎寨主之位?”
“好。有你支持,有身后那个不晓得在偷窥什么、只会要钱不会计算成本的废物军师,我怎能不日日自勉、天天努力?”宁茯苓拽了拽花豹的耳朵,“我回去想想怎么搞钱了。你早点休息。”
少女带着她的豹护卫施施然离去,留下站在院子里的钟晋和扒着门框露出半张脸的楚元攸面面相觑。
钟晋觉得楚元攸看起来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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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第一批。许大夫,你觉得怎么样?”
六天后的下午,宁茯苓带着自己的两个亲兵,挑着第一小队辛苦五天的劳动成果,下山来找许大夫卖药材。
许大夫翻检着摊开来摆满了桌子的药材,逐一查看,边看边点头:“确实不错,质量都上乘。宁寨主很会采药啊。这些首乌都是至少生长了七年以上的。地黄也是至少长满了一年的。这些草药也都十分新鲜。不错不错,看起来像是熟练采药人的手笔啊。”
宁茯苓笑而不语。她虽然不是熟练的采药人,却是个合格的农林专业毕业生。而首乌、地黄这些块根类的药材,她只要问一问就能知道对方的年龄。
“之前说好的,按照市价购买。既然药材品质上佳,老夫绝不压价。”许大夫略一合计,“这些加起来一共二两银子。宁寨主觉得满意么?”
这一问倒把宁茯苓问住了。她对草药的价格完全不了解,也没有条件做市场调研。许大夫给出的价格是否合理,她真的难以判断。
“喵~”
一声软萌的猫叫传入耳中,黑色的小猫伸手矫健地跳上桌子,在草药之间轻快地蹦跳,无声无息来到宁茯苓手边,主动蹭了上来。
“老头子给你的价格太低了哟。”小黑猫懒洋洋地说,“光是那些首乌和地黄,就至少值三两银子。”
“三两五钱。”宁茯苓边撸猫边对许大夫说,“二两也不是不行,首乌和地黄我就分别拿回去一半。许大夫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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