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宁回家之后,又成了父母和姐姐的“宝宝”。
他偶尔会有一种错觉:我还是个孩子,不用上学不用工作,每天只需要思考两件事,一是吃什么;二是去哪儿玩。只要不调皮不惹祸,哪怕乖乖坐在家里看电视,爸爸妈妈姐姐都会夸我听话,奖励各种好吃的零食。
乔艾光是看着就羡慕地流口水:“这就是溺爱吧!”
拜托,哪家孩子310个多月了,一个人呆在家里时,还被嘱咐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啊?偶尔爸爸妈妈姐姐在外忙着,中午还得跑一个回来专门盯着孩子吃饭,生怕把人饿着……
“羊肉包子、牛肉饼子,热汤热饭,烤肉火锅,什么店没得卖、什么东西没得吃?你都是出社会好几年的大人了,怎么可能饿着自己啊,我真是无语!”
程松宁十分享受这种爱护:“你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早知道就跟你去回去过年了!”乔艾后悔死了,他回家之后,不仅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点个外卖都要被唠叨!他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吃,多喝一口奶茶都成了罪大恶极的事。
“今年的全羊帮我吃一个腿儿,要多多蘸韭花酱,裹满的那种。”
“好说好说,要前蹄还是后蹄?要不再加个羊腰?”
“宁宝,过分了啊!”
馋完小艾同学,程松宁莫名有点心虚。
但这种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天气放晴后,他就开着姐姐的旧悍马去牧场小住。
因为这个不到4000亩的小牧场近一年基本处于半休牧状态,除开必要的维护期,只有家人偶尔过来休假放松,因此大毡房里一切都井井有条、样样齐全,比《呦呦田园》里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儿,说是一座移动的小平房也不差什么了。
程松宁一个人呆在这,可谓是放松又快活!
再说冬季的草原其实并不干枯破败,甚至另有一番滋味。
在靠近林区的地方,常绿林如同一条翠色夹黄飘花的带子,远远地嵌在地平线边的山脉上,而山脉的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夜大雪过后,彻底化身为安静的、无人踏足的雪海,零星点缀着随风摇曳的长草和胡杨林,一派的银装素裹。除此之外,还有未结冻的溪流穿行其中,涓流潺潺,叫人见之忘忧!
唯一一点不好,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正常信号。
而冷风似乎也加速了耗电,程松宁的手机出门前差不多是满量的电,一路上断断续续拍了几组视频后,电量就过半了……
胡日查停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边上。
它甩着黑亮而柔顺的马尾,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草。
程松宁在溪边静静站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打量自娱自乐的胡日查。算算上次见面的时间,这家伙才刚刚情窦初开,在马场到处沾花惹草;这次回来,人家的第一个孩子都长成了一匹漂亮矫健的小马。
不得不说,时间可过得真快呀!
彻底进入成熟期的胡日查越发壮健,他的活动需求也随食量增加,冬季马场的地盘不够它潇洒,程松宁一带它出来放风,就发了疯似得一路狂冲。直到远远看到一座信号塔,程松宁感觉到手机在一阵一阵地震动,一人一马这才呦呦停下。
“喂?”
“你猜我在哪儿?”
风太大,程松宁没听清:“什么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严斯铭清了清嗓子,加大音量又问了一次:“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这一刻,程松宁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从他放假回到老家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每天也就和严斯铭挂个视频,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程松宁戴
着耳机打游戏或看书,视频那边的严导在加班,两人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扰的同时,又互通状态。
很显然,严导身上十来个肝位又都长好了。
谢宇璜已经第三次在朋友圈发动态讨伐他过于内卷。
程松宁没有多想,他只是单纯认为《恶种》也会像当初《烂红》一样,正式杀青后会无缝进入后期工作,甚至一度被这种状态麻痹,以为严斯铭已经化身内卷狂人、打消了那个念头,没想到这人会突然飞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严斯铭没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语气里的笑意和期待几乎要满溢出来,只顾着道:“你来接我吧,我顺着定位来的。”
哪怕是小牧场,也绵延有三千多亩的占地。
平视前方,不熟悉的根本找不到路,就算是俯瞰角度,道路的痕迹也大多被白雪覆盖。
程松宁戴上帽子,骑着马一路往回赶。
风呼呼着吹着,他的心里却莫名地热了起来!
胡日查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急切。
它开始加速,马尾在跳跃和奔跑间高高扬起,它的四肢健壮有力,每一次落蹄在雪地里都发出规律的节奏音……
不需要程松宁多加指引,这个小伙子自己认得路。
奔回正道,程松宁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黑色越野。
和旁边齐松语的那辆旧悍马相比,这车崭新得像是刚从租车行里清洗完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而严斯铭端着相机站在边上,听着由远及近马蹄声回过头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在马上居高临下朝他吹哨的程松宁——
“!”
他的背后是绵延的雪山,日光很亮,却又冰凉。
而程松宁跨坐在马背上,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腰带勒住,一侧悬着一把小刀和一挂细鞭。他巴掌大的脸被风帽遮住大半,露在外头的肌肤凝如冷玉,风吹红了薄薄的眼皮、眼尾,使得那样坚定的目光看起来却像是蕴着一汪清泉……
“宁宁。”
严斯铭的声调比过去提得都要高,他望向程松宁的目光热烈而专注,绝不仅仅是在看。
程松宁心虚了一秒,朝他伸手:“上来吗?”
严斯铭把相机放回车上,一秒也不耽搁,伸手握住程松宁的手,由此借力坐到了他身后。坐稳后,严导发出了似怨似喜的第一句感慨:“从夏天想到现在,半年了,终于坐到了你的马背上,真是不容易!”
他环紧程松宁的腰,将脑袋埋在对方帽子后头的绒毛里。
“吃了吗?”
“不吃也行,先带我到处看看吧。”
于是程松宁带他去了牧场东边的胡杨林,一棵棵银装素裹的胡杨姿态各异,林间还有白茫茫的、没有散尽的雾气,阳光直射而下,光线在雾气中浪漫地穿梭,整个场景如梦如幻,自然之美难以形容。
下了马,严斯铭看得认真,程松宁也不打扰他。
直到胡日查在后头哼哼唧唧打响鼻,他这才催着人回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过来了,那工作怎么办?”
“没我难道这个项目转不开吗?谢宇璜不是人,关兴不是人?真以为我身上有十多个肝呐。”
程松宁牵着缰绳,躲不开严斯铭覆过来的手。
两人就此闹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相互妥协了……
夕阳落山,毡房里严斯铭已经转客为主操持起了晚餐。
“你怎么过来的?”
“只要有心,宁宁在哪儿我都能赶过来。”
程松宁握着切肉的小刀,无语道:“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严斯铭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认
真回答:“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是提前问了乔艾的,但乔艾没打通你的电话,而你姐姐她以为乔艾要来。”
程松宁:……
毡房外持续不断的传来风声,似乎又在飘雪。
毡房内温暖如春,并不高的床榻吱嘎作响,厚实而保暖的毛毯揉出层层褶皱,垫在下层的软乎羊毛被则承受了两具躯体的纠缠。矮塌边的大地毯上散落着几件衣物,沉闷而压抑的喘|息断断续续地发出,好久之后才平息下来……
不得不说,这一晚,有种微妙的即视感。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周围的设施也不对,这几乎是夏天还在《呦呦田园》录节目时的“番外”!没有了摄像机,没有了出镜需求,丢开一切、放下所有,他们在毡房里听着外面的落雪风声,尽情地做想做的事。
程松宁陷在被子里,慢慢地喘气,平复呼吸。
严斯铭倒是很不怕冷,他只披了一件袍子,起身忙前忙后地做收尾工作,一切都收拾好才躺了回去。
“干嘛还不睡啊?”
程松宁想不通,怎么有人做了之后还这么精神。
“我在想,我赚得还不够多,底气不太足。”严斯铭半真半假的叹气,又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你姐姐邀请我后天去家里吃饭。”
“哼……”程松宁睡意朦胧,哼唧了两声。
严斯铭轻笑出声,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只是余韵中的宁宁软得不像话,他索性将吻加深加重。一吻过后,只听到这个小坏蛋嘴硬地道:“姐姐那是客气话,你可不要当真。”
“可我都答应你姐姐了。”
程松宁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那你去吃啊!”
严斯铭目的已经达成,落地后又美滋滋地餍足了一顿,他此刻有无限的耐心来哄人。也不管程松宁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严斯铭拱了拱,一条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肢,又用自己的胸膛去紧贴对方的背脊。
他压低声线问:“我真去了,你怎么和家里人介绍我?”
“哦,鼎鼎有名、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海外三大电影节之一最佳导演奖获得者,国内三金电影奖最佳导演获得者兼提名者,国语票房总榜导演分榜第三名,著名青年导演严斯铭。”程松宁以一段毫无感情起伏的棒读,结束了回答。
严斯铭却笑得胸膛都震了起来:“真的吗?”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这么高大、光亮、辉煌?
程松宁躲开他落在后颈的吻,意味不明地说道:“这么厉害的人,和我一个小小演员做朋友,你觉得我家里怎么想?”
“他们会想:哇,这个导演很赏识我家宁宁啊,不错,有点眼光在身上!”
程松宁:……
带着不要脸不要皮的严斯铭在小牧场厮混了一天一夜,程松宁被催着回家过大年三十。
旧悍马和租来的越野一前一后往市里开。
到家前,严斯铭还绕出去买了一车礼物。
程松宁全程无语又纠结:“要这么夸张的架势吗?”
“这就夸张了?要不是来得太急……”严斯铭没往下说了,而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二人一起分着把东西提出来。
出来接人的齐松语吓了一跳:“您也太客气了!”
“您才是客气,我俩差不多大,用不着这么称呼。”
齐松语闻言又放松了,她伸手去接弟弟一只手里的东西。三人一起进了大门,人还在玄关,就先闻到满屋子的菜香!
这一顿年夜饭吃得是热情有余、客气不足。
正如严斯铭开头就点明自己和齐松语一样大,又有他对程松宁的照顾,两位家长还没来得及了解很多关于“著名导演
严斯铭”的实绩,第一印象就已经先入为主,将他定位在“哥哥”这一栏角色中,饭桌上自然不再客套,聊得多是围绕程松宁的话题。
“别说,宁宁打小就是个漂亮孩子,点点大的时候抱出去玩儿,人家都当他是小妹妹的,手牵手领着他,又是喂饼干又是喂糖。”
“再长大一点就开始调皮啦,送去练武学戏才消停!”
“宁宁毕业之后,家里都不太过问他的工作。早几年不太好吧,松语说那叫‘糊’,我和他爸爸就商量着,实在不行让孩子回来吧,家里的事儿也挺多,分给姐姐和弟弟都忙不过来。可他非要犟,说什么最后试一次,试最后一次。一次又一次,糊了一年又一年,结果去年里突然好起来了!哎,这是个什么命啊……”
程松宁又是小脸通红,心不在焉地吃鱼。
严斯铭这个时候再言明自己的职业,就没惊起多大波澜。
甚至是,两位家长的反应和他预测的几乎一模一样!程松宁尴尬地握紧了筷子,只听到他们二位接连惊呼,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叹道:“哎,怪不得,我看小严导演的眼光就是别具一格!也就是你找着他了。”
程松宁:……
大年初一、大年初二,严斯铭都在程松宁家里住。
大年初三,他告别了这一家四口,不舍的飞回g市。
程松宁又想挪去小牧场,齐松语拦住他,拉着弟弟出去说话:“我知道你和严导关系好,私底下是朋友可以,对外、以及在工作场合的时候,你还是要有分寸,适当和他拉开距离。”
程松宁懂她的意思,点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齐松语刚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捏他的耳朵尖儿,下一秒,她的亲弟弟便像一只兔子似得原地蹦开!
程松宁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强行解释:“都多大了。”
齐松语面上一副被他糊弄过去的样子,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女人的直觉往往准得可怕,但有些猜测,齐松语不敢想,她怕自己一旦想得深了,今后再看待这两人的关系就会控制不住地有所偏向……
回到g市的严斯铭倒是春光满面,状态拉满。
比起大过年也加班加点、一脸菜色的谢导,严导的状态好得有些过分了,就连关兴也看不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妖精去哪儿吸□□气了。”
严斯铭哼声一笑:“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关兴大破防,无能狂怒:“我个单身狗的确不懂,但你朋友圈的年夜饭真的伤害到我了!”《恶种》剧组不是没有出去聚餐,但外头的饭菜吃来吃去也就那样,再看严斯铭的,拜托,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样样儿的,简直能把人馋死!
“哎,要我说,回头你们也得去试试看。”
“没吃过最好的,才会把那些所谓的大餐当珍品。”
严斯铭的炫耀不会止步于朋友圈,等他回归了工作,偶尔又把这些天的素材翻出来回味,到底忍不住往外泄了一些:他拍的年夜饭,挂满冰凌子的胡杨,溪流中间像超大糯米团子一样的圆形积雪,炯炯有神的帅气大男孩胡日查,以及策马朝他奔来的程松宁……
严导微博只有一千多万的粉丝,但这群影迷却很能吹。
“严导过年好呀,大过年还不忘出去勘景啊!”
“这些景本人初步判断在xxx草原,大过年的跑这么老远真的辛苦了。”
“年前加班肝后期,过年还在外头奔波抱拳”
“严导把宁宝拍得好冷好野,爱了爱了!”[作者点赞]
“严导,我看到有人用恶种剧照做周边,要管吗?”
关系到授权、版权问题,纯影迷总是格外敏感。
自从有人在微博评论区提出这事儿后,立刻有热心网友出洞调查,搜了一圈,发现是《汨江缭乱》剧组工作人员放的“合照”出了问题,对方和程松宁(立牌版)合影,但这个立牌却是《恶种》杀青特辑里公开的官方剧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问一句总没毛病。
也正是这一天晚上,《汨江缭乱》收视双台破2。
为了表示庆贺,剧组官博放出了一组庆功宴后的合照,当时的程松宁虽然放假了,但等身立牌的出镜还是引起了热议。
有人趁乱挑起矛盾,刻意夸大“侵权”嫌疑。
吃瓜群众不明所以,你点一下、我点一下,热搜词条蹭蹭往上爬,众人又顺藤摸瓜来到严斯铭的微博,只见他那条【过年日常】的评论区,其中一条热评下赫然挂着严导本人的回复:
我授权的,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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