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宁纵使没有获奖,也引起了大范围的紧迫感。
一个提名,直接给到上至40+、下至20+大部分男演员压力。
百荟奖史上不是没有比他更年轻的,甚至不乏天才评价的提名演员,但事实就是,更多的人被刺激到之后,只愿意认定他们所看到的事实:多大年纪拿到的提名不重要,重要的是,程松宁既具备拿奖资质、又不乏资源,这才是他被忌惮的原因。
“弯道超车”仿佛是个轮回,隔几年就要上演一次。
真要说的话,这一批的男演员里,其实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在学院吃得开的。能拿一部又一部的资源使劲儿堆,谁的背后都少不了资本强推。在没有程松宁之前,“电影咖”们你追我赶,摩肩擦踵地刷票房刷资历。大家始终在同一个区间,好的不够好、差的不算差,并没有谁真正打出领跑优势……
直到程松宁以黑马之姿、强势拿到目前最高“印象分”。
维持数年的格局,这才倏然失去平衡!
《烂红》固然是佳作,对男演员而言,并非是特别具备发挥空间的,但仍然被演绎得有深度有余韵。再回看官方后续公开的投票结果,可见评奖小年也挡不住演员部门的激烈竞争。
在这样综合考量之下,百荟愿意给到程松宁一个提名,代表什么呢?
不正代表他是学院愿意青睐的那种演员?
而这个提名,更是直接刺激到一些半冻结项目融化回暖。
大众电影百荟奖颁奖典礼落幕后,各大平台营销号偷偷带起的节奏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伴随着开春复工,各路资源都变得紧俏了起来,具体体现在:大大小小的项目都开始在班底配置上使劲儿。
他们试图用已经被验证过的公式来复刻成功。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部电视剧想拿到s+的定级,要么有强力的制作出品公司托底、辅以双渠道平台,要么国民级导演、主演自带收视盘,最差最差的情况也要有至少一个大流量扛起招商重担。
而一个电影剧组,在没出成片前,依赖的也是配置。
《烂红》换人来拍、换人来演,能红、能拿奖吗?
恐怕是不能的。
不是这个级别的配置,真够不上。
如今你启动项目,我也筹备着开机,可是圈里好的摄像、灯光,服装、配乐,乃至一个控场统筹,就跟好演员一样,数量有限的同时、档期还不一定对口。眼下,他们都成了各个剧组热烈争夺的资源。
谁都想码到最佳配置,万一回头就差这一点儿效果呢?
抢人大战也很快就从主创班底蔓延到了演员这边……
关兴和周青岚正在联合筹拍一部小成本公路片。
本来,周青岚拿到百荟奖的最佳原创剧本,还提名了最佳编剧,按理说他要开新本子拍新戏,这些荣誉应该会起到一个活招牌的作用,不说能吸引来多牛逼的演员或是幕后,起码可以多出不少的选择吧?
结果迎面撞上开春后的立项狂潮,光是抢人都抢不过来!
“《大江流》这边还好,毕竟还在筹备期,档期弹性比较大。但我和周青岚的这个本子,还没开机就已经有人毁约跑路了,估摸着都是冲那些‘大制作’去的。周青岚目前在紧急联系备选,虽然没怎么耽误大事儿,可我是真感受到项目在膨胀,但凡有能力开得了局的,都急急忙忙地筹备起来了。”
关兴说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时,难免带点主观情绪。
严斯铭主屏幕是《恶种》的一些素材,侧方竖屏是灵感突现时画的《大江流》分镜。听着关兴的汇报,他这会儿也先不做事了。
一声冷哼后,严导双手离开键盘,又推开了触
控板。
“选不到人就去海选,周青岚当初也是坚持投了小半年的组讯,这才碰到程松宁去试镜。你呢?有演员跳车,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我这里抱怨发牢骚,而不是先把问题解决了。怎么?要我替你出头吗?”
“这是你的电影,你要对自己和观众负责,而不是被我的想法和习惯左右。”
关兴脸一红,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但严斯铭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骂道:“被瑰影挑中的演员就得感到荣幸吗,说得好听点儿是‘御用’,可水往低出流,人往高处走,人家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来你这儿救场、给主角抬轿?关兴,你的脑子也该变通了,如果不是看重交情,就这点儿诚意谁愿意来?哪怕是薅羊毛,也不能光逮着那几只薅吧?”
关兴被骂得整颗脑袋都是通红的。
他抠着手,讷讷道:“程松宁也不是谁都碰得到啊……”
见严斯铭没反驳,关兴又壮着胆子道:“那苗妙不也答应了给《大江流》空档期了嘛。人家还是新晋也影后呢,她都愿意舍下身段,其他人为什么不愿意?”
“……”
严斯铭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门口:“你出去。”
“干嘛?”
“室内26度,显然让你热昏头了;外面只有6度,比较适合让你不清醒的脑子冷静下来。”
《烂红》《苦刀》双提,大奖没拿,但小奖不缺。
捧出一个影后、一个提名影帝,也算严导的功劳一件。
除此之外,由严斯铭一手调|教带出来的编剧周青岚,和分管摄像、特效的副导演关兴,这两个出自瑰影、深度参与拍摄和制作《烂红》的年轻人也来到台前让大众熟知……
把人臭骂一顿过后,严斯铭再一想,其实并不意外。
比起周青岚历经坎坷才迎来春天的职业生涯,十分珍惜自己每一个阶段的成果,更务实、更拼命,生怕一朝回到原点,关兴这一路走得未免过于顺利。他运气很好、天赋很好,但心态过于浮躁,总觉得有师父兜底,遇事不决先问师父。
所以严斯铭一直将他压到现在,才放人出去单干。
内娱的形势一天变一个样,哪怕是严斯铭也不敢保证自己不翻车,能牢牢把控市场走向。他固然不愿意看到关兴、周青岚走弯路,但也不赞同他们过度依赖自己的决策和习惯……
烦得坐不住了,严斯铭果断出发去找程松宁。
后者从老家返回s市后,一直都是在外面吃饭,人还没回过公寓。结果今天刚收拾好,严斯铭就一声不吭地过来了,带着他买来的新鲜食材。
“买这么多?我又不会做……”
“没事儿,我看着做,你看着吃,赏个脸呗。”
程松宁听着这话,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
严斯铭刚系上围裙,又走过来捏捏他的脸:“笑什么?”
“没……想起山海的华总送了咖啡豆,我打算自己学着煮咖啡。”程松宁理所当然地转移了话题,又探着脑袋去看严斯铭的刀工,脸色更加怪异了——
“爆炒腰花?”
严导没品出哪里不对,嗯了一声当做回应,手下动作也没停。直到他意识到程松宁坐在岛台另一边、已经囧囧有神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刀功不错吧?”
程松宁两手拖住下巴,含糊应了一声:“嗯。”
严大厨是有点效率在身上的,从洗菜切菜到调味烹制,再到摆盘上桌,四菜一汤也就用了半个多小时。
那盘腰花不腥,且入味,口感火候更是恰到好处。
除此之外,其他三道家常菜品也是口味卖相俱佳。
程松宁算着大
概的分量吃,好吃也不敢多吃,剩余的由严斯铭解决。两个人吃饭,做得有限,自然就没得剩菜。
吃饱喝足,程松宁降下幕布,邀请严斯铭看了一场电影。
“欧娜说你下周有些拍摄行程?”
“都是乱七八糟的杂志采访,哦,还有广告。”
严斯铭笑着问:“那这算是放假还是工作呢?”
他本想将人搂在自己怀里,但程松宁看电影总是很投入,喜欢以身代入跟着角色动,严斯铭索性将人团吧团吧困在身前、从背后将人抱住,然后将自己的下巴垫在对方的肩窝。
程松宁果然动弹不起来了。
他扭了扭肩膀,哼哼唧唧的:“只要不拍戏就算放假。”
“噢!”
严斯铭听着程松宁的“原则”,有些好笑地问:“那《大江流》先做上三个月的准备,等到夏天再开机,算不算让你歇半年?”
程松宁被抓住漏洞,抿着唇不说话。
其实他也不是真要休半年,哪个演员真的敢一休休半年?又不是偷偷躲出去给内娱增加新孩子。半年休不了,一两个月总能行吧?做着这样的打算,程松宁心里甚至还预设了好几套说辞方案,结果都没用得上!因为无论是欧娜还是严斯铭,大家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他不高兴、抗拒抵触,一边想尽办法去协调工作……
有那么一瞬间,程松宁觉得自己“作”起来了。
“我要是说不的话,你怎么办?”
严斯铭想了想,环紧了他的腰肢,让人靠近自己的怀里,悠悠叹气,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那就继续玩儿吧!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咱们没必要那么急。你喜欢《大江流》这个故事,我也很喜欢,又有剧版经验教训在前,我们都应该对它更谨慎一些。”
谨慎的后果,是《大江流》提前开始甄选角色。
严斯铭打算预留出更多的弹性时间。
与此同时,瑰影这边也再次联系了米嘉,严斯铭考虑到各方面的效果和技术,希望能和米大师的御用武指团队再深度合作一次。
去年,米嘉推了联合执导《恶种》,而是推荐了谢宇璜。
今年,米嘉的身体更差劲儿了,他不得不开始思考后路:除了自己的羽毛要爱惜好,同时米嘉也在想着,要让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几个兄弟后续有所托付。
“这件事情我答应你,除此之外,还有……”
等到技术方面的事情解决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下旬。
周青岚和关兴的公路喜剧片《大路朝天》低调开机了,带着3000万出头的总投资,两个年轻人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恶种》的后期剪辑告一段落,进入更流畅的环节。程松宁则在半个月的功夫里,经过三个城市的轮点转,完成了4封杂志、3个广告的拍摄,以及两个线下大型站台活动。
转回s市,苏昂攒了续约庆功局,落地又是一顿饭。
这种应酬场合,席上少不了喝点酒。
酒都是好酒,程松宁不至于贪杯,但苏昂看出他的喜欢,投其所好又让人包了一瓶自己珍藏的送给他……
吃完回来,时间已经是半夜。
欧娜留心观察着程松宁的状态,一路亲自把人送回公寓,驶入停车场,却发现固定停车位上已经停了一辆车,她只能让助理暂时停在过道。
“这谁的车啊?”
明明是一车一位,干嘛停别人的位置上啊?
程松宁没醉,但脑瓜子有点轻飘飘的。他拎着被礼盒包好的酒下了车,歪着脑袋对准车牌定睛一看,无比肯定地说道:“严斯铭的。”
欧娜:“!”
欧女士被平地一声雷炸得恍惚了好几
秒。
她猛地扭过头去看程松宁,试图在这张微微醺红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震惊、疑惑,可他并没有,无比自然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了……”程松宁摆摆手,“娜姐路上小心,我自己回。”
说着,帽子一扣、长腿一迈,人就进了电梯厅。
另一边,严斯铭手握通行证和指纹锁,趁着程松宁出差半个月,正大光明地往他家里添置自己的东西,噢,他还不忘给程松宁把看好的咖啡机也买回来了。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穿着睡衣的严导就知道人回来了。
他过去接人,可程松宁却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来。
“拿着,收好了。”
“什么?是酒啊。”
程松宁换了鞋子,将外套往落地衣帽架上一挂,快走六七步,直接倒在沙发上,脸却微微抬起来,煞有其事地跟严斯铭交代那瓶酒的保管办法。
严导好笑的照做了,又回头给他擦脸:“辛苦了。”
程松宁脑袋顶在沙发背上,头顶被蹭出几簇呆毛,他睁着一双过分水亮的眼睛看向严斯铭,缓慢地眨巴了几下之后,忽然开口问道:“你是故意的……”
“那你想不想看到我啊?”
严斯铭蹲在他身旁,一下一下抚摸程松宁的鬓角。
“我好想你,我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
他说得一本正经,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带着一种微妙收敛的气息,像是温泉上方漂浮的朦胧热气,看似很轻、却将程松宁笼罩包裹起来,醺得他脸红心热。
“才半个月,算久吗?”
严斯铭抓着他的手腕,摘下程松宁手上装饰用的戒指。
“干嘛?你别弄丢了……”
“看不得你戴戒指,我怕晚上会做恶梦。”
程松宁笑得人都清醒了:“我戴戒指你做什么噩梦?”伸手拿回了严斯铭摘掉的戒指,和他解释,“这是欧越那边专门设计的戒指,你看内侧的花体。”
这么一说,严斯铭才轻哼了一声。
一个百荟奖提名,又为程松宁带去一个代言。
“行吧,这戒指真的只有一枚?”
程松宁十分肯定:“目前只有一枚。并不是后续会上线的款式。”单纯是品牌方设计的、独属于程松宁的见面小礼物而已,否则欧娜也不敢让他轻易戴在手上。
“那……送给我吧。”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严斯铭第一次向程松宁索取东西。
程松宁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将就掌心摊开、伸到严斯铭面前:“喏”
严斯铭笑了,他拿过那枚戒指,挨个儿换着手指头试戴,最后发现左手中指刚刚好、不紧不松。程松宁看得是心里一个咯噔,可严斯铭却故意伸出手,将修长的五指微微分开,欣赏这件全新的饰品,嘴里啧啧赞道:“不错,正好合适!”
“你在搜什么?”
“左手中指戴戒指是什么意思。”
“管它呢,没人会在意的。我只有1000多万的粉丝。”
4月,米嘉的武指团队集体飞到s市。
他们落地之后稍作休整,就开始配合特效组一起针对影版《大江流》做系列的动作设计:上至武林各门各派,下至混混、山匪、水贼,每一组人群都分开来设计,根据原著做《大江流》的武功体系。
另一边,程松宁在瑰影和原著作者见了一面。
“你好,我是程松宁。”
古南施按捺住激动,伸出手和他打招呼:“程老师你好,我是独孤老贼,你叫我大名古南施就好。”
程松宁
从善如流,喊了他一声“古老师”。
这一声“古老师”,又把古南施给喊激动了。
电视上看演员明星,和现实肉眼所见真的不同啊!
老天爷,人家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两条手臂,脸上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怎么这人看着就跟建模一样标准隽秀呢?女娲捏他的时候想必很用心吧……
瑰影给他们安排了一件会客茶室,古南施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又给震住了。
写不出风流典雅的主角,完全是因为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程老师,你亲手泡的茶,我这样的俗人喝着简直就是牛嚼牡丹啊……
但古南施很快就卸下了不自在。
他必须要承认的是,能出头的演员艺人,也许都具备不俗的交际能力,就好比眼前的程松宁,对方的谈吐往来就是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亲近他、喜欢他,恨不得掏心掏肺和他说话聊天。
“有古老师在编剧团队我就放心了。”
古南施心里熨烫地跟中了彩票似的,倒也没昏头,还记得谦虚一把:“我之前没怎么参与过作品改编的编剧工作。”
程松宁能怎么说呢,当然是鼓励他呀!
这两人在会客室聊得开心,严斯铭敲门进来了。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程松宁忍住瞪他的冲动,而古南施就很受宠若惊了:之前谈版权是瑰影版权和法务的人在场,严导本人并未露面。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严导。
“哪能呢,严导太客气了!”
于是,二人独聊变成了三人群聊。
话题顺理成章地从工作转移到生活,茶壶里过了新茶,严斯铭伸出左手去接程松宁递过来的茶杯,古南施清晰地看到了他中指的那枚戒指。趁着对方垂眸喝茶的功夫,古南施快速瞄了两眼,鬼使神差地想到:
严导就比我小三四岁,可我这都二胎了耶!
这未尝不是一种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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