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漾很想解释两句,可现在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她,尤其是今早饱受震惊的宁修思,此刻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里好像写满了“你不让我见见你先生我们就不是朋友”,章漾心里一阵好笑又无语。


    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她也不好意思让大家的希望落空,章漾最终点了点头,在办公室里一片欢呼声后,她又飞快追加了一句,“我得先打电话问问,他今晚有没有时间。”


    “打吧打吧!我们等着!”


    章漾:“……”


    章漾知道季行止办公室的电话,她从包里拿出一小个电话本,翻开,第一页上最后一行就是季行止的字迹。后者在决定跟她结婚后,就主动将能联系到自己的方式写到了电话本上。这号码,今天还是章漾第一次拨出去。


    平日里在家里经常见面,甚至都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章漾没觉得对着季行止时有什么不好意思,但当听着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时,她居然有些莫名紧张。


    好在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喂?你好?”是季行止的声音。


    章漾:“是我。”


    在说这话时,她还抬头瞪了一眼现在办公室里一个个探头探脑看着她的同事们。


    季行止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章漾?”


    “嗯。”


    “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了?”季行止问。


    章漾抿了抿唇,随后飞快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我单位的同事都知道我们结婚了,我说晚上请大家吃饭,问问你要不要来。”章漾打这个电话,本来就是受到众人的“胁迫”,所以很快她就又接着道:“如果你没时间的话,那就不用过来了,真的。”


    最后这话她是真的百分百纯真,发自内心。


    不来最好。


    “好,我来。地址给我,要我先来接你吗?”


    谁知道才新婚不到一周的丈夫,并不能跟章漾有默契的心灵感应,也没能在几十里之外隔空读心,知道章漾心中所想,反而答应得分外爽快。


    拿着话筒的章漾:“……”她沉默片刻后,将今晚准备跟同事聚餐的地方发给了季行止,没有让他来接自己。


    结束电话,章漾迎上办公室一票众人期待的目光,点头,“他会来。”


    章漾订的饭店距离报社不算太远,大家走路就能抵达。


    她原本以为季行止会晚到一会儿,没想到等到了饭店时,季行止比她还先来,现在人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


    章漾原本还走在后面跟宁修思两人聊着最近海岛发生的新闻,走在前面的柳媛已经看见了季行止,兴冲冲回头,看着章漾,“组长!姐夫来啦!”


    姐,姐夫?


    章漾在听见这称呼时,身形一僵。这称呼实在是太陌生,哪怕是章年,她也没有听过后者这么叫过季行止一回。章漾抬头。季行止就站在饭店门口,他个高腿长,即便是现在换了一身常服,但站在那儿时,仍旧自有一番气势。双肩伸展,脊梁笔挺,目光沉静,那模样看起来既过分英俊,又不易接近。


    不过,季行止身上的这点威严的不易接近,在看见人群后面的章漾时,霎时间灰飞烟灭。


    季行止在对上章漾目光的第一时间,嘴角已经不由自主牵扯出一柔软的弧度,让他身上那层坚硬的外壳,不自觉地打开,变得亲近了几分。


    季行止大步朝着章漾的方向走来,三两步就已经走到了章漾身边,“来了。”他说。


    章漾点头,然后承担起介绍的任务。


    像是柳媛之前早就跟季行止在一张桌上吃过饭,报社里的其余人,季行止是第一次见面。


    章漾倒没担心过季行止会跟这么多陌生人一起吃饭不自在,她就只是偶尔从她弟弟那极为不公正的对季行止的点评中,她也能知道在部队里广受好评的少校大人,人缘是有多好。


    果然,都才坐在桌上没多久,季行止就已经跟宁修思聊开了,甚至就连不怎么喜欢跟外人打交道的周伟,此刻也一门心思专心听着季行止说话。


    后者是在聊着最近国际上的形势,季行止话语简练,但每句话都很有深度,倒是令报社里不少人刮目相看。


    毕竟大家只从柳媛和周伟口中知道章漾的丈夫是军人,但究竟是什么级别,却不清楚。


    现在有不少社会上的混子,凭着家里的关系进了部队“改造”,在见到季行止之前,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几番交流后,一个人的学识谈吐,还有眼界什么的,都是瞒不了人的。


    宁修思再看向季行止时,眼里已经隐隐带着些崇拜。


    他从前只知道自己考上北大的分数足够上各类国防军事大学,动笔杆子的人总是有那么几分不足为外人道的清高自傲,但跟季行止交谈后,宁修思是打心底里感到服气。


    “季哥,不是我看不起人,之前我听到我们办公室的人说章漾先生就是个当兵的时,我真有点替她惋惜。”宁修思红着脸说。


    北大的高材生又怎么样?反正喝酒,白的还没上,两杯啤酒就已经晕头转向,说话都快要变成大舌头。


    季行止靠在背椅上,他听见宁修思这话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嘴角只是勾着浅笑的笑意,一只手灵活而游刃有余地转着手中的白酒小杯子,另一只手,则是随意地搭在了身边章漾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这动作,其实季行止跟战友出门聚餐时,一群大男人经常如此,习惯性的动作。但现在,他第一次这么放在一位女同志的背椅上,这名女同志还是他的妻子,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但感觉不坏。


    季行止一边跟章漾同事聊天,一边还分出心神照顾着章漾那边的动作。


    报社的人不少,章漾定了包间。在大圆桌上吃饭时,章漾习惯了只夹自己跟前的盘子里的菜,何况现在即便是大饭店,也鲜少有圆转盘,章漾就更不可能伸长了胳膊去夹菜。


    偏偏又有些不凑巧,这一桌的菜,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而报社里的同事喜好甜口的似乎不只有章漾一个,也就导致了章漾看见自己喜欢的菜摆放在同事跟前,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出什么换一换之类的话。


    季行止却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直接站起来,拿着公筷,就给章漾夹了小半碗她喜欢的菜,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放在章漾跟前,同时无缝对接了刚才宁修思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


    整个过程里,季行止的目光像是从来没有正式落在过章漾身上一般,但是现在被照顾的章漾,却敏锐地觉察到了来自身旁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低着头,无声笑了。


    章漾小口小口吃着碗里季行止给她夹的姜葱鸡,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来端午节假期时,自己跟季行止一同回大院,章师长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


    她日日跟季行止处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家里季行止从来没有要求过她做饭。她就差点忘了,其实季行止从部队来四合院,再到吃饭,并没有很充裕的时间,季行止当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四五个菜。所以,家里每天就两个菜,每个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短时间里,章漾竟然也没有觉察出来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那天后,章漾才恍然。


    一方面的确是两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的菜,但另一方面,着实是季行止迁就她。


    她身畔的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过,哪怕是迁就了她这么长时间,也一声不吭。


    


    章漾忍不住有些出神,下意识地就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季行止无疑是长相优越的,他现在没有穿着军装,哪怕仍旧是寸头,但那五官的端正大气,让人觉得他寸头也是极好看的。


    想到这里,章漾不由抿嘴笑了笑。


    当初她见到季行止的第一眼,在那样狼狈又惊慌的情况下,她还是被季行止的骨相惊艳了一回。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眼光着实不错。


    就在章漾光明正大看着季行止时,季行止却有点忍不住了。


    哪怕他定力再好,但被自己在意的人这么目不转睛盯着,他面皮也感到发热。


    只不过因为他脸黑,加上又喝了酒,一时间不容易让人看出来。


    季行止不好在众人面前直接说让章漾不要再看着自己,他只好一面继续跟大舌头的宁修思等人说话,一面在桌下寻到了章漾的手,并且抓住,像是警告一般,微微用力捏了捏章漾的那只手。


    季行止以为自己给出的暗示足够明确,但他不知道章漾压根就不怕他的警告,完全无视,甚至于当他拽着章漾的那只过分柔软的小手时,章漾努力在他的掌心里曲了曲手指头,淘气地在他有些粗糙的掌心里刮了刮。


    季行止:“……”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他老婆,他真要怀疑跟前的人是想要让他出丑。


    就只因为章漾这个动作,他心头隐蔽的角落里,就像是被一根轻飘飘的却毛茸茸的羽毛刷过,酥痒难耐。


    在这瞬间,季行止的脑袋里就浮现了三个大字——


    欠收拾。


    可这时候作乱的人丝毫没有作乱的自觉,当看见季行止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时,那一点也不加掩饰的小眼神,褪去了平日里看着人的清冷,多了几分浓浓笑意。


    季行止那只捏着章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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