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快要发现胤祚在装病了。”
皇贵妃一句话激起千尺浪头,透露的信息太多,让郭宜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询问比较好,她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反反复复,最终才开口道:“您已经都知道了?”
“胤祚装病?”皇贵妃轻轻笑了笑,“这事儿瞒得住别人,如何能瞒得住我呢?恐怕胤禛也隐约猜出了一些。”
瞧着宜妃这个样子,应该也是知情的,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这个消息掩盖下来,无非是不想让胤祚回到德妃的身边。
其中的原因太复杂,但是总归结果是好的。
郭宜闭了嘴,一个是亲哥哥,一个天天看着,哪里可能半分端倪都看不出来,这样说来,德妃这个做额娘的发现这件事也是迟早的。
“您怎么知道德妃猜到胤祚装病?”郭宜问道。
“你还记得胤祚的那个乳母吗?”皇贵妃说道,“当时德妃解除禁足,我便将她调离了胤祚的身边,还是被德妃猜出了一点点端倪。”
“您不是?”郭宜想到自己看出胤祚的纰漏就是在德妃产女的时候,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种时候情绪难免外露,倒是皇贵妃让她有点出乎意料了。
“你当我完全是为了恶心德妃才将乳母调走的是吧?”
“臣妾妄言了。”
皇贵妃摆摆手,不以为意,态度十分坦然,“我确实是有着这样的想法,也确实为了防范德妃,我身边还有嘉佑和胤禛,不可能拿他们冒风险,坐以待毙。”
郭宜想了想,要是换作她,她为了保护翊坤宫的孩子,恐怕也会做出和皇贵妃一样的选择。
“德妃派人找到乳母,假意关心胤祚,实际上是在套乳母的话,好在我事先便警告过她,她没敢透露任何的口风。”皇贵妃继续说道。
皇贵妃没有说完,但是郭宜已然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德妃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乳母身上无法下手,必定会另寻目标,“她找上了胤禛?”
皇贵妃点点头,“她隔三差五叫胤禛去永和宫,关于胤祚的事□□无巨细皆要打听得一清二楚。”
郭宜……这好变态啊,听到的人都觉得一阵阵窒息,并别提当事人了。
“不止如此,她还开始试探胤祚,说什么要带他回永和宫这样的话,来观察胤祚的反应。”皇贵妃叹了口气。
就算知道德妃目的不纯,但是自己也不可能禁止德妃靠近,先不说流言蜚语如何,皇上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她已经疯了吧?”郭宜忍不住说道,“这可是她亲儿子哎。”
“胤禛也是她亲儿子,利用起来也不是毫不心软?”提到这个,皇贵妃就想为小胤禛叫一声憋屈,“胤禛与我亲厚,胤祚要装病留在我宫中,她只会觉得是我蛊惑了他们,是他们忘恩负义,而从不会反思自己过错。”
这一点,郭宜深感认同,不仅是德妃,包括李氏、林贵人她们这些人,都有一种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过错,钻入狭窄的牛角尖,将自己活活憋死。
“一旦让德妃有了证据证明胤祚是在装病,她便会将此事推倒我身上,推到胤禛身上,胤祚还小,如何能起了这种心思,那就只能是我们教唆的。”皇贵妃已经猜出了德妃的打算,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断了她的计划。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德妃还是达成了自己目的——胤祚病好,之后,便可以把胤祚接回永和宫一事提上日程。
“这样不会坏了胤祚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吗?”郭宜立马就意识到这一点。
“她恰好可以提出亲自抚养胤祚,毕竟胤祚还小,教上几年还能‘掰’回来。”皇贵妃说道,这个计谋可是环环相扣的,可惜的是,自己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
“那她现在岂不是很气?”好好的一盘计划被皇贵非打断了不说,想要胤祚回去的想法也落空了。
“她很清楚自己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德妃了,会很快接受的。”皇贵妃说道,这宫中,惠妃持正,宜妃娇俏,德妃体贴,荣妃淡泊,如梅兰竹菊,各有所长。
当初正因为她的体贴,皇上在许多事情上也会听听她的看法,也正是因此,给了她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机会,如今皇上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被愚弄的怒火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
故而,她的话都会被拆开细细体会,稍有不慎,可就有重蹈覆辙之灾,她想回到从前的荣宠,远着呢!
“昨日原本计划是打算让胤祚单独遇见常答应的,依照常答应那个性子,必然会出言不逊,再借着起冲突慢慢恢复。”皇贵妃说道,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因着胤祚最近不怎么找胤禟玩耍,胤禟竟然在宫外蹲守胤祚,还跟去了御花园。
郭宜听着想笑,她这个儿子心眼贼多,听起来这确实是像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听到常答应说胤祚疯了,胤禟就冲了上去,常答应素来对翊坤宫多有怨言,便将话题转到你身上,惹得胤禟更加生气了,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皇贵妃解释道,她担心宜妃误以为是自己算计的胤禟,伤了两人的和气,还不如主动将事情掰开了说,反正胤禟那边宜妃可以自己验证。
话说,郭宜确实是心存疑惑,这个事情实在是透着巧合,但是胤禟那边又实属他自己误打误撞碰上的,她又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如今听到皇贵妃的解释才知道,这事儿一半是算计,一半是巧合。
“胤禟确实是有些护短,听到常答应言语不对,肯定会忍不住的。”郭宜说道,虽然胤禟的行为很像是中央空调,但是不得不说,他对每个兄弟都很上心。
就算是偶尔嫌弃胤禌,也只是短短的那一会,昨天裤子都被扯掉了,后面还不是闹到一起去了?
“只是有些吗?”皇贵妃笑着眨了眨眼,她可是听小道消息说,胤禟为了胤祺在宫门口揍了先前的夫子,只是可惜她生的是个女儿,不然也可以同胤禟一起玩耍了。
看破不说破,郭宜干笑两声,正欲张口给儿子解释一二,庆嬷嬷便进来禀告道:“娘娘,德妃又来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魂了啊,将嫌弃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似乎怕宜妃误会,庆嬷嬷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奴婢是为六阿哥着想,德妃每日前来,一待便是许久,六阿哥念叨了九阿哥好几次了呢。”
自打德妃紧盯着六阿哥了,她们也不敢让六阿哥再同以往一样天天粘着九阿哥,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胤祐昨日回宫,带了些东西,其中定然有六阿哥的一份,不若让他去挑选一二。”郭宜笑着说道,昨日随着胤祐回宫的还有不少的玩具,她之前便同胤祐说过了,可以给关系不错的兄弟都送上一二,“顺便也让他给嘉佑挑个精巧的。”
皇贵妃闻言也笑了,“听到宜妃的话了,就这么安排吧。”
德妃进来之时,瞧见宜妃半分惊讶也无,双方还虚假地行了礼。
“今日胤祚打算去翊坤宫探望胤祐去了,忘了与你说一声,让你扑了个空。”皇贵妃说道,和气的笑容完美无瑕,好似真的忘了,好似真的带着不好意思。
德妃岂会被这点小把戏给唬住,她笑道:“皇贵妃宫务繁忙,这等小事哪里记不住也实属正常。”
这是在暗示皇贵妃对胤祚不上心吗?不,她不是对胤祚不上心,她只是对你不上心而已。
果然,皇贵妃淡淡地回复道:“只通知了胤禛一声,让他午膳的时候不用赶回来,习惯难改啊。”
德妃笑着,手上帕子却拧
紧了一些,“无碍的,臣妾许久不见宜妃姐姐了,今日赶得巧,借皇贵妃姐姐的宝地叙叙旧。”
大可不必!
郭宜心中连连摆手,她是真的不想同德妃叙旧,倒不是怕了她,而是字字斟酌实在是心累,每次说完之后,都感觉一种用脑过度的虚脱。
“不知道德妃想与我说什么呢?”郭宜心中的小人儿靠在贵妃榻上,睥睨着对面的德妃。
“听说昨日九阿哥同常答应起了冲突,不知道九阿哥是否还好?”德妃关切地问道。
“劳您记挂,一切安好。”郭宜说道,神色淡淡,她似乎猜到了德妃想说什么了。
“那便好,如今啊,妹妹我啊,觉得平安最为重要了。”德妃轻轻舒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同胤禟有多亲近呢。
“妹妹要是早有这种想法,也不至于到今日此种地步,但愿能吃一堑长一智吧。”郭宜的语气说得很平静,但是却让人蓦地听出来几分嘲讽之意。
“这便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的道理,对吧,德妃?”皇贵妃说道。
约莫是做好了被嘲讽的心态,德妃并没有脸色难看,反倒是点点头,又说道:“从往日之事中,臣妾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人还是要留一线。”
郭宜瞥了她一眼,她倒是想听听德妃能说出什么歪理。
“臣妾听说,宜妃姐姐下令让御膳房只做核桃相关的菜肴给常答应,这样是不是太过了?”德妃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劝导之意。
郭宜抬眼,瞧了一眼屋外的天光,“这事儿不过是早膳时候的事情,如今还不到午时,德妃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德妃说之前便想到了宜妃会这般反驳她,因而也不慌不忙地说道:“如今此事在后宫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家都有些微词呢。”
“传开了正好,也让大家清楚,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来我面前叫唤两声,我往常不计较,那是我的懒得计较,而非是我不能计较。”郭宜缓缓说道,一字一句显得平静有力。
这话可是连面前的德妃一起骂了,她神色未变,继续说道:“且听过一句老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郭宜嗤笑一声,“我也听说过一句话,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不过,我觉得德妃这胸襟确实是比旁人要宽容些,我可是自愧弗如啊。”郭宜将话题转到了德妃的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皇贵妃“哦”一声,心中疑惑,“此话何讲?”
“昨日之事想必已经传遍六宫,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常答应先对胤禛出言不逊,才被皇贵妃罚了,接着又对胤禟不慈,才会被我罚了。”郭宜顿了顿。
德妃直觉她要说什么难听点的话,果然,郭宜眼神淡淡地扫过了德妃一眼,“今儿,你这个做额娘的,不说为儿子讨个公道,竟然还觉得我与贵妃的惩罚过重了,德妃之公正已然超过了母子之情,真是令我惭愧啊。”
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过皇贵妃的惩罚过重了?她甚至觉得皇贵妃罚得好,这贱人竟然敢对胤祚这般,当罚。
“哦,不对?”郭宜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并未觉得皇贵妃的处置不公,只是觉得我的惩罚过了。”
德妃根本插不进去话,警惕地看着宜妃,心中盘算着她要给自己挖什么坑。
难道是她这样看着,自己就不会给她挖坑了吗?
郭宜笑了笑,心中的小人儿疯狂地刨土,“皇上和皇贵妃为了胤祚罚了常答应你不置一词,我为胤禟讨份公道,便要被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差别对待未免太明显了,亏得胤禟还叫你一声德额娘呢。”
德妃无语,皇上和皇贵妃处罚常答应难道只是为
了胤祚吗?
再说了,宜妃把胤禟藏得跟眼珠子一般,自己什么时候还能靠近不成?更别说听到胤禟称呼自己“德额娘”了!
郭宜朝着皇贵妃使了个眼色,皇贵妃了然,开口道:“此时,也是本宫同意了,常答应数次以下犯上,针对胤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上不喜欢后宫针锋相对,更不喜欢这种小动作,也该让常答应吃点苦头,好好长长记性了。”
“况且,她总说自己愚笨,宜妃这法子正好给她补补脑子,也免得她总拿此为借口,一而再再而三惹是生非。”皇贵妃说道。
搬出了皇上作为挡箭牌,德妃确实不好说什么了,只能道:“皇贵妃姐姐果然思虑周全,臣妾只是觉得这宫中的传言对宜妃不利,这才想着提醒一些,是臣妾妄言了。”
“宫中传言哪次没有背后人推波助澜,多是些无稽之谈,德妃还是仔细思虑些,毕竟上次御花园闹鬼之事,大家都还记着呢。”皇贵妃说道,不要想着把别人当成傻子糊弄,她就不信这背后没有德妃的助力。
“臣妾遵命。”德妃立马认错,“胤祚与九阿哥关系好,臣妾担忧他们因常答应的谣言伤了情分,心中焦急,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请宜妃见谅。”
“德妃此言见外了。”郭宜说道,呵呵假笑两声,德妃巴不得胤祚不同这几个孩子来往,真是要闹掰了说不定会在永和宫开心得飞起来。
“这事儿本就是因为胤祚而起,本宫会想办法摆平,不会伤了两兄弟的和气。”皇贵妃一锤定音。
不过她这喧宾夺主的态度让德妃心中极为不爽,胤祚是自己儿子,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佟佳氏出头了,但是不爽归不爽,她也只能忍着,不止忍着,还要道谢,“臣妾多谢皇贵妃替胤祚着想。”
“胤禛养在本宫膝下,胤祚与他是亲兄弟,区区小事,是本宫该做的。”皇贵妃丝毫不给德妃机会,上赶着受辱,她更要成全一番才好。
皇贵妃说到做到,掐着皇上翻过牌子后,才让人去乾清宫请皇上来宫中,说是有事相商。
康熙还以为是胤祚的事情,过来了才知道是常答应之事。
“今儿德妃说宜妃惩罚常答应太过了,臣妾却是不这么觉得。”皇贵妃给正同女儿玩耍的康熙倒了杯茶。
“宜妃又做了什么?”康熙也不觉得惊讶,毕竟常答应在胤禟面前胡说八道,也该受些惩罚。
“这事儿说起来与之前还有些关系。”皇贵妃笑道,让乳母把女儿抱走,她可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只学会了这点东西。
康熙见嘉佑盯着自己手上的木制红漆小鲤鱼挪不开眼睛,赶紧塞进了她的手中,双手抱着小鱼的嘉佑乐呵起来。
“这鱼还是胤祐送的呢,胤祚昨儿去翊坤宫探望胤祐,胤祐送了一些玩意儿,胤禛有,嘉佑也有。”皇贵妃说道,她知道皇上喜欢听这些,故而投其所好。
“他也是有心了,在外面还挂念着大家。”说到这个,他最近心中挂着胤祚的事情,还没有去翊坤宫好好同胤祐说说话,又想起他和胤禟的赌约,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拼到哪里去了。
正在拼最后一部分拼图的胤禟“阿嚏”一声,心想肯定是汗阿玛在背后念叨自己的拼图,赶紧马力全开,想要尽快地拼完,绝对不能落在汗阿玛的身后。
“正是如此。”皇贵妃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瞧着臣妾把话题扯远了,宜妃这次没有给常答应送核桃了,只是让御膳房把她的菜都换成了与核桃相关的。”
康熙……这也太损了吧。
不过康熙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常答应是该长长记性了,朕记得,先前在胤禟的抓周礼上就闹了一出,南巡前后也闹出些麻烦。”
“不止如此呢,她身边的慧儿也针对过九阿哥。”皇贵妃将
上次慧儿在御花园的针对胤禟的事情说出来了,“幸好秀珠在场,帮九阿哥解了围。”
“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如此言语?”康熙说道,他只知道胤禟在御花园卖菜,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
“您说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点点滴滴累计下来,胤禟身上岂不落个跋扈的名声?”皇贵妃说道,事情虽小,但是关键时候说出来,便能起到非比寻常的作用,比如说这个时候。
果然,康熙闻言,脸色立马不好看了,“胤禟为人仗义,对兄弟也是一片赤诚,这些狗奴才竟然敢无事生非,真是好大的胆子。”
“想必也是常答应在奴才面前表露了情绪,慧儿才有这么大的胆子。”皇贵妃把话题再次转到常答应的身上,“您说这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出这些事情,宜妃就算是个泥菩萨也有了几分火气,所以臣妾便默许了宜妃的命令。”
“这是她该得的。”康熙附和道,他极其厌恶这种没有脑子的人,更不想对着前朝的算计忙碌一天之后,来了后宫还要处理这些纷纷扰扰。
“话是这个理儿。”皇贵妃欲言又止,面露迟疑,“只是……”
“只是什么?”康熙追问道。
“只是常答应没用早膳和午膳,听说晚膳也只是喝了口汤,好似绝食明志,宫中便有人说是宜妃想要逼死常答应,尤其是那些新进宫不清楚情况的人更是对宜妃颇有微词。”皇贵妃说道。
“她明志?明什么蠢志?”康熙不耐烦地说道,“真要是绝食,那口汤也别喝了。”
近日都是些好消息,他心情一直都不错,此时听到常答应的表现,犹如食了一块糖饴,却发现里面有颗砂砾。
皇贵妃瞧着皇上的情绪已经被挑动了,赶紧说道:“臣妾觉得这事儿与宜妃的关系不大,宜妃此举虽是让她心中不舒服,也不过如此了,或是对臣妾此前惩罚了她不满吧。”
她让常答应在院里跪了那么久,又在康熙面前丢脸被禁足,可以说是里子面子全没了,心中定然是有怨言的。
康熙冷哼一声,“那岂不是连朕他也怨恨上了,是朕罚了她被禁足的。”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她必定不敢如此作想。”皇贵妃劝解道。
“她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康熙嗤笑道,“想必是借此来表达对你我惩罚的不满,倒是把脏水都泼给了宜妃。”
目的已经达到,皇贵妃没有再为常答应说话,而是提起了别的事情,“也是臣妾管教后宫不力,新进宫的姐妹家世显赫,又得圣眷,故而性子张扬了些。”
“再张扬也别坏了规矩。”康熙说道,早些时候进宫的部分妃嫔确实是出身确实不高,但是出身再如何,到了后宫,又是不一样了。
“臣妾知道,以后必定耳提面命,让妹妹们多多注意些,毕竟咱们这些人都是姐妹,以和为贵。”皇贵妃点头说道。
“启禀皇上,白贵人身边伺候的奴才前来禀告,说是身子不舒服。”梁九功进来禀告道,今儿皇上就是翻的白贵人的牌子,不过皇贵妃说是有事儿,便来了这里。
白贵人说不舒服,肯定是心中不舒服了。
皇贵妃面露担忧,将情绪拿捏得恰如其分,“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妹妹的情况?万一有什么问题,还是及早请太医诊治一番。”
康熙哪里猜不出白贵人的小九九,不过皇贵妃也这么说了,他便顺势说道:“那朕便去看看,后宫之事,朕全权交由你负责,有何不妥,只管与朕说。”
“臣妾多谢皇上。”佟皇贵妃起身相送,瞧着皇上慢慢走远的身影,勾唇笑了笑。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白贵人可别让她失望啊。
去了白贵人的住处,白贵人正娇弱地靠在榻上,面色发白,瞧着皇上
进来,挣扎着起身,声音细细的,说道:“嫔妾这身子不争气,惊扰了皇上,实属罪过。”
梁九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要行礼,听到通传就该爬起来了,何必等到皇上进门,这是恃宠而骄装模作样呢。
不过他的心思藏得极深,非他愿意,否则半分也不会透露。
康熙赶紧上前两步,让她好好躺着,“瞧着你脸色这么苍白,可叫了太医?”
“臣妾这是旧毛病了,喝两副药就没事了,皇上不必担忧。”说话间,已经有奴婢端着药碗进来了。
褐色的汤药散发着浓郁的味道,康熙微微皱眉,问道:“温度可正好?”
“回皇上的话,已经凉过了,如今温度正好。”伺候的宫女回答道。
“那你赶紧喝吧,早些喝了便好。”康熙说道,示意宫女把药碗递给白贵人。
宫女微微一愣,却也是反应极快地碗递给了白贵人。
白贵人接过碗,心中微微失望,听说宜妃生病的时候,皇上愿意亲自喂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自给自足了?
好在这想法也就是埋在心中,没让旁人知道,不然会被笑掉大牙,这也是她听说了宜妃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想要效仿一二,只是效果并没有那般好。
白贵人微微抿了两口,苦涩的药汁在她的口中弥漫开,她那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透明了。
“咳咳”两声,白贵人用帕子捂着嘴,身体止不住微微地颤抖。
康熙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说道:“去取一把勺子来。”
白贵人心中狂喜,皇上这是要亲自喂药了吗?
勺子取来之后,康熙起身对着宫女吩咐道:“用勺子慢慢喂着,可别再呛着了。”
白贵人笑容慢慢凝固了,为了效果逼真,她特意选了一副苦药,若是皇上喂药,她还是能忍的,如今要这样一口一口品着,她已经感觉到生不如死的虚弱了。
康熙瞧着她神色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白贵人心思一动,苦笑着道:“嫔妾打小便不爱吃这些苦药,若是……”
“若是你好好吃药,说不定早就康复了。”康熙说道,良药苦口,怎能逃避喝药呢?真是胡闹!
白贵人闻言,僵硬着脸,笑着说道:“皇上所言极是。”
在康熙的注视下,白贵人只得一口一口将药咽了下去,苦涩的怪味在喉头翻涌,她差点吐了出来,宫女赶紧取了蜜饯,喂进她的口中,这才将味道压了下去。
“日后一定要好好吃药,这病才能早日康复。”等到宫女把东西收拾齐整了,康熙才再次坐回原处。
白贵人哪里还敢生出什么幺蛾子,只能老老实实地应下来,过些时候就让这病赶紧痊愈算了,再来一碗药,她怕是会直接崩溃。
明明这事儿放在宜妃的身上就可以,怎么她就不行了?她甚至觉得,就算是宜妃现在生病了,皇上说不定都愿意喂药的。
越想便越觉得不公平,都是女子,她自认没有哪里比宜妃差,除了没有孩子,可是孩子这种事情,皇上多宠爱自己不就有了吗?
“听说六阿哥康复了,嫔妾还没有恭喜皇上呢。”白贵人说道,皇上向来关心阿哥们,她朝着这个方向恭维定是没错的,“想必是皇上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才会降下这等福祉。”
提到胤祚,康熙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今儿还问了梁九功几次,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朕先前还想着,只要他能自个顾好自个儿,就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看来六阿哥如今是大好了。”白贵人跟着笑了笑,“恭喜皇上。”
“确实是大好了,人都认得清楚,对话也很流畅。”康熙说道,按照胤祚的说法,就是如同大梦一场,忽地惊醒。
白贵人静静地听着,“皇上福泽深厚,又一直念着六阿哥,想必六阿哥也不忍皇上心中如此担心,才早早地清醒过来。”
虽然这话让康熙高兴,但是他也不能脸皮厚到全然接受,“朕瞧着他是为了胤禟才清醒吧?”
他叫了在场之人到乾清宫,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得知当时稍有不慎,胤禟可能就要跌个跟头,而胤祚一时心急,才冲破了迷茫,清醒过来,虽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胤祚的病状本来也是够离奇了。
而胤禟之所以会和常答应起冲突,也是为了维护胤祚,这等情谊让康熙颇感欣慰,在提到胤祚之事的时候,也会提到胤禟。
不过,白贵人可不想听到这些,她对翊坤宫的一切都不舒服,其中也包括胤禟,
“九阿哥还是小孩子脾气,这一急就上手推人。”白贵人说道。
康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胤禟本身就是个孩子,有小脾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贵人见康熙盯着自己,不明所以,“嫔妾只是觉得动手非君子所为。”
胤禟不只是会动手呢,他还会动脚,康熙想到了之前他套人麻袋,还踩了别人一脚的事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皇上这般高兴,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白贵人温柔地问道,眼光之中带着些好奇。
康熙自然不可能告诉白贵人这件事,应该说,除了宜妃,他没有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毕竟传出去对胤禟的名声不好。
“没什么。”康熙收住了笑意,转而说道,“胤禟还小,长大了便知道道理了。”
此事是常答应有错在先,但是常答应已经受罚了,他也不想满世界地嚷嚷自己的女人欺负自己儿子,这样只会大家没脸。
“嫔妾觉得正是还小,得要好好教育才行。”白贵人继续说道。
虽然康熙很乐意讨论教育问题,但是对象绝对不会白贵人,或许原本他觉得胤禟有些调皮又张扬,但是不可否认,胤禟的性格不坏又讨喜,这宫中大多数人都喜欢他,除了极个别对翊坤宫有意见的……
想到此处,康熙看了白贵人一眼,不动声色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呢?”
白贵人脑子毕竟不是个摆设,知道阿哥的话题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说得太多的,“有皇上这种英明的阿玛,哪里轮得到嫔妾指手画脚,只不过嫔妾在家中的时候,听说孩子受父母言传身教。”
“你这是说胤禟如此,是朕的问题?”康熙挑眉,侧头看着白贵人。
白贵人哪里敢将事情摊到明面上说,满脸惊慌地说道:“嫔妾绝无此意……”
“你是在说宜妃?”康熙开门见山地点破了白贵人的小心思,有皇贵妃之前话,康熙难免会多想一些。
“嫔妾妄言。”白贵人俯身低垂了眉眼,“嫔妾听闻宜妃下令把常答应的饭菜都换成与核桃相关的,常答应心中凄苦,难以下咽。”
“你觉得宜妃做得不对?”康熙不爽,还心中凄苦,那明明是对自己有意见!
“嫔妾只是觉得都是宫中姐妹,得饶人处且饶人。”白贵人说道。
白贵人字字针对的是宜妃,落在康熙耳中,却变了个意思,常答应是对自己的命令不满,白贵人帮着她说话,那也算是对自己有想法了。
康熙拧了一下眉,“你又可知宜妃没有饶过她?做人要多反省一下自己,她若不是屡次三番地挑事儿,宜妃怎会如此,还是说你觉得不论宜妃受了什么污蔑都要忍着?”
白贵人已经听出了皇上的不爽,赶紧说道:“嫔妾绝无此意,嫔妾只是想着姐妹之间和和气气为好。”
“和气?宜妃是想和气来着,你们却非要生些事端的。”康熙想起了皇贵妃说新入宫的人对之前的人不够尊重
,如今却是深以为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对宜妃的意见很大啊。”
“嫔妾不敢。”白贵人赶紧跪地认错。
“是不敢,不是不会。”这是今夜以来,康熙第二次提到这句话,他道,“再次想说宜妃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以下犯上是大不敬。”
“嫔妾知错。”白贵人说道,“是嫔妾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见谅。”
康熙瞧着白贵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就在白贵人以为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常答应那般跪上好一会的时候,才听到康熙说道:“起来吧。”
“谢皇上。”白贵人如临大赦,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朕不希望牵扯到任何一个阿哥,你懂吗?”康熙说道,神色凝重,后宫一向争来抢去,无伤大雅之时便是一种情趣,他也不追究,但是这事儿是有底线的,越过了底线就是雷池,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被康熙的神色有些吓着了,白贵人哆哆嗦嗦的,犹如一只鹌鹑,一边点头一边称是。
话行到此处,已经全然失去了兴致,康熙起身道:“乾清宫还有些事情,朕先走了。”
白贵人心中矛盾,她既想留住皇上,但是又害怕皇上心情不好,最后自己落不到好。
这一犹豫的时间,康熙已经迈开了步子,朝外走去,她虽有不甘,但是也是怕极了皇上生气,只能行礼恭送。
康熙走出来,瞧着星光璀璨的夜色,长长地舒了口气。
“皇上要回乾清宫?”梁九功试探地问道,他瞧着皇上似乎也并不想回去的样子。
“随便走走吧。”康熙说道。
说着随便走走,人却是来到了翊坤宫外。
梁九功是懂康熙的,见状说道:“皇上来了翊坤宫,不如进去看看七阿哥。”
“那就去吧。”康熙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此时的翊坤宫内,烛火通明,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笑声,笑声之中满是开怀与纯真,康熙制止住了正要通报的宫人,自己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朝里走去。
此时的院子中间地上铺着大大的竹席,上面摆着几个蒲团,胤禛、胤祺、胤祚、胤祐、胤禟都在,还有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在胤祐怀中拱去的胤禌,不知道他们刚刚在玩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胤禟瞧着阿玛进来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立马一亮,伸手指着阿玛说道:“四哥哥,我选阿玛。”
众人这才看到康熙,正欲起身行礼,康熙摆摆手,让他们都坐着,自己却是坐到一旁宜妃身侧,他看到竹席的正中间摆着几张木牌,还有几个纸团,其中一张纸条已经摊开了,便猜到他们是在玩某种游戏,“不用管朕,你们继续。”
“四哥哥,愿赌服输啊。”胤禟拉长了语调,一脸贼笑。
胤祺也跟着起哄,说道:“四哥,快点啊,咱们还等着下一局呢。”
胤祺和胤禛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加上胤禟的缘故,胤禛对他相当照顾,平常嘘寒问暖不说,还常常指导功课,故而两人已经算得上熟稔了。
众人纷纷起哄,连宜妃都忍不住说道:“四阿哥是要耍赖皮了吗?”
胤禟立马刮刮自己的脸,说道:“羞羞”
胤禛更加羞愤了,面红耳赤,还十分幽怨地看了胤禟一眼,却被胤祐打趣,“禟禟现在可不会帮你。”
“对!”胤禟叉着腰,一扬下巴,笑得格外灿烂。
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连他的亲弟弟胤祚都饱含期待地看着自己,胤禛顿时心如死灰,起身朝着康熙走去,迎接他那可能兄长威严全无的结局。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