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第三针狂犬疫苗,夏天终于攒够了钱。
这一百块足足凑了二十几天,每天中午食堂打饭的时候省下一两块,平时买东西再讲讲价,总算攒够了还给了乔跃跃。
乔跃跃看着那一堆碎零钱,知道她攒得很辛苦。
“哎呀,说了不还嘛,你这个人…不拿我当姐妹!”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夏天将钱揣进了乔跃跃的荷包里,“拿着嘛。”
“那我请你喝奶茶。”她拉着夏天去了学校外面的古茗奶茶店,帮她和自己点了杯葡萄冻冻,“我跟你说,梁嘉怡和徐不周,又又又分了。”
夏天细长的腿勾着高脚椅,专心致志地喝着饮料,舌尖一阵酸一阵甜,“噢。”
“梁嘉怡是个网红,听说她直播的时候,粉丝非要看她那个帅比男朋友。然后她就去偷拍徐不周,让他发现了。”
“拍照而已啊。”
“你不知道,她犯了徐不周最大的忌讳,两年前因为虐狗那事儿…啧,当时被骂惨了,他流传在网上的照片都被网友p成各种遗照、鬼照啊,所以他特别忌讳这个。你说说,梁嘉怡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夏天的心蓦地一紧:“他因为这个休学的吗?”
“是啊。”乔跃跃最新八卦资讯,一手掌握,“他不喜欢被人拍照片,所以当场就分手了,梁嘉怡这几天又在哭着求复合,但这次…估计没戏了,她真的太作死了。”
分手的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每天早上,夏天都能看到徐不周桌上搁着各式各样的蛋糕啊、牛奶啊之类的早餐,还有女孩道歉的便笺条。
徐不周一眼没看,直接扔给了同桌穆赫兰。
那段时间,穆赫兰足足被他喂胖了好几斤。
周三的自习课,乔跃跃回过头,试探性地询问:“徐不周,你和梁嘉怡真分了?”
“关你啥事呢!”穆赫兰咋咋唬唬道,“男人婆,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这也不关你的事,好吧!”乔跃跃冲穆赫兰翻了个白眼,望着徐不周清冷的脸庞,“你们…还会和好吗?”
穆赫兰大喊道:“我去!你不会真的想追我们徐哥吧!”
“主要是…他们这分分合合的,别人看了也没底啊,也不敢追啊。”乔跃跃大大方方地说,“给个准话吧,否则别人心里也是悬坠坠的,到底还会不会和好了?”
徐不周头也没抬,修长漂亮的指尖拎着笔,在纸上写下一行英文,漫不经心道,“不会。”
“哎呀,这可真是…”
乔跃跃嘴巴都笑烂了,眉眼弯弯如月,向他递来一张篮球队成员资料本,“来,填个资料表,明天开始一起练球。”
徐不周接过了资料表,随手填了信息。
穆赫兰不满地说:“早就说不周要入队了,你现在才让人家填资料,居心何在啊。”
“他又不是单身。”乔跃跃撇撇嘴,“我们篮球队只欢迎单身未婚男青年,谢谢。”
“凭啥,这啥破规矩!”
“凭老子是队长,我说了算。”
徐不周填好了资料,将本子递还给了乔跃跃。
乔跃跃接过来,又顺势递给了同桌夏天,“来,宝贝,你也填一个。”
夏天捏着笔的手微微浸了汗,诧异又惊悚地望向了乔跃跃。
乔跃跃大大方方地说:“明天来操场一起训练。”
“可…我不会。”
“学嘛!”乔跃跃将资料本摆到夏天的桌上,“放心,姐三天就给你教会。”
夏天犹豫再三,还是拧开了笔盖,惊心动魄地在申请单上写下了自己的信息。
信息包括姓名、年龄这些基本资料,她注意到最后一栏…是扣扣号。
她心脏跟兔子似的,都快跳出胸腔了。
乔跃跃似乎也看出了女孩的心思,替她将本子往前翻了一页,莹润的指头戳了戳徐不周的扣扣号,甩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夜间,夏天趁着家人都睡了,从柜子里翻出了备用的老人机,然后在app应用商城里下载了一个简易版的企鹅。
她记忆力很好,扣扣号看一遍也就记住了,一字不漏地输入了进去,添加好友。
徐不周的扣扣头像是一个企鹅的系统头像,看起来…就像一个不太靠谱的新号。
他名字只有一个字——风。
夏天忽然想到了一首歌,稍稍红了脸。
即便只是一个美丽的巧合,也让她的心情像冰冻的可乐罐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她添加了他的好友,写的是:hi,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_^
点击发送,她紧张地躺到了床上呢,看着天花板,脑子放空,灵魂出窍…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她足足等了十分钟,手机并未发出任何震动声,她不甘心地打开扣扣页面,也没有看通过好友的回复消息。
夏天一直坚持到作业写完的十二点,还是没能等到任何回音。
他没有加她,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夏天放弃了,她退出了扣扣,然后删掉了企鹅,将大屏老人机放回了柜子里。
那段时间,她从不找他说话,虽然已经习惯他坐在她身后,但俩人都是各做各的事情。
徐不周就是这样的人,有人找他,他会搭理,但他绝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所以他们从无交集,无论是上次公交车事件,还是他把她弟弟揍了那件事,他们之间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夏天想,徐不周根本不认识她。
她也拥有不了这样的风。
……
因为上次在电动城里,夏天对夏皓轩受欺负的冷眼旁观,这小孩一直铆足了劲儿想要报复她。
那天早上,她趁着夏天去洗手间洗漱的间隙,偷偷溜进她的房间,从柜子里偷了她一张卫生巾。
夏天匆匆吃了早饭,步行来了学校。
南渝一中距离她家不算远,但是要上坡和下山,几乎等于翻过一座山,才能抵达,这也是c城特别的缘故。
一路上,她都感觉路人似乎在盯着她看。
她有些诧异,摸出了小镜子看了看自己脸,没发现什么问题,也没有沾染东西。
夏天没有多想,径直去了学校。
学校的地势很低,相当于建在一个小型盆地里,每次入校都要经过一段长长的下坡路。
夏天发现周围有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她身边经过,还不住地回头望他,发出不怀好意的讪笑。
她是个平凡安静的女孩,从来没有赚过如此高的回头率,不禁心头有些打鼓,又摸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看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
这太奇怪了。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着教学楼走去。
走廊边,穆赫兰和徐不周他们几个少年背靠着护栏,正在讨论着昨晚nba的精彩比赛。
徐不周穿着白衬衣,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了漂亮的一截锁骨。温煦的阳光在他挺拔的额间洒下一片光斑,照得他眉眼通透,睫毛似在发光。
他指尖拎着一盒牛奶,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们,时不时绽开一抹笑意。
然而,在夏天经过他们时,站在最外围的穆赫兰,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卧槽!”
夏天脚步猛然一顿,诧异地望向他。
穆赫兰也宛如吃了蚊子一般,脸色怪异,皱着眉头:“夏天,你裤子后面有东西。”
夏天回头,蓦然发现,她裤子后面贴了一张拆开的卫生巾,卫生巾的位置贴得非常微妙,刚好就在她臀部,看着…就像她摘了之后忘了扔、黏裤子上似的。
徐不周本来在看手机,听到动静,薄薄的眼皮抬了抬,望向了她。
卫生巾是干净的,一片白色,就这样大咧咧第粘在她的裤子上。
夏天宛如被炮|弹轰得魂飞魄散了一般,脸色酱紫,胸腔里的氧气被一点点清空,她感受到了近乎窒息的痛苦…
又有好几个男生跑到教室,邀五喝六地跑出来看热闹。
别班也有不少女生将脑袋伸出窗户,望着走廊上的女孩。
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着——
“天呢!”
“她都没注意吗?”
“丢脸啊!我真的要尴尬死了。”
“真的很恶心,她是不是女孩子啊!居然这都能…”
……
一阵穿堂的冷风拂过,她全身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神,宛如刀片般凌迟着她的血肉,将她片成了骨架子。
她成为了背负十字架的异类,接受着每一个人目光的审视和审判,她单薄的双肩轻微躬着,眼泪掉了下来,凝在地上。
她宁可死。
下一秒,徐不周走进人群,扯下了她裤子上的卫生巾,一转身,讪笑着贴在了穆赫兰的背上。
“不周,干、干啥!”
徐不周眼角微勾着:“玩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啊!”
“哈哈哈。”有男生笑了起来,“穆赫兰,它很适合你,戴着呗!”
穆赫兰扯下了卫生巾,直接拍在了说话那男生脑袋上。
男生像是被道士贴了符咒的僵尸似的,僵了几秒,周围的男孩全都笑了起来,女孩们也笑着骂了起来——
“你们够了啊,这有什么玩的。”
“好无聊啊你们男的。”
“真的有病哎!”
一整个早上,男生们相互追着互贴,那张卫生巾都快被他们玩烂了。
穆赫兰看着独自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的女孩,似乎get到了徐不周的用意,主动走过去接过了卫生巾,贴在了自己身上——
“我跟你们科普一下,这叫啥,这叫卫生巾,每个女生每个月都要用的。”
“穆赫兰,你懂完了!”
“我当然懂啊。”
“穆赫兰,你别玩了!”有女生羞红了脸,“太丢人了!”
穆赫兰大咧咧地说:“这玩意儿不就跟tt一样,都是卫生用品,有啥丢人的。”
话音刚落,全班寂静,有男生不断对他使眼色。
穆赫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僵硬地转过头,看到班主任周平安脸色阴沉地站在他身后。
“……”
早读课上,周平安被这帮无聊的男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直骂他们是二流子,一天吃饱了撑的,什么都拿来耍。
但没有人再嘲笑夏天。
一帮无聊的男生帮她悄无声息地消解了这场几乎可以载入史册的社死瞬间…
第二节课,夏天终于平复了心绪,偷偷给穆赫兰写了一张纸条:“谢谢你。”
穆赫兰:“英语课代表,下午把你的英语作业借我抄,我就谢谢你了,嘿嘿。”
夏天:“这不可能。”
穆赫兰:“tat。”
夏天拣回张纸条,却看到穆赫兰潦草的字迹旁边,又一行截然不同的漂亮小楷字,写着——
“不谢我?”
她当然认得那个字,那是她每每看见、都会心脏加速跳动的字迹…
一瞬间,她又变成了机器人,全身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乔跃跃见她跟穆赫兰传纸条,都能传得脸颊通红,凑过来,看了看纸条,立马抓起笔塞给她,用眼神让她把握机会。
夏天颤抖地拎着笔,写下了一行字,偷偷递到了后排徐不周的桌上。
徐不周漫不经心地拆开了纸团,不禁失笑。
女孩用很卡通的字体,认认真真地写了一行字——
“徐不周,你也想抄英语作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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