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
北京的夜晚依旧炎热。
田宓洗漱好靠在床上,一边吹着风扇,一边看书打发时间。
见到丈夫顶着水气进来,她放下手里的书,跪坐在床上帮他擦头发:“明天小隽订婚,你有时间吗?没有的话,我就带着孩子们自己去。”
结婚这么多年,自从第一次给这男人擦过头发后,他就赖上了,宁愿水往脖子里流,也不愿动手。
说了多少次都不改!
谁能相信在外又冷又凶的男人,在自己跟前,却是个很爱撒娇家伙。
娄路回将电风扇调到一档,又按了摇头键,不再盯着人吹,才眯起眼,放松的享受着妻子的照顾。
闻言眼都没睁,懒懒的应了声:“去,我跟老李说好了,队里有事他会看着。”
老李是他的搭档李鸿旅政委,两人共事还不到一年,但配合的很融洽。
“那还挺好,大姐白天给来我电话了,说明天大姐夫也有空,还有建设大姐夫也能挪出时间,你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吧?正好聚一聚。”田家五姐弟还好,除了大姐,其余人都在读研究生,时间相对比较富余,想见面很是容易。
但分到各个部队的男人们就没有在海岛上那么方便了,几年下来,基本也就过年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娄路回低笑转过身,抱住妻子的腰,将脑袋搁置在她的肩膀处,略嫌弃道:“都是老男人,有什么好聚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周建设比丈夫还小一个月吧?
所以...这人是把自己也嫌弃进去了?
当然,田宓也就在心里腹诽一句,才不会傻乎乎的说出来。
想也知道,这家伙定然会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老男人,做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到时候受罪的可是她。
“怎么不说话?”娄路回抬头看向妻子,嘴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
田宓无语,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她将毛巾丢给他,语带警告道:“说什么?你老实点啊,明天还要参加订婚礼呢。”
说话间,人已经退出了丈夫的怀抱平躺了下来,未了也不嫌热,还用薄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警惕的盯着人。
见妻子防贼般的幼稚姿态,娄路回差点没笑出声。
他憋着笑意,将毛巾丢到不远处的椅把上,回身就将人拢在了怀里,用行动告诉她,裹得再紧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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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田宓比预计的时间晚起了一个多小时,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上午8点多了。
与她相反的,昨天闹腾了一晚上的男人不仅去了一趟部队,还带着孩子们玩了好一会儿。
明明是个四十岁的大叔了,体力却好的惊人。
田宓冲着人翻了好几个大白眼,才恨恨的进了洗漱间。
虚岁已经11岁的珍珠小朋友,顶着一张与妈妈有八/九分相似的精致小脸,茫然看向眉眼柔和的父亲:“爸爸,你又惹妈妈生气了?”
娄路回起身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一脸的无辜:“好像是,你跟弟弟玩吧,我得去哄妈妈啦。”
这话几年前还能骗骗龙凤胎,如今已经11岁的珍珠跟贝贝听了爸爸的话,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没办法,爸爸太幼稚了,老是惹妈妈生气。
这厢,娄路回完全不知道孩子们在心里腹诽他幼稚。
见妻子又回了卧室,心知她这是换衣服去了。
他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去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才端着上了楼。
进到卧室,娄路回将温水递给正在选衣服的妻子:“先喝水,时间来得及的,衣服我来给你选。”
田宓接过水,仰头几大口就给灌了:“不用,我自己挑。”
侄儿订婚是喜事,得穿的喜气点,却又不能太过喧宾夺主。
最后,她选了件淡黄色的长裙。
这两年大环境变好,服装的颜色与款式也在慢慢放松。
田宓喜欢裙子,尤其喜欢到脚踝,上身修身,下身大裙摆的款式。
中式盘扣、简单圆领、立领花边的...各式各样,挂了整整两大衣柜。
当然,她也喜欢那种到大腿的短裙,但不敢穿出去。
见妻子打扮好,娄路回凑过来亲了口,才揽着人下楼:“吃点早饭再出发,我算过时间了,咱们10点左右就可以到了,时间来得及。”
话虽这么说,田宓还是希望更早赶过去,于是,她三五分钟就解决了早饭,然后牵着孩子们坐上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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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办在女方。
按照习俗,饭点前,男方带着长辈,拎着礼物上门就好。
但外,再没有其他血缘亲近的。
田隽还好一些,哪怕没有血缘近亲,姑姑跟小叔们也是实实在在把他当作亲人的。
但商家,除了唐青青帮着忙里忙外,真的是一个也没有了。
未免订婚这天忙乱,大家伙儿一合计,干脆不遵循常规流程,两家一起准备婚宴。
这不,8月28号这天一大早,田隽就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带着小叔田向阳上了门,帮着一起准备订婚事宜。
老北京人要面儿,也讲究个邻里和乐。
所以,哪怕是订婚,商家也请了附近处的好的邻居。
再加上田隽这边的亲戚多,这么讲究一趟,拢共开出了6桌。
好在菜色请了国营饭店掌勺的大厨,另两位帮工的妇人,不然就凭家里几个人,真够呛。
就这...桌椅板凳、碗碟盘筷、烟酒茶水啥的,也得亏有邻居们早早过来帮了忙。
嬉闹喧嚣、忙忙碌碌,时间很快就到了上午九点半。
自早上醒来,笑容就没从脸上下去过的闵秀文,好容易从忙碌中回神,刚要去寻女婿,问他亲家姑姑们什么时候到时,就听到了院外汽车,与邻居惊叹的声音。
“来啦!来啦!又来了辆小卧车。”
“蕊蕊大妞儿是真的寻了个好人家啊,这都两辆小卧车了。”
“这可是部队的车,瞧见了吗?挂的军区的车牌咧。”
“那得多大的官?”
“先前说蕊蕊那丫头找了个了不得的婆家,我还有些不信,这下子信了,小卧车就有两辆,这条件...造化咧!”
“妈呀,前头那些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这下子得慌了吧?”
“可不是...”
“......”
然而,这些个惊叹声才刚刚开始。
后面的一个小时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辆车。
到最后,就连身处高位,近两年在电视上露过几次面的娄老将军,都携同夫人亲自登了门。
认出老爷子的人不在少数,惊愕震惊过后,有些个心里打着小九九的人家,再不敢在背后酸什么。
没办法,商家这个女婿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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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你们怎么会过来?”众人迎到门口后,田宓上前挽着婆婆的手臂惊喜道。
娄雁南则扶着老父亲,高兴之余,美艳的面容上也带出了些许不愉:“爸,您也真是的,跟妈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去接你们更安全。”
年近七十的娄战依旧精神矍铄,腰板笔直,瞧着比真实年纪要小上不少。
听了闺女的话,他笑着摆手:“有什么安不安全的,这里可是咱们自己的国家,再说了,不还有警卫员跟着吗?小隽订婚是大事,我跟你妈作为长辈,怎么能不来?”
说话间,他又拍了拍闺女的手,止住了她的念叨:“行啦,放过你老子吧,找建设唠叨去,我得跟亲家打个招呼。”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已经松开闺女的手,大步迎向了走过来的田红星,与他握手寒暄起来。
而后又拉着妻子,很是慈爱的与今天订婚的一对新人聊天送礼物...
见状,娄雁南无奈的拍了丈夫一记:“爸妈过来这事跟你说了没?”
周建设一脸冤枉,嬉皮笑脸道:“媳妇儿这话说的,我要真知道,敢瞒着你吗?”
娄雁南瞬间就被逗笑了,却又忍不住伸手掐人...
“南姐结婚后,变了好多呀,她以前都不爱笑的。”田芯抱着才满10个月的儿子,小小声的对着身旁的丈夫说道。
汪临坤熟练的用手背试了下牛奶的温度,确定可以入口了,才从妻子怀里接过儿子喂他:“好的婚姻就是这样的,不过...你不觉得我们也变了很多吗?”
田芯眨了眨无辜的大眼:“哪里变了?”
汪临坤勾起唇角,意味深长道:“早上你都没给我早安吻,是我不好看了吗?”
“你小声点,早上不是太忙了嘛?”结婚几年,孩子都生了的田芯脸爆红,为某个男狐狸精的没皮没脸。
汪临坤继续讨要说法:“那晚上双倍晚安吻?”
田芯咬了咬牙:“行!”谁叫她脸皮不够厚呢?
得了实惠的汪狐狸笑的越加春风拂面,看的对面的田雪勾起了唇角。
“雪雪,你怎么了?”将闺女麦芽糖放到珍珠跟贝贝身边,万嘉与刚回来就看到了妻子嘴角的冷笑。
田雪起身撩了撩及肩的长发,嗤笑道:“没什么,你陪三姐夫聊一会儿,我跟三姐去找一姐跟大姐。”
闻言,万嘉与没多想:“嗯,去吧。”
田芯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过来拉着四妹的手去找姐姐们了,倒是汪临坤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四姨子会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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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不讲究什么仪式,基本就是男女两方聚在一起吃顿饭。
除了娄老将军的意外到来,叫商家母女俩有些拘谨外,其余还是很和谐、很热闹的。
“隽哥,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商蕊蕊是真的很开心,更感动对象家里的善意,她知道门外那一排车的意义,也清楚娄老将军夫妻亲自登门道喜的郑重。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男方重视她,保护她跟妈妈的表现。
能够加入这样的大家庭,商蕊蕊觉得,曾经那些个埋怨与灰暗的生活都算不得什么了。
田隽给未婚妻夹了几筷子她喜欢吃的菜:“高兴就好,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商蕊蕊鼻头一酸:“我也想对姑姑她们好。”她也想回报一一。
闻言,田隽勾了勾唇,温声安抚:“不着急,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与亲人们相处。”
亲人嘛?商蕊蕊压下喉咙间的哽咽,软软的应了一声:“...好。”
这厢,将新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的田宓忍不住跟丈夫笑说:“这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小隽平时瞧着多不好接近。”
“不是挺好?小隽少年不易,我们再是亲近,也总是差了一层,如今他能有自己的家庭,你们也算放心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田宓弯起眉眼,没再盯着大侄儿他们,而是低下头,吃掉回回夹给她的菜。
宴席结束后,大家又在商家坐了一两个小时,等下午两点左右,才各自离开。
回去的路上,田宓还有些遗憾的与丈夫说没能跟姐妹们聊尽兴,想着明天再约着聚一次。
毕竟都快要开学了,等各自忙碌起来,就很难全员聚齐了。
想法是美好的,只是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不,两人才将车子驶进部队几分钟,得到消息的旅政委李鸿就急急忙忙找上了门:
“老娄,上面有任务,田宓同志也要一起,组织上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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