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我倒是知道。”

    自从珠世来到鬼杀队后, 有关鬼舞辻无惨的消息,便成为了柱级剑士间,公开的秘密。

    包括他是怎么转化成鬼的,又活了多少年, 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而蓝色彼岸花, 就是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 能让恶鬼从此不再畏惧阳光的一样神奇植物。

    “虽然珠世小姐你说鬼舞辻无惨一直在寻找蓝色彼岸花, 但我一直以为这是他想晒太阳想疯了,臆想出来的植物呢。”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角落里陈列着的残肢, 见月在心里暗自嘀咕着,毕竟对方的精神状态, 看着确实很不对劲来着。

    “我原先也以为是这样。”

    珠世温婉一笑, 即使附和着骂人(划掉)鬼,也依旧是那副岁月静好的大和抚子形象。

    “但是显微镜底下的这标本切片, 是从你带回来给祢豆子的那坛子腌菜里找到的。”

    多么神奇啊,十年的时间, 竟然还能够保持生物的活性, 再结合这细胞和鬼舞辻无惨的血肉细胞互相作用的反应,珠世断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蓝色彼岸花”无疑。

    “那坛子老酸菜还有这来头?!”

    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放在一旁的,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坛子,见月不明白,但她大为震撼, 灶门家是什么世界之子吗, 拿鬼舞辻无惨遍寻千年而不得的奇药来腌菜?!

    不过,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祢豆子的情况会这么特殊。

    纵观脱离了鬼王控制的几个鬼的情况, 珠世小姐是在继国缘一差点杀死鬼舞辻无惨后,在这位呼吸法创始人的帮助下,才获得了自由,万中无一。

    而愈史郎是被珠世小姐转化为鬼的,这么多年来有且仅有他。

    至于继国严胜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他尚且为人之时,实力就以臻至化境,又利用为鬼的数百年光阴,不断提升自己,磨炼自己,作为上弦壹之时,便无一鬼能挑战他的地位,最后甚至还超越了极限,克服了被日轮刀砍头即死的弱点。

    他们三鬼的情况,无一不是凭借天时地利人和,又利用漫长的光阴来实现的,唯有祢豆子,幸运的突兀。

    想到这,见月的眼前一亮,看着这坛子的眼睛闪闪发光。

    “所以,我们可以用它来引出鬼舞辻无惨吗。”

    理想的未来展现在眼前,钓鱼执法引出犯罪团伙,谁料这只是个陷阱,场内不仅没有鱼饵,还被英勇的鬼杀队剑士围歼,最终作战成功,走向光明的未来。

    这美好的想象还没展开完毕,蝴蝶忍的话,如一盆冷水,将见月浇得个透心凉。

    “你妄想,先不说鬼舞辻无惨会不会亲自前来查线索,你该怎么放出消息,去证明这里有蓝色彼岸花呢,十二鬼月摸不着踪迹,太过低级的鬼也根本不会有接触鬼王的机会,而通过人类社会传播这一途径……”

    她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但见月却是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

    这种珍奇异植,势必会引来有心人的探索,人类对永生的贪婪和渴望,有时候比恶鬼还要来的让人心惊,而鬼杀队能够凭借呼吸法对抗恶鬼,却无法阻挡来自同类的恶意。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用它引出鬼舞辻无惨的想法。

    “我明白了,那至少可以用它提炼出不惧阳光的药剂吧,珠世小姐应该也想要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吧。”

    出乎意料的,珠世摇了摇头。

    “不,它另有用处,我和忍小姐发现,这种物质和鬼舞辻无惨的血肉作用在一起,能够合成一种独特的新物质,凭借这种新物质,你杀死他的概率会得到大幅度提升。我们已经决定了,将其合成为一份药剂,再由你去执行斩杀鬼王的任

    务,见月,你有把握吗。”

    “那当然,这一切都交给我吧!”

    被珠世的这一番话振奋得心潮澎湃,见月一激动,转身就出了门,打算前往武道场再好好打磨一番自己的剑技。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没有听到,对方那微不可闻的下半句话。

    “更何况,我已经,无法再站在阳光之下了。”

    就站在珠世身边的蝴蝶忍却是听到了,只不过,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低下头,整理起了有些杂乱的桌面。

    她们何其相似,却也截然不同。

    *

    一时激动来了武道场,不过在这儿,见月却碰到了两个熟人。

    看着场内打得火热的两人,她默默选择了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坐了下来,准备在一旁观赏一番他们的切磋。

    柱级剑士之间的切磋并不少见,到了柱的级别,寻常的训练很难促使他们再往上走,只有同等力量之间的交锋,才能让他们的剑技更进一步,对呼吸法拥有更深的体悟。

    柱合会议期间,有时还会出现大乱斗的盛景,一个武道场上各种华丽的剑技并行,你打我,我打他,好不热闹,不用多久,就能让一个原本整洁干净,青石铺地的武道场,彻底报废。

    作为月柱的见月,在日常交往中有多讨人喜欢,在这场大乱斗中,就有多讨人嫌。

    原因无他,月之呼吸,实在是太难缠了。

    其他人的呼吸法大多是针对性的攻击,唯有她,一刀下来,辐射面极广,几乎把所有人都覆盖进去了,大有一种人家在好好下棋,她直接把棋盘掀翻了的顽劣。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大乱斗发展到最后,都会成为众柱围殴见月的场面。

    而平常的时候,也会有关系较好的柱级剑士,相约着一同来场内切磋,就如同眼前,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不死川和小芭内两人。

    风之呼吸有着高爆发性的特点,攻击迅猛无比,像是能搅碎一切的风暴一般,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蛇之呼吸柔韧异常,在这高频率的攻击下依旧保持着自身的节奏,凭借匪夷所思的身体柔韧性,反关节的操作,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寻得一丝狭缝,其观察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的呼吸法各有特色,切磋也是惊险刺激,极具观赏性,见月托着下巴坐在一旁,很快就进入了认真观摩的状态。

    她有时候也是挺想不明白,不死川和小芭内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这两人一个性格暴躁,一个嘴巴毒,竟然没有打起来,反而还能谈到一块儿去,简直是人间奇迹。

    不过想到这两人的共同攻击对象是义勇,那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两人的切磋很快就结束了,点到为止却也酣畅淋漓,看得出来经常在一起切磋,两人对对方的攻击路数都心里有数,这也从侧面说明,和这两人同时战斗,将极为难缠。

    见月有点心痒,难缠好啊,难缠才能让她的剑技更进一步。

    “来了多久了?”

    不死川从道场边上的架子上取下两条毛巾,一条丢给了小芭内,另一条直接拿在手中,囫囵擦了下被汗水打湿的额角和胸膛,一边走向她一边说道。

    刚剧烈运动完的对方简直像个行走的荷尔蒙,滚烫的汗水流连在他裸露的胸膛上,明明已经调整过呼吸的频率了,却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能将靠近他的一切都融化掉的温度。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见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缓过来。

    罪过哦,他怎么,这么大方!

    “没来多久,看你们在切磋,就呆在一旁看看。”

    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怎么回事,怎么还越靠越近了,能不能保

    持一下安全的社交距离。

    眼看着对方布满刀疤的胸膛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对方身上的汗水味,都已经萦绕在她的周围,见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竖起一根手指就抵了上去。

    不死川有些疑惑地低下头,看着抵在胸前的那一根纤细的食指。

    相较于刚结束完一场运动的他,她指尖的温度有些低,让她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有些敏感地泛起鸡皮疙瘩。

    顺着对方的力道,他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就看见身前之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火急火燎地收回手,兔子一般从他身侧溜了过去,而后窜到小芭内面前,异常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芭内!”

    正慢条斯理拿着毛巾,替镝丸擦拭身体的小芭内微微一顿,极为有礼貌地回答道:

    “竹之内,在下和你不熟。”所以不要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请叫我伊黑。

    只可惜,后半句话还没讲出口,就已经被见月热情地拽走了,“诶呀,不要这么冷漠吗,同事之间热情点嘛~”

    小芭内还想挣扎,却因为她接下来的这句话,强行止住了正要反转关节脱身的动作。

    “蜜璃可是经常和我提起你呢,切磋完之后,我们再好好叙叙旧吧~”

    看着已经打起来的两人,不死川默默低下头,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水壶,一时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怎么忽然切磋起来了?他只是来拿一下水而已,怎么就被这两人排斥在外了?

    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见月和小芭内的切磋并没有持续太久,主要是月之呼吸如同天生克制蛇之呼吸一般,每一道剑技都能衍生出数道攻击,将任何攻击间的缝隙都挡得严严实实,从根本上克制了对方的攻击路数。

    而小芭内擅长的近身攻击,也因为她强悍到非人的身体素质,完全破不了防,堪称全方位的压制。

    不死川明显能感受到,切磋结束后,好友虽然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心情低落了许多。

    见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摸了摸鼻子,只能用其他的话题让他提起精神来了。

    “无一郎来信说,他在锻刀村还遇见了蜜璃呢,蜜璃的刀也断了吗?”

    小芭内默默翻了个白眼,为对方那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感到悲哀,这次是他技不如人,他承认。但他可不是那种心理脆弱,整天挂着一张“在下不幸也”一样的脸的讨厌的家伙,不足的地方他自会纠正改进,不需要其他人的可怜。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不自觉地缓和了神色,回答道:

    “嗯,甘露寺对自己的日轮刀有了些新的想法。”

    见月看着他瞬间柔和了的眉宇,歪了歪头,看来,小芭内真的很喜欢蜜璃呀,提起对方的时候,那种要从眼里溢出的温柔,和他平日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样吗,会因为对方,露出完全陌生的情绪,连想起对方,都会忍不住温柔了思绪。

    “小芭内。”

    “竹之内,在下和你不熟。”

    “你要好好珍惜蜜璃哦~”

    “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到了奇怪的地方?!”

    看着蓦地起身,像是被戳中七寸般慌张失措的对方,见月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无辜道:

    “怎么了嘛,喜欢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难道你不喜欢蜜璃?”

    小芭内身形一滞,被问得哑口无言,怎……怎么可能不喜欢甘露寺呢,那么美好的她,乐观的她,善良的她,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觉得她值得遇到更好的人,遇到像是她一样,生长在阳光底下的人。

    而他,生长在那样一个恶心的家族中,身体里流淌着那样肮脏的血

    液,他有什么资格,陪伴在她的身边。

    一瞬间,他冷静了下来,平静到近乎冷漠地对着见月说道:

    “这句话,我同样送还给你。”

    将镝丸重新收进袖中,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转身兀自走远了,只留下飘散在风中的一句话。

    “还有你,不死川,喜欢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看着已经走远, 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中的小芭内,见月眨了眨眼, 一脸莫名其妙。

    “他怎么忽然生气了?”

    不死川转过头, 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唇, 微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月在问出这句话后, 也是一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似乎也没有这个资格去评判小芭内没有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 毕竟人家至少还意识到了自己的喜欢,而她,却连自己到底对锖兔是什么感情都不确定。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纠结中, 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见月才打起精神来,对着一旁沉默良久的不死川歉意一笑。

    “抱歉呐, 实弥, 我还有事先走了, 下次再约你一起切磋吧。”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味地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必须得, 沉下心来, 好好地想一想才行。

    不死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只是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见月渐渐走远。

    之后的数日,她没有再去总部的道场,也没有去蝶屋找蝴蝶忍和珠世小姐,而是呆在宅邸中,一边进行基础的剑道修炼,一边开始回忆自己这三辈子以来辛酸的恋爱史。

    作为一个性取向为男,发育正常的女性,她当然有过喜欢的男生,虽然那是在久远的第一世,久到她甚至忘记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种种原因之下,直到她迎来了第一次的死亡,她都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至于流星街那会儿,连肚子都填不饱,就更别提谈恋爱了。

    好吧,见月承认,她当年曾经被伊尔迷的美貌短暂迷惑过,不过幸好对方及时用自己那变、态到极致的弟控言论和控制狂倾向,掐灭了她这个颜控的小火苗,并且奠定了她从此以后,深刻贯彻落实“越漂亮的男人越有毒,见到了千万要躲开”的指导方针。

    后来的事,不提也罢。

    就在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将“恋爱”这一需求进化掉之时,猝不及防间,她意识到了锖兔对她的感情。

    很难描述她当时的心情,短暂的错愕过后,她首先感觉到的,却是紧张,她害怕自己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也害怕他们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索性锖兔没有逼迫她立刻给出答案,而是选择了外出执行任务,让她有了一段空闲的时间来思考这些。

    将手中用来练习剑技的竹刀放下,见月微微叹了口气,再一次思念起了自己的日轮刀,无一郎这几日都没有传讯回来,莫非真的是被他的锻刀师追杀成功了……

    似乎是为了应和她的想法,空中忽然传来了几声鎹鸦的叫声,她抬起头,正巧看见半空中划过一道雪白的身影,像是白色的闪电般似的,直冲着她的方向飞来。

    见月没有躲避,右肩一沉,任凭小黑降落在了她的肩上。

    这家伙虽然每日里都在到处飞,运动量充足,但怎奈它吃得也多啊,相比于当初,重了不知道多少倍,若不是见月的身体素质感人,换了一个普通的女孩过来,说不定能被它这体重压得站不稳。

    小黑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到自家主人那隐晦的视线,但作为一只没办法说话的鎹鸦,它只能用自己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顺便把系着信的鸟爪,嚣张地伸到她的面前。

    无语了一瞬,见月取下信,阅读了起来。

    这不过是一封短短的书函,信息量却极大,她先是被上面的内容一惊,大致通读过后,得知没人因此丧命,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如此,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皱紧了眉头,这些日子以来,恶鬼那儿没有什么异动,她就下意识认为鬼舞

    辻无惨应当像是数百年前一样,选择了蛰伏下来,谁料,他竟然找到了锻刀村的位置,甚至还派出了上弦去屠村。

    若不是无一郎和蜜璃两位柱级剑士,恰巧同时前往了锻刀村,还在炭治郎他们的帮助下打败了那两位上弦,说不定这一回,真能让鬼杀队损失惨重。

    见月狠狠一咬牙,深刻地认识到,鬼舞辻无惨一日不死,鬼杀队就一日不能松懈下来。

    他就像是潜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平时不动声色,乘人不备,则出来给予人致命一击。

    只不过这一回,命运站在了鬼杀队这一边,不仅让他们再一次斩杀掉了两位上弦,还因祸得福,让无一郎恢复了记忆,炭治郎甚至得到了数百年前,继国缘一所用之日轮刀。

    至于其他细节,还要等他们回来之后才能确定。

    这一次锻刀村之行,一共斩杀了两位上弦,粗略统计下,原先的十二鬼月,现如今只剩下一位上弦之三,下弦更是全军覆没,主公大人必定会提前召开柱合会议,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趁着十二鬼月的位置空悬,他们必不能让鬼舞辻无惨休养生息,重新组建十二鬼月,所以正式的行动,越快越好。

    见月攥紧了手中的信函,眼若星子,闪着寒芒。

    她要去一趟蝶屋,阿忍和珠世小姐的药剂已经接近完善,这一次,说不定能用上。

    *

    数日后,在众柱集合的院落门口,见月第一次见到了找回记忆的自家徒弟。

    看着不远处那个笑着和众人打招呼的美少年,她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人群的同时,还撞上了默默地站在角落的义勇。

    头也不回地,见月抬起了颤抖的手,指向无一郎。

    “他……他是谁?!”

    义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而后可疑地沉默了一瞬,又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才回答道:

    “时透无一郎?”

    “我不是指这个!”

    见月转过身,双手握住对方的双臂,狠狠晃了晃,面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我徒弟真的不是被夺舍了吗?他竟然在笑诶!这种表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其惊悚程度,不亚于你评选为鬼杀队本年度最受欢迎柱级剑士!”

    论如何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破防。

    “我……”

    义勇顿了顿,正打算出言反驳,却被横叉进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原来老师是这么想我的吗?”

    两人谈话的正主,无一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的身后,还好整以暇看着他们,那张雌性莫辨的漂亮小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分外乖巧可爱。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见月瑟瑟发抖,表示适应不能。

    他真的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夺舍了吗,抑或是某种独特的血鬼术,这一定是鬼舞辻无惨的阴谋吧!

    “无一郎,你老实说,你是恢复了记忆,还是第二人格苏醒了。”

    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见月,开始了自认为科学合理,实则更加离谱的推测,听得当事人头痛扶额,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对方,他真的还是他,只不过性格活泼了一点罢了。

    所幸,有人替他解了围。

    众柱皆是实力强悍之人,而他们聚集的院落,也不过多大,自然能听清各人相互之间的谈话。

    他们对无一郎变了性格这件事,虽然有些讶异,但最终还是喜闻乐见这种转变,毕竟之前的他总是不参与众人的谈话,年岁不大却常年面无表情,让人很是担心。

    不过见月这番表现,虽然激烈了一点,他们倒也能理解。

    在无一郎初入鬼杀队之时,她就受主公大人所托,成为了类似于引路者这样的

    角色,后来还一直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教导他处世的道理,感情颇好,对于无一郎的转变,她自然也就更为敏感。

    要让她适应对方的转变,还得慢慢来。

    所以,锖兔出手了。

    他先是像从前一样,拍了拍无一郎的背,在他看过来之际,和煦一笑。

    “没有关系,见月她只是一时没有调整过来而已,之后会好起来的。”

    也确实如他所说,在见到锖兔后短暂的一愣过后,见月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做的不妥,极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打算柱合会议结束后,再找对方好好聊一聊。

    在场众柱皆已聚齐,柱合会议也正式召开。

    在无一郎和蜜璃相继将自己在锻刀村的遭遇讲出之后,还向在座众人,扔下了两个重磅消息。

    “什么,祢豆子克服了阳光,你和蜜璃还同时开启了斑纹?!”

    若说前面那个消息让她惊喜的话,那得知他们两人开启了斑纹,却让见月忍不住神色凝重起来。

    在检测出那坛子植物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蓝色彼岸花之后,她们便对祢豆子的体质有了相应的猜测,只待她从外回来,便可进行下一步的检查。

    她能克服阳光的结果,她们已有八成把握。

    但是斑纹……斑纹不一样。

    见月曾经翻阅过产屋敷家族的族史,也问过已经开启了斑纹的继国严胜,有关这一印记的事,可以说,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她更了解斑纹是如何出现的,又将带来怎样的副作用。

    诚然,开启斑纹者的实力将得到大幅度提升,然而,这是透支生命换得的力量,除了继国缘一外,无人能打破那活不过25岁的限制。

    因此,虽然一早就知道了如何开启斑纹,可见月从来没有想过要借助这一方法,来提升众人的实力。

    鬼杀队众柱的性格各不相同,鲜明无比,然而在那些形形色、色的皮囊底下,他们都有着一颗同样的。无私无畏的心。

    见月清楚地知道,只要让他们得知有一种方法,能让他们更进一步,斩杀鬼舞辻无惨的把握更上一层,他们绝对不会放弃,哪怕那是生命的代价。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没错。”

    无一郎点了点头, 将当时他开启斑纹时的感受尽数说了出来,而产屋敷耀哉,也在此时道出了有关斑纹的情报, 包括它的副作用。

    如见月所料, 在座的众人, 压根儿不在乎自己开启斑纹后能不能活到二十五岁,不假思索地就打算针对如何开启斑纹进行训练。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异议的, 香奈惠和蝴蝶忍在默认为开启斑纹做准备后, 下一刻,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了。

    “姐姐/阿忍就不用参与其中了吧。”

    话音刚落,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对方, 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蝴蝶忍没沉住气, 率先说道:

    “姐姐的眼睛因为【彼岸朱眼】的后遗症,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视力吧,同鬼舞辻无惨正面厮杀这种事,就交给我们吧。”

    “呐呐, 阿忍不要小看我啊。”

    香奈惠温柔一笑, 话里的意思却不见妥协。

    “不管怎么说, 我还是鬼杀队的花柱,论正面战斗的实力, 你可不如我哦。更何况,阿忍, 你作为蝶屋的主人,是最适合留在大后方, 及时对受伤队员进行救治的人, 只有你在我们身后, 我们才能放心去战斗呀。”

    两人各有各的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局势一时僵持不下。其余众人则是低头默不作声,不去参与她们这对姐妹的争执。

    他们都明白为何香奈惠和蝴蝶忍会不同意对方开启斑纹,二十五岁啊,真是太年轻了,人生似乎才刚刚开始,还有太多的可能性,他们能够毫不犹豫地选择让自己的生命结束在二十五岁,却无法让自己在乎的人也接受这样的命运。

    人群中有人默默攥紧了拳头,最终却也只能颓然放手。

    至少她们能够坦然地说出心声,而他,却连说的资格都没有。

    “都别吵了!”

    在原地憋了半天的见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都不准开斑纹,不过是一个鬼舞辻无惨,他配你们一齐开斑纹,当短命鬼吗?至于无一郎他们,我会想办法的,总之不会因为一个斑纹,就让我黑发人送红橙黄绿青蓝紫发人。”

    离她最近的杏寿郎眨了眨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先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你也不许,你上有酒瘾老父亲,下有未成年胞弟,想都别想!”

    众人没有想到见月的态度竟然这么坚决,虽然被人关心的感觉很不错,但是身为鬼杀队剑士,这是他们不容推卸的责任。

    正打算出言反驳,一直围观着全程的主公大人却缓缓开口了。

    “我赞成见月的想法。”

    “主公大人?!”×11

    产屋敷不疾不徐地抬起手,让他们稍安毋躁,静静听他说完。

    “剑士们,不要轻视自己的生命,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十二鬼月基本肃清,当务之急,是引出鬼舞辻无惨,否则即使你们开启了斑纹,无法同他正面战斗,也于事无补。”

    众人一时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明白,主公大人现在所说的,才是重点,在这种明显的弱势之下,鬼舞辻无惨是否会现身,还是一个未知数。

    若他们最终成功开启了斑纹,对方却从此躲了起来,那他们殒命事小,鬼杀队恐怕会就此断代,那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成功限制鬼舞辻无惨了。

    见月偷偷看了一眼沉默的众人,思忖片刻,还是没有将自己想出的,引对方上钩的方法说出来。

    一是这个办法还处在构想阶段,具体的实施需要依靠阿忍和珠世小姐研制出来的药剂以及主公大人的统筹,二是她害怕现在说出来,她那群满腔热忱的队友们,会立刻开始训练。

    她还在替无一郎他们开启的斑纹担心呢,别妄想给她增添负担!

    “无一郎,你开启一下斑纹给我看看。”

    趁着众人都在思考该怎么顺利引出鬼舞辻无惨,见月悄悄爬到无一郎的身后,戳了戳他,准备看一看这传说中斑纹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让自家十四岁的小徒弟确诊活不过二十五呢?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无一郎,差点被身后忽然传来的力道戳趴下,回头看是自家那不靠谱的老师,默了默,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离谱的要求。

    他闭上眼,有意识地控制起了自己的呼吸。

    见月能感受到他逐渐升高的体温和跳动得极快的心跳,紧接着,两道浅浅的纹路出现在了无一郎的脸上,淡蓝色的浮云纹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就如同它天生就长在那儿似的,毫无违和感。

    她越靠越近,拧眉仔细打量起了这两道纹路,浑然不知周围众人,早已被他们俩的动静惊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见月伸出了一只手,像个调戏小女孩的臭流氓一样,掐住了无一郎的下巴,并且毫不客气地抬了起来,好方便自己看得更细致些;另一只手则是在认真端详过一遍后,摸上了对方那精致的小脸,在淡蓝色的斑纹处使劲揉了揉。

    无一郎……

    早知道就不这么快恢复记忆了,不然他也不会对脑子里的弑师念头产生愧疚感。

    “阿诺,见月,你要不要,也看看我的斑纹。”

    一直关注着两人举动的甘露寺蜜璃忍不住红了脸,扭捏着害羞说道。

    呀,强硬的见月也好帅气啊,就是她的斑纹是在脖子上,她也会靠得这么近,仔细观察她吗,嘤~好害羞呀~

    “如果能看那就再好不过了。”

    面对着经过她的辣手摧花,已经脸红得不得了的无一郎,见月坦然自若地收回手,顺便还回答了蜜璃的问题。

    单凭肉眼看,那斑纹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单纯就如同刺青似的,甚至连上手的触感,都同皮肤的手感无异。

    但是当她将“气”缠绕在自己的眼睛上,用那种类似于“通透世界”的感官去观察之时,却惊讶地发现了——“气”的存在。

    在无一郎初入鬼杀队之时,见月曾经教过他如何通过不断地修炼打开自己的精孔。

    然而,明明对方身上有精孔的存在,他的修炼也极为刻苦,却从未能顺利打开过一个,就连她想用外力的方法来强制开念,都无法成功。

    久而久之,她便放弃了这一想法。

    但是此时此刻,无一郎的精孔居然自发开启了,就如同当初的产屋敷耀哉一样,毫无节制地向外释放着生命能量。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主公大人当初的“气”,无时无刻不在透过精孔缓缓溢出。而开启斑纹者的“气”,在不开斑纹的状态下,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开启斑纹时,流逝的速度却快得惊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开启斑纹者会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原因。

    不过幸好,她能治。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手捏了个小补丁贴了上去,见月依葫芦画瓢,也给甘露寺蜜璃打上了补丁。

    “咦,怎么会这样?”

    感受到自己的斑纹被强制压了下去,无一郎和蜜璃同时震惊地看向她,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没办法做到完全堵上,这辈子你们俩都得定期来找我打补丁哦。”

    挽救了自己黑发人送红橙黄绿青蓝紫发人的命运,看着面前这两张如出一辙的呆滞小脸,见月心情极好地挨个儿拍了拍。

    无一郎:不懂什么叫做打补丁,只知道这辈子,他都要和这个不靠谱的老师绑定了。

    *

    见月从屋内出来之时,正是

    午间光景,淡淡的浮云悠闲地于空中散步,风里带着时令的花香,慵懒又静谧。

    柱合会议结束后,她又留了下来,和主公大人谈了谈她对于引出鬼舞辻无惨的想法,这个方法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最为有效,能将鬼杀队的损失降到最低。

    听完了她的想法,产屋敷沉默不语,思考了许久,显然是有些意动,却还是让见月先回去,容他再想想。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行离开,等待对方的决策。

    不过很显然,等待的人,不止她一个。

    见月刚踏出院子,便看见了正在院门口等着的锖兔,他背对着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平和而又从容,恍惚间让她以为自己回到了数年前,那时候他们相约着前往庙会,对方也是这么站在房门口等她的。

    不过相比于数年前,对方的背影要高大许多,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气质也更加温和,光是看着,便知道他一定是个极为靠谱稳重的人。

    听见了身后的动静,锖兔转过身,下意识想要靠近见月,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倏地停住了脚步,只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朝她笑了笑。

    在对方开口之前,他便抢先说道:

    “无事,我只是来看看你。”

    见月抿紧唇,扯了扯衣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锖兔的眉眼舒展了些,继续用那副温和如水的嗓音,安抚般继续说道: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言毕,他便又转过身,径直走了,竟真的只是来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看着逐渐远去的锖兔,背影在视野中愈行愈远,见月深吸一口气,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一下,锖兔。”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像是幼时一般,肆无忌惮的靠近,明目张胆的表达,而后,她在对方面前站定,抬起眼,眸子亮得惊人。

    “兔兔,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吧!”

    ……

    这段日子,见月想了很多,她依旧无法确定自己对锖兔的喜欢到底是出于男女之情,还是单纯对朋友的喜欢,但她可以去尝试,她不抗拒和对方进一步发展,至于他们以后能否常伴一生,能否走到最后,就交给以后吧。

    至少在做出决定的这一刻,让她无比放松。

    喜欢的女孩就这么站在面前,如同星子般的双眼里皆是自己,还回应了自己的告白,锖兔在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无边的喜悦淹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心发痒,想要握拳,却欣喜地连握紧拳头的力道也没有。

    他呆呆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见月,想要说些什么,又只觉得喉咙发干,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傻愣愣地僵在原地。

    “喂。”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见月忍不住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鼓起了腮帮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喜欢我啦?”

    说完她还侧过身子,假意要走,却在下一秒,被锖兔猛地拽住了手臂。沉默良久的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不似先前温润,莫名多了点喑哑,压着嗓音,委委屈屈说道:

    “不准走。”

    这幅像是被抛弃了的小狗的样子,让见月心里一软,她清咳一声,有些生硬地顺势抱住对方,强忍住害羞,哄道:

    “好,好,我不走。”

    明明是她先大胆地主动抱人,她却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真……真是奇怪,以前打闹的时候,他们也抱在一起过啊,为什么这一次,这么难为情啊!

    被抱住的锖兔在微微一僵过后,却是适应良好,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似的,熟练地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将下巴磕在见月的脑袋上

    ,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发丝间的香味,只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见月。”

    “嗯。”

    “见月。”

    “嗯?”

    “见月。”

    “说话!”

    “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知,知道了,小声点啦,别说那么大声!”

    正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正朝着他们越走越近。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死川静静地看着相拥于道中的两人, 他们看起来非常幸福,非常,非常的幸福。

    他心头猛地一颤, 脑袋一片空白, 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花枝,红褐色的纤细茎杆在他的掌中略折了一瞬,连带着枝头的花瓣也轻轻颤抖着。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会让这枝梨花折断, 他连忙松开了手, 低下头检查了一番。

    幸好, 他及时卸了力道, 没有伤到脆弱的花枝,红褐色的枝条静静躺在他密布着伤口划痕的手上,完好如初。

    “咦,实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好不容易从锖兔那腻死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见月一抬头, 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不死川。

    啊啊啊,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看见了吗,呜呜呜, 羞死人了, 她以后还怎么再在鬼杀队混下去啊。

    看着陡然涨红了脸,明明拉开了距离,却紧紧握着手, 连眼神的偶尔交汇间都拉着丝儿的两人, 不死川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而后, 又很快调整为平常的样子。

    他微仰起头,嘴角勾出一个熟悉的嚣张笑容,却将拿着花枝的手倾斜向身侧,拿日轮刀做遮掩。

    “本大爷早就来了,就是想看看你们能抱上多久。”

    若是平时,碰上这种公然的挑衅,见月早就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了。

    不过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谈恋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奇怪的竟有些悲伤,她出奇地没有生气,只是羞赧一笑,转移了话题。

    “你去摘花了呀,是梨花吗,真好看。”

    她早就看到了对方手中握着的那一枝梨花,讶异的同时,还有些又发现朋友一个小秘密的窃喜。

    不死川虽然看起来凶凶的,但真的是个很柔软的人呢,喜欢萩饼,喜欢小动物,也喜欢花朵。

    “啊,是梨花。”

    猛不丁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特意想要掩藏起来的东西,不死川的身形凝滞了一瞬,在瞥到见月眼底的好奇欣喜后,最终还是心软地叹了口气,将梨花拿了出来,若无其事地丢给了她。

    “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咦,真的可以吗?”

    见月接过花,欣赏着这枝漂亮的花枝,红褐色的枝条光滑细腻,点缀着数朵雪白可爱的五瓣梨花,如火般的花药,嫩黄色的花柱,像是肆意燃烧在大雪里的火焰,静谧却也炽热。

    “给你你就拿着,反正是我随便在地上捡的,就当是……你当初请我吃的那碟萩饼的谢礼吧。”

    他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亏你这么久以前的事还记得。”

    见月无语了一瞬,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枝梨花真是漂亮啊,一点都不像捡的,反倒像是长在最高的枝桠上,被人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似的。

    “嗤,我可不像某些人,抱在一起都忘了时间。”

    不死川嗤笑一声,径直走过两人的身侧,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句“走了。”

    “这家伙。”

    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中的对方,见月哑然失笑,刚才竟然认为他的眼神有些悲伤,自己才是脑子秀逗了吧。

    锖兔在不死川出现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一直放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走远了,才收回目光。

    他微垂眼眸,藏住眼底的复杂情绪,却是轻轻一笑,将落在见月鬓间的一缕碎发别了上去,叹道:

    “花很漂亮,你要好好珍惜哦。”

    ……

    不死川沿着主院边的道路走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只是慢吞吞地漫步在这条早

    就烂熟于心的路上,呆呆地发愣。

    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那片梨花开的地方。

    正巧一阵风吹来,高挂的枝桠在半空中凌乱,吹落一地细腻的花瓣,像是一场春天的大雪。

    他抬起头,透过高悬的枝干和白玉一般的梨花,看见了温暖又柔软的阳光,那些刻意忽视的酸楚,在被这样温和的春光照耀之时,就如同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我喜欢上了一个如春光般烂漫美好的人,虽然她不为我而停驻,但我途经时,见到了春天。

    *

    夜色浓郁,暮合四野,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炭治郎面色有些凝重地将手放在了身侧的日轮刀上,随时警惕着潜伏在黑暗中的未知危险。

    身后背着的箱笼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一只手握刀,另一只手向后伸去,轻轻在箱笼的底部拍了拍,询问出声。

    “祢豆子,你没事吧。”

    伴随着明显是少女嗓音的“唔唔”声,箱中人在木质的箱壁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似乎是在回应对方,自己没事。

    炭治郎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

    锻刀村一事结束后,他不仅获得了百年前继国缘一曾用之日轮刀,还开启了斑纹,实力更上一层楼。现如今鎹鸦指派给他的任务,都是一些更有难度,除了硬性的实力要求外,更需要脑力的任务。

    这次任务是锻刀村一事结束后,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任务。

    根据情报,这只鬼在这一带混迹已久,每次吃人时还会伪装成意外,若非上次正好有一位鬼杀队剑士经过这儿,发觉了其中的不妥,不知道还有多少民众,会无辜丧命。

    炭治郎猜测,吃了这么多人,这只鬼的实力恐怕已经逼近十二鬼月,更棘手的是对方那谨慎的个性和狡猾的行事作风。

    他已经追踪这只鬼许久,却常常只能凭借出色的嗅觉紧坠在其身后,无法真正与其正面战斗。

    不过这一次,情况有变。

    “内内内,我说,你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带着鬼的剑士吧~”

    月色清浅,透过层层树叶,在地上投影出零碎斑驳的树影,倏而,那影子诡异地扭曲了一瞬,一个畸形的人影从其中爬了出来。

    那场面极为诡异,影子本就是极黑之物,可那爬出来的恶鬼,却比这影子还要再黑一个度,身量矮小,佝偻着腰,如同一截风化已久的枯枝,既干瘪又枯涩,甚至连五官都看不清,更别说辨别男女了。

    同它这副尊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方那千娇百媚的声音,雌雄莫辨的嗓音,微微低哑的声线,如同床笫之间情人的呢喃,带着钩子似的,不过一句话,就让炭治郎的脸微微一红。

    那只鬼显然是被炭治郎这纯情的样子取悦到了,低声一笑,带着点气音,继续说道:

    “唔,你带着花札样的耳饰,头上有疤,身后背着的箱笼里居然还有鬼的气息,有趣,真是有趣,让我想想,你叫什么名字呢,炭……治郎?”

    作为任务目标的鬼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炭治郎一愣过后,只觉得浑身发冷,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

    他们知道了自己是谁,那还会不会知道些别的,会不会知道祢豆子,又会不会伤害远在雪山的他的家人们?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藏在平静之下的担忧,恶鬼“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明明是如同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配上对方那瘆人的长相,平添了几分邪异。

    “不要紧张嘛~人家的目标又不是你~”

    它的视线轻飘飘越过炭治郎,放在了他背着的箱笼之上,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找到你了呀,祢~豆~子~

    而后,在对方惊

    疑不定的目光中,恶鬼往后退了一步,重新进入阴影之中,像是融化了的冰块般,瞬间消融在了地面之上。

    万籁俱静,夜色无边,一切又归于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炭治郎紧紧握住日轮刀,以纾解内心的不安。

    他闻到了,那冰冷而恶意满满的视线,除了落在他身上的那一部分外,更多的,是冲着身后的祢豆子去的!

    他下意识将手伸向了身后,轻覆上箱笼,想要确认祢豆子的安全。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箱中少女极为规律地敲击了三下箱壁。

    也是奇怪,在听到这三声有规律的敲击声后,炭治郎原先沉重的神情陡然松懈了下来,连一直握着日轮刀的手也一并放下,如释重负。

    他卸下箱笼,掀开盖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瞬间冒了出来。

    如绸缎般的黑色长发倾泻在身后,只有发尾带着点橘红色,额前的发丝被一根粉色缎带扎起,露出了白皙娇俏的脸庞和一双,如同红宝石般鲜艳夺目的眸子。

    乍然从全黑的环境中被释放出来,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版的炭治郎的脸,她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然后……一把摘下嘴里衔着的竹筒,喟叹道:

    “啊,憋死我了。”

    闻言,炭治郎连忙低下头,满含着歉意说道:

    “抱歉,竹之内小姐,辛苦你了。”

    见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撑着箱壁,就想跳出来,奈何错估了自己现在的腿长,差点脸着地,幸好一直注意着她的炭治郎及时扶了她一把,没有酿成鬼杀队月柱平地摔毁容的惨剧。

    重新站在了地面上,她感动地跺了跺脚,体会了一番脚踏实地的感觉,顺便还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膝盖,语重心长道:

    “炭治郎啊,你背着祢豆子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给她在箱子里面垫点褥子。”

    天知道这几天下来,她这把身子骨差点被颠散架了,这小子跑起来是真不顾身后还背着个人啊,她深刻怀疑,要是她手里拿着个鸡蛋,那鸡蛋都得被摇散黄了。

    “啊。”

    炭治郎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了对方的潜台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赧然一笑。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还不适合闲谈,严肃了神色,问道:

    “竹之内小姐,那只鬼确定已经走了吧。”

    数日前竹之内小姐找到他,希望他能配合她引出鬼舞辻无惨的时候,炭治郎虽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下来,却依旧有些疑惑,在众柱齐聚的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找到他一个实力远不如柱级剑士的人帮忙。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

    鬼舞辻无惨的目标是祢豆子!

    珠世小姐曾经说过,这数千年来,鬼王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一种名为“蓝色彼岸花”的传说中的植物。然而,数千年来的寻找,一无所获。

    对方之所以想要寻找这种植物,就是为了克服掉阳光这一弱点,进化成完美的生物,那当鬼中出现了真正不惧阳光的鬼,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研究她,甚至吃掉她,只为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见月将锻刀村一事的细节仔细询问,多次复盘,最终确定了祢豆子在克服阳光之时,上弦之肆半天狗并未完全死亡的事实。

    因此,她大胆得出结论,鬼舞辻无惨,极有可能通过半天狗死亡之前的影像,得知了祢豆子的特殊。

    与其躲躲藏藏,让对方埋伏在黑暗中做手脚,让灶门兄妹惶惶不可终日,鬼杀队始终笼罩在阴影之中,倒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混进无限城,端了他丫的老窝,看这龟孙子还能往哪儿躲。

    当然,见月在主公大人和炭治郎面前陈述计划的时候,用词还没有

    那么大胆,颇为文雅地用了诸如“诱敌深入”“以退为进”“直捣黄龙”等文艺词汇。

    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步,在于蝴蝶忍和珠世小姐研究出来的药剂。

    她们根据鬼舞辻无惨的细胞、祢豆子的细胞和那株“蓝色彼岸花”,成功做出了可以让见月短暂鬼化的药剂,甚至模拟出祢豆子的气息。

    竹之内见月二五仔计划(bushi)潜入无限城计划,正式启动!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听见炭治郎的疑问, 见月闭上眼再次感知了一番,而后确定地点了点头,自信地说:

    “放心吧, 它要是不走,我怎么会打信号让你放我出来。”

    为了能在恶鬼面前演戏演得滴水不漏, 两人在计划之初, 就定下了暗号。她于箱中敲击箱壁,连续叩响两下, 就代表着那只鬼在附近,三下则说明对方已经离去。

    他们锁定这只鬼也是有原因的,对方的难缠, 见月也略有耳闻。但更重要的是,越难缠谨慎的恶鬼, 说明它的智商越高, 那么认出炭治郎和祢豆子的可能性也会越高。

    果然,如她所料, 在经过数日的纠缠后, 那只恶鬼终于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并且主动现身。

    下一步, 她和炭治郎只需要继续静静等待, 运气好的话,鬼舞辻无惨说不定直接就送上门来了。

    这也是见月为什么不将炭治郎的斑纹先封印起来的原因,这场戏中, 承担风险最大的人是他。假若她真的顺利和鬼王开始了正面战斗,在鬼杀队其余人没赶到之前, 炭治郎的压力, 可见一斑。

    毕竟除了十二鬼月之外, 其余恶鬼也有着相当棘手的血鬼术。

    就拿方才那只恶鬼来说,见月能隐隐感知出,炭治郎想要解决它,估计还要花上一番功夫。

    不过,提起那只鬼,她有一点,极为好奇。

    “炭治郎。”

    她伸长手拉了拉对方的衣角,在他低下头来之际,问道:

    “方才我被关在箱子里,不知道那只鬼到底长得什么样,但是那嗓音……啧啧,肯定是个大美鬼吧。”

    虽然看不见,可是那娇媚入骨的声音,她在箱子里听着,都觉得耳朵一阵阵发热。

    炭治郎没有想到她竟然还关注这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回忆起方才那只恶鬼的样貌,嗯……不能说是样貌,只能有个大概的轮廓和颜色印象,天性温柔善良的他不好意思直言,只能为难地回答道:

    “对方长得……有些特别。”

    见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有这么副好嗓子,肯定特别好看!

    天色渐亮,东边泛起鱼肚白,想来那只鬼还没来得及将见到他们的消息禀告给鬼舞辻无惨,那他们就得好好在白日里调整状态,今夜,恐怕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炭治郎将迷你版的见月重新抱了起来,放回箱子里,这次还贴心地脱下羽织,在箱子底部垫了垫。

    虽说见月的鬼化只是模拟出鬼的气息和一部分身体机能,阳光并非她的天敌,然而毕竟制造的药剂里有一部分鬼舞辻无惨的基因,直面阳光,依旧会产生些许的类似于紫外线过敏的不适,非必要还是躲着点比较好。

    这一次他们的行动,在鬼杀队中属于最高机密,除了作为执行组的他们,知情的就只有主公大人、蝴蝶忍和珠世小姐。

    至于被见月顶替了身份的祢豆子,则是住进了蝶屋,拜托珠世和阿忍代为照顾,顺便重新检查一遍身体,看看其克服阳光后,细胞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甚至连她新上任的小男朋友兔兔,都以为她只是去执行一个普通任务罢了,哪想到,自家小女友直接致敬“无间道”“碟中谍”,要去当卧底了。

    两人在小镇上找了间旅馆,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双双睡倒,养足精神,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夜晚。

    一日时间,弹指即过,赶在天黑前,炭治郎来到了郊外。

    镇子内人口众多,行事多有不便,还是在人迹罕至的郊外,更方便计划的执行。

    炭治郎站在昏暗的林间,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这一次,他会再见到那个曾经将妹妹变为鬼,想要摧毁他的家的罪魁祸

    首吗。

    那种极恶的味道,只要闻到过一次,他就不会忘记!

    他一定,一定,一定要让那家伙付出代价。

    身后的箱子忽然传来了短促的两下敲击声,这代表着,附近有恶鬼出现,他飞快收敛了思绪,将手虚放在身侧的日轮刀上,调整为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感知很敏锐嘛,炭治郎。”

    黑暗中的男人低笑一声,伴随着脚步声,一个人影宛若闲庭散步般,出现在了炭治郎的视线中。

    他微微一怔,来人不是鬼舞辻无惨,也并非昨夜所见之鬼,而是一个——有着强悍气息的,比他曾经交战过的上弦之肆半天狗,更为强大的存在。

    他有着一头桃红色的短发,浑身苍白,刻满了深蓝色的刺青,甚至连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刺青,那双金子一般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潜伏已久的野兽,冰冷而毫无感情。

    炭治郎的身子不由地一僵,在这样的视线之下,他仿佛被锁定了一般,不敢随意动弹,生怕露出破绽。

    “上弦之叁——猗窝座。”

    听到对方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猗窝座微微一怔,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倏然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是黑死牟告诉你的,呵,那个叛徒。”

    无限列车号一事过后,他便将黑死牟出现在鬼杀队剑士身边,并和他们交往甚笃的情况,上报给了无惨大人。

    出乎意料地,对方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大发雷霆,而是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死寂过后,冷笑一声,便让他退下了。

    之后的事态发展,则如脱了轨的火车一般,一路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

    十二鬼月下弦全灭,上弦中也只剩下他一个。

    即便如此,猗窝座也未曾胆怯过,那些背叛之人,不敌而身死之人,终究不过是因为不够强大,或是违背了强者的信条,才会招致如此结局。

    鬼的寿数几乎无尽,追求变强的道路亦将如此。

    另一边,炭治郎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黑死牟……是谁?

    虽然知道猗窝座的名字,但这也是竹之内小姐在和他商量计划时,提到过对方的原因,至于她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信息,他就不清楚了。

    为了炭治郎的小命着想,见月在和产屋敷耀哉商量计划时,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算上了。

    其中自然包括假如遇到的,是如今唯一的上弦猗窝座时,该如何做。

    思前想后,根据继国严胜的描述,和对炭治郎如今水平的评估,见月总结了一句话——“跑,马不停蹄地跑”。

    虽然开启了斑纹,然而战斗意识的差距,并非这么轻松就能抹平得了的。

    更何况,在鬼舞辻无惨那儿,除了见月和主公大人外,炭治郎估计是他最想杀的人了,那作为他的下属,且有能力办到这一事的猗窝座,会用何种态度对待他,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不过在逃跑之前,要清纯而不做作地意思意思打两下,再把“祢豆子”留下来,丢给对方,如此一来,她潜入无限城的目标就成功了一半。

    事情果然也如他们预想的走向发展而去,猗窝座没有再和炭治郎多废话,而是摆出起势,使出了他的血鬼术。

    “术式展开——【破坏杀·罗针】”

    一瞬间,巨大的雪花形状法阵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幽蓝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而更为令人心悸的是,对方身上那昂扬的战意。

    炭治郎握紧了刀,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这场战斗中。

    他知道,竹之内小姐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于对方之手,然而,假若计划不成功,恐怕再难引出鬼舞辻无惨,祢豆子,他的家人,千千万万无辜

    的百姓,将会永远笼罩在惶恐不安的阴影之中,他不允许,这种未来!

    所以,即便是演戏,他也要全力以赴,不露出一点破绽。

    一人一鬼,皆是斗志昂扬,唯有躲在箱子里的见月,完全不在状态。

    祢豆子,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这箱子晃得她都要脑震荡了,很怀疑一场战斗下来,到底是敌人造成的伤势多,还是被箱子晃出的内伤多。

    而且……见月有些不自信地揉了揉耳朵,为什么,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极有律动感的电音?她被晃得出现幻听了?

    又是一阵剧烈地摇晃,她只感觉身子失重了一瞬,而后连人带箱,重重摔在了地上。

    “咔嚓。”

    她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这是什么声音!

    是箱子裂了,还是她的尾椎骨裂了?

    万幸的是,是箱子裂了,幽蓝色的光芒从裂缝处透了进来,能隐约看见箱外朦胧的树影和向她走来的人影。

    咦,走来的人影?

    还没等见月看清楚来人是谁,眼前一亮,箱盖直接被来者暴力掀飞,一只大手,就这么伸了进来,像是掏小狗崽子窝似的,精准定位到了她的后领,随即把她掏了出来。

    “找到你了。”

    猗窝座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和寻常女童没什么两样的拟态女鬼,随手拎着晃了晃,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真弱。”

    不过是一个被弱小的鬼杀队剑士背在身上,连完整形态都维持不了的女鬼,弱上加弱,若非十二鬼月已经无人,他绝不愿意来这一趟。

    原本还意思意思挣扎两下的见月,听到这句“真弱”的评价,瞬间淡定不了了,挣扎的动作也剧烈了许多。

    “唔唔,唔唔唔!”

    你这电音小子,big 胆!

    等我噶了鬼舞辻无惨,就把你绑在柱子上,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骂你一遍“真弱”!

    很显然,她这番稍稍剧烈的挣扎,并未造成任何有效的攻击,猗窝座嗤笑一声,随手把她丢到了肩上,像是抗米似的,头朝下,屁股朝外,一手摁住依旧挣扎不停的见月的背,另一手毫不留情地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两下,淡定说道:

    “消停点。”

    见月……石化了,短暂的沉寂过后——

    “唔唔唔唔唔唔!”

    啊啊啊,我杀了你!

    奇耻大辱!揩油之仇!不共戴天!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边见月正在努力给自己洗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就是被拍一下屁屁而已,就当是为了计划浅浅牺牲一下,大不了事成之后, 把这家伙扒光了挂在墙头, 等待太阳的降临。

    另一边, 被猗窝座打飞的炭治郎还在尽心尽力地演戏,或者说……入戏太深。

    “祢豆子!”

    看见自家妹妹被眼前这实力强悍的鬼扛在肩上,炭治郎目眦欲裂,当即重新握紧日轮刀,不顾身上的伤势, 强行再次冲了上来。

    结果可想而知, 战斗经验尚浅的他,根本无法近身, 一次又一次被打了回去,见月甚至能听见骨头断裂的闷响,拳拳入肉, 让旁观者都忍不住听地皱眉。

    这小子, 演戏也太拼了吧。看来她也不能再划水下去了,得给炭治郎制造机会, 让他趁机逃跑。

    这么想着,见月奋力一扭腰, 借着体型小又灵活的优势,抬起后腿,如同蝎子摆尾一般, 狠狠踹到了猗窝座的脸上。

    假如以她原本的力气, 再加上“念”的加固, 对方的脑袋此时可能已经被踢了下来。

    但她现如今扮演的是祢豆子的角色,将自身力量控制到相同水准,却只是堪堪破了他的防,顺便打他个措手不及。

    从猗窝座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见月迅速后撤到了炭治郎的身前,半蹲下身子,将他掩护在背后,双目紧盯着眼前的敌人,一手横举在他面前呈维护状,另一手背在身后,暗中做了一个准备后撤的手势。

    炭治郎见状,低咳了两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猗窝座拿手背轻触了一下方才被踢中的侧脸,以上弦之叁的体质,那里的伤口早已愈合,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受到了被冒犯的愤怒。

    那双金色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视线直勾勾看向见月,如同老鹰锁定着猎物。

    但不知为何,他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对着被护着的炭治郎嘲讽道:

    “你要一直躲在一个女人身后吗,炭治郎,弱者的挣扎也要有个限度啊。”

    回应他的,是见月急速袭来的攻击。

    为了完全扮演好祢豆子的角色,她连她的攻击手段都刻意模仿学习了,舍弃了熟练的剑道,改用肉|体进行进攻,特别是在如何用腿进行攻击上,见月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

    和猗窝座这么一个老练的格斗家肉搏,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的所有进攻招式几乎都先一步被对方看穿,而后游刃有余地躲开,上弦之鬼的肉|体力量,已经强悍到了非人的地步,只是踢在了他用于防御的手臂上,依旧让她产生了,自己似乎是踢在了钢板上的错觉。

    若不是对方一直在被动地躲闪防御,没有发起进攻,见月估计,以她现如今展现出来的水平,估计早就落败了。

    不过……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赢,不是吗?

    嘴角一勾,假意没料到他的忽然后撤,一脚踢空,见月顺势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卖了一个大破绽。

    果然,见此机会,对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一脚就踏上了她的背,死死踩住,压制着让她不能起身。

    尽管他赢了,但猗窝座的心情,却奇差无比。

    眼前的场景并不算好看,女童模样的恶鬼被他踩在脚下,白瓷般的小脸上蹭满了尘土,挣扎间还会发出那种,类似于幼兽的嘶吼,看着既无助又可怜。

    虽然在对方发起进攻之时,他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对女人出手,但是现如今的这般场景,和他欺负了对方又有什么差别。

    更令他愤怒的是,炭治郎,竟然趁机逃走了。

    趁着他的妹妹在为他战斗,趁着他被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就如同一个鼠辈般,抛下自己的妹妹,

    逃走了!

    真是可憎的弱者啊,令人厌恶。

    他面无表情地单手握住见月的一条腿,将她倒拎了起来。

    而后,在她愤怒不解的眼神中,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额头,极冷漠地宣判道:

    “大人说得对,身为鬼,还是得稍微有点鬼的样子才对。”

    *

    趁着竹之内小姐缠住了对方,炭治郎连忙按照计划行事,悄悄隐退。

    一口气跑出数公里,直到听不见双方的打斗声,他才停下来,平复了下呼吸。

    身为上弦之叁的猗窝座,压迫力实在是太强了,即使对方在战斗时并没有使出全力,依旧让他遍体鳞伤。

    炭治郎粗粗感知了一番全身的伤势,多处骨头断裂,稍微动一下便感觉到了胸腔一阵闷痛,血气翻涌。最凶险的,要数他咽喉处的一道伤痕,猗窝座攻来之时忽然将拳变为掌,横扫而来,他虽然极力向后仰头,但仍然被掌风扫到,在咽喉处留下一道恐怖的瘀痕,说话都费劲儿。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计划一切顺利,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即刻传信给主公大人,将此次行动,正式告知给各柱级剑士,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做好准备。

    只可惜,计划一路顺利地进行到现在,却在此时,出了意外。

    风从树叶上流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一个人影,于杂乱的树丛中穿梭而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炭治郎的身前。

    正低着头控制自己呼吸频率的炭治郎,被忽然覆盖住自己的影子吓得一惊,下意识想要拿起日轮刀,却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停止了手头的动作。

    “炭治郎,发生什么事了?”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脸,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被咽喉间的剧痛制止,只能强忍住腥甜,闷哼一声,当做回应。

    锖兔拧紧了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伤势太凶险了,若是再进一寸,恐怕炭治郎就不止是无法说话那么简单了,他抬起头,视线逡巡过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让其受此重伤的罪魁祸首,接着,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

    “祢豆子呢,怎么不见她和你在一起?!”

    炭治郎急了,想要解释清楚整件事的起因经过,却碍于咽喉的伤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扯住锖兔的衣角,让其不要冲动。

    不过很显然,对方成功曲解了他的意思。

    “你放心,炭治郎,我一定会把你的妹妹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眼前便没了锖兔的影子,竟是已经顺着他来时逃走的路线,寻了回去!

    *

    路过此地不过是巧合,却也因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发现了受重伤的炭治郎,既然鬼杀队已经承认了祢豆子,锖兔认为自己有责任,去寻找并保护好他的同伴。

    在幽暗的林间搜寻了一会儿,很快,他便发现了战斗的场地。

    不过眼前之景,实在是有些不妙。

    树林被激烈的战斗波及,倒伏下一大片枝叶,一地狼藉。依旧处于拟态状态下的祢豆子,被粉发的恶鬼握住一只脚,倒提起来,对方还将一根手指放在了她的额头上,不知道正在做些什么。

    猗窝座将最后一滴无惨大人的血液输进了对方的身体里,看着她原本清澈犹如最上乘的红宝石般的眼眸,开始变得浑浊疯狂,不见一丝清明,才漠然松开手,任凭她落在了地上。而后,转头面向正警惕地看着他的锖兔。

    “又来一个,正好,让我看看她到底有无身为鬼的自觉吧。”

    锖兔没有理会他,只是略带担心地看了一眼卧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的祢豆子。

    他虽然没怎么和对方相处过,但不管是麟泷左近次老师,还是见月

    ,都对这个不幸变成鬼的女孩极为偏爱,一直努力想要将其重新变为人。

    既然已经认可了她是同伴,既然她从未伤害过人类,那他,自然不会抛弃她。

    锖兔举起手中的日轮刀,神色一凛,坚定无比。

    感受到对方身上那强悍的斗气,猗窝座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强者,只差一步,就能够踏进至高境界了呢,真想与他比试一番啊,不过这一次,还是先让给祢豆子吧。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想法,原本还静静躺在地上的女孩忽然动了,僵硬地站起身,浑身鬼气森森。

    “就是这样,祢豆子。”

    猗窝座低低一笑,欣赏着面前这个毫无人性可言的鬼物,期待即将到来的,两者的战斗。

    锖兔皱了皱眉,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还没想通对方为何忽然变成了这样,凌厉的攻击已至。女童的形态虽然力量有所欠缺,但身形却更为灵活,于缝隙中发起攻击,令人防不胜防。

    锖兔被动地防御着,不想伤害到她,只能通过语言,试图唤醒对方。

    “祢豆子,你冷静一点啊,醒一醒,想想你的哥哥,你的家人!”

    又是一记鞭腿,他侧身躲开,一手格挡在身前,另一手却握住了她的腿,向下一拉,将她压制在了身下,借此控制住对方的暴怒。

    由于之前的攻势过快,又有口衔竹的阻挡,他一直没有真正看清过祢豆子的脸,而这一次,借着姿势的便利,他成功看清楚了。

    一瞬间,锖兔愣住了。

    虽然眼睛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大半张脸还被口衔竹挡着,但他依旧认出来了,这张脸,分明就是年幼时候的见月。

    为什么,她究竟是祢豆子还是见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忽然失控?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砸得他晕头转向,脑袋就如同浆糊一般,昏昏沉沉。

    就在锖兔怔愣期间,身下的女孩忽然动了,天光火石间,两者的位置互相调换,他被压在了身下,而跪坐在他身上的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写满了陌生和暴虐的戾气。

    下一刻,她咬碎了嘴中含着的口衔竹,毫不犹豫俯下了身子。

    然后……

    “啪叽”一口亲在了锖兔的脸上。

    微微的湿润印在脸上,像是春雨滴落湖面,溅起浅浅的一层涟漪。

    锖兔瞪大了眼睛,看着偷袭得逞的女孩得意洋洋地直起身子,甚至还朝他wink了一下,眼里哪还有方才的陌生,这熟悉的神态和动作,不是见月还是谁。

    顷刻之间,方才遇到炭治郎时,对方那奇怪的神情举止和整件事的不合理之处统统涌上心头,他心上浮现出了一个猜测,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但他恐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猗窝座一直在观察着两者的战斗,见祢豆子转守为攻,似是想要去撕咬对方,却在背对着他俯下身子后,久久没有动静,空气中甚至都没有血腥味传来,忍不住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警告般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祢豆子”,想要提醒她继续打下去。

    然而,奇怪的是,对方听到了他的呼喊,竟直接站了起来,径直向着他的方向走来,而那个被压在地上的剑士,还安然无恙地躺在那儿,别说被鬼咬开的伤口了,连个擦伤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下去。”

    猗窝座微微眯起双眼,审视般看向依旧冷漠着一张脸的她。

    难道说,她又一次克服了无惨大人的血液,恢复了自己的意志,所以才没有继续攻击下去?

    闻言,“祢豆子”抬眸看向他,那双动人的血色眸子里满是冷漠和骄矜,她

    微微抬起下巴,似乎能正眼看他是一种恩赐,带着天生的高人一等和深藏眼底的蔑视,开口道:

    “男人,实在是太过弱小了,我不屑动手杀他们。”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猗窝座一时不太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短暂地不敢置信后,他沉默了。

    拟态下的对方,不过到他腰的高度, 小小一团, 不管是和他的对战还是同那个鬼杀队剑士的战斗, 都没有将形态转化为成年体,甚至连血鬼术都不曾使出, 看来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就是这么一个弱到他似乎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女鬼, 竟然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真是……荒谬。

    猗窝座看着她淡定地走到自己的身边,对着他古怪的目光视而不见, 或者说,看见了, 却也不在乎, 那副嚣张的样子,令人恨得牙痒痒。

    他想要教训一下对方, 却又碍于自己的原则, 只能强忍下来,重新将目光看向锖兔的方向。

    锖兔此时已经站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见月到底在整些什么幺蛾子,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他也大体上有了些猜测。

    于是……他紧紧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对着“两鬼”站的方向,说道:

    “祢豆子, 你想要背叛鬼杀队吗?你知不知道, 若你这么做, 炭治郎会面对怎样的处境。”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祢豆子”漠然地看着他,对他的话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仿佛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冷漠得吓人。

    见此,猗窝座总算对她满意了些。

    至少无惨大人的血液,让对方有了点恶鬼的样子,不再整天同那些猎鬼人混迹在一起,不过,面前这个剑士说的话,倒是给了他点新的想法。

    原本他还想借此机会,杀死面前这个实力不弱的剑士,但他们已经在此耽搁了太长时间,若是还要同其作战,恐多生事端,倒不如借对方的口,向鬼杀队带去一句话。

    猗窝座将头略倾向一侧,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人类是永远比不过鬼的,短暂的寿命,孱弱的身躯,可笑的感情,这都是你们寻求武道至高点的局限,明明有着这么好的天赋,却如此浪费,不可惜吗……”

    “啧。”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声打断,紧接而来的,是“祢豆子”稚嫩的声音。

    “你们男人说话做事,就是磨磨唧唧的。”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猗窝座只觉心头一梗,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向旁边这个欠揍的女鬼下手。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刚张开嘴,“磨磨唧唧”四个字便涌上心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最终只能甩下一句“告诉黑死牟,我期待与他的一战”,就捞起了一旁的“祢豆子”,几个跳跃间,便消失在了丛林中。

    锖兔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没有选择追过去,只是驻足在原地,沉思良久,才倏然抬起手,碰了碰脸侧,一团红霞,不期然爬上了他的脸颊。

    刚才,见月亲他了呢……

    他强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只是从眉梢眼角溢出淡淡的笑意和羞涩,小声喃喃道:

    “这个初吻,会不会太草率些了啊。”

    *

    托体型小的福,见月是被猗窝座捞在手里跑路的。

    这个“捞”字,确确实实,极为形象。

    像是揣个箱子似的,对方一只有力的胳膊,穿过她的腹部,任她挂在了他的小臂上,正好夹在其胳肢窝下,完全没有把她当人看,只当做一个随身小挂件。

    见月有理由怀疑,猗窝座就是故意的,没法朝她明目张胆的下手,就暗戳戳把她往树枝多的地方带,好歹毒的心思!

    虽然通过药剂暂且达到了鬼化的状态,也模仿出了祢豆子的气息,但外貌上,她们仍有极大的差距,这也就

    是为什么,见月会一直保持着拟态的原因。

    孩童的脸,至少还有一定的共通性,不至于被人一眼看穿,再加上她还特意通过药剂改变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熟悉的人,就更认不出来了。不过在用药剂改变眼睛颜色之时,出了点差错,让原本该是粉色的虹膜变成了更接近血红色的虹膜。

    至于被注入鬼血这种事,嗨呀,这事她都熟了,在对方抬起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鬼血注入体内之时,就及时用念线包裹了那几滴血液,得以将其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不知道在林间奔袭了多久,惊险躲过了数十根直直朝她脸上撞来的树枝,见月终于忍不住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身侧之人腰间的软肉,差点把高速奔跑的猗窝座惊得撞树上。

    “什么事!”

    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腰侧的女鬼,脸上写满了不悦。

    对此,见月满不在乎地一撇嘴,问道:

    “我们还要走多久,究竟要到哪里去。”

    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完全没有自己是被掳走的自觉,硬气得像是问司机什么时候到家。

    猗窝座再一次感觉到了牙痒痒,很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却又因为自身的原则,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劝自己冷静下来,最终只是神色更冷了些,撇下一句“不要废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后,就再也不理她了。

    见月毫无自己被嫌弃了的自觉,见对方不理她,依旧自顾自地说话。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不想说话吗?”“那个巨大的雪花是你的血鬼术吗,电音bgm也是你的血鬼术自带的?”“你在生我的气吗,你们男人真的很爱较真诶。”“你上司变成女人形态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

    这一次,猗窝座终于有了反应。

    他忽地驻足在原地,却没有看向见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半空中,顺着他的视线,见月看到了,沐浴在月色下,一扇极为普通的格子门。

    缠绕在指尖的念线微微一动,她感受到了,数年前就特意埋伏在无限城中的另一半念线,终于,再一次同主体有了感应。

    见月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深思,也藏起了,那双冰冷而深邃的血红眼眸。

    鬼舞辻无惨,准备好欢迎客人的来访了吗,我可是,为了我们的重逢,做足了准备呀。

    耳边没有再出现那喋喋不休的废话,猗窝座有些意外地挑眉,看向了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了的对方,良久,才“嗤”地一笑,微微屈膝,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半空的门,飞射而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门的那一刻,格子门瞬间打开,在两人进入之后,又飞快合上,消弭于天地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视线短暂地一黑,再睁眼之时,眼前之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纯木质结构的各个空间交迭在一块,互相错乱,像是孩童搭积木一般,混乱却又隐有秩序,放眼望去,这处空间极大,极目远眺,几乎看不见尽头。

    一切都隐约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只莫名给人空间错乱之感。

    见月此时已经被猗窝座放了下来,任她随意走动,毕竟这里可是无限城,是鬼舞辻无惨,是恶鬼,最为坚固的堡垒,不用再担心她会忽然逃跑。

    不过她也没想着逃跑,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若她没有猜错,这里就是那只琵琶鬼所缔造出来的空间——无限城吧,虽然早已知道了这处空间,但真正进来,还是第一次,这可真是……极为有趣的血鬼术呢。

    细数这些年来所遇之鬼,血鬼术难缠棘手的不在少数,若不是对方的实力太低,估计也会让她头疼好一阵子。

    见月不怕那些攻

    击力高的血鬼术,毕竟再怎么强的攻击力,也抵不过她的一刀,但这种偏向于辅助类型的血鬼术,还需要花心思去揣摩对方能力的规则,潜藏起来更是极为方便,难缠得令人发指。

    思量间,只听闻空间中一道铮鸣声响起,除了他们脚下的这方空地,其余空间轮转,重新变换了排列。

    “祢豆子。”

    磁性喑哑的男声穿过广袤的空间,带着点空洞的回音,精确地传到了见月的耳中,这是……鬼舞辻无惨的声音。

    她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紧黏在她的背后,炽热得像是要把她洞穿一般,如同看见了寻找数千年的珍宝。

    这个比喻浮现在脑海之时,把见月自己也恶心得够呛,不过却很精准就是了。

    这是在得知继国缘一的死讯后,鬼舞辻无惨数百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极致的喜悦。即便他没有找到传说中的“蓝色彼岸花”那又如何,他的手下,依旧有鬼成功克服了阳光,进化为了完美生物。

    只要他吃了祢豆子,只要他吸收了她,从此便再也不惧阳光,再也不用在黑暗的角落里躲躲藏藏。无论是日轮刀的砍头,还是太阳的照射,他将不会有任何的弱点,他将成为造物主的宠儿,成为这个世界上,永恒不灭的存在。

    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未来,鬼舞辻无惨就控制不住地发抖,看着站在空地中央那个女童的身影,也更为火热。

    和我合为一体吧,祢豆子,从此,你将成为我的一部分,共享无尽的寿数和绝对的力量。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具有穿透性,被他注视着的“祢豆子”,身形微微一动,缓缓转过身来。

    首先是她犹如丝帛的长发在空气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再是白瓷般的小脸,最后,鬼舞辻无惨看到的,是一双,清澈透亮的绯红眼眸,弯成了熟悉且好看的月牙状。

    她张开嘴,嘴角噙着笑意,无声地做了个嘴型——

    【好久不见呀。】

    第一百五十八章无限城坍塌

    鬼舞辻无惨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扩散,他同竹之内见月若是真算起来,只不过寥寥见了数面,即便 如此,对方的脸,他却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从不曾有一刻忘怀。

    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散漫却又不屑的眼神,和那同继国缘一如出一辙的,隐藏在漠然外表下的可 笑的悲悯,即使再过数千年,他依旧会将其深刻进灵魂,用每一个细胞去铭记。

    不会有错的,即使她的外貌变成了孩童的模样,还染上了鬼的气息,但她,一定是竹之内见月!

    而见月,在看见鬼舞辻无惨的眼神后,也第一时间确定了对方的确认出了她,不禁惊讶地一挑眉。

    看不出来啊,堂堂鬼王竟然如此在意她,真是令人感动得无以复加,那为了回报对方,她也不能吝 啬自己的“善意”才是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无声无息地冲了上去,猗窝座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动,在发现她的动静 之时,见月已经来到了鬼舞辻无惨的身边,同时解除了鬼的拟态,重新变为了成年体型。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在场唯一能捕捉到她的行动轨迹的,只有鬼舞辻无惨一人。

    对方嘴角那恶劣的笑容,飞速逼近时飞扬的衣角,噩梦一样的脸庞,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来,逐 渐放大,越来越近。

    身后的管鞭已经在强烈的危机感中被逼了出来,一层又一层,挡在了他和见月之间,纠缠蠕动, 密密麻麻,光是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如此,鬼舞辻无惨依旧紧张得浑身僵硬,将底牌在心中又过了一遍,才镇定下来。

    实力强悍又如何,击破了他的防御又如何,他们现在可是在无限城,在鸣女的血鬼术中,对方即 使砍下了他的头,对早已突破了极限的他,依旧不会有致命的打击。

    而这一击过后,他便可以命令鸣女重新将对方丢出无限城,这之后的百年时间内,他将不再踏出 此地,直到这个该死的人类寿元耗尽,消散于天地间。

    人类永远比不过鬼的一点,不就在于其短暂屏弱得令人发笑的生命吗。

    想到这,鬼舞辻无惨终于安下心来,眼里的恐惧散去,又掩上了那一层熟悉的嘲讽和狂妄。

    只不过,很快,这单薄的嘲弄就被击溃,转而变为不敢置信。

    只因为高速袭来的见月,压根儿没有攻击他的打算,几个轻巧的跳跃间,便如同一只猫儿一般, 脚尖轻点着管鞭,异常轻松地从他身边跑过。

    一人一鬼身形交错间,绯红和梅子色的两双眼睛对视了一瞬,鬼舞辻无惨再一次见到了她甜蜜的 笑容,不过这一次,他清楚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吓着你啦,不过放心,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你哦。”

    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他?

    不合时宜的,鬼舞辻无惨竟然感受到了被忽视的愤怒和一丝疑惑,作为鬼王的他,竟然被如此轻 视!十二鬼月已是有名无实,下层鬼中虽然有能力尚可的恶鬼,但完全达不到他要求的标准,现如今 身处无限城中,除了他和猗窝座外,便只有鸣女了。

    等等,鸣女!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想要下令让他这位好用的近侍尽快启动血鬼术,保全自身,然而, 为时已晚。

    见月在半空中高高跃起,单凭肉身力量,便达到了和鸣女相同的高度,她的手中并无日轮刀,亦 无其他武器,但在她双手交叉向下移动的瞬间,一根无声无息的线,出现在了鸣女的眼前。

    “再见了,琵琶小姐姐。“

    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叹息,她的视线急剧下坠。

    在她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鸣女看到了——无限城正因其主人的陨落而开始崩塌,无惨大人的管鞭 如同巨蟒一般,在半空中愤怒地舞动着,像是想要撕裂眼前的一切。在这样令人心颤的伟力之前,那 个砍下她脖子的少女,渺小得仿佛蝼蚁一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方微微侧头,对着她的方向 点头轻柔一笑。

    而后,重新面向这由血肉筑成的怪物,不退不惧,挺直着脊背,锋芒逼人。

    感受到无限城的崩塌,除了愤怒外,鬼舞辻无惨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废物!蠢货!为什么这么容易死!

    无限城没了,他难道又要过上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吗,在无限城中都会被竹之内见月这尊杀神找 上门来,若是在外,他又该如何!

    心神流转间,他瞬间打定了主意。

    不行,他不能死,他还没有进化成为完美的生物,他还要继续活下去。

    通过心神下令,让猗窝座拼死拦住对方,看着逐渐出现在头顶的一小片夜空,鬼舞辻无惨没有犹 豫,第一时间便冲了出去。

    见月想要追,却只听见耳边一阵熟悉的电音BGM响起,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拦不住我的。”

    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猗窝座,她淡定地下了这个结论。

    闻言,对方只是默默展开雪花术式,眼中战意凛人,“能不能打过,一试便知。”

    如此强盛的斗气,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到过,甚至连当初的黑死牟,相比于她,都要逊色 许多。猗窝座实在是好奇,这样的强者,到底是怎么掩盖住自身的气息,骗过他,让他以为对方不过 是一个实力低下的女鬼的。

    他厌恶弱者,信奉强者的信条,不屑于同女人争斗。

    然而,当一个人的实力强悍到一个地步时,外在的形容,似乎都变得可有可无起来,至少此时此 刻,猗窝座只看到了一个值得敬畏的对手,而不是,他所忍让不屑的弱者。

    他想要和见月对战,见月却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看着已经无限接近无限城外世界的鬼舞辻无 惨,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指尖微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刹那间,无形的念线编织成网,堵在了那一小块碎片之上,而正穿过其中的鬼王,却是痛呼一 声,由于过快的行进速度,位于他身前的数条管鞭,被尽数割断,若非他停下来的及时,本体恐怕也 会割裂。

    虽然对于恢复能力惊人的他来说,这些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然而未知的能力出现在眼前,终究 是让他惊慌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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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月没有理会挡在她身前的猗窝座,几个跳跃间便越过了他,直直冲着鬼舞辻无惨的方向而去。

    她的紫藤花性质的念线,虽然能杀了琵琶鬼这种脆皮辅助,但像鬼王这种高血量高防御高攻击的 BOSS,单凭念线,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若是让他反应过来,念线对其造不成致命的伤害,恐怕硬拼着身体被劈成两半的痛楚,也会逃离 这里,而她的日轮刀,此时又不在身边,难以使出杀伤力更大的剑技,让他跑出去,又得花一番力气 才能找到对方。

    现如今无限城已经崩塌,随时监控各地情况的【隐】部队员,一定会将这里的异常禀告上去,那 她只用拖住对方,等待救援来到,顺便将她的日轮刀也带过来便可。

    打定主意,身后的数万根念线升起,纷纷朝着鬼舞辻无惨而去。

    若是外人能够见到念线,必为其遮天蔽日的数量和磅礴的气势而震撼,如同海啸一般,纷纷涌向 那纠缠成一团的,血肉虬结的怪物。

    再生速度再快又如何,数万根念线的锋利和速度,几乎在其血肉再生的下一秒,又毫不留情地割 了上去。

    鲜红的鬼血肆意泼洒,将崩坍的无限城染上无尽的血色,月色底下,倾颓的诡异建筑,溪流般潺 潺的血液,是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被无法逃脱的剧痛反复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样的痛苦中,鬼舞辻无惨恍惚间看到了 那些他曾经杀死的人们,在三途川的另一头静静地看着他,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沉默地站在那 儿,期待着他来到地狱中,直面那些因他而死去的人们。

    该死,该死,该死!

    不过是没用又卑贱的人类,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要怨恨,痛苦一段时间也够了吧,反正人类就 像爬虫一般,密密麻麻地生活在大地上,每天因各种意外、天灾、疾病、衰老死去的人不知多少,为 什么要愤怒,为什么要不甘。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成为神明了啊。

    一阵巨响过后,无限城轰然倒塌,连带着被念线束缚着的鬼舞辻无惨,二鬼一人,被抛在了地面 之上。

    落地的一瞬间,见月便调整好姿势,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无限城坠落的地点不是在人口众多的城区,而是在某个山林里,不用再花额外的精力去安 抚和保护受惊的民众,也能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暴露在无垠的月光下,鬼舞辻无惨的神志清醒了些。

    从无限城中脱离出来,对他来讲,利大于弊。不被限定的空间所禁锢,他的自我分裂之术成功率 将大幅度提高,只要有一小块血肉脱离,他就能活下去。

    不过,他先前与见月的交战中,便曾经因为对方那诡异的手段,每一块血肉都被锁定,而无法移 动寸步,所幸这一次,他还有一个能利用的下属。

    “猗窝座!”

    为我战斗吧,用尽一切手段拦住竹之内见月,哪怕代价是,你的生命。

    感受到体内沸腾的鬼血,刚站定在地面上的猗窝座身形一滞,眼中的金色愈发浓郁,像是要流出 来一般。

    他的细胞正不可思议地活跃着,驱使他去战斗,去不惜一切代价拦住敌人,这种来自细胞深处的 呼唤,甚至覆盖了他本身的想法,让他下意识行动起来。

    点点雪花盛开在荒芜的地面之上,流淌于血液之间——【破坏杀·终式·青银乱残光】

    不远处的见月正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鬼舞辻无惨,似乎没有意识到,身后正向她袭来的攻击,或者 说意识到了,却依旧放心地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月之呼吸·陆之型·常夜孤月·无间】”

    淡紫色的圆月刃浮现在半空中,同晶莹的雪花相互应和,共同显现于夜幕之下,美轮美奂的同 时,却也暗藏杀机,杀意凛然。

    用刀者极为稳练,面对着犹如星斗般的青色银弹,不带停顿地反复挥刀,一举一动间,行云流 水,将剑技简化到了极致,也快到了极致,精准定位到了每一处飞弹,再将其一一劈开,仿佛早已练 习了千万遍,波澜不起,成算在心。

    尘埃散去,继国严胜持刀而立,淡淡说道:

    “你的对手是我,猗窝座。”

    第一百五十九章日呼十三型【天罚】

    “黑死牟,许久不见。”

    见自己的招式被尽数挡去,猗窝座没有意外,只是谨慎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继国严胜,念出了对 方为鬼时的名字。

    身为十二鬼月的上三弦,相比于童磨,他们之间的关系称得上和睦,同样是习武之人,同样追求 武道的至高极限,也同样有着他人不懂的坚持。

    即使不愿承认,但猗窝座,一直将黑死牟视作自己追逐的目标。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上弦壹的虚 名,而是超越他,将他作为自己的垫脚石,进一步追逐武道的至高点。

    看着剑法越发圆融,相比于过去,气势内敛许多,但锋芒内藏的黑死牟,猗窝座脚下,一座巨大的 雪花图案逐渐浮现,周身斗气冉冉升起,精神极度兴奋。

    那就让他来看看,数年未见的上弦壹,如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吧。

    相比于战意凌然的猗窝座,继国严胜却表现得极为平淡,甚至还有余暇纠正对方的称呼错误。

    “吾名,继国严胜。“

    “哈?这是你人类时候的名字吗,随便吧,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攻了上去,什么黑死牟,什么继国严胜,都无所谓了,他只要知道, 站在他面前的,即为敌人。

    察觉到身后的攻击已经被拦住,见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能够同时对付两只鬼,但这样一来,势必会减弱她对鬼舞辻无惨的控制。她可知道对方还 有一招底牌,能够将自己分裂成数千块,任意一块碎片遗漏,都会留下隐患,所以必须有救援赶到, 替她拖住碍事的其他鬼,让她专心致志地对付鬼舞辻无惨。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最先赶到增援的,竟然是继国严胜。

    不过这样也好,同为曾经的十二鬼月,他对猗窝座的能力更加熟悉,本身的实力也足够强悍,不 用她再分心去关注他们的战局。

    只是不知道后续部队什么时候赶到,没有日轮刀,她始终无法发挥出完整的力量。

    就像是为了回应她的想法,她刚想起自己的日轮刀,就听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了有如雷鸣的 轰鸣声。

    昏暗的林间,一道闪着金光的人影,从中窜了出来,速度奇快,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

    “见月小姐,你的日轮刀!”

    来人正是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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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将手中用布条包好的日轮刀向着见月的方向投掷而来,一边投,嘴里还止不

    住地嚷嚷道:

    “各地恶鬼出现异动,纷纷向着这里赶来,鬼杀队其余剑士和柱们都去镇压了,我速度快,便让 我先来送日轮刀,顺便将消息转告给你。咦,继国先生,你怎么在这?!”

    话说到一半,看着已经和猗窝座打在一起的继国严胜,善逸惊讶的语调都变了。

    身为鬼的珠世小姐他们,在这次行动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一直为受伤的剑士提供药剂和治疗 服务,但这些鬼里,可不包括这位曾经的上线之壹啊。

    虽然对方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本身实力也极为强悍,但没有人指望能拜托他出面帮忙,一 同绞杀恶鬼。

    鬼杀队众对继国严胜的态度极为复杂,他们永远也无法像接纳珠世小姐一般接纳他,毕竟他身为 鬼的几百年里,不仅杀了众多柱级剑士,更是在叛逃鬼杀队之时,砍下了时任鬼杀队主公的脑袋,带 着其投靠了鬼舞辻无惨。

    在他来到鬼杀队之初,许多了解这段历史的柱们便相继拜访主公大人,希望他能够驱逐甚至处决 对方,然而不知道他们在内室说了些什么,众柱出来后,谁也没有对继国严胜留在鬼杀队的行为发表 异议。

    只是默契地无视了他,就当没有他的存在。

    只不过…….善逸默默将视线移向了见月,这一切都是瞒着见月小姐,在私底下进行的。恐怕整个 鬼杀队,也只有她,依旧用那副平常的态度对待对方了。

    “嘿,金发小子,别看着我发呆了,这里的战斗不是你能插手的,去周围警戒着,有其他鬼敢搅

    局,杀无赦。”

    察觉到善逸在送完刀后,竟然敢就站在那儿发起了呆,见月怒了。

    这儿可是和鬼舞过无惨交战的地点,这瓜娃子怎么敢在这儿久呆的,虽然对方现如今的样子看着 有点惨,但怎么说也是鬼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爆发一波,这小子就别想活了。

    被吼的善逸这才回过神来,点头应是后,飞快离开现场。

    雷之呼吸的速度极快,几个呼吸后,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只有林间隐约显现的金色闪电,能 大体推算出其位置。

    鬼舞辻无惨不甘心地怒捶了下地面,在见月说破前,他确实起了用那个金发小子威胁她的念头。

    对方的攻击力实在是太高了,除了该死的黑死牟教她的月之呼吸外,她甚至还不知从哪习得了日 之呼吸,极大程度地限制了他的血肉再生,让他苦不堪言。

    可恶,月之呼吸,日之呼吸,赫刀,通透世界,这个人类未免太过难缠了些!她甚至都没有开启 斑纹!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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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尖厉的嚎叫从他身上发出,瞬间,以鬼舞辻无惨为中心,无形的波痕冲击着周围的一切,树 木在瞬息之间化为了齑粉,地表下陷,像是被流星冲击似的,突兀地向下坍塌数米深。

    这道攻击来得太快,范围又广,包括见月、继国严胜、猗窝座在内,统统被波及,陷入深坑。

    就连已经跑出去数公里的善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击飞,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不过,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勉力使出这一招的鬼舞辻无惨没有犹豫,短暂地挣脱开见月的念线束 缚后,便将自身血肉分离,刹那便化为一千八百余块肉块,向着外界飞射而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冲击波造成的余威犹在,四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连带着夜空,也被这尘埃遮挡得严严实实,周 遭的一切都陷入了混沌,仿若天地未开之时,清气浊气相交,日月不分,阴阳未始。

    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分离之声,在这片大地上窸窣作响,妄想逃离,求得一丝生机。

    在这样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缥缈的女声响起,没有任何语气波动,只是淡淡地陈述着,便如同宣 判一般,将罪责钉死在了鬼舞辻无惨身上。

    “【日之呼吸·拾叁之型·天罚】”

    悬浮在半空中的尘埃有一瞬间的抖动,而后,这动静愈发大,朦胧间,似乎有日月同时出现在了 半空中。清辉与曙光交织,无声又轻柔地洒下,极为平常温馨的一幕,身处其中的鬼舞辻无惨却不这 么觉得。

    被这光拂过的血肉,就像是泡沫浸入水中一般,转瞬间便被消融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震惊地感知着千余块血肉,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着,无一幸免,很快,就达到了最后一块,也 是他意识最后的留存点。

    “不,不,不可能,只有阳光能杀死我,为什么,为………”

    鬼舞辻无惨不敢置信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这片下陷的深坑中,然而,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无鬼王的 存在。

    巨大的废墟中,一时只剩下尘埃落地的沙沙声,和日月同空的奇异景象。

    继国严胜赤|裸着上半身,躺在被掀开地表而裸露的植物根茎和深埋地底的岩石之上,周遭是潮湿 的泥土,头顶是日月交相辉映的奇观,他有些怔怔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高悬天边的日月。

    脆弱的衣物早在鬼舞辻无惨那一波冲击波中被震碎,只剩下零星的布料挂在身上,日月之光毫无 保留地照在他身上,却没有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轻叹,似曾相识,恍如隔世。

    良久,他才站了起来,任凭泥土从他身上滚落,半空的奇异景象业已散去。

    继国严胜独自走在废墟中,想要找到见月的下落,却先一步,发现了猗窝座。

    对方的实力远逊于见月和他,能活到现在,全凭鬼强悍的身体素质和再生能力,但如今,恐怕也 撑不了多久了。

    想起见月方才使出的那名为【天罚】的剑技,继国严胜再一次忍不住沉默了,还真是…….恰如其 分的名字啊。

    这剑技针对的,是恶鬼的本源之血,也就是,身为灾祸源头的——鬼舞辻无惨,而体内有着对方 血液的猗窝座,在【天罚】的照耀下,恐怕体内的鬼血已经消融殆尽,再也维持不住鬼的形态。

    若非他已经摆脱了对方的控制,体内血液业已尽数转化,恐怕也会一同被迫解除鬼的形态。

    想来还真是可笑,鬼舞辻无惨曾经说过,这世上从未有神明,否则他早已迎来了天罚,然而最 终,他还是死在了另一种形式下的【天罚】之上。

    毕竟是当初自己欣赏的后辈,沉吟良久,继国严胜还是走到了猗窝座的身边,淡淡问道:

    “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吗。”

    虽然鬼血已经消融,浑身的伤势不再自动愈合,粉碎的骨骼爆发出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但猗窝座,却笑了。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到最后,眼里甚至有泪花闪过。

    他抬起手,指尖还有他曾经的术式,雪花纹样的残留,在尘土中清莹透彻,被保护得很好。

    “不止,我想起了一切。”

    大

    继国严胜后来又寻了许久,才找到见月,或者说,是发现了她藏身的地方。

    察觉到一处小土坡后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他抬步想过去查看一番,却被土坡后丢出的一块小石 头,挡住了步伐。

    他默了默,试探性地问道:

    “见月?”

    听到他的声音后,土坡后的动静明显大了些,半晌,才听见其故作淡定地回话。

    “昂,是我。”

    还没等继国严胜继续问下去,她又急忙补充道:

    “等一下,你先别过来。那个……你的衣服能不能借我一下。“

    继国严胜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沉默了。

    鬼舞辻无惨分裂前的冲击波,对他和见月来说,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对脆弱的衣物来讲, 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他的位置离冲击波的中心位置有一段距离,上半身的衣物就已尽数震碎,那离对方更近的见月, 此时的情况有多困窘,便可想而知了。

    静默许久,他才轻咳一声,背过身去,淡淡回道:

    “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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