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徐舟舟回到家, 满室漆黑，摁亮玄关处的开关，光亮倾满客厅。
她从柜子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 “这是按我的码数买的，你试试？”
徐舟舟乖顺地把脚套进去，走了两步，“我不喜欢粉红色，但, 意外地合脚。”
林景荷翻了个白眼。
或许这就是想挨打吧？
徐舟舟：“……”忽然后背一阵阴风。
挪动到几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谨慎打量四周：“家里没人吗？”
林景荷也很奇怪，“我去看看。”这个点妈妈应该下班回家了才对。
径直走到传放讯息的餐桌, 果然用碗压着纸条, 大意是林妈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要很晚才能回家。
读完内容她居然有点欣慰？
徐舟舟不知道转悠到了哪, 指着一扇房门信口开河：“我猜那个房间是你的！”
林景荷默然无语。
推开另一个房间, “那是我妹的。”徐舟舟自然而然跟上去。
眼珠滴溜溜转着，手也没有闲，这边摸摸书桌, 那边碰碰玩偶。
时不时发出惊叹：
“这个娃娃我有同款！！
哈？这是椅子吗？衣架才对吧！
出现了！同款复习资料！
相册也放在书架上啊, 你可太不精致了。”
从书架抽出一小半相册, 徐舟舟眼里盛满了求知欲。
“你好吵。”
带徐舟舟回家果然是错误的决定,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我想看看。”
徐舟舟耷着脸, 散发可怜兮兮的气息。
林景荷心一软, 脑海里忍不住浮现校草被纠缠又气又委屈的脸。
徐舟舟可别是学到校草的真传了！
心里这样想着, 嘴已经帮她做出决定：“既然你想看,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就不客气啦。”徐舟舟喉咙里发出怪笑，搓搓手翻开相册。
开屏就是林景荷扎着双丸子头, 穿着小瓢虫演出服，额头中间点了一颗谁也逃不过的标配红痣，和一群小朋友在搭台上表演。
后面都是各种角度抓拍的表演照，她匆匆扫过。
过了十几张手指堪堪停住，这次林景荷化完妆在后台排队换衣服，身边跟了个穿着开裆裤的小萝卜头，坐在地上大哭不止，小林景荷单手挠头，满脸写着绝望。
“哈哈哈哈，你也有治不了的人。”徐舟舟看得乐不可支。
“所以你对自己很自豪？”
笑脸陡然变僵。
她沉默地浏览完整个相册，用尽最后一丝倔强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妹妹。”
林景荷脸抽搐了一下，她完全理解徐舟舟触动的点：“你不是你没有快打住！”
“得亏她今天没在家，不然嘴要翘到头顶上了。”
听起来有点像骂人，徐舟舟没有过于纠结，“其他的照片呢？比如全家福。”
林景荷眼神一黯，声音也低落下来：“你的胃口好难满足哦。”
“在外面客厅，你自己去看吧。”
才过了一会，徐舟舟又哒哒哒冲回房间，急切道：“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一名武警，也参加过救援。”即使过去经年，提起爸爸时林景荷还是难掩骄傲。
“那就没错了，”徐舟舟托着腮，陷入回忆：“我以前见过你爸爸的，就是本市发洪水的那一年，我和爸妈从老家开车回来，走得潜江大桥那条路，才走了一半，桥就让洪水冲断了，很多车都掀翻在河里，爸爸把我抱到车顶上，要我抓好车沿，江面上风很大，很多时候我都要抓不住，是求生的本能才让我坚持下来。旁边的车里有对姐弟，比我还要大点，两个人抱着对方不停地哭，我也情不自禁加入其中。水面一直在上涨，很快漫过车顶，淹过我的腰，我们三个小孩哭得更大声，家长谁劝都不好使。
努力挣扎才能不让水盖过头顶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永远都要与黑暗作伴。突然出现很多穿着制服的哥哥叔叔，爸爸说是救援队伍来了，举起我的胳膊不停挥舞，然后我眼睁睁看见你爸越过我，一左一右把那对姐弟夹在怀里离开，那个场景我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
“13个。”她轻声打断徐舟舟的感慨。
“什么？”
“那一年，爸爸救了五个大人，八个孩子，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江水里再也没有醒来过。”
林景荷还是维持先前的姿势站在房间里，语气无波无澜，就连表情也没有任何松动。可徐舟舟就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
“人死后会化作星辰，你爸爸是英雄，一定会是天边最明亮的那颗星！”
是啊，所有人都说她爸爸是英雄、是全家的骄傲，可她永远记得救援工作结束的那天。
铺满整张桌子没人吃的庆功宴，
景苗没人夸奖的满分试卷，
她送不出去的刮胡刀。
真是蹩脚的安慰，她想。
“好冷啊！”徐舟舟重重跺了一下脚，抱胸发抖：“林景荷你是冷气制造机吗？”
林景荷承认，这个安慰很有用。
因为现在她想要飞奔过去打人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阵晚风
高一七班发生了两件奇事。
一、林景荷和徐舟舟冰释前嫌, 胡小沫遭遇失宠危机。
二、陆大嘴挑战喝十罐雪碧不打嗝，失败受惩罚向李珊珊表白，李珊珊居然答应了, 两人戏剧性地成为七班第一对公开的情侣。
狗粮塞满嘴的七班学生：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世事好无常。
关于每天排练结束都会和徐舟舟一起回家的这件事，林景荷也没搞懂是怎么发展的。
但现在胳膊确实是被人牢牢攥着。
“林景荷我跟你说，后面肯定有人在跟踪我们。”
实在缠人得要命，林景荷偏头, 只看见空荡荡的花坛和树叶被风吹拂形成的黑影, 隐约听见几声猫叫。
“这个点，猫都回窝了哪会有人？”
“你别不信我, 自从宋冉阳那件事后, 我对危险的感觉都特别敏锐。”徐舟舟并没有降低警戒心, 从书包里摸出几样物事, 递给林景荷。
“你拿着, 这是小型电击棍、报警器、辣椒水，待会哪个趁手用哪个。”
林景荷感觉手心沉甸甸的，有点奇异：“你装备好全。”
“嘘！别说话, 他又过来了！”徐舟舟如临大敌, 电开关也忘了开, 抡起电击棍对准草丛猛敲。
“我操？！！”
“别打了别打了！”
草丛里的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短袖下袒露的胳膊遍布红痕, 原本清俊的脸上也鼓起了几个蚊子咬下的红包。
不得不说, 就算只作为普通的棍子, 杀伤力也值得称赞。
“说！跟在我们背后做什么？”
徐舟舟仍旧将棍子对准此人, 恶声恶气道。
出师未捷身先暴露。
骆千城低着头，借着漆黑夜色遮住脸, 他要打死那个给他出馊主意的兄弟！
“我，没有跟着你们。”
“胡说！我早就发现你了！”徐舟舟一点也不信，用棍子挑开他遮眼的刘海。“让我看看你这不老实的究竟长啥样。”
骆千城想要去遮，可惜为时已晚，手才抬到一半脸就露于人前。
看到脸徐舟舟静默了一瞬，脑内拼命思索：“你是我们学校的骆，骆千城，对吧？”她向来对长得好看的人记忆深刻。
听到熟悉的人名，一旁站立的林景荷探过头，成功与猜测重合，下意识敛眉。
骆千城俊脸一红，被气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是怕你们两个女孩子走在路上不安全，所以跟在后面，遇到危险情况能保护你们。”
真真假假说了一半。
其实是有兄弟打听到了林景荷要参加文艺节排练的消息，顺便提议了当时觉得天/衣无缝实施起来漏洞百出的计划。
让他挑个林景荷落单的晚上，兄弟们友情出演社会小团体堵人，他看准合适的时机跳出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西瓜台的电视剧我一部不落，这样做肯定没错。
诚恳的保证言犹在耳，骆千城心中痛苦无人知。
他真憨，他真是个哈批。
骆千城连话也不想和林景荷说，失魂落魄地走了。
世界那么大，他不应该吊死在一棵树上！
“这……”前方的背影萧条又落寞，影子拉得很长。
徐舟舟有点相信他的保护言论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阵晚风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快活的味道, 老罗哼着小曲，姿态妖娆地接走饮水机里的热水，只是接个水, 硬是让他接出了琼浆玉露的味道。
有同组老师看不过去，没好气刺了一句：“放那么多茶叶，也不怕血压升高哇！”
作为班主任，大家多少都有点心火旺盛。
老罗笑得更开怀了，旋转跳跃回到办公位, 扶稳鼻梁上的方框眼镜, “不是每个班都有钟译呀~~~”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再无人搭理他。
脸皮太厚, 讲不过。
“钟译来了啊, 坐。”面对喜欢的学生, 老罗连斥巨资购买的紫金螺旋座椅都让了出来。
“叫你来是想告诉你, 省里有个数学竞赛，拿到一等奖的话高考能够加分，每个学校有两个名额, 学校这边是推荐你去参加。”
老罗揭开杯盖, 吹凉茶水, 惬意地吸上一口, 等待钟译的回复。
钟译只看见老罗的嘴巴一开一合, 什么都听不见, 前世的梦魇浮现在眼前。
加上集训的时间, 他总共要在a市待上半个月, 这期间需要上缴电子通讯设备，外出必须得到请假批准, 只有晚上上完课才有十分钟打电话的时间。
他不负所望拿到一等名次，回到班里看到骆千城堂而皇之地牵着林景荷的手走进教室，挤坐在单人座椅上，林景荷弯腰在抽屉里翻找着，骆千城坏心眼地搂过腰将她抱起来，惹来少女惊吓的娇嗔：“能不能把不要烦我呀？”
骆千城嘿嘿笑了一声，又弹了下少女的耳朵才安静下来。
他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在门口，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始终望着那个方向。
直到林景荷站在他身前期冀又似抱怨地小声说：“让一下呀。”
娇娇软软的声音，却比利剑还要锋利，一刀一刀，搅进他早已溃烂的胸口。
才迈着僵硬的步子让出位置，一等奖带来的喜悦消失地无影无踪。
踩着云一般回到座位，何俊彦拉着问关于竞赛的事情，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疑问。
“你说骆千城呀，他和林景荷在一起了，也没多久，就是你去竞赛时候的事。”
他竟然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何俊彦这个粗神经，应该只是以为他好奇吧？
“钟译？钟译！！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老罗加大音量，把钟译叫回现实。
赫然发现自己满头是汗，浑身像被水洗了一遍，心里充满恐慌，没有心情继续再待下去。“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老罗半口茶含在嘴里不上不下，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里的老师纷纷围过来：“老罗，这孩子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瞧着嘴巴都发紫了，就是你说完竞赛的事之后！”
“不能吧，”老罗充满担忧，“每场考试我都看在眼里，他情绪一直很好。”
“有些学生表面没有任何异常，喜欢把情绪憋到心里，往往到了极端就会全部爆发出来。老罗啊，你有空还是开导开导钟译。”
都是公事多年的同事，即使偶尔互生摩擦，但提到学生，大家还是纷纷给老罗提出建议。
遵从内心的本能，冲到教室里，胡小沫刚好不在座位上，他稍微平复跳动过快的心脏。
一步一步走到林景荷桌前，“省里有个数学竞赛，你说我要不要参加？”
他在赌，赌自己在林景荷心中的分量。
林景荷正捂着嘴偷摸窃笑，听到自上方传来的声音，迅速从书堆里揭过历史书盖在色彩缤纷的图文杂志上。
最近老罗学习抓得很紧，携带课外杂志来学校是绝对不行的，还在同学中间安排了卧底，发现谁违反规定就记上一笔，月底结算扣除分数统计在操行评分上，卧底藏得很严实，班里至今没揪出来，所有人她都必须防范。
出于对钟译的信任，她松了口气，身心投入到他刚提出的问题。
“是能够高考加分的吧，我去给小菲送英语作业听老师们谈起过，全年级只有两个人能参加呢，译译很厉害！”
林景荷杏眼弯弯，面上由衷的开心，完全没意识到他的纠结。
当头一桶凉水浇灭火热的心，钟译瞬间失落。
不气，不气，一定是他问话的方式不对。
其实，这才是他一直喜欢的小姑娘会给出的回答。意识到自己钻了牛角尖，钟译郁结的心突然释怀。
身体一放松，紧张的心绪消退不少，得心应手地撒起娇：“可是封闭集训，有半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大哥。”
因他的一席话，林景荷沉静的心口发闷，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陌生地让人害怕。
校草去苗疆进修了咒术，不动声色向她施展了？
舌头也打成中国结：“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心里的小人举起胜利的旗帜，钟译发起第二轮攻势：“只听声音总觉得不够真实。”
怦怦怦，心跳声如雷。
林景荷满心只想着一句话：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喝水的话能不能让她冷静一点？
“译小弟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她张牙舞爪，大有一副你再逼逼我就撕烂你的嘴的架势。
钟译憋笑：“拳头收一下，我再确认最后一个问题。”
“说！”
“那个骆千城长得很好看，你会不会喜欢他？”
闪电，暴击！
林景荷彻底懵了，颤抖着嘴唇：“他不是好不好好看的问题，他是那种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喜欢的人！”
你可赶紧走吧！
这个校草不正常，她考虑考虑扔垃圾堆得了。
钟译被吼了也不生气，心中有了定论，喜滋滋走远。
第34章 第三十四阵晚风
“钟译和你说什么啦？”上完厕所的胡小沫从背后蹦蹦跳跳走过来。
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林景荷顺了顺胸口，慢悠悠开口，“也没什么, 就是和我说要去a市参加竞赛了。”
“还有呢？”
“嗯？”
胡小沫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天知道她在门口忍了多久的好奇心，才不去打断两人。
“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胡小沫老神在在，眼神滴溜溜在林景荷身上转了一圈。
她有个困扰许久的毛病，眼尾有些上翘, 又是单眼皮, 这就导致看人的时候总会眯成一条缝，莫名多了色眯眯的意味。
林景荷身子抖了抖, 不得已败下阵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交代、都交代, 你正常点我害怕, 哈哈哈哈。”
“钟译他, 很奇怪，”林景荷思考着措辞，“他刚才问我喜不喜欢骆千城, 还说骆千城长得好看, 他对自己的相貌太不自信了吧！”林景荷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
胡小沫抚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从其中抓住重点：“明眼人都能从你的态度中看出你并不喜欢骆千城, 而校草却看不出, 所以这是, ”
林景荷提了一口气, 问道：“是什么？”
“当局者迷！”胡小沫越说越觉得有信服力：“一定是这样。”
“校草目的不单纯, 必定是对你有所图谋，就像我图谋你手里变出的甜品。”
林景荷晕了头,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图的，难道是美色？
别开玩笑了，钟译天天照镜子，肯定都免疫了，才不会那么肤浅呢。
在她心里，钟译永远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一挂，所以当“凡人”徐舟舟欺负他时，她才会看不顺眼挺身而出，换做别人的话，她肯定不会那么果断。
“景荷，你这样，平时装作不经意试探他，反正不吃亏。”
这建议，怎么和雪宝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或许天底下的狗头军师都是同一款？
钟译最终答应了老罗去参加竞赛，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从他回到高中课堂上那一天，很多事情轨迹都发生了变化，林景荷也和他亲口说了绝无和骆千城在一起的可能。
竞赛也是林景荷对他期待的事情，不能因为害怕就止步不前，将自己困在囚笼里。
时间安排得很紧急，几乎是前脚和老罗给了答复，就被告知第二天要出发。
连道别也是匆匆忙忙，上完早课就和带队老师坐上专车，承载着全校老师的期望远行。
专车实际上是款中型面包车，位置很宽敞，前排只坐了司机一人。
带队老师带着他和另外一名学生坐在后排。
另一名参加学生是个女生，坐得规规矩矩，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看起来很拘谨，坐定后也只是抬眸轻轻扫了他一眼。
人家不说话，钟译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才分别这么一小会，就开始忍不住思念林景荷了。
也并不想抑制自己的心情，急冲冲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给林景荷发送短信：[我上车了。]
紧盯了屏幕等待回复，屏幕光亮熄灭就摁亮，重复十几次也不觉得厌烦。
林溪蜷缩手指，从钟译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就悄悄用余光打量，少年的侧脸清澈又美好，宽松肥大的校服穿在身上也显得挺拔，简简单单坐着就像一株闪闪发光的白杨。
不自觉看了一眼隐藏在手肘下洗得发白隐约脱线的牛仔裤，抿紧嘴唇，遮得更严实了些。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车厢的寂静。
钟译迅速点开信箱，才看了一句，再抑不住唇边的笑意，阅读到后边，更是乐得眉眼都染上笑意。
[知道知道，老罗在教室都把你夸上天了，严重影响我背单词的心情！]
[那完蛋了，等我回来老罗又得夸我。]
[哎呀呀，哪里的牛都吹上天啦？？]
你来我往发了十多条，最后林景荷用[我要认真学习]做结束语，钟译才恋恋不舍合上手机。
“来来来，都还没吃早饭吧？”带队老师从背包里扔出几袋面包，中气十足地吼道。
钟译伸手接住两袋，早饭他确实还没吃，冲老师感激地笑了笑，对面前素不相识的老师有了好感。
林溪细声细气说了句谢谢老师，撕开包装纸小口咀嚼。
钟译撕了一小块扔进嘴里，品出西瓜的芬芳。
无意中扫了一眼包装纸，上面赫然写着菠萝口味。
……
欺骗消费者行为实锤。
“钟译，给女朋友发信息呢？”四十多岁的带队老师架着平光眼镜，打趣的目光从镜片上清楚地透露出来。
每次去□□都被怀疑身份证年龄作假，他也很无奈。
钟译随口回了句：“还不是。”
“那多久能变成正式的？”
吃完最后一口，钟译擦擦嘴，“做为一个老师，你这么八卦好吗？”
杨嘉文噎住，对于童心未泯这个事他也很无奈，每次去各类机关□□都被怀疑身份证年龄作假，他都要麻木了！！可没想到还要被学生鄙视。
人生好艰难。
为了捡起仅存的面子，杨嘉文掩饰性轻咳：“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杨嘉文，你们可以叫我杨老师，或者嘉文哥，怎么年轻怎么叫。”年逾四旬的他脸上没有一条皱纹，笑起来像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来，叫哥一点也不过分。
钟译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打滚过的人，从善如流唤了声：“嘉文哥。”
林溪嘴唇蠕了蠕，到底没出声。
杨嘉文摆摆手，看自己人一般地看了眼钟译，继续说：“我看过你们的资料，钟译，七班，入学以来总成绩一直在年级前五，单科数学没掉过第一，擅长推演排除。林溪，二班，也很厉害，以保送的资格考进煜中，总成绩是前十，语文作文稍微拖了点后腿，数学单科成绩第二名，同样是没掉下过名次，比分和钟译同学咬得很紧呀，总是三分五分的差距，擅长数列计算。”
“你们都是煜中很优秀的学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带你们查漏补缺，针对你们不擅长的设计训练方法，有没有信心打败其他学校？！”
杨嘉文铿锵有力，带着煽动人心的味道。
林溪听得热血沸腾，眼睛里燃烧着两簇小火苗，第一次大声发言：“有！！”
杨嘉文赞赏地点点头，紧接着目光投放在钟译身上，他本不想理会，不忍心打击杨嘉文的积极心才不轻不重回了句有。
杨嘉文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充满干劲，对于今年送来的学生很满意。
不像去年的那几个，对他的鼓励宣言不理不睬，在车上侃天侃地，胸有成竹，最后只拿到了二等奖的名次。
甚至还有一名学生没到决赛就淘汰了。
简直是他教学生涯上的耻辱。
遏令学校今年一定要好好挑人，否则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阵晚风
驶了大概五个小时, 停在大院门口。
杨嘉文赶鸭子一般叫醒颠簸途中沉睡的两人：“起来起来都醒醒神啊，用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迎接学习！”
钟译搓搓眼，跟着杨嘉文一起下车, 中午毒辣的日头一晒，彻底清醒。
几人齐力搬完行李，杨嘉文跟司机约定好下次来接的时间，专车掉了头，空地上瞬间剩下三个人和一堆行李。
目光所及是几栋高楼围绕建成的院子, 像是一座小型学校。
林溪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 望着门刻印的“夏常青训练基地”几个大字，心里充满憧憬, 接下来的时间, 她就要在这里, 和其他学校的尖子生一起比赛学习, 角逐那个所有人都期待的名次。
这只是她人生中的一次小舞台, 林溪要做就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
离得近的学校在他们之前赶到，已经顺利住进寝室，管理员是按照先后顺序安排寝室的。
杨嘉文熟门熟路找到管理室, 路上边走边给两人介绍, “这个训练基地呢, 有十几年的历史了, 每届的数学竞赛都是在a市举办, 有寝室有食堂, 你们可以把这里当做另一个学校, 寝室是四人一间, 早上七点上课，晚上9点下课, 男寝女寝分别有生活老师，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也可以联系生活老师。”
拿到寝室钥匙，杨嘉文把两人送到寝室楼下就先走了，说要和其他老师商量一下教学计划。
钟译怀疑他就是去找老熟人唠嗑了。
他分配到的寝室是322，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卫生干得热火朝天，“这地怎么这么脏呀？拖了三遍还是不干净，同学挪一下脚。”
钟译往旁边一跳，离开湿淋淋的地面，明明已经光洁可鉴的地板，却倍受嫌弃。
出声解释：“已经很干净了，是瓷砖年限太久才泛黄，这个没办法解决。”
“早知道条件这么差就不来参加什么竞赛，诶？新室友！！”
听到不同的声音男生扔开拖把，手放裤带上抹了一下，转身握住钟译的手：“终于等到你，”伸手一指对面安静看书的男生，“他好闷又不爱说话我都快无聊死了！”
钟译根本无心听他说了什么话，龇着牙艰难道：“兄弟能先松手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男生挠头，不好意思。
“我手劲有点大，那个，你没事吧？”
钟译：没事……个屁！他简直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好吗？
男生不顾他的拒绝要来查看情况，钟译躲躲闪闪还是被得了逞。
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到钟译的虎口凹下去一截，男生自责地不行，绞尽脑汁要做点什么。看到地上摆放的行李眼睛一亮：“你坐着休息吧，我来帮你整理行李，千万别跟我客气！”
急冲冲打断完，男生开始铺床，生怕他会拒绝。
安静了十来分钟，始终没藏住话痨本质，男生后脑勺对着他，看不见钟译的表情也没能影响他的兴致：“我从小力气就特别大，饭也吃得比别人多，家里老人一看觉得我有学武功的天赋就叫我爸妈送我学跆拳道去，我认为挺好玩就去了，没两年就考上了黑带。经常不小心弄坏笔、文具盒，可我已经很用心在控制力气，大家都叫我胖虎，刚才真的对不起。”
这大块头说话挺好玩，除去刚才的小事故，钟译对这位室友的感官还是很不错的。
第一天都还在熟悉环境，没有正式上课，钟译了解到另一位沉默的室友名字叫楼颜，和胖虎一样学校都在a市。
听到胖虎和钟译聊得热火朝天，楼颜终于没忍住参与其中。
钟译才知道他不讲话的原因是刚拔了牙，说话费劲，才看书装装文艺，没想到会碰见胖虎这样能说的室友。
才过去一天，三个人就像认识了十年，熄灯停电后才歇了气安心睡觉。
上完课，所有人都蹲在寝室，眼巴巴等着生活老师发手机，早在昨天安顿完，手机就被收缴了上去，到现在为止，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见过手机了。
因此，每天下完课十分钟的通讯时间显得格外珍贵。
拿到手机，钟译走在阳台上迫不及待拨通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话筒那边传来冗长的滴滴声，他呼吸加重了许多，盼望那头能快点接起电话。
终于，耳畔听到了少女轻轻浅浅的声音，“喂。”
“景荷，我等了好久呢。”钟译佯装不满地说道。
林景荷窝在卫生间，捂着听筒，心跳莫名加快，像是在做坏事。
“我刚在客厅看电视，妈妈就坐我边上，要是听到我这么晚还在打电话，一定会问东问西，非要弄清在给谁通电话。”
“呵，那你现在在哪，让我猜猜，回音这么响大，一定是在厕所了。”钟译低笑一声。
“哇塞，这你都知道！”林景荷小小的惊讶。
“阿姨又不是不认识我，你说明就好了呀，干嘛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做坏事？”
可不就是在做坏事。
林景荷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打哈哈糊弄过去：“哎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集训……怎么样？我在网上查过，a市那边晚上温度会降低，你不要感冒了。”
“呲，”钟译上下牙磕碰，应景地打个冷颤，“还真的有点冷。”
林景荷似乎听到了风声，声调高了些：“你在外面吹风吗？”
钟译刚要回答。
“林景荷，我说多少次了不要在厕所唱歌，邻居听得见的！”
“妈！”林景荷又惊又气，不敢继续待在卫生间。
钟译只听见那边兵荒马乱，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钟译，你电话打完了吗，老师来收手机了。”胖虎按照老师的吩咐过来催钟译。
钟译点点头，失落不已交出手机。
重新回到客厅，林景荷看到漆黑的手机屏幕，才发现刚才手忙脚乱摁了挂机键。
重新拨打过去，听到关机的提示音。
回忆起钟译曾经说过的话，她猜想可能手机上交了。
林妈瞥了她一眼，不经意问道：“去厕所干嘛？”
“字面意思呗？”
“有什么歌不能在这里唱，非要去厕所，邻居过来投诉很好玩？”
受不了妈妈老是拿她唱歌跑调来说事，她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在唱歌！”
“那是在和谁打电话？”
“和，”
意识到妈妈在套话，林景荷闭上嘴，“你专心看电视，老关心我干什么？”好险，差点就把钟译说出来了。
林女士怎么回事？越来越精明了阿。
第36章 第三十六阵晚风
“今天的题目就讲到这里。”老师在黑板上落下最后一笔, 拍拍手上沾染的粉笔灰。
感慨地看着底下坐着的各位学生，占满了大半个教室，明天初赛过后, 不知道又能剩下多少。
集训说起来半个月，其实只上了七天课，剩下的时间都在进行初赛复赛决赛，最终的一等奖名额只有三个，参加比赛的学生却有五十六名。
明天抽签分组进行的初赛, 就要淘汰掉二十名。
随着老师的这句话, 底下的气氛忽地紧张起来，每个人都似乎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气势凛然, 杀气腾腾。
初赛是团体赛, 抽签分成14组, 不知是该赞叹还是改叹息钟译的运气, 远远避开认识的人，和三名不熟悉的外校学生组在一起，戏剧性的是另外三人也互不认识。
抽完签遥遥一看, 室友胖虎和楼颜在一个组, 校友林溪虽然也和外校学生分在一起, 但显然情况比他好, 已经亲亲热热拉着对方说话。
得了, 既来之且安之。
大家被分成十四组站在台上, 衣服上都粘了相应的序号, 钟译是七组, 林溪十二组，胖虎二组, 就连站位也不相邻。
底下坐着三位评分老师，稍微年长的那一位告知规则：“你们每组面前都有一个答题器，上面有抢答按钮，比赛开始后大屏幕前会随机出现3~10分值的题目，率先按下抢答按钮的队伍才有资格答题。每道题的答题时限为十分钟，回答错误或者超过时间将扣除五分，先达到四十分的九组队伍直接通过晋级，剩余的队伍就要到此为止了。”
“比赛开始！”随着这一声宣布，每位选手都紧张地盯着大屏幕。
第一题是道三分的函数题，估计是先给大家热热身，钟译略微思忖就得出了答案。
拍按钮的手慢了一步。
“——滴，三组抢答成功。”
裁判员按下计时器，判定得分有效。
三组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拿到三分。
机器不停地报幕：“——滴，五组抢答成功。——二组抢答成功。——十二组抢答成功。——七组抢答成功。——八组抢答成功。……七组抢答成功。”
得分排名一直在变化，进行了长达四个多小时的比赛，才分出结果，钟译与林溪胖虎所在的队伍都成功晋级。
赛后，生活老师破天荒准许了半天的手机使用时间。
钟译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和林景荷分享自己的好心情，日历显示周末，估摸着不会打扰她上课。
这次林景荷接的很快，语气也很欢快，“比完赛啦？”
听到对面这么有活力，钟译也被感染得神采飞扬起来：“嗯，初赛通过了。”
“我就知道，这对译小弟来说肯定不在话下。”林景荷努力说得平缓，可是上扬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心不在焉走着路，和钟译进行一波商业互吹，脚尖踩到一颗凸起的小石头，差点倒栽进水里。“哎哟！”
听到那边惊叫一声，钟译的心揪起来：“怎么了？”
林景荷扶稳手机，单手撑住池底站起，“不小心滑了一下，还好手机没事。”小心翼翼拭干屏幕上的水，万一部件坏了就糟糕了，这里也没有手机维修店。
钟译：“手机没事并不能止住我对你的担心啊，我听到有水声？”
林景荷脸热了一下，自动过滤掉前半句。
“是我妈妈公司发福利，组织他们去秀靡山庄泡温泉，说是可以携带家属，我就跟着去啦，景苗也在。
他们在大池泡，我嫌太吵就自己走到旁边的小温泉池，剩下的你就知道了，刚下水就差点摔跤。”
林景荷不好意思捂脸，两秒后反应过来钟译根本看不见她，完全不用担心羞涩什么的。
秀靡山庄，钟译记得这个地方，彼时还是洛安市某位大佬的私人企业，平时做为景点供人参观，人气火爆。后来大佬退隐，把产业传给儿子，结果儿子是个对经商一窍不通的主，没过几年就把秀靡山庄整得萧条落寞，面临破产危机。
他就是那时候发现商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秀靡山庄，让它再次起死回生。
甩掉脑海里上一世的记忆，注意力回到林景荷刚才说的话语上，他开始浮想联翩……
“我拍照给你看看吧，景色挺好的。”
钟译小鸡啄米般点头：“嗯。”
心想事成，他也太幸福了吧！
“你等下注意收彩信，我先不说了给你拍照片去。”
调整好焦距，林景荷仔细对着自认为风景好的角度连拍。
十几张照片在相册挑选得只剩下四五张，找到和钟译的聊天框，编辑发送。
照片传输有些慢，林景荷举着手机到处走动，试图找到信号强的地方。
转了一圈发现走廊上供人休息的石凳上信号最强，弯腰坐下，林景荷去检查照片发送的情况。
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手就抖得拿不稳手机。
发送顺序并不是按照编辑顺序发出去的，而是照传输的快慢。
她她她她居然把之前自拍模式照进了半张脸的照片错发出去了！！
信件上写着小字：发送成功1/5。
掩耳盗铃般按住删除也不起作用。
林景荷眼前一片金星在飞舞，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发错了，你不要看！]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羞愤。
自林景荷说了注意彩信后，钟译就捧着手机没动过，新信息提醒的第一时间就点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林景荷乱入的脸，与雪白氤氲的泉水相得益彰，圆润小巧的肩头，有水珠在上面起舞，再往下……浴巾包裹住他的视线。
算上前世单身二十多年的钟译再也看不见别的风景，喉头滚动，不自觉地想入非非。
这水真白……啊不这温泉真好看！
鼻腔松动，流下湿热的两行液体，本能地抬手抹去。
满手鲜红。
钟译：“……”最近肝火有点旺盛，是时候喝杯凉茶降降火了。
镇定略过这张，翻看后面的照片，钟译苦恼了，他得想些措辞夸赞温泉的景色，可是满脑子都是林景荷裹着浴巾对他巧笑倩兮的模样，再抽不出空去想别的事情。
紧接传来的短信拯救了他。
钟译定定神，回复道： [已查收4/4，摄影技术不错。]
他看见了但是不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阵晚风
闭眼冷静了好一会, 林景荷点开钟译回复的消息。
鼓噪的心跳稍稍平缓，欣慰地松口气。
译小弟很识相嘛。
钻进温泉池，头埋进水里憋气几分钟, 浮上水面迎上林景苗担忧的眼神：“姐你在喝洗脚水吗？”
说得真是……该死的有道理。
一瞬间啊，什么难为情的心思都没有了，林景荷迅速站起身在平地呸了几下，仍感觉嘴里有股无法言喻的味道。
用毛巾擦拭滴水头发，“你怎么过来了？”
林景苗扬了扬手中的果盘, “妈妈让我给你送水果。”
林景荷走上岸, 顺手捻了块火龙果，腻香可口。
满足地点点头, 正欲再吃口梨子, 林景苗已经连人带着果盘舒舒服服坐在一边的躺椅上去了。
……
林景荷恶龙咆哮：“林景苗, 你就是这么执行妈妈命令的？”
半晌, 没有回应。
林景苗兀自捧着手机噼里啪啦, 对外界的声音视若无睹。
甚至潮红着脸嘿嘿傻笑。
林景荷简直没眼看，轻手轻脚走过去，拇指与食指张开, 靠拢猎物。
手指并拢, 快狠准捏住耳垂逆时针旋转一圈, 轻启朱唇, 甜美的嗓音倾泻而出：“杀家, 又出新款了？”
林景苗浑身一阵, 聊天页面停留在未发送的聊天框。
ベ断桥烟雨ミ：好想听你唱勇气/[崇拜]
林景苗发出开水烫猪毛的嚎叫：“松、松手！耳朵要被捏坏了！你觊觎我的漂亮耳钉是不是？”
好不容易脱离了魔爪, 林景苗双手摸着蝙蝠耳钉, 满脸写着心疼。
方才还宝贝至极的手机直接扔在旁边不管，企鹅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叮咚作响。
直觉告诉林景荷妹妹肯定藏了心事, 围着林景苗疑惑地转了一圈：“在来的路上你就魂不守舍的，也不参与聊天，到了温泉山庄后下水泡了十分钟就坐在岸上不动，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林景苗瑟缩着肩，不敢抬眼瞧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更是激烈地颤动，大声反驳：“姐你胡说什么！”
吼完之后又心虚地低下头，沉默良久，解释道：“就是和新认识的朋友，问我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逛街买新衣服。”
林景荷只随意哼了一声。
在她看来，这个朋友的性别还有待商榷。
林景苗搅弄着手指，不确定她信了没，掩耳盗铃般拿起手机，对面发来一长串消息。
繁华、已落幕：现在的吉他音准不行，用着怪不顺手的。
繁华、已落幕：下次你过来，我用朋友的给你弹勇气。
繁华、已落幕：苗苗，在干嘛？
……
林景苗嘴角浮现愉悦的微笑，她消息还没发顾陌就心有灵犀说要唱她喜欢的歌。
急匆匆敲完回复，她对着最上面的文字陷入沉思。
再过半个月就是顾陌的生日了，她一直没想好该送什么，要不就送一把吉他？
顾陌一定会很开心的！
想到就做，林景苗迅速盘算自己仅剩的存款，她花钱一向秉承遇到想买的绝不心疼的理念。
过年的压岁钱加上日常零花生活费还剩115块，真是……少得可怜。
由于顾陌的关系，她对吉他有些浅显的认识，用起来趁手、颜值达标的吉他怎么也要八百往上吧？
不怀好意的视线笼罩在林景荷身上，还没出声呢，目标便转身就走。
她眼疾手快拉住林景荷的手臂，笑得谄媚：“愿意支援你可爱的妹妹一点钱么？”
林景荷被她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回道：“呸呸呸！少拿可爱恶心我！”
林景苗：“……”
瞧瞧，她姐就是这么擅长往她心口戳刀子。
遭遇了拒绝，她不说话，但也不松手，卡着林景荷不让走。
林景荷受不了她直勾勾盯着的眼神，无可奈何掏出两百块：“我就这么多了。”
“谢谢姐姐！”林景苗嘴甜得腻人，破天荒在林景荷脸上吧唧一口。
摸摸脸上咸湿的口水印，林景荷怪不自在的。
手握三百多块钱，林景苗也有了一丝底气，决定温泉之旅结束后就去周边的琴行逛逛。
回到家时，已经是周日的下午三点，整理完琐碎物品，林景苗挎上亮闪闪的皮包，随意寻了个由头大摇大摆走出家门。
小区附近都是居民楼与各类卖吃食的店铺，林景苗特意绕了几条街，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又想不起来。
特意绕行几条街，发现一家无论是名字还是装潢都很高档的琴行。
掂掂皮包里沉重的钱，林景苗阔步走进去。
经过宽不超过三米的大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设立了古琴、古筝、电子琴、尤克里里、吉他好些个分区，并且每一个分区浏览参观的人还不少。
捺下惊讶，径直走向吉他分区。
才挪动两步立刻就有导购生迎上来，笑容甜美不失热情地招呼：“是需要看吉他么？店里款式很多，您可以随意挑选。”
林景苗敛眉，僵硬地“嗯”了一声。她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一眼就被看穿。
确实需要专业人士的介绍，林景苗全程冷着脸听导购生介绍。
“小妹妹，如果是你用的话我推荐这款，小巧轻便，音色清灵，对于初学者来说也比较好上手。”导购生边介绍边把吉他拿给她看。
小妹妹？？？
她终于意识到哪不对劲了。
特喵的没化妆啊！气势都不存在了，以往她要逛什么店导购生都是不敢搭理的。
人设不能崩，林景苗竭力忍着掉头就走的冲动，咬着牙道：“我是要买来送男朋友。”
“男朋友呀，那这款是很火的，家长带儿子来店里挑的都是，”导购生的话戛然而止，震惊得捂住下巴。
这么乖巧纯净的女孩子咋就谈恋爱了呢？
林景苗可没管她五彩纷呈的表情，取下吉他，拨弄了几个音，音质手感确实很不错。
很好，就决定是它了！
镇定地放在一边，林景苗满脸写着云淡风轻，用最冷漠的语调问道：“这个多少钱？”
导购生忙不迭伸手比一：“一千五，”刻意停顿一下继续说：“您运气好，咱们新店开业大酬宾，30天内所有乐器立减299元。”
“咱们买的不是商品，而是情怀。”
减掉差钱，还需要一千二，林景苗瞬间得出结果。
“不会明天就截止吧？”
导购生丢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小妹妹，你很懂哟，不过咱们店不玩那一套，今天是开业第五天。”
截止日期还很富余，林景苗努力维持的平静语气显出裂痕：“能不能请你帮我留下吉他，我过段时间来取，这是订金！”
“没有这种事例……”
面对求人时乖巧有诚恳的林景苗，年轻的导购生鬼使神差应下：“好。”
第38章 第三十八阵晚风
“来人了, 躲在石头后面不要被发现。”纪白的声音清楚地透过耳机传到全队的耳朵里。
“哈哈，这人胆子挺大，一个人也敢摸过来。景苗, 我跳出去吸引火力，你找机会狙掉他。”
没得到回应，他也并不担心，当先跳到敌人后方，出其不意打出一梭子弹。
敌人反应相当快, 反手一个位移术, 躲避全部子弹。
双方陷入激烈的射击对抗。
橙色的鲜血不停在屏幕上溢出，双方血量急剧减少。
纪白先一步败下阵来, 敌人似乎以为周围没人了, 缓缓寻了处隐蔽的地方坐下喝药。
选的地方正好只隔林景苗一扇门的距离。
“好机会！”
结局已然明了, 纪白放了心, 揭开桌边的饮料喝了一口, 静静等待游戏胜利的提示音。
谁知传入耳机的确实游戏结束的声音。
“这不可能啊？”纪白惊愕地按下死亡回放，忘记还在喉腔里打转的饮料，呈抛物线落下, 浸湿炫光闪烁的键盘。
顾不得擦拭, 屏幕上显示出林景苗的死亡方面。
林景苗仍然蹲在之前的位置, 和他离去时没有任何差别, 敌人安安静静嗑完药, 起身就发现了石头上露出的半个脑袋。
干脆利落解决了她。
林景荷的防弹头盔直接被击穿, 连狙都没举起来。
纪白：……
“这就是你和我抢狙玩要带我飞的理由？”
林景苗歉疚地瞥他：“对不起啊, 刚才走神了。”
纪白猛地灌了一大口冰红茶, 亲热拍打林景苗的肩，“我们是好兄弟, 怎么会怪你呢？”
有刚才一起玩的队友在游戏里私聊他，纪白挨个回复，创建好房间。
“拉你了，景苗。”
“你先玩吧，我现在没心情。”林景苗去下耳机，蔫蔫地说道。
纪白二话不说解散队伍，神态严肃：“你到底怎么了？居然对CS都提不起兴趣。”
纪白真的很奇怪，明明趁着午休间隙拉他出来打游戏的人是林景苗，玩了两局说没心情的人也是林景苗。
林景苗语气淡淡，不抱期望地回了一句：“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赚钱么？”
纪白托腮思考了半晌，“你让我想我还真想不到。”他们都是有钱就花光的主。
“顾陌快生日了，我想送他吉他。”
纪白脸色刹那低沉，又是顾陌。
自从认识顾陌后，他和林景苗的铁杆二人组就频频被打破。甚至两人打电话相谈正欢时，只要顾陌的电话打进来，林景苗立刻就会忽略他说待会再打过来，然而再也没有想起他。
语气里透露着自己未曾察觉的苦涩，“我过生日你都没这么上心，那天还是国庆节呢，你该送我双份礼物才是。”
“你不一样嘛。”林景苗站起身拍拍坐皱出褶皱的衣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面包？”
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却很诚实的回答：“不吃面包，我要话梅和饼干。”
渐渐靠近吧台的人朝他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叔叔，两袋话梅，再给我拿一袋那个抹茶味的饼干。”
林景苗单手撑着吧台，冲昏昏欲睡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男人眯起眼睛，乍被叫醒还不太清醒，看见是她，熟稔地笑开，从货架上拿出她报出的零食。
林景苗递钱过去，等男人找零。
关切地问了一句：“昨天很晚才睡吗？”
男人苦笑：“可不是，小孩子闹腾，一晚上醒了三次，害我时刻担心着换尿布冲奶，眼睛都有红血丝了。”
林景苗对男人抱以深深的同情。
这家网吧是纪白叔叔开的，她经常和纪白过来，与老板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跟着纪白一起叫男人叔叔。
每次来玩男人都会给他们打八折，她也知道男人刚有了二胎，两个月大的男孩，正处于能累死人的年纪。
头一回对游戏失了兴趣，林景苗买“体力补给剂”停留的时间都比往常多了些，随意浏览网吧的设施环境，冷不丁扫到摇头风扇的下方贴着招聘启示：现招聘兼职网管一名，
要求能胜任夜班，
爱玩游戏，
懂得基本的电脑操作，
热心活泼，有上进心，
60块一天，有意者可直接面谈。
林景苗心神浮动，困扰半天的大难题解决了，这些条条框框，每一条她都能与之对应，简直幸运得像个天神之子。
“叔叔，你要招人啊？”
男人见她注意那边，启开了话匣子：“是啊，今早刚贴的。”
“小孩子容易生病，脾气还大，你江南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想让她晚上轻松一点。况且网吧顾客多数是年轻人或者学生，晚上不会太忙，咱们一合计不如就请个人。”
“叔叔你看我怎么样？”
“啊？？”男人被她说得一怔。
林景荷细数自己的优点：“你看呀，我会玩游戏，会操作电脑，晚上也不需要回家，最重要的是今天我就能上班！”
男人暗暗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心里的天平倾斜大半，带着最后一丝犹豫：“我听小白说你们学校晚上要查寝。”
林景荷满不在乎：“我跟查寝的同学打个招呼就行。”
男人打消最后的疑虑，和她交待注意事项：“工作时间是十二点到六点，早上会有人过来接班。”
林景苗一一记下，她打算认真做段时间再和男人提预支工资的事情。
谈完具体待遇条件，林景苗回到座位时都还是眉飞色舞的。
纪白不耐烦地撕开话梅包装纸，酸爽让他的五官皱成一团：“你在那嘀咕啥呢，去那么久，和我叔叔达成交易了？”！！！
林景荷激动地抢走一颗话梅塞进嘴巴：“你怎么知道，神算子吧？”
“忽悠我叔再接再厉，网费给你打六折？”纪白极其不靠谱地猜测。
看见林景苗逐渐转黑的面色，迅速止住话头补救：“这个酸度很带劲，再给我来一颗。”
“叔叔答应我在店里做兼职了。”
“咳……咳咳咳！”
被果核卡住的纪白默泪：为什么总在他吃东西的时候搞事情？
第39章 第三十九阵晚风
几天过去, 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林景苗对于这份工作越来越驾轻就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旋转椅上, 愈渐深邃的黑夜，温度刚好的空调，让人丧失精神。
感受到迎客门帘被人掀开，带来一股热潮。
林景苗掀起眼皮，懒洋洋道：“几位。”
意料之外的没人理她, 林景荷急忙从吧台探出头, 只看见几个大腹便便的身影携着两名休闲打扮的女人远去。
林景苗眉心狂跳，整理仪容快步跟过去, 还没行到目的地, 几人人手拧了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出来。
十几个学生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被迫站成一排, 心情郁闷。
看清局面, 林景苗收回想要出去劝解的脚。
中间最胖的男人她曾在学校见过，每周升完国旗都会在看台上发表演讲。
那这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林景苗小鹿狂撞, 被吓的。
趁没人解开马尾辫, 将头发披散下来, 尽力遮住两边的脸颊。
她想, 就算是学校领导也不太可能认得出她。
“都给我写两千字检讨！通报批评, 家长也要请过来！”为首男子怒不可遏, 领导心血来潮视察男寝夜不归宿的情况, 这些小兔崽子就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朝身侧关系不错的同仁使眼色, 同仁会意帮腔，“能耐不错呀, 又是逃课又是翻墙的，还有你孙强，居然扯出奶奶摔断腿要去医院照顾的谎，你是照顾到网吧来了？真是太令学校失望了！”同仁重点批评眼底发青的男生，想拎他出来做典范。
火候差不多了，为首男子打算近早收工，请教上级意见：“您看，不在寝的名单都在这里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关于夜不归宿的行为，学校以后一定严加提防，绝不姑息纵容今天的风气！”
领导摇摇头，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攻略拍拍站的学生，“既然翻墙出校打游戏，那附近定还有别的网吧吧，你们的同学朋友或许就去了另外的网吧？”
为首男子冷汗都要落下来了，他没想到新晋升的领导是个破案高手 。
林景苗怂哒哒缩进吧台，不敢搭话。
动静闹得有些大，大厅里有人发出不满：“网管？网管出来管管呗？这他们学校的私事，搁这吵吵闹闹，太影响我打游戏的心情了。”
他这么一嚷，立刻引来许多人的附和。
众人的抱怨一浪高过一浪，林景苗没有办法装听不见，只得出去维持秩序。
把心里能想到的神佛全部拜了一遍，林景苗领着周身让她压抑的气场走到双方中间，隔开学生与老师。
礼貌又坚决地诉说：“麻烦你们去别地解决，我还要做生意。”
为首男子很爽快答应她，他巴不得有人打断领导的话，让领导不再执着于揪出更多的逃校学生。
违反制度的人太多了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林景苗大口喘气，一步一步退回吧台。
“你等一下。”
到刚才截止不发一言的女老师突然叫住她，如同恶魔的低语。
林景苗僵硬回头，对上女老师怀疑试探的眼神：“还有什么事吗？”
“你多大了？”
这是什么怪问题，林景苗愣了一瞬，迅速胡诌：“20岁。”
女老师敏锐地瞪大眼睛，怀疑之色更浓，走上前笃定发言：“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
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
林景苗暗暗掐大腿肉，提醒自己稳住别崩。
“陈丽妍班上的？”
电光火石之间，林景苗对于女老师的印象全部涌上心头。
这是和她班主任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做为经常被请去喝茶的对象，女老师自然见过她化妆的模样。
恐怕还是印象深刻，只是刚才被别的事情牵绊住心神，没想起来。
经过女老师好巧不巧的一遭，林景苗也不能安生地继续网管工作了，歉疚地给网吧老板打电话。
半小时后，网吧老板从摩托上翻身而下，穿着睡衣风尘仆仆赶过来。
一推门就被黑压压站着的十几个人头唬了一跳。
略微一顿，径直寻找在他看来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林景苗。
“叔叔，对不起，这么晚还让你过来。”人还未至，哭音先响。
两人只是在电话里简单的交谈几句，具体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不过只看阵势、再加上多年以前的经验，他也判断出是什么事情了。
“亲戚家的孩子，过来给我帮忙的。”男人接得理所当然，似乎一点也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女教师气得嗓音尖利，“你怎么能让正常上学的学生放弃学业来给你帮忙呢？就算是亲戚家的也不行啊。”
听到学业两个字，男人差点忍不住破功。林景苗是什么情况，他很早就从纪白嘴里听过了。
绞尽脑汁为林景苗开脱，奈何胳膊拎不动大腿。
不管他怎么说，女教师都是一口咬定林景苗上夜班做网管比其他人性质更恶劣。
强硬将人带回学校，因闹腾的动静太大，许多寝室都是灯火明亮，兴奋吃着十年一遇的瓜。
由于没抽查到女寝，寝室楼很安静，与黑漆漆的夜色融为一体。偶尔有一两个散发着光晕的屋子，女老师一个人押着林景苗回寝室。
亲眼看着她合衣睡下，才打着哈欠离开，查寝抓人做思想教育，她早就被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精疲力尽。
这个晚上林景苗过得还算安稳。
而另一边的男寝就很凄惨了，校长、主任精神好得一个顶俩，轮番上阵，很快就有学生不堪折磨，席地睡着。
领导挥手，让其舍友抬回床上。
其余人看见了有样学样，不一会功夫，鼾声遍地，没办法一一验明真假，索性让学生们蒙混过去。
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升旗时刻，这次没有一个人迟到，所有人都注视着校长手里两页A4纸，好奇上面的内容，对昨天发生的大型逃校事件津津乐道。
就算是女生也早在早自习与朋友们交流了一波最新消息。
甚至有好事者搞来离寝人员名单，供人观赏，凡是看过的人皆对名单上提到的人投以敬畏的眼神。
第40章 第四十阵晚风
落针可闻的办公室, 林妈与景苗相对而站。安静又压抑。其他老师都在上课或者外出。
林妈眼底酝酿着风暴，满脸写着烦躁。
上班途中突然被老师通知来学校，想也知道没好事。
陈丽妍细数昨晚发生的事情, 从夜不归宿说到兼职做网管，一点细节没落，林景苗听得自己脑海里都能圆满复述昨天的场景。
说完事情经过，陈丽妍咕噜噜灌了一大杯水，收住话头靠在椅上休息。
她执教五年, 从没遇见过林景苗这样不堪管教的学生, 全部的耐心都花在林景苗身上。不管是苦口婆心的规劝，还是强制性给她执行条条框框, 直到耐心用尽, 林景苗也没能变成她理想中的模样。
这次要不是校长发话, 她根本不会费力气把林妈叫来学校。
听到第一句话起林妈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眼底的风暴漩涡愈发强盛。
去帮亲戚看店子？
林妈从中找到疑点：“我们家哪有什么开网吧的亲戚, 老师是不是弄错了？”林妈保留着几分侥幸问道。
“学校确认过了，并且老板也亲口承认，看起来就很像一般叔侄的相处模式。”
陈丽妍冷酷打破她的幻想。
“好啊, 林景苗你还学会撒谎了！要不是老师告诉我还准备把我蒙在鼓里多久？！”她当然能从老师的言辞间看出对女儿不管不顾的态度。
又气又怒。
气景苗的不懂事, 气景苗不知危险晚上还不回寝室。
怒老师冷漠的态度, 也怒景苗的不争气。
抬手就是重重的巴掌, 声音清脆又急促, 一听就知道没留情。
林妈的突然爆发吓了陈丽妍一跳, 急忙分开两人, “请冷静一些, 孩子不能这么教育。”
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声，陈丽妍叹气, 个个都不让她省心。
拉开大门赶走躲在窗户外面听墙角的学生，再转身回来，林妈又对景苗动了手。
左右脸颊各留下五指分明的印记，林景苗倔强流着泪，不吭一声。
平日里深受林景苗倔强性格困扰的陈丽妍此刻也为之动容。
“你能不能学点好？啊？”
“非要气死妈妈是不是？”平日里累积的怨气一旦爆发是很恐怖的。
就连陈丽妍也无法确认，眼前这个竭斯底里神态疯狂的女人，与之刚进门时知性优雅的人是同一个。
她也不敢劝，她也不敢问，端着一杯早已凉掉的茶缓解尴尬。
墙上的时钟分针缓缓走动。
林妈似乎是发泄完了，红着脸去拉景苗的手。
手指还没触碰到对方就被一把甩开。
林景苗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里带着难以理解和哀伤：“我只是想赚点钱而已啊，为什么要逼我？？”
“你……这是什么话？”林妈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都别来管我了！！”
林景苗大力推开林妈，跌跌撞撞冲出门口。
林妈本来就没站稳，这一推更是摇摇晃晃，后腰撞上坚硬的桌角，急剧的疼痛让她提不起力气。
捂着腰往下蹲，眼睁睁看着女儿跑远。
林景苗凭着一口气直冲回家，三两下收拾好衣服物品，提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游走在街上。
只要离开那个逼仄的家，去哪里都好。
林景荷是在下午接到景苗不见的电话，急忙和老罗请好假，坐出租赶回家。
一看见她林妈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都是我不好，不该对景苗发脾气的。”
林妈不停地自责，林景荷心蓦地一酸，环抱住林妈，安抚道：“妈，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林妈的情绪好不容易平稳，“她们学校昨晚查夜不归宿的情况，去网吧抓到了当时在上班的景苗。”
“听老师讲的时候我气不过就打了景苗两巴掌。”
“您打她了？！”林景荷震惊地发问。
自从十岁之后，林妈就再没打过姐妹二人。
说起这个林妈就忍不住自责，“我当时气昏了头。”
林妈领她来到景苗的卧室，衣柜被翻得一片狼藉，床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平时放在书桌边上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我追不上景苗，一到家就发现她清完东西不见了，打她手机也打不通，我把周围找了个遍，这孩子到底去哪了啊！”
林妈跌坐在床上，掩面而泣。
林景荷反而冷静下来，思考景苗会去的地方。
她福至心灵，想到景苗经常会提起的两个人名，纪白和思思，这也是杀家组合里的核心成员了。
赶紧催促林妈给老师打电话，问两人的联系方式。
林妈死马当活马医，要到两组电话。
林景荷第一个拨打的号码是思思的，她认为女孩子之间关系更好一点。
“是思思吗？”
“是？”传来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清冷声线，林景荷顿了顿。
“我是林景苗的姐姐，想问问她有没有去找你？”
“林景苗？”
“她不是被老师送回家了吗。”思思困惑，显然对上午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林景荷挂断电话，冲林妈摇了摇头。
林妈泄气地往旁边一歪，碰到压迫又立刻坐正。
林景荷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掀起一角衣衫，鸭蛋大小的淤青映入眼帘，想来刚才妈妈就是不小心碰到这里，才举止奇怪的。
她抿了抿唇，心中早有答案，却也没戳破。
只是回客厅拿了医药箱，轻轻为林妈涂上红花油，小幅度揉搓。
不顾林妈的催促，完整地上完一遍药。
“你快去给景苗的朋友打电话吧，我这心里不踏实，一点小伤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纪白和思思是完全迥异的性格。
她才报出自己的名字，纪白就兴奋地叫了声姐姐。
如果面对面交流，纪白一定能看见她的脸上写了个巨大的问号。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顺口了。”看过景苗在林景荷面前偃旗息鼓乖顺如猫咪的样子，林景荷高大的形象就深深刻在他的印记里。
“我想和你见一面，聊聊景苗的事情。”
“好呀。”纪白一口答应。
为图方便，林景荷直接约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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