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收了个徒弟◎
白小凡哪里知道白玉堂在脑补什么, 只是觉得曹殊这牡丹可惜了，张四郎这狐狸精就更可惜了，既然有盘龙空间的灵力可以帮他们修补灵气和妖丹, 能救自然要救，却没想到“暴露”了自己的一点身份。
“不过张四郎现在没法变回人形，张家那边，还是你去说一声吧！”
想想张四郎一直养着张家老老小小一窝狐狸精, 都是靠那一手好琵琶，现在变回原形，别说还没醒来, 就算醒来也没法去卖艺赚钱，总不能让那窝狐狸精没钱就去学坑蒙拐骗吧！还是交给白玉堂善后的好。
“对了，还有那个什么郡王府世子的, 不是要找狐狸精的麻烦吗？正好让他们避一避，免得再生事端。”
白玉堂点点头，“这你放心，我已经让张家狐狸都回山里去修炼了，张四郎这一伤，他们没了庇护, 想在人间混也未必能混得好, 倒不如回去。”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受伤的小妖我都已经让展猫转移走了, 交给妖族那边去安排寻亲之事, 这曹殊和张四郎就先留在你这里, 有什么事再通知我便是。”
“当然有！”白小凡立刻叫了起来：“先让人放了燕赤霞和宁采臣啊啊啊！”
白玉堂一拍脑门：“你不说还真的差点忘了！”
好吧, 你满脑子都是你妖族的小伙伴, 忘掉两个人……也属于正常。
白小凡也没追究，赶紧让他带着自己去领人。
有户部那边收到官银的证明，加上白玉堂这边开封府出具的文书，证实燕赤霞和宁采臣的确与江南官银失窃案无关，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会儿已经被开封府查获，不日就会押送到开封府候审，如此交涉了半日之后，刑部才肯放人出来。
看到燕赤霞和宁采臣蓬头垢面的样子，白小凡反倒松了口气，“还好，没受刑没受伤就是好事。”
燕赤霞哼了一声，说道：“要不是怕连累这小子丢了考生的资格，就这鬼地方能关得住我？”
白小凡呵呵一笑，“不光是怕连累宁公子吧，还有帮你担保的道门呢？你要是逃狱走了，他们可就要跟着倒霉了。”
燕赤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他们倒霉就倒霉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宁采臣却忍不住问道：“不知……不知小倩姑娘可安好？”
白小凡点点头，“她受了点伤，在我酒楼里休养，这会儿还没醒来。等晚上我带她来见你们。”说着，她转向燕赤霞说道：“对了，燕道长，我给你找了个徒弟，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燕赤霞一怔：“什么徒弟？我可不收徒！”
白小凡将钱玉娘和钱家宝的事一一说与他听，最后说道：“现在小宝的状况十分特别，钱玉娘又不可能陪他一世，等她离开后，他少不了还会见鬼，这样天生能沟通阴阳两界的孩子，你若不收徒……”
“收！”燕赤霞果断点头，“就当是报答你捞我这一回吧！走，前面带路。”
白小凡将燕赤霞和宁采臣领到了钱玉娘新租的小院……隔壁，然后通知钱玉娘带着小宝过来拜师。
毕竟钱玉娘母子还要在这里生活，她贸然带着两个大男人上门，若是引起街坊邻居的闲话就不好了，一墙之隔，对身为女鬼的钱玉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钱玉娘看到燕赤霞，先是有些畏惧，但拉着小宝，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行礼。
“钱氏见过道长！”
燕赤霞点点头，先朝小宝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小宝抱着钱玉娘的胳膊躲到她身后，对这个一脸大胡子又邋遢凶恶的道士完全没有好感。
白小凡忍不住笑了起来，“燕道长，你就不能用个法术收拾自己一下？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别说小宝，随便换哪个孩子都不敢靠近你啊！”
燕赤霞翻了个白眼，“要想当我徒弟，连这都怕的话，那不收也罢！”
钱玉娘一听就急了，赶紧将小宝推出来，“小宝，那是你师父，快去，去拜见师父。”
小宝懵然地看了燕赤霞一眼，再望向钱玉娘，“娘……小宝不要离开娘！”
小孩子哪怕听不懂大人说什么，却能敏感地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变化，甚至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要被“抛弃”，立刻死死地抓住钱玉娘的衣袖，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娘，不要不要小宝！小宝听话，小宝乖，别丢下小宝……”
“小宝！”钱玉娘也忍不住想哭，可身为女鬼，已经被白小凡化解了戾气，如今只不过是寄身在这木傀儡体内，哪里有半点眼泪，只能蹲下身子，抱住小宝，柔声安慰，可小宝似乎已经感觉到她要离开，更是不肯松手，一个劲地哭个不停。
燕赤霞瞥了白小凡一眼，“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徒弟？”
白小凡有点点尴尬，“呵呵，这天生阴阳眼也不多，现在还是个小孩，爱哭点也正常。要是什么缺点都没有，那要你这个师父来干什么呢？”
燕赤霞哼了一声，翻手在手中变出个桃子来，递给小宝，“吃吗？”
小宝一惊，看到他手中足有他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白里透红，薄薄的皮里依稀可见汁水丰沛的果肉，让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娘……可以吃吗？”
“可以。”钱玉娘满是歉疚地看着燕赤霞，“多谢道长。小宝还不懂事……”
燕赤霞翻了个白眼，“很快就懂了。”
小宝接过桃子，先让给钱玉娘，钱玉娘如今不过是个木傀儡，哪里能吃，小宝又看看周围，没找到兰若和其他小崽崽，视线落在白小凡身上，白小凡连忙摆摆手。
“小宝你自己吃就行，那是你师父给你的，不用管我们。”
“哦，”小宝乖巧地应了一声，一口咬下去，桃子皮一破，里面的桃汁便流入他口中，如同蜜汁一般，他几乎一口气全吸溜了进去，连咬都不用咬，除去桃皮桃核就是一包桃汁的感觉，尽数流入他口中。
那桃汁入口即化，变成一股甜丝丝的暖流，流入他的身体，十分轻柔而温暖地梳理过他的四肢百骸，最后汇聚于他的头顶部位。
“啊……”小宝轻呼了一声，身子软软地倒入钱玉娘怀中。
钱玉娘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道长，他会不会有事？”
她倒是不担心这桃子有问题，白小凡在一旁，这位道长断不会拿出什么害人的东西，更何况那桃皮一破之时，就连她都能感受到一股极为纯正的灵气从里面流入小宝口中，那灵气温和纯正，正大光明，显然只会对小宝有益无害。
她唯一担心的，是小宝如今还不满两岁，就怕身体太虚，虚不受补啊。
“没事，放心便是。”
燕赤霞大手一伸，直接将小宝从她怀里捞了过去，从他的头顶摸到了四肢，最后勉勉强强地点头说道：“根骨还凑合，以后就算我的开山大弟子，就叫燕开山吧！”
白小凡不满地说道：“人家叫钱家宝，你干嘛给人改名字？”
钱玉娘急忙说道：“多谢白姑娘。小宝只是小名，如今我们钱家已无人在世，他能得这样一个好师父是他的福气，名字随师父也是应当的。”
燕赤霞得意地冲白小凡一抬下巴：“跟我姓怎么了？叫燕开山总好过叫钱开山吧？”
呃……白小凡一想小宝长大后叫钱开山……果断同意了燕赤霞的说法，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人家亲娘都不在意了，她又何必管那么多。
“你给他吃的桃子是什么来历？感觉灵气十足呢！”
燕赤霞摸摸小宝的脑袋，叹口气，“这孩子天生心智不全，缺了魂魄，虽然后来被人用鬼婴补魂，可这身魂不合，哪怕血脉相连也会影响到他的心智，我这蟠桃是从北天山摘来的，能固魂补灵，帮他补齐心智，要不你给我这么个傻孩子，让我怎么教徒弟？”
钱玉娘一听他如此大方，竟然连这等宝物都舍得给小宝吃，当即跪下行了个大礼，“多谢道长救治我儿，玉娘无以为报，来世便是当牛做马，只求能报答道长。”
燕赤霞：“得了，我可不缺什么牛马，更不需要你来报答。他吃了我的桃子，以后当然由他来还，你滞留阳间时日不少，还是早些回地府投胎为好。”
钱玉娘何尝不知她一直留在凡间，若不是有白小凡护着，没了原来的怨气血煞，她只会日渐虚弱最终消散，可她一直放心不下小宝，直到今日看到燕赤霞收徒，小宝还得了仙桃开智，她才终于安下心来。
“多谢道长！”
白小凡看着她深深地叩拜了三次，最终那木傀儡倒在地上，再无反应，便知道钱玉娘执念已去，终于肯去地府投胎，也算替她松了口气。只是看着沉睡中的的小宝，她忽地灵机一动。
“道长，那桃子你还有吗？”
燕赤霞立刻吹胡子瞪眼：“那是北天山的蟠桃，你以为满大街都是啊？我就得了那么一个，要不是看在你们在黑山老妖那救我一命的份上，才不会便宜了这小子！”
“呃……可惜啊……”白小凡遗憾地叹口气，眼神落在了小宝手里的桃核上。
“有桃核，应该可以种出来吧？”
燕赤霞撇撇嘴，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你以为北天山的蟠桃，换个地方还能叫蟠桃吗？这虽然比不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吃了能长生不老，可它得天地灵气，吃了能延年益寿，固魂补灵……”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白小凡拿在手中的桃核，缓缓地在她手中发芽……
那嫩绿的小细芽上，带着一圈微弱的灵光，那分明就是灵桃，如假包换！
第八十二章
◎种个孩子不容易◎
那嫩芽从桃核里萌生而出, 艰难地向上舒展着，展开两瓣翠绿的小叶片，接着又涨了一截, 下面又长出两片叶子。
燕赤霞看得已经麻了，“你能种，就归你了，以后真种出来灵桃, 记得分我一个就行。”
白小凡点点头，“笑纳”进盘龙空间，几乎在种下去的同时, 都能感受到里面空间的震荡，桃核从萌生出的一棵小嫩芽，飞快地抽条生长, 几乎肉眼可见地长成了一株足有一人高的小树，开始分岔开枝散叶……
这速度，真不愧是……聊斋啊！
这处小院离太学不远，也算是“学区房”，方便宁采臣读书进学，里面的家具和被褥一应俱全, 都是钱玉娘给准备好了的, 燕赤霞和宁采臣连包都不用拎就可以直接入住。
只是如今没有钱玉娘再帮忙打理一切，还得燕赤霞自己带孩子……白小凡看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同情。
同是天下带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此时此刻的燕赤霞并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事情, 而是迫不及待地送走了白小凡, 将依然沉睡中的小宝交给了宁采臣, 就出门去买酒了。
对他来说, 被关在大牢里这几天，没少吃没少穿，唯一不自在的，就是不能喝酒。
因为白七七去打过招呼，刑部大牢的人也知道他们的来历，没敢虐待他们，还挑了个干净点的牢房给他们两人住，好吃好喝招待着，就是没法洗漱邋遢了一点，但也没办法，好歹得像个坐牢的样子。
白小凡收起木傀儡回到白矾楼，到密阁那一看，却正好看到聂小倩在和金沙沙在玩什么。
“咦，你们在玩什么？我刚去刑部把燕道长和宁公子带出来，送去白水井巷子那边了，不过燕道长超度了钱玉娘，让她去投胎转世，你们今晚要不要去看看小宝？”
“要去！”金沙沙抢着举手，“玉娘要是不在，小宝一定会害怕的，我是小宝的姐姐，我可以照顾他！”
聂小倩虽然跟钱玉娘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两人同为女鬼，身世堪怜，便有惺惺相惜之情，当即也点头说道：“玉娘待我如亲姐妹一般，她既然不再，我自然要替她照顾小宝。”
“这样啊……”白小凡拿出木傀儡来，“沙沙可以化成人形，小倩你要照顾小宝的话，不如就借用玉娘的傀儡，也免得被邻居看出破绽。”
毕竟钱玉娘一个寡妇带儿子生活不易，虽然对外说是靠祖产度日，闭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但要是突然钱玉娘不见了，再来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倒不如聂小倩就先用着旧木傀儡，也可以扮做玉娘的样子照顾孩子。
至于小宝能不能认出这是不是他亲娘，白小凡丝毫不怀疑，一个天生阴阳眼鬼胎寄体的孩子，还能看不破这点？
就希望燕赤霞的灵桃给力一点，让这孩子安魂补心，不至于像原来那般难以交流。
她忽然想起后世那些自闭症儿童，不知道是不是也跟小宝一样的问题，可惜燕赤霞给的灵桃桃核才刚刚生根长成小树，还不知多久才能开花结果，她本来想着能种出灵桃就可以帮助曹殊和张四郎，现在却想，若是能让这桃树也生长千年之久，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帮助那些生病的孩子？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捏了一把手腕上的白龙龙角，“轩辕牧，你说，我种下的桃树，再过一千年，能不能成为灵桃，给那些凡人小孩吃呢？”
轩辕牧：“当然能，甚至用不了一千年，在盘龙空间里，这些植物的生长是百倍速度，那灵桃本该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在这里，也不过两三年便可吃了。”
“真的？”白小凡又惊又喜，“那曹殊和张四郎有救了！”
轩辕牧：“……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能力认识太少啊？他们被你收在空间后一直沉睡，是因为你没给他们属于你的印记，你把曹殊的根种在湖边，张四郎也放在他身边，顶多三日，他们就会醒来。”
“哦……”白小凡有点汗颜，作为一个咸鱼惯了的“酒楼精”，她是真的还没熟练掌握一个属于树妖的技能。
而作为一棵不死不灭的龙血树，哪怕只剩下半截树枝都能再生，只是这千年睡一觉睡糊涂了，又去后世穿越一遭回来，白小凡在21世纪接受的信息量着实太大，相比之下，甚至压过了修行时那千万年的记忆，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空有一身浩瀚无匹的灵力，经常连个基础技能都不知道怎么释放。
真是丢人，哦不，丢尽了妖怪的脸面。
白小凡照着轩辕牧所说，将那半截牡丹根连同张四郎一起埋在湖边……没办法，张四郎变回小狐狸，还死抓着牡丹根不撒手，硬拽吧，又怕伤到了牡丹，白小凡只能将牡丹和张四郎的半个身子都埋进去。
露着狐狸脑袋和半个身子在外面，那模样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就连睚眦都好奇地跑过来问：“娘啊，你为什么在这里种狐狸啊？现在种下一只小狐狸，以后能长出好多只小狐狸吗？”
好吧，这是她之前种灵桃时，千叮万嘱不让他们弄坏了桃树时告诉他们，现在种下一棵桃树，让它好好长大开花结果，以后就可以有很多很多桃子吃，吃完了再用桃核种桃树，就可以有好多好多桃树……
这孩子记住了。
“狐狸和人一样，所有动物都不是种出来的，是父母生出来的。”
白小凡耐心地向他们科普动物和人类的繁育常识，“是这只小狐狸不肯放开牡丹，我才先把它们一起种下去，等他们吸收灵气醒来，就会自己从坑里爬出来了。”
睚眦纳闷地问道：“可我们不就是娘种出来的吗？”
啊这……
白小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一口噎死，她倒是忘了，这九只小龙崽，还真是她“种树”给种出来的。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含泪填。没办法，谁叫这是一个不科学的聊斋世界呢！
“那是因为，娘的本体也是一棵树啊，那个酒楼和千年古树，都是娘的一部分，所以你们才会从里面生出来……”
“哇哦！娘好厉害啊！”
睚眦两眼放光，又忍不住问道：“那爹呢？娘什么时候把爹种出来啊？爹都睡了好久好久，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我们玩啊！”
白小凡翻了个白眼，拎着这个熊龙崽到一边去，“你去跟狻猊搓雷球吧，那么多问题，以后你就负责十万个为什么好了。”
“你爹在偷懒，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陪你们玩，想他的话……自己去找他啊！”
睚眦哇哇大叫，被狻猊一巴掌按住，狻猊这会儿已经熟练地掌握搓雷球技术，只要白小凡在后世的直播间人数和流量充足，他就可以给兄弟们提供足够的口粮。
可这种枯燥乏味的重复劳动他早就烦了，能逮着一个帮忙的当然不会放过。
睚眦打不过他，又被白小凡瞪了一眼，只得老老实实干活。
白小凡仔细地观察着那株牡丹根，果然发现他虽然没有灵桃那样充满生命力一入土就生根长大，但比原来在外面时死气沉沉几近干枯的模样好了许多，那干巴巴的根茎上开始长出细如绒毛的须根，小心翼翼地吸收和探索着这个空间里的灵气。
一边吸收，一边释放出一股淡淡的香味，看着无形无色，却缓慢地沁入小狐狸的身体。
白小凡能感觉得到，那是牡丹结合了小狐狸的妖丹之后，形成的一股奇异力量，不仅保住了自己的灵力，还可以替小狐狸修补妖丹。
哪怕自己尚未恢复过来，依然知恩图报，有来有往，这棵牡丹，还真是挺特别的。
难怪张四郎拼了不要自己的妖丹，也要救他。
看到他们都有好转，白小凡也松了口气，严重警告轩辕牧尽快修炼恢复真身，否则长时间不履行做父亲的责任，当心小龙崽们早晚不认爹。
轩辕牧笑着应下了，反问她是不是还要履行生死契附加的道侣责任，白小凡狼狈地要求他关闭感知，下定注意没有大事以后绝不要再叫醒这条色龙，才刚刚恢复一点灵气，竟然就想七想八的，也不想想，她答应做他道侣了吗？
哪怕孩子都有九个了……可她还是个雏儿……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哪里知道夫妻和道侣之间该怎么相处？
不是说古人都很含蓄保守的吗？为什么那条龙一点都不含蓄不保守呢？
她胡思乱想着，带着换上了木傀儡马甲的聂小倩和变身成个三岁小女孩的金沙沙去了白水井巷子。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小宝的哭声和燕赤霞哄孩子的声音。
“小宝乖啊，不哭不哭，来尝尝师父带回来的酒……”
白小凡大吃一惊，几乎是破门而入地冲了进去，“酒下留人啊啊啊！不能给小孩喝酒啊燕道长！”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宁采臣正抱着小宝在院中转圈圈，燕赤霞则坐在桂花树下的石桌旁，拎着个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吃烧鸡，看到她们进来，还举着葫芦笑呵呵地说道：“白姑娘来得正好，要不要尝尝贫道的酒？”
聂小倩急忙从宁采臣怀中接过小宝，小宝一看到“钱玉娘”模样的木傀儡，先是止住了哭声，可是只看了一看，就又哇地哭了起来。
“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呜呜，我要娘啊……小宝要娘啊……”
聂小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说道：“小宝啊，你娘已经去地府转世投胎，你若是跟着师父好好修炼，能成为一个厉害的道长，就能找到你娘的转世……”
小宝眼珠子一转，原本有些呆滞木讷的眼神，在这次醒来后变得格外晶亮灵活，立刻望向燕赤霞，“师父！”
燕赤霞呵呵一笑，“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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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地下龙的来历◎
燕赤霞收了小宝当徒弟, 自此告别了每日吃酒睡觉的逍遥日子，过上了带崽授徒遛娃的奶爸（叉掉）师父生涯。
而距离会试只剩下不到两月时间的宁采臣，已经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最后冲刺读书阶段。
聂小倩为了帮忙带娃, 避免影响到宁采臣读书，暂时搁置了返乡和去地府报道投胎的计划，准备等宁采臣考完之后，再做打算。
白小凡也没拦她, 当初她曾经借宁采臣的心得了半日生气，两人已经有剪不断的缘分牵绊，这投胎早几日晚几日也无妨。
只是开封府那边派去江南稽查官银失窃案的人回来, 却是一脸沮丧。
两浙转运使在被抓入狱的第三日就突然服毒自尽，一应相关人等死的死翻案的翻案，所有线索到他的头上就此终结, 可追回来的官银，最多只有当初丢失的三分之一。
可按照兰若拿到的账簿，当初铸造这批官银时，他们以火耗和备用为名，还多铸了三成，等于说到现在找回来的, 仅仅是这一部分, 实际上不翼而飞的，就算没有百万雪花银，至少也有□□十万两。
显然, 那位转运使的背后, 还有更大的一只手, 或者一张网。
白玉堂气哼哼地说道：“刑部已经结案, 就此封存案卷, 说那些银子都是被转运使给花了……这才几年的时间，他又不是赑屃，这么多银子，干吃也吃不完啊！”
白小凡摇摇头：“五爷啊，你真是小瞧了凡人花钱的本事。”
白玉堂差点跳起来：“论花钱，五爷我也不差！赚钱我比不过大哥二哥，可论花钱，陷空岛没人比我更会！”
呵呵，身为败家子你居然还自豪上了！
白小凡扶额，“那五爷你倒是说说，你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
白玉堂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算：“吃喝玩乐啊，不算别的，今年我在你们这白矾楼的消费，都已经快五百两银子……都快够在城北买套小宅子……”
“五百两……”白小凡嗤笑一声，问道：“五爷可知道那边春风楼花魁一夜要多少钱？”
“不要钱！”
白玉堂挺起胸膛，骄傲地说道：“别说春风楼，北瓦十三座勾栏，南瓦熙春楼到四通馆，只要你五爷我肯去，哪家的花魁都分文不收还白送酒菜给我……”
白小凡目瞪口呆：“那你去了吗？”
白玉堂嗤之以鼻：“当然不去！展猫说了，那些凡人小娘子，若是碰了都会损失精气，我修行多年，岂可因为区区女色废了修为？”
白小凡拍拍心口，惊魂未定，“还好还好，你若是去了，真是唐僧进了蜘蛛洞，非得被吃干净不可。”
【哈哈哈哈，就咱白五爷这姿色，去花楼的话，那些花魁都得自愧不如吧？】
【是啊，白五爷去勾栏，那是去P呢还是被P呢？】
【难道你们不觉得，展猫才是真腹黑吗？】
【人家展猫猫本来就是大黑猫，他不黑谁黑啊！】
【黑猫白鼠，这cp我嗑了！】
白小凡看到直播间的流量因为白玉堂提起展猫而暴涨，比前两天直播白矾楼傀儡戏时还要告，顿时灵机一动。
“展猫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出来？”
白玉堂叹口气，说道：“这不前阵子包大人出去赈灾时，遇到个老乞婆，竟然说是早已死去的李宸妃，这不扯出桩狸猫换太子的旧案，展猫就去猫妖那边查问，到底当初是何人用狸猫冒充婴儿换了太子。”
“哇哦，那查出什么了吗？”白小凡一听八卦就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那狸猫是普通猫还是猫妖？这都几十年过去，能查得出来吗？”
白玉堂点头说道：“当初听说抱出来的是个婴儿，到皇帝手上才突然变成了狸猫，不知是用的障眼法还是猫妖的尸体，总之既然跟猫族有关，展猫总得回去问问。”
白小凡好奇地问道：“这皇宫中不是说有真龙镇守，寻常妖物根本无法进出，你们要是没有这御前带刀侍卫的令牌，不也会被发现当成敌人吗？怎么这猫妖被送进去，居然还没人发现？”
白玉堂：“因为那只猫已经死了。不管是障眼法，还是死后维持的短暂人形，都已经没多少妖力，尚不足以引起皇宫大阵的警报。那些人既然有心算计，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只是猫族能成精的小妖也不多，只要查一查当初失踪的小妖，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哦……原来如此。”
白小凡送走了白玉堂，摸摸收拾的小白龙龙角，暗暗在心底问道：“轩辕牧，皇宫那边镇守的真龙，是你吗？”
轩辕牧隔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不是我。那边也没有龙。”
白小凡一惊：“那上次黑山老妖来袭时，挡住他的护城大阵，不是有真龙镇守？”
轩辕牧叹道：“护城和护皇宫是两码事好不好？汴京城下城是当初夏的故都，轩辕墓也在那，我守城，但并不代表我就会管皇城。”
“哦……”白小凡恍然大悟，拍拍自己的心口，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成了大宋的龙脉，那若是有一天大宋灭亡，你会不会跟着倒霉……”
她忘了让轩辕牧关闭读心术，而心思转的太快，一下子就暴露出来，轩辕牧敏锐地觉察到她的念头。
“大宋灭亡？何时？”
“呃……”白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告诉他，“没那么快，至少还有个□□十年吧……只是那是我在原来的历史线看到的，可现在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妖魔鬼怪，还有龙……连我自己都是妖怪……我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改变。”
她自从跟轩辕牧坦白了自己的来历，得知自己并非抢占了原主的身体，而本来就是龙血树成精后穿梭了时空，无论是未来21世纪的凡人白小凡，还是大宋汴京的酒楼精白小凡，都是她本人。
共享生死契的结果，不仅仅是共享了生死，连带她的经历也在轩辕牧那边一览无余，若不是她坚决拒绝将自己的血喂给轩辕牧，她也能接收到轩辕牧的所有记忆和经历。
之前那个血契半是被忽悠半是为了救龙，可在如今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思情况下，贸贸然就去读一条龙成千上万年的记忆，她还没那么作死。
除非哪一天，她真的接受了这个“生死灵魂伴侣”，才会真正放开心怀，去接受他们曾经有过的过去。
轩辕牧倒也不急，他的本体被压在三层京城筑成的大阵之下，不停地被汲取灵力来保护这座城池，若是一朝挣脱，就算他不去报复，那反噬之力也会让无数人承受不起。
反正现在已经将白小凡从后世拉了回来，小龙崽们也顺利降生，在人间历练的同时，他们吸收的灵气也会分给他一部分，脱困是早晚的事。
正如白小凡所说，现在这样，每天吃吃喝喝带带崽，打打娃，听听小曲，日子不也挺好。
至于大宋灭亡的事……轩辕牧打了个哈欠，“你也不必太过操心，凡人改朝换代，都是他们的命数早定，妖怪就算在人间修行，也不能随意干涉凡间的事务，七扇门那些规矩里，大多都是为了防止妖怪们影响到凡人生活，更不用说改朝换代这种大事。他们都不管，你就更不用操心了。”
好吧，白小凡叹口气，她也知道不用她操心，还有□□十年……对于凡人来说，都够四世同堂甚至五代子孙，可对于妖怪们来说，或许就是进山去睡一觉打个盹的时间。
沧海桑田，本就是天道轮回，哪里是她能管得了的事。
只是，她一想到北宋灭亡时，那些被糟蹋侮辱的女子们，就忍不住心痛得咬牙切齿。
这些皇帝和大臣们，太平盛世时满口仁义道德，可遇到国破家亡时，竟然用妻儿去抵赎金，甚至到后来还将那些因他们的失败而被糟践侮辱的女子认为是耻辱，立下一道又一道的规矩，将贞节变成一道枷锁，层层叠叠地锁在了后世女子身上。
看看如今可以在街头摆摊做生意的小娘子，到处可见出门逛街玩耍的小娘子，她们如今还可以活得恣意，哪怕二嫁三嫁招赘都有人抢着上门，百年之后呢？
她真的可以不管不问，当一个无声的观众？
白小凡头一次开始为自己的历史记忆而发愁起来。
轩辕牧没想到她居然想得这么远，为此而忧心，难得分出一缕神思，附在小白龙身上，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上，爬到了她的颈间，盘在她的耳朵上挂着。
“你若是不想看到繁华覆灭，我们也可以守住这座城，只是……若大宋气数已尽，我便是守得住一次，也未必能守得住十次……”
白小凡一惊，忽然觉得耳朵发烫，顿时脸上一红。
“谁说要你守城了？我当然知道妖怪不能干涉人间事，我只是……只是不想那些女子受苦，她们本是无辜的，却落得那么凄惨的遭遇……至于那昏君那些奸臣，我管他们去死啊！说不定他们早点死了，还不至于拿妻儿去抵赎金……”
“唉，这乱世将至，我一个小妖怪，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第八十四章
◎养崽难备考更难◎
感慨完了, 日子还得过。
哪怕知道这太平日子，或许只剩下□□十年，可眼下嗷嗷待哺的崽, 根本容不得你伤春悲秋。
“娘！睚眦又抢蒲蒲的雷球了！”
“他还偷吃了赑屃的！”
“赑屃反正也不吃，给我吃又咋了？避免浪费不好吗？”
“你吃了才是最大的浪费……”
“嗷呜！你骂我我咬你……”
“咬啊！看我不崩掉你的牙……”
几只小龙崽又开始打了起来，养崽的日子总是这么鸡飞狗跳（叉掉），生猛海鲜（叉掉）, 哦，充满活力和希望的。
白小凡从一开始担心他们打架受伤或者伤感情，到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无视他们的各种“打打闹闹”, 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热闹”说的就是这种兄弟情吧。
反正，身为小龙崽, 他们就算前一刻打得头破血流，嗷嗷呜呜地叫得再凶，要是白小凡去的晚一点都来不及，因为他们的伤口就已经自己愈合了。
对于这种皮实得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只有自己能伤害自己的小家伙，白小凡从一开始担心他们饿了冷了热了累了摔着了累着了，到现在已经能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掐来打去, 丝毫不用再担心那些只有凡人小孩才会有的危险。
相比燕赤霞带徒弟, 她养小龙崽真是省心得多了。
钱家宝，哦，现在的燕开山, 自从跟了燕赤霞学艺之后, 变化简直是一日千里, 白小凡才几天没见, 就差点以为燕赤霞把人家小孩子给练没了又换了一个。
好在燕开山及时扑上来叫姨姨, 依旧是原来那个黏人又胆小爱哭的凡人小孩，只是个头蹿了一截，块头也翻了一番，从个精瘦的小豆丁变成了个白白胖胖肉嘟嘟的福娃娃。
“真是想不到啊，燕道长你真人不露相，居然这么会养孩子啊！”
“过奖，”燕赤霞干咳了两声，说道：“是小宝自己长进，能吃能睡，有灵桃替他开智疏通经脉，加上他原本的资质不错，还吃过你那边的灵食，长得快点也不算什么。”
“灵食？”白小凡先是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原本照顾小宝的，除了钱玉娘之外，还有兰若和金沙沙，兰若最近一直跟着展猫到处跑，金沙沙当初可是为了报恩，亲自照顾了张启墨三年，做饭对她来说都是小意思。
身为一只锦鲤，金沙沙做的食物，不光美味可口，还带有锦鲤的祝福，自然比一般的饭菜对人的身体更好，尤其是曾经剖心离魂的宁采臣和当过鬼童的燕开山，自从吃了金沙沙做的饭，身体都比原来好多了。
只不过宁采臣顶多表现在气色上，备战科举消耗的精力让他还没来及长胖，于是就显得燕开山长得格外突出了。
“原来是沙沙的本事啊！”白小凡大为羡慕，“早知道当初在白矾楼，就让你主厨了！”
金沙沙干笑两声，“我那点手艺，哪里比得上楼里的大厨，就是比起主人你也差得远啊！也就是宁公子和小宝不嫌弃，吃的多了才长好肉。小倩姐姐也教了我不少呢，要不是她没法给凡人做饭，肯定比我做的好。”
“那正好，我带了些好食材给你，还有菜谱，到时候你准备好了，让宁公子可以带进考场吃。”
白小凡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还有我找人给宁公子定制的文具箱，宁公子你看看合不合用。”
再有三日就要到会试之日，宁采臣寒窗十几年苦读，就要到验收的时候了，聂小倩比他本人还紧张，跑去问了白小凡好几回需要准备什么，她干脆就找白七七，从一只老狐狸精那定制了这么一套科举考试专用的文具箱。
这文具箱可背可提，分成三层，最上面装的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中间是准备放食物和茶、药，下面则是起居用的杂物。
这会儿的科举考试可不同于后世，一进去就要连考九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哪一样出了问题，就算有一肚子的文采，最终也只能黯然落第收场。
而且为了防止作弊，在入考场之前都会严格检查，若是一般的考篮装的东西不多，还容易被翻得乱七八糟。
而这种分层可打开的文具箱，则按照文具和食物、杂物分门别类的摆放，检查时打开便一目了然，箱子用的是竹编镂空，干燥透气不说，还没法夹带，不至于被搜捡的官兵拆开来看。
分量也比那些御宝阁文房四宝店卖得木制考箱要轻得多，宁采臣上手一拎，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不禁对白小凡大为感激。
“多谢白姑娘费心，在下无以为报，日后姑娘若有吩咐，必不负所托。”
白小凡打了个哈哈，笑道：“我这是受聂小倩所托，你要谢便谢她好了。沙沙啊，来来，我跟你说着几种干粮怎么做。”
她在白矾楼里就已经弄了些脱水蔬菜，这事儿找螭吻做最合适，胖头鱼的控水能力非同一般，就算个新鲜桃子到他那儿，他都能一转眼抽干水分变成桃干。
这样就可以将一些菜干带进考场，考生每人可以带个小碳炉，用来烧水热饭取暖，否则这二月里的气温，顿顿吃冷饭冷菜，要不了九天，考生熬也得熬死了。
只是大多数考生都是带些干饼子，煮点汤泡着吃，毕竟考试时间有限，考生也没有那个心思专门弄些吃食。
于是白小凡就想到了后世的方便面……炸过的面条存放时间长，一泡就好，再加点汤包酱料和菜干，在后世是垃圾食品，可在这个时代的考场里，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美味佳肴。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把压缩饼干弄出来的，结果听白玉堂说，但凡超过一指厚的饼子，都会被搜捡的官兵掰开检查里面有没有夹带，有的甚至用刀切开，她就一阵恶寒。
谁知道那些官兵的手和刀干不干净啊，被他们弄过了的食物，那还能吃吗？
最后只好选择了方便面这种简单易操作的食物，就这样，面饼还不敢做大了团一起，而是类似面条一样散着，可以摊开抖开，完全不用那些兵大爷们上手上刀检查，就避免了被污染。
除了方便面，还准备了一些方便米，也是先煮熟后再抽干水分，吃之前只需要加水加菜泡一会儿就可，虽然最后出来的成品有点像杂菜粥，但也好过天天顿顿吃方便面。
她倒腾方便面这几天，味道也飘了出去，被白矾楼的活计闻到，报到了掌柜那边。
白矾楼给她这位“楼仙”上供的席面还是每天都会送到密阁，就是负责送餐的活计发现她做方便面的事，白小凡跟他们也混得熟了也没瞒着，直说是帮要参加科考的学子准备的饭食。
掌柜何等精明，一听就听出了其中商机，便跟白小凡商量，白矾楼的大厨们做的汤底，肯定比白小凡自己熬的好，虽说她可以用灵气复制白矾楼的饭菜食物，可那都是灵食，有形有色有味但本质上还是灵气，可以给自家的小妖怪崽子们吃，但给宁采臣就不合适了。
于是白小凡很是愉快地将方便面的做法交给了白矾楼，自己赚了一笔不说，还能免费得到足够宁采臣考试九天吃有余的方便面和调料包。
只是现在看到金沙沙做的食物还有锦鲤的祝福，她就想着让金沙沙亲手再做一份，趁着考前试一试，若是她做的更好，那当然要给宁采臣配上更好的。
两人兴冲冲地去做锦鲤牌方便面，燕赤霞也带着徒弟去练习基本功，房中就只剩下了宁采臣和聂小倩。
聂小倩还在跟宁采臣介绍她让白小凡采买的东西，最下面一层的卷布和油布帘都是从妖族的市集上买的，比凡人的油布更轻更薄，据说是某个蜘蛛精自产的私货，团起来不过拳头大小，展开来就可以遮挡住整个号房的屋顶，还可以充当门帘，风吹不破，雨打不穿，着实是挡风避雨的宝物。
还有那凝神香，也是从妖族买来的。
一场会试数千人在一个考场，每个考巷最末几个号房都靠近茅厕，臭不可闻，几天下来，那真是能把人熏得头晕眼花，别说做题，能忍住没晕过去都是好的。
就算如此，若是考卷上沾染了臭味，还会被考官盖戳直接拙落，那才叫一个冤。
而这种凝神香，既可以让人头脑清明，还可以驱散异味，保持方圆五尺内的草木清香，据说是兔妖一族的特产，若不是因为产量低，早就成为抢手货了。
更不用说一块就能烧一天的木炭、可以气死风的不灭烛，看着单薄实际上可以冬暖夏凉自动调温的千羽衣……
这些在妖族都是很常见，却很少流往凡人界的物品，白小凡按照聂小倩开的清单一一搜罗来放进那个文具箱里，就连提出要求的聂小倩自己都没想到她能买到这么好的东西，越看越是高兴。
“宁公子，有了这些东西，足以保证你在考场上不用分心，只需要安心考试便可，到时候，你一定可以金榜题名，高中进士的！”
她说得高兴，哪怕身在木傀儡之中，那眼神亦是轻灵飞扬，将原本容貌平平的木傀儡也变得格外美丽动人。
宁采臣忽地握住她的手，有些紧张地问道：“小倩……我考完之后，你……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聂小倩一怔，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是啊，宁公子你高中之后，便到了我返乡回家，投胎转世之时……”
第八十五章
◎考场里的妖和鬼◎
直到进入考场, 宁采臣的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聂小倩的哭声。
他知道，聂小倩舍不得他, 他也一样，只是，她必须回去，分离是必然, 否则她在人间继续滞留下去，没有了执念的鬼魂，只会变得越来越虚弱, 最终连投胎的机会都会失去，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钱玉娘再舍不得小宝，也一样得去地府投胎。
为了小倩的以后, 这次分离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从那天开始，聂小倩便不再见他，跟着白小凡回了白矾楼，说是等他考完之后，金榜题名时，再跟大家一起为他庆祝。
或许到那天, 也是到了为她送行的时候。
而此刻的宁采臣, 哪怕心里再多牵挂，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参加这次的会试。
好在白小凡采购的各种考具十分靠谱，加上金沙沙的锦鲤祝福, 他顺利地通过了龙门搜捡, 拿到了天字号十九号的考号, 距离茅厕甚远, 虽然用不上除臭, 但那凝神香提神醒脑的功效一样很实用，更何况要在这狭小的考号里蹲足九天九夜，是个人都没什么好味，所以他从进门就一直带着没敢摘下来。
只是他刚刚坐下，就听到对面考号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宁采臣抬头望去，正好与对面的考生隔着考巷四目相对，都觉得眼前一亮。
宁采臣本身就是个清秀俊朗的小书生，这段日子跟着燕赤霞每日晨起练功养生，吃着锦鲤金沙沙亲手做的美食，从原本苍白消瘦风一吹就倒的文弱书生，如今变得如风中劲竹、雪下青松，挺拔而刚劲，经历过生死大劫，比寻常文人更多了几分坚韧，加上本性纯善的气质，让人一见便会心生好感。
而对面那考生，则生得是一幅难以描画的好相貌。
若说宁采臣有八分，对面的考生就有十二分，那种超乎常人的容貌，在宁采臣见过的人……和妖里，几乎只有白玉堂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可有着这等惊世之容的人，居然先前一点儿也不引人注意，甚至知道宁采臣打开凝神香的荷包，感觉头脑清醒之后，跟对方四目相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样貌。
在此之前，明明他们几乎是一起过龙门搜捡，一起进入考号收拾备考，他竟然丝毫不记得先前看到那考生时，他长得是什么样子。
看来，凝神香给他带来的不止是清醒，宁采臣心中一凛，正在犹豫之间，对面的考生忽地对他一笑，笑容如秋日清风，爽朗高洁，瞬间将他提起的警觉拂去。
接下来，对面垂下一卷浅绿色的油布帘，遮挡了大半的考号，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巡视，准备开考——”
有士兵举着牌子从考巷中走过，从这次鸣锣之后，三刻之内，便会有人从里面拿出考官们备好的第一场考题，开始发放给考生，三日之后，第一场考试收卷，才会发放第二场考试的试题。
而考官提前三日就已经进场，考题也是在入场后由考官们现场出题刻印，这也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提前泄露考题。
宁采臣此刻却在想的，是对面那位考生的态度，他的变化是从自己打开凝神香后发生的，这是聂小倩请白小凡从妖族那边代购来的，莫不成这位也知道？甚至用过？
考卷发下来，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去多想，只能将重重疑问搁置在心底，想着等考完之后，再去打听一下。
对于妖族和鬼怪之说，他从原来根本不信，到如今身边除了燕赤霞之外，简直没个正常人，哦不，燕赤霞也不算正常人，习惯了这些非人类成天叽叽喳喳的吵闹，倒是比凡人过得还像人，他也就没了那份恐惧，不至于被对面考生的异状惊到。
可负责在外面巡场的白玉堂，就没这么冷静了。
“考场里居然进去了一个妖怪？奇怪，这家伙居然会参加科举考试……也太离谱了吧？”
白小凡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个妖怪没在七扇门登记过吗？还是你认得他？”
“登记过，”白玉堂摇摇头，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跑去参加科举……我记得他一向是走隐士风的，当初有皇帝请他出山做官都不去，怎么现在居然主动来参加科举？”
“妖怪不能参加科举吗？你不是还给凡人皇帝当御前带刀侍卫吗？”
“还是说……妖怪参加科举算作弊？他是自己做考题还是有别的手段？”白小凡越想脑洞越大，“里面是什么妖怪？当初能做官的，一定很有名气吧？那他参加科举，是不是对凡人太不公平了？”
“活了几百年的妖怪，在人间都换了不知多少个身份，名气是有，但凡人的科举……尤其是现在考的这些，老实说，并不适合妖怪。”
白玉堂皱着眉说道：“毕竟大多数妖怪和凡人的想法不同，就算参加科举，也很难达到考官的要求。更何况……他……”
他忽然停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贡院，“原来……他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是替一个鬼魂……”
“鬼？又有鬼吗？”白小凡一惊，“对哦，我记得考场这种地方，不是有官方保护，神鬼不侵吗？连你都只能在外巡视，那个妖怪和那个鬼，怎么进去的？”
白玉堂叹口气：“方才他察觉到我在外面了，传讯给我，说考完后，会给我一个交代的。那我们就等着吧！”
等着的时候，白玉堂也没闲着，带着白小凡会七扇门先翻查了里面那位妖怪的记录，顿时让白小凡大吃了一惊。
“居……居然也是个花……花精！还是菊花精……我去……陶陶……他竟然是陶……”
白小凡看着记录，简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位写的《桃花源记》，是不是也不是什么仙界，而是妖族的居处？”
白玉堂点点头，说道：“虽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过听族中老人说过，当初战乱之时，也祸及妖族，有不少妖族在战乱中被波及，折损修为，甚至被当成怪物斩杀后分食。其实凡人常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真是因为凡人要是祸祸起这个世界来，连妖怪都挡不住。”
“这倒是。”白小凡亦是心有戚戚焉，她比白玉堂多了一世的记忆，哪怕到千年之后，对世界破坏性更大的，也是凡人，而非妖怪。
因为妖怪是诞生于自然之中，甚至可以说本身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与自然息息相关，是共生共存的关系，哪怕他们生灵开智，也无法摆脱本体的束缚和习性，不会对诞生自己的土壤加以破坏，毁去根基的结果，不仅是生态食物链的破坏，甚至会影响到已经脱离本体的妖怪。
而凡人不同，凡人自身的肉/体孱弱，寿命短暂，却可以通过修行，通过制造和使用工具来实现很多妖怪需要千百年修炼才能拥有的法术效果。
正因为他们原本的躯体并不适应自然环境，所以就会通过改变自然环境来适应凡人的身体，在古代由于科技和人力的限制，凡人对世界的破坏和改变有限，而随着凡人科技的进步，破坏力越来越大，结果导致更多的生物灭绝和环境改变，致使整个世界的环境也开始随之恶化。
至于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那个世界的走向，白小凡无从得知。
但这个生存着无数妖怪，人鬼共存的世界里，她原以为妖怪是最强大的族群，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人类依然有着可以破坏一切的能力。
白玉堂叹口气，说道：“这贡院有一次科考时，有考生在里面打翻了灯烛引起火灾，因为考场在开考后就完全封闭，不容许人进出，当时的考官也只是命人将那一片考起火的考巷封闭，救火不及时，烧死了三十九名考生。”
“其中一个考生，曾经是南山赫赫有名的才子，原本有望考中三甲，却意外死于火灾之中。”
“他的执念不散，本身又有文气灵光，结果便成了这里的地缚灵，困在此中，数十年不得解脱。”
“陶谦这次来参加科举，是带着他的遗物，想要替他完成心愿，将他从这里解救出去。”
“原来如此……”白小凡想到后世无数校园诡异传说里，那些困在考试里的鬼，不禁对这个科举考场里的地缚灵也心生同情。
“别人一辈子考一次已经很惨了，这位仁兄，被困在这里，每隔三年就要考一次……啧啧，真是太惨了啊！”
白玉堂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陶谦才会不顾禁令，潜入考场替考，想要将他从这个困境中救出去。不过……他这样还是违反了七扇门的规矩，等他出来后，我再带他去向包大人请罪，少不了要受罚。”
“呃……”白小凡：“他也是好心帮人……帮鬼，包大人难道不能网开一面，减轻处罚？”
白玉堂摇头：“其实对妖族来说，包大人的判罚都是轻的，顶多也就是闭关几百年或者做些苦工罢了。可若是违背了规矩，犯了天条，不接受包大人的判罚，那以后降下来的天劫，将会成为无法抵挡的大劫，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好吧！”白小凡突然想到尚且被封印在三重城池下的轩辕墓，还有“死”而复生的自己和兰若，不知当初他们被封印，是不是就因为遭遇了这样无法抵挡的灭顶之灾呢？
忽然之间，她第一次特别特别特别想下去，看一看那个被封印在地底深渊处的轩辕墓，和那条伤痕累累的巨龙。
第八十六章
◎祸从口出鬼由心生◎
九日之后, 贡院龙门大开，考试结束，被关了整整九天的考生们终于可以离开考场。
宁采臣交卷时,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却发现对面的考号里，空荡荡的，别说人, 连遮挡考号的门帘都不见了。
难不成是在他专心答题时，对面已经提前交卷出场？好像不大可能，别说科举考试很少有人提前交卷, 就算提前交卷的考生也不能提前离开，只能到前面专门的区域等候出场，在那还有一些中途因故退考或被抓住作弊之类的考生待罚, 与其那样暴露在考官和其他考生的目光下，真还不如坐在考号里捱到考试结束再交卷。
饶是如此，他走出考号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巡场的官差一句，“我对面的那位考生，是提前交卷了还是身体不适提前退考了？”
他能想到的, 就只有这两个可能。
那官差却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考昏头了吧？你是天字十九号，对面是走道，哪里有考号和考生？”
宁采臣一惊, 定睛一看, 对面的确是夹巷走道, 通往另外一个考巷的回廊, 只是对面不知为何黑黢黢的一片, 乍一看像是个考号房间，可仔细看看，不过是个窄一点的过道。
可他为何会看到有人在里面考试，还是个容貌格外出众的考生？
仔细想来，好像除了第一天进考场的那个晚上，后来他满心思埋头在考卷中时，真的好像不曾见过对面的“人”。
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宁采臣不敢回头再看，匆匆谢过那个官差，跟着一众考生离开考场。
那官差看着他的背影，却舔舔嘴唇，遗憾地摇摇头，“真是可惜啊，上等的血食，却早被人定下了。”
说完，他走进那条黑黢黢的走道，里面隐约还有火光和挣扎的暗影，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间普普通通的考号，只是天棚破烂，污水横流，早已废弃了不知多少年。
宁采臣刚走出考场，原本装着凝神香的盒子就啪地裂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焦臭味，让他周围的人都不禁惊呼一声，掩鼻而散，对他投以厌恶鄙夷的眼神。
“上车！”一辆马车停在了他身边，赶车的是金沙沙，掀开帘子的是穿着木傀儡马甲的聂小倩。
宁采臣狼狈地爬上马车，刚一上车，就感觉到浑身无力，直接趴下动弹不得。
“嗬，宁公子你这体质，还真是专门招鬼啊！走哪招哪，别人步步生莲你是天天见鬼……啧啧，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呢！”
白小凡在里面虽然只占了一小块地方，但负责维持着马车内的空间扩展，只要有她在，车厢里再狭小的区域，也可以和她空间中的白矾楼并联，别说放一个聂小倩和宁采臣，再多几十倍也没问题。
燕赤霞就带着小宝在里面，一个在吃吃喝喝，一个在扎马步练功，一看到宁采臣上车就变成这样，燕赤霞先丢了张定魂符出来，贴在了宁采臣的眉心，转瞬就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他体内。
“又见鬼了？贡院里的？”燕赤霞掐指一算，皱着眉头望向贡院，“连这里的地缚灵和冤魂都没净化，皇城司的人真是越来越废物了啊！”
白小凡：“那不是一般的地缚灵，白玉堂之前就去看过，里面有个考生原本有文曲星的命格，不知怎么因为失火被烧死在里面，和其他考生的怨气凝结，一般的和尚道士可超度不了这种的。”
“不过据说这次有个他生前认识的妖怪来替他考试，若能完成他的心愿，或许可以超度亡魂，化解这里的怨气。”
“妖怪？”宁采臣忽然抬起头来，问道：“是不是一个容貌十分出众的年轻男子？”
白小凡并不意外地点头：“是个花妖，应该长得极美。你见到了？”
宁采臣有点恍惚：“我好像见到过，就在我对面的考号里，但后来……官差说那边根本没有考号，只是一条过道……我就再也没看到他了。”
白小凡叹口气说道：“你们考完以后，白玉堂就带七扇门的妖怪进去清场，希望这次能够解决了考场里的地缚灵，也免得里面怨气影响到考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叫喊声，白小凡没让马车停下，而是靠着自己的“灵觉”向后延伸，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考场中的一个杂役，正被白玉堂和几个捕快五花大绑着押了出来。
那杂役满脸焦黑，头发散乱，衣衫也像是被火烧火燎过一样，还在疯狂地大吼大叫。
“放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放开我！”
白玉堂冷着脸踹了他一脚，说道：“你没做？当初难道不是你故意封闭了考巷，向考官谎报火情无碍，害得那些考生被活活烧死？”
“不！不是我！不是我！”杂役惊恐地看着他，浑身颤抖：“不是我，我只是个杂役，我怎么会害人？不是我……”
白玉堂哼了一声：“是啊，你一个杂役，为何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考场纵火？”
“不是的！”杂役突然尖叫一声，脱口而出道：“不是我纵火，是他自己打翻了灯烛！”
白玉堂：“你既然看到有人打翻灯烛，为何不帮忙救火？”
他的眼神锋利，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人心，将心底最黑暗的隐藏部分，一剑剖开，大白于天下。
那杂役被他的眼神所摄，一时间神色恍惚，缓缓跪倒在地上，喃喃地说道：“是他先骂我，看不起说，说他考中之后，成了官老爷，一定会狠狠处罚我们这些低贱的杂役。我好心给他送饭，他还向大人告状，说我高价收他们饭钱……”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格外狠毒，恶狠狠地说道：“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多读几本书，就能当官做老爷，我们一辈子辛辛苦苦，就只能给他们当差做奴仆？他不把我当人看，那我就让他连人都做不了！”
周围原本还有想替他说话的官差，一听他突然口吐真言，都停下了脚步，生生把到嘴边求情的话又咽了回去，震惊地看着那个容貌俊美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
朝中大臣和在皇城司当过差的，大多都听说过开封府里有一猫一鼠是皇上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本事了得不说，连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可听说归听说，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是冷若刀锋高不可攀的带刺名花，尤其是那双眼，生得极好，可被他的眼神一扫，就让人莫名心悸，一不留神就会将自己心底所有话都吐露出来。
凡人哪里知道，这是白玉堂独门秘术，他的灵目一开，不光能看穿妖物鬼怪原形，让所有藏匿之物无处遁形，还能够看穿谎言，加上他的气势和妖术压迫，想让一个凡人杂役说真话，再简单不过。
只是，在贡院中，始终还是有星君法阵看护，他不能动用法术，所以才把这杂役押出来，前脚出门，后脚那厮就抵不住压力吐口了。
既然招了，剩下的事就是回开封府候审，等着包大人看过口供后再行判决。
【啧啧，想不到，原来贡院失火，是因为考生和杂役的一点口角啊！】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杂役考场倒卖饭菜一个考生检举骂人，最后却连累那么多人都死于火灾。】
【那个考生骂人固然不对，可也罪不至死啊，更何况那些无辜的考生……难怪那么多冤魂聚集在考场里，成了地缚灵呢！】
【就是不知道宁采臣说的那个妖怪，走了没有，可惜主播当时不在场，没能看到……】
白小凡朝着贡院门口望去，看到白玉堂押走那个杂役时，从贡院里走出了一虚一实两个人影，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连容貌都有几分相似，只是其中一个若是在凡人中算是□□分容貌的话，另一个却是他的精修版，清艳秾丽的五官，神色却隐隐有种让人只可远观的疏离感，真如宁采臣所说，绝对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绝色姿容。
那个……或许就是白玉堂所说的菊花妖陶谦吧？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陶谦扶着身边的“鬼”疾走了两步，朝着白小凡这边看了一眼，忽地一笑，真如昙花绽放，动人心弦。
白小凡一惊，就见陶谦手挽着地缚灵，只迈出了一步，竟然就从贡院门口，直接进入了马车车厢。
“多谢！”
“不谢……呃？！我没有让你上车来啊！”白小凡顿时毛了，“你你你……你怎么上来的？”
陶谦先将身边奄奄一息的地缚灵安置在马车上“坐”好，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木傀儡里的聂小倩和被她护在身后的宁采臣，说道：“此番还要多谢宁公子襄助，才能让我救出明河，既然宁公子在此，我自然要来当面道谢啊！”
“我？！”宁采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又看看他身边那个身影都是虚幻的“明河”，再指指自己，“我……我哪里帮到你们了？”
陶谦叹口气，说道：“我本想替明河科举，了却心愿，可没想到，你们如今的试题……已非我所能。多亏宁公子那日肯答应替他科考，明河了却心愿，方能逃脱缚灵之苦，我不谢你，又该谢谁呢？”
宁采臣努力地回想自己和他当时初见的情形，貌似就是隔着考巷对视一眼，被他的容色所惑，当时他张了张口，好像是说过什么，他只当是在示好打招呼，便下意识地点头……谁能想到，他当时居然让自己替一个鬼考试！
难怪考完后一上马车，他就整个人虚脱了……这次不止是见鬼，还鬼上身……
【啊啊啊！原来菊花妖这么漂亮啊！我要是宁采臣，我也答应啊！】
【这可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第八十七章
◎送对礼物拜错神◎
“今日之事, 多谢诸位！”
那名叫陶谦的花妖，是个修为过千年的大妖，连白玉堂在他面前都得执晚辈礼, 而如今却因这地缚灵之事，给在场诸人都送上一份礼物作为赔礼。
宁采臣收到的是一盒香膏，刚一入手，还没打开, 就有一股清凉凝神的草木香味入鼻，与他先前所带的凝神香有些相似，但品级绝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他顿时醒悟过来, 是因为他进考场后，打开了凝神香，才吸引了陶谦的关注, 稀里糊涂地应下了这场替鬼考试的约定。
陶谦：“之前没跟你说清楚，是我不对。这凝神香膏是我自制的，比一般的好用点，正好也可以帮你定魂提神。以后你读书或是做事累了，少用一点，就能恢复精力。”
宁采臣道谢之时, 忽地想起聂小倩, 便忍不住问道：“不知这凝神香……她可以用吗？”
陶谦一上车就注意到那木傀儡里藏着个女鬼，他好不容易才把黄渊帜从贡院里救出来，为这他还特地跑了汤地府求过城隍和判官, 才特地做出这定魂凝神香, 算是妖界凝神香的升级版, 不光可以提神, 还有定魂之效, 对鬼魂尤其大补。
他这么一说，宁采臣果然十分高兴，原本就担心聂小倩为他一直留在人间，会影响到她的魂魄，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地替鬼考试完成心愿，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补偿。
宁采臣当即就将定魂凝神香给了聂小倩，聂小倩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作为一只跟着千年树妖姥姥混过的女鬼，聂小倩其实比宁采臣的见识多得多，鬼市也去过不止一次，以前骗过不少读书人，才会知道那么多事。
而这定魂凝神香，和一般妖族做的凝神香，何止是等级品质上的差别，简直就完全是两种东西。
一般的凝神香，顶多就是提神醒脑增强记忆，可这个定魂凝神香，可以凝聚魂魄之力，便是成为地缚灵数十年都失去灵智快要消散的恶灵，都能被救回来，更何况只是小小被“鬼上身”了一下的宁采臣。
这是陶谦补偿给宁采臣的，可他却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
他难得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吗？
聂小倩哪怕流不出眼泪，还是觉得自己鼻子酸了一下，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东西一入手，就能感觉到那种滋润魂魄的清香，沁入心脾，整个人或者鬼都能感觉到那种发自灵魂的舒爽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宁采臣刚才上马车就趴下了，可见身体虚得可以，这定魂凝神香对他的作用也不小，他如何能不知道。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让给了自己。
“宁公子……”聂小倩幽幽地叹息一声：“我很快就要回乡，去地府投胎转世，这东西对我已无多少用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宁采臣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谁说没用？只要它能护着你这段日子平平安安，那就值了。对我一个凡人来说，这些东西本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但这对你不一样啊，我能感觉到的！”
陶谦也跟着点头，说道：“定魂香可以修复受损的魂魄，是我替黄兄炼制的，这位姑娘和宁兄的魂魄都有损伤，你们不防用着，若是用完了，可以再找我来要……我最近几年会留在汴京，你们尽管放心便可。”
宁采臣和聂小倩自是感激不尽，陶谦却又送了份礼物给白小凡，“今日之事，还要多谢白家娘子。”
“谢我？为何？”
白小凡见他对自己客客气气时，还有点受宠若惊，后来一想……她虽然失去了前世的大部分记忆，可无论是兰若还是轩辕牧，那都是修炼了几千几万年的大妖，连带着自己的辈分也不小，也就坦然接受了陶谦奉上的见面礼。
一坨黑乎乎的泥土……
看到白小凡的脸色古怪，陶谦便知她不认得这东西，只能耐心地解释道：“这次多亏白玉堂帮忙，我才能从贡院里带出黄兄的魂魄。白兄还送了我一个灵气屏障，可以护住黄兄的魂魄，据说就是白家娘子所赠。听他说你也是植物类生灵成精，本体是一株千年古树，与我本是同族。此物是我无意中所得，看着不起眼，可若是埋于本体之下，一日修炼可得百倍灵气，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真的？”白小凡眼睛一亮，用灵气泡泡包裹着那坨黑泥，刚一入手，就吃了一惊，“呃……这礼物……是息壤？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下连陶谦都震惊了，他只知道这黑泥有种奇异的能量，可以将吸收灵气的速度和能量扩大，可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上古神物息壤。
这东西，不是早就被鲧治水的时候用掉了吗？
白小凡见他震惊的表情，就明白他的确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也是，谁能想到，早就被九尾狐狸精苏妲己连累的烧成白地的轩辕墓，还能在地底埋藏几千年后恢复灵智，外带衍生出她和兰若这两只妖怪，那么息壤重现，也不算什么稀奇吧？
不过，这样贵重的礼物，还是还给人家算了，毕竟陶谦自己也是植物妖，而且还不是长寿的树种，作为一个花妖，能成精还活到现在，只怕就是靠这块息壤的神力吧。
“还给你，其实我也用不大着，”白小凡坦白地说道：“我最初的本体已毁，其中一块碎片被建成了酒楼，最近才刚恢复灵智，得到一个千年木心，可那并不是我的本体，这息壤对我的用处不大，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陶谦没想到她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居然还能退还给他，当即就笑了，摇着头说道：“送出之物，岂能收回？此物是从我出生之地得来，大部分已被我吸收，留下这点本就是做个纪念，在我看来，跟姑娘的灵球价值相仿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白小凡若是再不收下反而显得矫情，正好也可以拿去给尚未清醒过来的牡丹精和狐狸精用，便谢过陶谦，带着他一起回了宁采臣所住的小院。
正在带徒弟的燕赤霞一见陶谦和他带着的地缚灵，顿时来了精神。
“你们可真行啊，出去接个考生，居然还能接回一妖一鬼来。怎么着，这是要道爷我帮忙降妖收鬼吗？”
宁采臣赶紧挡在了陶谦身前，向燕赤霞解释了一番，末了还拉出聂小倩来作证。
“燕道长你看，小倩姑娘的魂魄，是不是凝实得多了？这都多亏了陶公子呢！”
燕赤霞气鼓鼓地吹着胡子说道：“你光知道他的定魂香有用，难道道爷我每日给她念的定魂咒和画的凝魄符就没用了吗？没良心的读书人！”
宁采臣一怔，张口结舌，正不知如何作答才好时，却听身后的陶谦笑了起来。
“你师父这才仙游几年，你这小道士竟然就敢出来招摇撞骗，怎么就没被妖怪捉去吃了吗？”
燕赤霞顿时跳起脚来：“谁敢来吃我？你个花妖不好生在山中修炼，跑来凡人京城，就不怕被人抓去炼丹？”
陶谦笑道：“你都不怕，我为何要怕？”
燕赤霞哼了一声，看了眼如影随形般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地缚灵，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这样的，像求人的样子吗？你身边这地缚灵，可比聂小倩伤得还重，没合适的报酬，我可不愿为了个死鬼费那么大力气。”
白小凡这才知道，陶谦为何会下重本送礼，“贿赂”她和宁采臣，原来是早就发现他们跟燕赤霞有关，特地跟来求助的。
陶谦叹口气，说道：“定魂凝神香我都给了你的朋友，你若还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拿的出来的，尽管提吧！”
白小凡得了他的息壤，哪怕再小也是个神物，这么大的人情，也跟着向燕赤霞求情：“若是不够，还有我。”
燕赤霞白了她一眼，赶紧伸手止住还打算跟上的宁采臣，气哼哼地说道：“都打住，用不着。我就知道，这花妖每次到京城，准没好事！”
说着，又瞪了宁采臣一眼，说道：“你身上的阴气未散，这几日不要跟小倩姑娘太过接近，等我先给花妖带来的地缚灵超度之后，再帮你送小倩姑娘。”
作为一个看起来不正经的正经道士，燕赤霞捉妖除鬼向来走的是暴力超度流，直接超度成虚无缥缈，彻底根治不留后患，但并不代表他的本职业务能力不足，否则也不会成天到处犯戒，还有道观肯替他做保，连龙虎山的天师一般都不敢招惹他。
他的师父曾是真武观一派修为最高的道士，三十多年前，燕赤霞还是个三头身的小道士时，就曾带着他到处云游降妖除鬼，故而与陶谦曾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后来师父被恶鬼反噬，死在妖鬼联手攻击之下，燕赤霞被他临死前投入与地府相连的阴阳河中送走，勉强保住性命的燕赤霞自此对恶鬼恨之入骨，不肯再留在道观中潜心修行，而是天涯海角到处追杀恶鬼，哪怕拥有一身道骨，正经超度送去地府的鬼，还没有死于他剑下魂飞魄散的一成。
在兰若寺，如果不是宁采臣护着聂小倩，树妖姥姥死的时候，燕赤霞就会将她跟其他恶鬼一样，全都打得魂飞魄散，哪里会留下那些女鬼的骨灰送她们去地府投胎转世。
陶谦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会在救出地缚灵后，一发现白小凡和宁采臣聂小倩身上都有燕赤霞的符咒，就立刻跟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燕赤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光降妖的本事了得，跟地府的关系也不是一般道士能比得上的，只要有他在，地缚灵修补了魂魄损伤后，再去地府投胎，就不用先受那地府恶刑之苦。
白小凡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了一下，看着燕赤霞，保持神秘，给他留足了面子。
【哈哈哈，看到燕赤霞大胡子后面的脸红了吗？】
【人家狐假虎威，燕道长这是仗妖欺鬼，连花妖都骗过了呢！】
【虾米？为什么我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燕赤霞为什么要脸红？他怎么狐假虎威了？】
【我也没看懂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普一下：当初去兰若寺的，可不止是燕赤霞，最后真正灭了黑山老妖的，可是我们主播和小龙崽们呢！】
【9494，地府那些恶鬼，还有黑山老妖都是老黄历了，花妖的消息太过时了，居然不知道地府现在做主的都已经换人……换阎王了吗？】
【现在十殿阎罗的轮值阎王，可是主播带着小龙崽们救出来的呢！】
【花妖这是拜错了神，被燕赤霞给骗了呢！】
第八十八章
◎人鬼情未了到人妖再生缘◎
燕赤霞跟地府的交情, 还是那次跟着白小凡等人打出来的，好在如今地府已没了黑山老妖，现任的轮值阎君为了弥补先前的过失, 也格外的勤勉，很快就帮忙办理了地缚灵的手续。
好在这地缚灵生前与花妖陶谦交好，哪怕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得了些花妖的灵气, 哪怕在贡院失火时，死后怨气浓重，成为地缚灵仍然保留了一分灵智, 没有引起更大的杀孽，否则贡院这几年也不知会死多少考生。
也幸好如此，他虽然影响过一些在贡院里的人, 放大了他们心底的欲望，但并未造成严重后果，还不至于要下地狱受罚清洗罪孽，可以继续入轮回投胎转世。
这样的结果，对于陶谦来说，已经相当满意。
毕竟, 若是按照以前地府的规矩, 这种曾经滞留人间，魂魄不全又怨气浓重的恶灵，不下十八层地狱去锤炼个几百年, 都休想要再转世投胎。
尤其是在人间滞留时间长的鬼魂, 都会导致一些魂魄离散不全, 若不是他特地炼制了定魂凝神香来修补魂魄, 带着残缺魂魄转世投胎的, 很容易造成各种身体问题甚至痴呆体弱早夭。
还好，陶谦做的准备不光给自己用上了，还帮到了宁采臣和聂小倩。
那地缚灵在被带回地府之前，去看了包拯对那个故意纵火的杂役的审判，终于也清醒过来。
他本名黄渊帜，字明河，本是年少成名众人称颂的“神童”，然而在考取贡举后，几次会试不第，便被人嘲讽是江郎才尽，连家中父母都劝他放弃科举，不如开个私塾或去书院任职，娶妻生子，培养下一代。
他最后一次参加科举前，赴京途中被水匪暗算，意外坠河后，被水流冲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中，不但没死，反而在此结识了花妖陶谦。
陶谦活了几百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哪怕隐居多年，偶尔见到个学子，那还不是学识碾压。
黄明河震惊之余，便向他求教，陶谦见他求知若渴，态度恭谨认真，也就教了。
这一教一学间，陶谦也借此了解了外间的世事变迁，得知如今早无魏晋，亦是唏嘘不已。
两人相处了不过短短月余，却有如知交多年，黄明河敬佩他的才华见识，邀他出山，却被陶谦拒绝，只是定下待他科举后三年再会之约。
临别之前，陶谦送了一盒自制的凝神香给他，祝他金榜题名。不想等他吸收完息壤的神力终于渡过雷劫，想要提前去京城给黄明河一个惊喜时，却得知今科会试贡院有考生打翻灯烛失火，导致数十考生死于火场之中。
其中，就有与他定下三年再会之约的黄明河。
陶谦早年在凡间游历时，就曾自学过道法，后来被人发现险些被挖去妖丹，才被迫以隐居为名，在山中修炼至今终于恢复过来。
他救下黄明河时，就发现是自己当年的旧友转世，方才留他一月，帮他调理身体，又送上凝神香，若无意外，这次黄明河定然能金榜题名。可没想到竟然遭遇火灾，陶谦再一算，发觉黄明河并未入地府投胎，而是因为冤屈生怨，执念不散，竟然成了贡院的地缚灵。
而那时陶谦刚刚经历过雷劫，无力破解京城龙气和护城大阵对贡院的保护，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到处搜集材料，炼制定魂凝神香，就是为了找到机会替黄明河报仇后，还能替他修补魂魄，让他再转世之后，不至于因为魂魄不齐而成为个痴儿傻子或是病弱夭折。
谁知这次来到京城，意外发现京城的护城大阵削弱了不少，在进入考场后，又遇上了身怀不少妖族灵物的宁采臣，陶谦便灵机一动，借宁采臣之身让黄明河完成考试的心愿，化解了他的执念。
黄明河的执念，在于完成考试，与陶谦相识之后，他已不在乎功名利禄，只当那次科举是人生中最后一次考试，给自己也给家人一个交代后，便可入陶谦一般，随心而学，真正为求知而学，不再受缚于考试。
可没想到，最后这一次考试，竟然成了他生命的终点。
他的不甘不愿和怨气，与从陶谦那得到的灵气结合，保住他没有变成恶鬼，却也被困在贡院成了地缚灵。
如今能够借宁采臣之身，完成考试，虽然对他来说，这场考试已经不可能有成绩，更不可能恢复他的名誉，然而在答完试卷的那一刻，他就彻底从贡院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当他知道，原来毁灭他和那些考生们梦想和生命的那场火，起因不过是一个考生对杂役的呼喝唾骂，那个从未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小小杂役，只是做了点手脚，趁着他们深夜入睡时碰翻烛火，又故意误导考官封锁考场，结果导致他们被活活烧死在考场中。
包拯判了那个杂役死罪，斩立决，以狗头铡处决。
在铡刀落下，杂役人头落地，鬼差到来时，黄明河也彻底放下心头最后一丝执念，向陶谦深深一揖。
“陶兄之恩，今生无以为报，若有来世，愿为陶兄之徒，再向陶兄求教。”
陶谦亦是相对回礼，看着他的身影随鬼差散去，唏嘘不已。
白小凡却是咋舌惊叹：“你这朋友……是神马学霸成精吗？活着要学，死了要学要考试，连去投胎转世，还想着来世当你徒弟继续读书学习……啧，这种求学的精神，真是……牛啊！”
【哈哈哈哈，我从主播的口气里，听出了学渣的怨念呢！】
【是啊，这是什么卷子精吗？除了考考考就是学学学，正常人听了不怕才怪呢！】
【楼上说的对，正常人哪有到死都不忘学习考试的？这石碑能成精酒楼能成精，试卷为啥不能成精呢？】
【还好他是古人，顶多是语文试卷成精，如果数学试卷、化学试卷、物理试卷……都成精的话……】
【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啊不，坏的不灵好的灵，总之楼上说的都赶紧呸掉！一定一定一定不能让数理化成精啊！】
【晚了，你们没看主播的空间吗？她穿越的这个小世界直播间，隔壁就有一个无限流的直播间，叫《救命！数理化它们成精了！》】
【我靠！打广告的踢出去！禁言拉黑一条龙！】
【主播主播，有人在你直播间插播广告！】
白小凡在心里冷笑，我的直播间，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要能控制的话，早把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事就掐我嘲我黑我的黑粉拉黑禁言一条龙了，这都管不了，还能管得着谁打广告？
不过看热闹吃瓜人人爱，陶谦又是个容貌一等一的花妖，还送了她息壤的“残骸”，她不看花面还泥面，还是帮他在判官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得知黄明河投胎到汴京一户士绅人家，也算书香门第，等他开蒙以后，陶谦便可去收徒教学，也算全了他们三世的以文会友之缘。
就是……感觉画风怪怪的，似乎有哪里不对呢？
【当然不对啊！别人三生三世不是十里桃花就是恩怨情仇火葬场，爱的死去活来惊天动地，到你这里……读书写字考科举，三生三世知己是做卷子的知己……】
【噗！三生三世十万考题吗？】
【NO，明明是三千年科举五千年真题！】
【笑死我了，科举总共有没有三千年啊？】
【单算当然没有，多死几回，反反复复想三千年还不容易吗？】
【……】
这奇诡的画风和歪楼歪到天涯海角的水平，着实让白小凡无法正经地体会陶谦的伤感和离愁别绪。
陶谦并不在意，他也算到自己要留在汴京几年，正好等着黄明河长大，便在宁采臣隔壁原本钱玉娘买下的院子里安家，租金给了燕赤霞的大弟子燕开山，顺便还给他当了开蒙老师，开始教他读书认字。
燕赤霞多一个带孩子的帮手，自是求之不得，更何况陶谦学识广博，当初自学道法就能掐会算，修行有方，如今两人交流切磋，更是各有所得，皆受益匪浅。
当然最占便宜的便是燕开山，不光有个锻体练武道法精通的大师父，现在还多了个才学出众的二师父。
就是不知道以后等卷子精长大，他能不能撑得住那卷子精学习的卷法。
黄明河身无孽债，走得十分轻松，可聂小倩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初她和其他女鬼姐妹被千年树妖姥姥控制，去诱惑过路的书生和商人，或以□□，或以财诱，虽然是被迫为之，但也害过不少人命，哪怕聂小倩在遇到宁采臣后，见他不为财色所动，甚至愿帮她收敛骨灰送回老家，才动心救人，却也无法洗去身上曾经为虎作伥欠下的血债。
先前那些姐妹找到骨灰后，都被送入地府接受判罚，只有她为了看到宁采臣科举成功而一直滞留人间，不惜为此消耗魂力，甚至有了不惜魂飞破灭也要助他考试成功的念头，幸好提前被白小凡发现，才打消了她的这个可怕念头，帮她从妖族采购了一堆助益考试的用品，这才让她安下心来。
而如今宁采臣考试结束，也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
她原以为，她也会像其他姐妹一样，被罚入十八层地狱中，受数百年酷刑苦役，上次跟着去地府一游她是亲眼见识过枉死城中形形色色的鬼，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
可没想到，来接她和黄明河的判官，竟然还是个旧日相识。
就连白小凡见了新来的这位判官都眼前一亮，欢呼了一声。
“席方平！你竟然当了判官，真是了不起啊！”
想当初，席方平的父亲被恶人所害，还买通城隍和鬼差对他亡父的鬼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折磨不休。席方平在梦中见到父亲哭诉后，一怒状告城隍，竟无判官受理。
他因此愤而离魂下地府找阎王告状，吓得城隍和鬼差合谋，对他施以酷刑，不论是刀锯斧劈，下油锅滚钉板，席方平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都不肯罢休，更是连他们的利诱都一口拒绝，如此硬骨头刚直不屈的性子，别说遇到了白小凡，就算是在原著中，也一直上告到二郎神处，最终沉冤得雪，惩罚了那个恶人和城隍。
只不过这次遇到白小凡，他不光是告倒了城隍和那个恶人，连判官都被扳倒，地府空出大片的差使，正好他离魂时身体气绝被族人烧了，便索性留在地府，考取了地府鬼差编制，现任的十殿阎罗宋帝王欣赏他的硬脾气，便提拔他当了判官，无需再受轮回之苦，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这次上来招魂，本也不用他亲自出来，只因收到燕赤霞和白小凡的陈情，得知这两个滞留人间的鬼魂所受冤屈，一个是被无辜连累的考生，一个是被树妖所控制的女鬼，新任的席判官从赏善罚恶簿里翻出了他们的生平善恶记事，让黄明河投胎继续读书，而到聂小倩这里……
席方平皱着眉头说道：“虽然这位聂姑娘未曾亲手害了人命，但也曾是树妖的帮凶，所幸她救下宁采臣，有文曲命星相护……如此功过相抵……虽不用入十八层地狱受罚，但接下来六世轮回，都不得投胎为人。”
白小凡眨眨眼，好奇地问道：“不能投胎为人，有规定必须投胎成什么动物吗？”
席方平摇摇头：“这倒没有，一般是看她投胎时的运气，若有某种动物或植物在附近，正好要生产繁殖，她就此转世投胎……”
白小凡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那就是撞大运啊！碰上什么是什么，完全看脸对不对？”
席方平有点尴尬，想要头，可又觉得她说的不是没道理，“这……其实也不一定……”
白小凡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如果毫无准备的话，当然是撞大运，看周围有什么动植物生产就投什么胎，比如某个天蓬大元帅被罚落入人间，结果一不小心撞进了猪肚子，就会变成个一头猪。”
“那要是我们算好了时间，找到一个即将生产的动物，让小倩姑娘办完了转世投胎前的手续，在此等着投胎，是不是就可以想投什么胎就投什么胎了？”
“呃……这……我先查查看。”
席方平目瞪口呆，作为一个新手判官，急忙翻查了一遍地府的工作守则。
“好像……也许……大概……可以吧？按照地府的工作守则，她只要接受了地府的审判，按照赏善罚恶簿的记录判处刑罚或投胎，那么就可以等着投胎的时机……至于投入什么胎，地府只有六道轮回之选，而没有细分到具体哪一种动物或其他的。”
“那不就行了！”白小凡冲着聂小倩挤挤眼，说道：“小倩姑娘完全接受地府的判罚，愿意投入六道轮回，哪怕不能做人，至于投胎成什么动物，我们可以帮她选啊！选好以后，带着她的魂魄等着投胎不就行了？一点儿也不违规呢！”
“小倩姑娘，你喜欢什么动物？我们这就赶紧去找！”
聂小倩也被她这手操作给震住了，完全没回过神来，“什么动物？呃……这也可以选的吗？”
“当然啊！”白小凡指指自己，又指指隔壁的花妖，说道：“你看，我和陶老师都不是人，有什么关系？你要是不喜欢当动物，植物也没问题啊！陶老师是菊花，张四郎是狐狸，他还有个朋友是牡丹，我的本体也是一棵树呢！”
一听到树，聂小倩打了个哆嗦，显然树妖姥姥留给她的阴影还没有彻底消散，立刻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要当树，也不要当什么花妖。”
“咳咳！”白小凡被呛了一下，说道：“我没说一定要当树或者当花妖，植物成精不易，你要真转世成了植物，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成精呢。还是动物好，没见金沙沙三年就长那么大了吗？”
“要不？你也投胎转世当条锦鲤？”
聂小倩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宁采臣，小声问道：“若是转世成了狐狸或者锦鲤，会不会……要多久才能成精变成人呢？”
“呃，这要看你的悟性……”白小凡挠挠头，转身问席方平：“转世是不是一定要喝孟婆汤？”
席方平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若是不喝孟婆汤，投胎成动物的会更加痛苦，寻常动物寿命短暂，六次轮回，也未必有一个人的寿命长……”
“那也未必，不是还有千年乌龟万年王八吗？”白小凡指指西边：“七扇门的白五爷和展爷可都是五百年以上呢！”
席方平苦笑道：“那是有机缘生灵开智的妖怪，成妖怪之后，修炼有成，寿命自然不能与凡间动物相提并论。可小倩姑娘投胎转世，不可能一投胎就成精成妖啊！”
白小凡一挥手，说道：“你只管她投胎前的事就行了，至于投什么胎，之后能不能成精成妖，那是我们的问题。”
席方平无奈地点头，“好吧，那我就先带小倩姑娘去办理手续，待她喝完孟婆汤……”
“等等！”白小凡急忙说道：“孟婆汤能不能打包出来啊？在投胎前喝了不就行了？总得让她自己选个合适的主投胎，临别之前让她和宁采臣再见一次啊！”
人家都上演人鬼情未了这么感人肺腑的剧情，如果就这样棒打鸳鸯，岂不是太残忍了？
席方平扶额，觉得自己做鬼以后，好像还是落下了当初被鬼差锯开身体时的头疼症状，才会导致一看到白小凡就应激反应，听几句话就头疼得像是又被锯开了脑袋一次。
“孟婆汤是不能打包外带的，不过我可以让你们先选好了投胎的目标，再带她下去。”
“好吧！”白小凡勉勉强强答应下来，赶紧拉着聂小倩问道：“赶紧选吧，你喜欢投胎成什么动物？我认得的有张四郎家的狐狸，白玉堂家的老鼠……哦对了，陷空岛五鼠好像都不是一个品种的，黄鼠狼还是鼹鼠的什么都有，你可以随便选！”
“狐狸……老鼠……黄鼠狼……”聂小倩的目光呆滞，简直无法想象：“难道只有这些吗？”
“那倒也不是。”白小凡掰着手指给她算：“一般人都以为投胎会投成猪呀牛呀羊呀，还说什么当牛做马，那不是都很辛苦吗？而且成天忙着吃吃喝喝长肉挨宰的，那就没时间去修行，没法开智成妖。”
“你不信可以数一数，连成精的老鼠都比成精的猪妖多呢！更不用说牛妖和羊妖了。我就知道那么一个马妖还是假的，小白龙变的白龙马。”
“至于其他的……你愿意当鸟吗？鹦鹉？山雀？就怕一不小心变成山鸡之类的，太容易被人打了吃了，这年头又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生存不易啊！”
聂小倩听得一个激灵，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不当鸟。”
白小凡以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聊斋里就一个鸟妖，还是个借体还魂的鹦鹉，成人之美后就挂了，结局太惨，万万不能选。
“那你有喜欢的动物可选吗？要不……猫猫狗狗？展护卫就是个猫妖，别看本体不大，可妖法厉害着呢，整个汴京城能打过他的都没几个。”
聂小倩朝着宁采臣看了一眼，木傀儡的脸色虽然没法改变，可眼神却是女鬼的眼波盈盈，无限深情。
“不知宁公子喜欢什么……”
宁采臣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之前跟着去地府，见识了不少恶鬼，还差点跟着当了一回鬼新娘，而如今听到聂小倩不能转世为人时，先是有些遗憾和难过，跟着听白小凡说可以转世成动物然后修炼成精，也跟着脑洞大开。
只是听到白小凡说狐狸和老鼠的时候，他也一样紧张不已，生怕聂小倩答应下来。
可没想到，聂小倩没听白小凡的，反而来问他，他心中一动，本想说个“狗”字，忽然想到那日看到白玉堂肩上一直蹲着的黑猫，脱口而出地说道：“猫，最好是只白猫。”
毛绒绒谁会不喜欢呢？尤其是可以随身携带形影不离的。
聂小倩眼睛一亮，与他四目相对时，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也跟着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席判官，我想转世成一只猫。”
席方平面无表情地点头，在赏善罚恶簿上记了一笔，“那就先随我回地府办手续，待投胎时我再送你回来。”
“有劳判官大人。”聂小倩向他盈盈一般，瞬间变成一道青烟，被他收入赏善罚恶簿中。
席方平亦向众人告别，转身挥笔画出一道门，一步踏入，便从阳间回了地府。
白小凡目送他离开后，就立刻拍拍还没回过神来的宁采臣，“宁公子，既然你想养猫，那就赶紧的，去找一找附近快要生产的母猫，算好日子，等着接回你家小倩姑娘啊！”
宁采臣面上一红，朝着她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白家娘子成全，以后……以后若是小倩能修炼有成，我们再一起谢……”
“啊！别再叫我白家娘子了啊！”白小凡捂脸哀嚎，“你叫我白姐姐或者白姑娘都行，只要别叫白娘子，我听着这称呼就犯怵。”
宁采臣不明所以，仍是从善如流地说道：“那就多谢白姑娘，大恩大德，宁采臣无以为报……”
“那就不用报了。”白小凡赶紧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的报答才帮忙的。成人之美，日行一善，是给我自己修行，千万别说什么当牛做马以身相报的，我可受不起。”
燕赤霞在一旁嗤笑道：“人家有小倩姑娘，才不会对你以身相许呢，你别忘了，你现在都已经是九个孩子的娘了，对了，你家相公呢？”
白小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提醒，你还是赶紧给宁采臣找猫去吧，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合适的待产母猫，时候到了，聂小倩投胎到白五爷家去，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向她交代！”
“呃……”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宁采臣和燕赤霞面面相觑，两个大男人都是没养过宠物的，可也知道，聂小倩这样的姑娘，绝对不可能忍受自己投胎转世成一只老鼠，若是真的投胎到老鼠还是黄鼠狼家，只怕第二天就就自绝身亡，再去投胎下一世了。
哦不，自杀后要下地狱受罚，那可不知要耽搁几百年。
几百年之后，宁采臣只怕骨头都成灰了。
这一次机会，是白小凡从席判官那争取来的，他们当然要努力抓住，决不能放过。
既然白小凡说得如此笃定，肯定有能够帮助动物开智成精的办法，现在他们只需要去找到一只待产的母猫就可以。
想想那条三岁半的锦鲤金沙沙，都能变成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那么如果聂小倩投胎成猫，岂不是也可以两三年就成精变成人？到时候和宁采臣再续前缘，也是一段人间佳话啊！
【主播这手操作666！】
【人鬼情未了变成人妖再生缘，6666！】
【可问题是，母猫好找吗？还要求是白猫……黑猫不行吗？】
【黑猫那不是跟展猫撞色了吗？容易混淆啊！】
【抗议你们歧视有色猫种！为什么只要黑猫白猫，三花不行吗？】
【就是！我们大橘为重YYDS！】
【我要画个圈圈祈祷你们无论找到什么猫，生下来都是大熊猫！】
【哈哈哈哈！宁采臣想要的是蹲在肩膀的小白猫，你给一头大熊猫，是要当坐骑呢？还是要他坐在熊猫肩头呢？】
【开始有画面感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有特殊的求预收技巧……专栏预收文求各位走过路过的看一看，喜欢的点个收藏，捧个人场，拜谢！
第八十九章
◎做个铲屎官不容易◎
为了给聂小倩找个合适的投胎家庭, 白小凡和宁采臣都费尽了心思，差点连放榜的日子都错过了。
北宋时代养猫的人真不少，汴京城中还有专门的猫市, 卖猫粮和小鱼，专供喵星人。
寻常百姓养猫是为了捕鼠，而富贵人家养猫则纯为了颜值。《梦粱录》中就有记载，“猫, 人畜之捕鼠，有长毛白黄色者称曰‘狮猫’，不能捕鼠, 以为美观，多府第贵官诸司人畜之，特见贵爱”。
而这买猫还不能叫买, 叫聘。
嗯，跟成亲下聘礼一样，黄庭坚就有曾经写诗“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衔蝉指的就是狸奴。
所以宁采臣不光得选合适的猫岳母，还得准备好聘礼, 否则就算聂小倩投胎转世, 被别人抢先聘走他也是白跑一趟。
毕竟，喝了孟婆汤的聂小倩只有等到修炼有成，开智生灵后, 才有可能记起前世之情, 与他再续前缘。
如若不然, 没有记忆的狸奴, 能不能接受宁采臣这个主人还是个问题呢。
想着聂小倩原本的容貌, 白小凡和宁采臣自然也想给她选个高颜值的猫娘出身，可没想到，大宋百姓对颜值的追求，不光对人，对猫也是如此。
高颜值的狸奴，聘金不菲也就罢了，还要求是汴京城户口，定居有自住房，按照食谱上的猫粮小鱼干饲喂，不能喂老鼠也不能让狸奴捉老鼠，还要准许母家定期回访或回门拜访，无论贫穷疾病都不能抛弃狸奴，最关键的是，要求不能乱聘后代，以免混淆高贵的血统……
白小凡和宁采臣只得连连道歉，赶紧告辞。
这么高贵的美丽的狸奴，养不起养不起。
这还是白玉堂给牵线搭桥，人家才肯接见他们，否则，这种血统高贵的贵族纯白狮猫，一般市面上根本没得卖，寻常人家想聘都聘不到。
白玉堂几乎拿眼角斜乜着他俩，冷笑道：“让你们养只白狐或者白鼠吧，你们还不肯，这下知道白猫的行情了吧？还想挑只漂亮的白狮猫，也不想想，人家白狮猫肯不肯让你聘。”
说到底，锦毛鼠白五爷还是对宁采臣看不起小白鼠小白狐的行为深表怨念，绝不原谅。
贫穷的还没有户口的宁采臣欲哭无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先前给聂小倩画的画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小凡深表同情，然而并没有什么办法。
哪怕她现在也算有点钱，从吞金兽赑屃嘴里抠出点口粮来养猫也不是养不起，可宁采臣并不愿接受这样的资助，更何况最大的问题是汴京户口和住房问题啊。
唐宋两朝，京城的人口密度都是无可比拟的当世第一，连大诗人都得说京城大，不易居，更何况宁采臣这样的小书生。
他和燕赤霞暂居的小院，还是钱玉娘买下来给儿子的。
当年若不是钱玉娘家在汴京城有房有铺，也不会招赘招来只白眼狼害了满门上下。
如今钱玉娘买的两套小院，都记在燕开山的名下，她不想让老钱家的族人再找到儿子，当年若不是因为族人觊觎钱家家产，父母也不会急着让她招赘生子，如今她卖了原来的房子和铺子，重新买下的房产，都通过开封府衙门记在儿子名下，正好燕赤霞让小宝改名，改成燕开山后，就彻底跟钱家没有了关系。
再过个十几年，等小宝长大，无论从外貌还是姓名都与钱玉娘毫无相似之处，那钱家人想找也找不到。
就宁采臣这样，出门考科举，连客栈都住不起，得一路住破庙的穷书生，还想在汴京城里安家落户养狸奴，不如做梦快一点。
白玉堂给他们算账：“汴京城里，独门独户的院子，最少也得三五百贯，而你们看上的纯白狮猫，聘金少则三五百贯，多则可达上千贯，这还不算，每日狸奴专用的猫粮，鱼干……少说也得一两百文……”
宁采臣目瞪口呆地擦了把汗，喃喃地说道：“王老爷子家的灌肠一份才十五文，为何猫粮……鱼干……比鲜鱼还贵呢？”
白玉堂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人牙子那买个下人才几贯钱？若是赶上水灾旱灾流民卖儿卖女的，一袋粮食就能买个人。那能跟汴京城里权贵人家养的狸奴相比吗？狮猫这家的主子，当年是从宫里聘出的狸奴，能跟寻常的狸奴比吗？他家狸奴一般人去连看都不给看，更别说聘回家去。”
“呵呵，这猫还扯上皇室血统了呢！”
白小凡摇摇头，劝说道：“这等金贵的主子，宁公子你可养不起。它祖宗八辈都吃惯了权贵家的猫粮，跟着你吃不好那可是连小命都保不住，我看你啊，还是寻个好养活的就行。”
【哇塞，北宋时期请个猫主子就这么难吗？这养猫比养人还贵啊！】
【谁说不是呢？大宋有钱人有闲会生活，自然养得起猫，花得起钱，没见宋徽宗都亲自给猫作画吗？】
【啧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么算起来，滚滚这时候还不算保护动物，貌似养起来没有狸猫贵吧？】
【哈哈哈，你让聂小倩这样的美女，投胎转世成滚滚……笑死我了！】
【滚滚小倩握住宁采臣的手，含情脉脉：宁公子……哦我不行了……】
【楼上的你们太笋了！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滚滚都没过夜粮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啊！】
这世上的喜悲果然无法与人相通，宁采臣的悲伤，成就了直播间里欢乐的气氛，就连白小凡同情着同情着，可一想到直播间里夺笋网友描述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想笑。
宁采臣垂头丧气地点头，想想刚才看到的白狮猫，再想想一身白衣翩翩的女鬼聂小倩，像是像，可真是……养不起啊！
他此番上京赶考，还是村里的乡亲们你七文我八文地凑起来的银钱，他父母双亡，吃着百家饭长大，若不是社学的老师见他有读书的天分，舍不得浪费了他这份天赋，给他抄书的活计来顶学费，他也没法走上科举之路，这么多年下来，他省吃俭用，也才攒下不到五两银子。
若不是他在解试中考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得了府尊十两银子的嘉奖，他连考试的路费都不够，而如今，一路哪怕住的都是免费的破庙，到了汴京光是去礼部报名费就花掉了三两银子，平日吃住还都是沾了燕赤霞的光，这才不至于一无所有。
可就剩下的这点家底，连聘个最普通的狸奴都不够，更何况那种血统高贵的白狮猫。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都会有个相对应的美丽的价格，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就像聂小倩，哪怕她不记得自己死去多少年，只是依稀记得故乡在苏州城中，可她毕竟还是官宦人家出身，否则也没法出得起钱在兰若寺中寄存骨灰坛，只是乱世时移世易，她的家人早已不知何去，才会让她变成有家归不得的孤魂野鬼，被千年树妖姥姥控制。
若她还是那个官家千金，又怎么可能轻易与宁采臣交往？
以宁采臣的身份地位，若是换个时间地点，两人哪怕擦肩而过，可能连眼神交汇的机会都没有，更枉论经历这般轰轰烈烈生死相许的一段感情。
那些话本子里，千金小姐和穷书生一见钟情互许终身，金榜题名后洞房花烛的故事，也大多是穷书生们一厢情愿的春梦罢了。
现实里，连狸奴都养不起的穷书生，还想高攀千金小姐？指望榜下捉婿一步登天？
基本上也就是梦里想想罢了。
遭受了现实打击的宁采臣，刚回到租住的小院，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热闹得犹如菜市场一般，他都不由懵了一下，仔细地看了看门外的街巷和探出墙头的桂花树，确认这的确是自己和燕赤霞住了两个多月的地方，就见大门拉开，里面传出一把惊喜的叫声。
“宁老爷回来了！快进来给我们沾沾喜气，恭喜宁老爷今科中举，马上就是进士老爷了！”
说话的是个有点眼熟的婆子，约莫四五十岁，经常在巷口和人说话，对四邻八里没有不熟的，宁采臣遇上过几次，虽说也是热情地招呼，可一转头他听到这位王婆子就跟其他人说他这院子是租的，衣服也不值几个钱，外地来的考生，若是考不上就没什么前途，让各家小心自家的闺女，别让那些看脸的小娘子看上了他这个小白脸……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王婆子夸他的脸值得一看？
可王婆子今日的热情那是实打实的，一上来就扯着他的衣袖，熟络的像是自家人一般，朝着里面的报子说道：“我早就说宁公子一表人才，是个探花郎的料子，你看，今儿个中了举，赶明儿上金銮殿，那可不得考个状元探花回来啊！”
报子见多了这等人物，也没跟她多说，只是跟宁采臣核对了身份信息，将喜报交给了他。
“恭喜宁公子，今科会试第五名，三日后到礼部准备殿试，预祝老爷捷报连传，早日登科！”
宁采臣恍恍惚惚地将钱袋里的铜钱都倒给了报子，也不过七八十文，报子还没来得及露出鄙夷的眼神，旁边的白玉堂已经塞了块碎银子给他.
“多谢小哥报喜，借你吉言，就不远送了。”
白玉堂朝里面一看，燕赤霞师徒都不在，这门居然还大敞着，显然是那牛鼻子嫌麻烦就甩给王婆子招呼报子和一众赶来道喜的邻居，自己带着徒弟到隔壁躲清闲。
他也不耐烦招呼这些人，就索性给了王婆子二十两银子，让她办几桌流水席，请周围的邻居们吃喝，算是答谢大伙儿，毕竟人家上门来道喜，都没空着手的，多多少少拿了些礼物来，宁采臣若是不回礼，那就得请客。
就宁采臣这迷糊的样子，显然也没法招呼客人，就不如破点财交给王婆子，这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肯定比自己弄起来省心省事。
宁采臣本要推辞，白玉堂就一瞪眼，“这算是我给你道贺的喜钱，你先收下办席吧！”
他可不想跟这么多人打交道，随了礼道了喜就立刻闪人，根本不给宁采臣退钱的机会。
白小凡也跟着响应：“你放心好了，白五爷可不缺钱，再说你荣登金榜，我们本就该道贺随礼……白五爷随二十两银子可不算多，我这还有五十两呢！”
她本来准备这银子是给宁采臣买猫的，可没想到猫还没买到，金榜就先出了，如此也好，省得她还得多跑一趟。
宁采臣手足无措地说道：“多谢二位，若不是几位相助，小生何来今日……”
看看外面那热闹的人声，王婆子招呼着邻居们从街口的饭馆叫了席面，各家出桌子的出桌子，搬椅子的搬椅子，自动自发地在院子里和巷子里摆起了流水席，根本不需要他这个主人在场，就能吃吃喝喝热热闹闹。
在今日之前，他和燕赤霞住了两个多月，也从没见过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邻居。
那些从未见过的邻居，或是见过面也只是擦肩而过冷着脸连招呼都没打过的，或是面上打过招呼问过他的家世来历后，在背后议论过他的，如今都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与有荣焉的面具，就好像考上科举的人是他们的至亲好友，而不是素味平生的邻居。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只有聂小倩、金沙沙、白小凡和白玉堂这些妖精妖怪，从未嫌弃过他昔日的贫寒和困顿。可他们在他艰难时不离不弃，在他得意之时，却丢下银子就闪，似乎生怕沾了他的光一样。
让他如何能不心生感触。
“喵呜……”说话间，忽然从屋顶传来了一声猫叫，他抬头一看，看到的是黑黝黝的屋顶上，黑乎乎的一团毛绒绒，一双碧绿的眼睛亮如星子，嘴里却叼着不知什么东西，脚步轻盈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小心！”宁采臣差点吓死，伸手想去接住他，可那黑猫十分灵巧地跳到了他面前的桌上，尾巴一甩，将嘴中叼着的一团黑布包袱放在了桌面上。
那包袱几乎跟他的身子一般大小，一落到桌面上便散开，露出里面一团雪白的小毛球。
“这……”宁采臣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黑猫蹲坐在桌面上，一本正经地舔舔爪子，“张四郎家的十九娘，刚出生三日便气绝，我跟判官说情，让小倩姑娘转生到她身上，已经跟张家断了关系，就交给你了。”
“啊这……”
宁采臣还来不及说话，黑猫就已经转身嗖地蹿上屋顶，转眼消失不见，他只能伸出一只手，根本拦不住黑猫的脚步。
“嘤嘤嘤……”白雪毛绒团子闭着眼发出娇弱的叫声，惊得宁采臣心头一颤，就忍不住发愁。
白狮猫都那么难养，这才三天没断奶的白狐狸，就这样交到他手里，这黑猫未免也太心大了吧？
白小凡刚准备走就看到展猫从宁采臣家的屋顶飞快地跑开，好奇地跟过去瞅了一眼，立刻被那不到巴掌大的白狐狸团子给萌住了。
“哇哦！这是展护卫给你送来的小白狐吗？是贺礼吗？打算以后养着跟小倩作伴的吗？”
“不是，”宁采臣抹了一把脸，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就是小倩姑娘……”
白小凡忍不住瞪大了眼，凑到了小狐狸团子面前，“天啊，你不是要白猫吗？小倩姑娘这是提前投胎，白狐狸……好歹也有个白字，一样颜色一样毛绒绒，你就一样养了吧！”
宁采臣无力地点头，可内心却忍不住抓狂，白猫和白狐狸，那能一样吗？
第九十章
◎与狐狸精的缘分啊◎
不管宁采臣喜不喜欢小白狐, 白小凡是十分喜欢这个小毛团子啦！
看到宁采臣为难，她立刻抢着要养，金沙沙也喜不自胜地跟着她一起带小白狐回白矾楼, 把宁采臣丢下自己去准备殿试和答谢街坊邻居同榜考生的事情。
反正殿试只排名次又不会落榜，金沙沙早就想回去继续当一条吃吃喝喝看戏听曲的咸鱼，当然是跟着白小凡回去照顾小白狐比留下照顾宁采臣重要了。
一众妹子都是毛绒控+颜控，原本就是看在聂小倩的面子上照顾宁采臣科举, 这下看到聂小倩居然转生成了小白狐，哪里还会管宁采臣。
等白小凡回到白矾楼密阁里，连多日不见的兰若也跟着冒头。
“你们居然把聂小倩带回来了？真行啊！”
白小凡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知道还提前在这里等着, 看到她一脸热切地想要接过小白狐，脑中灵光一闪。
“是你和展猫一起找到她的吗？”
她先前就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展猫最近一直在忙着挖掘地下城的事, 还把兰若借去帮忙，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插手管上了聂小倩转生之事，还亲自帮忙把小白狐送去见宁采臣。
原以为是白玉堂跟展猫提过此事，现在看来，倒更像是兰若的手笔。
“若若，不会……是你让小倩转生成狐的吧？”
如果是兰若在里面插了一手, 白小凡还真不知该如何对宁采臣解释, 毕竟当初是好心帮忙，可最后……违背他们意愿的结果，到底算好还是坏呢？
兰若眨眨眼, 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可没有强迫她。本来你们找不到合适的狸奴让她转生, 眼看着投胎的时间就快到了, 若是超过时限, 就会被随机送入六道轮回, 到那时会转生成什么都无法选择，要不然天蓬元帅怎么会转生成一头猪呢？”
“我只是跟她说，张四郎家的小狐狸，生于灵穴之中，更容易开智生灵，比一个普普通通的家猫野猫成精成妖的几率更高。”
“重活一世，是为别人而活，而是为自己而活，哪个风险更大，她自己会选。”
白小凡不由默然无语。
不能不说，兰若虽然是个幼体萝莉，可千万年的修行，哪怕是块石碑成精，见过的事和经历的人心变化，也比她多得多，看着萌萌哒可爱得没心没肺，实际上比那些成年御姐们更懂得生存之道。
至少……她比不上。
唉，真是白穿越了一回，拥有这么强大的血脉传承，还白捡了条龙做相公，居然差点就沉迷进恋爱脑的剧情里成了傻白甜代言人。
“你说的有理，还好我把她先带回来了。”
白小凡有点心情复杂地将小白狐交给兰若，兰若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挖空了的蒲团，正正好将小家伙放进去，然后又熟练地给她喂了点灵气，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早有准备。
“白姑娘？”脑海中忽地传来个男子的声音，白小凡吓了一跳，除了轩辕牧，她这脑电波又链接上谁的了？
“我是张四郎，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
从陶谦那得到了那一小块几乎过期的息壤，白小凡就把它埋在了盘龙空间里，那里原本就种着牡丹花根，还有张四郎的狐狸本体在恢复期，原以为先恢复的是牡丹花妖，可没想到居然先醒来的是张四郎。
要知道，当时若非张四郎用自己的妖丹护住牡丹花妖的花根，只怕刚挖出来的牡丹花妖，就当场魂飞魄散，连点渣都剩不下。
失去了妖丹的张四郎变回原形且昏迷不醒，这才被白小凡收入盘龙空间休养。
好在这里的灵气充沛，虽然九个小龙崽也在这里，但相对于龙崽而言，他们剩下点边角料的灵气都够张四郎这样的妖狐修行之用了。
更何况老大球球十分喜欢他，还在他的琵琶上住过一阵子，有这份渊源在，对他也照顾得格外精心，结果牡丹花妖还没恢复过来，张四郎就先醒了。
刚一醒来，张四郎还没能化回人形，就先感觉到外面有血脉相连的亲眷感应，便忍不住叫了白小凡一声。
白小凡赶紧将他放了出来，张四郎一落地，就凭着感应朝兰若那边扑了过去，一眼便看到那蒲团里缩成一团的小毛球，顿时就呆住了。
“这……是我家的？”
他这会儿恢复原形，是一只足有五六尺长的大白狐，浑身雪白的皮毛，一双墨绿色的狐狸眼虽然有点懵，却依然漂亮得让人心尖直跳。
真想不到，张四郎变成的人形容貌只是平平，远不及他家中的那些小狐狸，可本体居然如此美貌，难怪能成为颜控一族的花妖好友。
只是……白小凡明明记得，她收进空间时的张四郎，是只皮毛发灰，普普通通的狐狸，这几日不见，一清醒就来个大变身，简直太让妖震惊了。
难不成盘龙空间还有让妖物血脉进化的本事？
兰若一看到毛绒绒的大狐狸，就立刻放下了小狐狸，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张四郎，一个劲地点头：“是啊是啊，这是你家十九娘，不过刚出生三日就夭折了，正好我们认得的一个女鬼要投胎转生，就借了她的身子转身，如今也算是你妹妹了。”
“呃……”张四郎有点懵，想不通这样算不算自己的妹妹，就听得白小凡忽地惊呼一声，“哎呀，你那个牡丹……也活了！”
张四郎一惊，差点跳了起来，“曹殊……曹殊也醒了？”
白小凡点点头，真是没想到，陶谦给的息壤，居然这么给力，那牡丹花妖本身得了张四郎的妖丹，保住了灵性不失，如今得了息壤之助，这短短几日间，就枝叶繁茂，今日终于开花，从花苞绽放时，终于露出了在花芯中沉眠的花妖。
而一直守护着花妖的张四郎突然离开，让沉眠中的花妖失去了安全感，自己跳下来时，差点被睚眦给踩到，球球赶紧叫了白小凡来帮忙，这才发现曹殊醒了。
只不过……如今的花妖曹殊只有三寸高，还得小心翼翼地用手接着，才能将他从空间里取出来放在桌上，一看那细胳膊细腿娇嫩精致的模样，就生怕用力稍微大了就会把他折断。
这位不愧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妖，哪怕刚刚醒来，妖力不足原本的百分之一，身形也缩小到三寸高，简直跟那九个小龙崽刚出世时差不多。
可相比那九个妖怪团子萌萌哒的模样，花妖却真的像是精灵一般，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小巧精致，肌肤几近透明，一身花瓣所化的衣衫如丝绸流云，翩然若仙，墨绿色的丝绦在腰间松松一系，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轮廓，哪怕刚落在桌上时脚步趔趄一下，亦保持着优美的姿态。
此刻他正低头望向在地上蹦跶的大白狐，哪怕如今的张四郎本体形貌与原来大相径庭，可他吸收了张四郎的妖丹，对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当即便朝着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去。
“四郎，终于又看到你了！”
大狐狸呜咽一声，从兰若身边嗖地蹿到了桌前，小心地将偌大的脑袋凑到了他小小的手掌下，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长毛，一下子跳到了自己的头顶上坐下，还顺手撸了一把他粉红色的耳朵，满意地笑了。
“早就想这么骑一回狐狸，想不到隔了这么久，终于让我骑到了。”
张四郎的耳朵蹭地变得通红，小声地说道：“你早说的话，我早就让你骑了啊！”
白小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绝美的小花妖逗狐狸的画面，喃喃地说道：“我……好像种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花妖，还是花妖吗？”
兰若警惕地抱着陷入沉睡的小白狐走到她身边，问道：“是感觉有点奇怪，你给他添了什么法宝吗？怎么感觉跟上次看到时大不一样了？”
之前的牡丹花妖奄奄一息，狐狸也陷入沉眠，白小凡想尽办法，连球球和其他龙崽都跟着到处找天材地宝，自然也没少从兰若这里薅羊毛。
因为兰若是土灵化生，对植物妖尤有助益，所以还被请去盘龙空间帮忙改善土质，炼化各种天材地宝给这花妖，结果都没看到多少起色，可没想到这才几天不见，居然就活过来了。
更重要的是，他醒来后身上带着的气息，有种上古灵种的感觉，让在那个时代尚在修炼阶段还没化形的兰若格外敏感。
白小凡叹了口气，说道：“是陶谦送给我的息壤，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息壤啊！”兰若立刻酸了，“这种神物你居然不留给我？”
白小凡：“救人要紧，反正那东西在我空间里也丢不了，等他长成以后，移走本体，我就把息壤送你好了。”
兰若摇摇头：“那倒不用。那东西对我没多少用处，你可以自己留着，当初你伤了根本，多亏大哥用血脉之术保住你性命，不过你神魂破碎，还跑去几千年后轮回了一圈，搞得这记忆七零八落的，连传承都接受不全，还是先给自己养一养吧！”
白小凡笑笑：“好，等牡丹好起来，我一定好好养养我的树……啊，话说你见过我本体的树吗？”
当初兰若从千年树妖姥姥身上弄出木心就让白小凡吸收，显然是看出她这次生灵开智居然失去了记忆，可得到树妖的木心后，也只是移植了千年古树到白矾楼西园，成为酒楼的一部分，至于白小凡的本体，依然是白矾楼。
可兰若和轩辕牧都说她的本体是一棵大树，还是传说中吸收了龙血的不死树，哪怕被砍成碎片烧成渣，只要有一点灵气就能复苏活过来的不死树。
“当然见过！”兰若瞥了正在跟张四郎窃窃私语的曹殊一眼，大狐狸不给她撸只跟花妖玩，让她十分不爽，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本体比什么花妖漂亮多了，而且一年四季都会变幻颜色呢！”
说着，她用肉乎乎的小手一挥，半空中忽然幻化出一幅画面，起初的背景是月夜之下，一座土丘上生长着株大树，树冠极大，枝叶间荧光点点，仿佛满树的叶子都能化为萤火与天空的星星争辉。
而转眼之间，变成蓝天白云微风吹拂，满树的叶子都不见了，只有一朵朵粉白色的花儿挤挤挨挨地堆满了枝丫，几乎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粉色的。
风一吹过，无数粉白的花瓣飘落如雨，更是如梦似幻。
日升日落，夕阳西下时，火烧云又染红了整棵大树，树上已没有了花的踪影，可一片片树叶却红似火，艳如花，像是晚霞落在了枝头，跟着长在了上面。
最后，雪花片片落下，将天地染成一片白色时，那棵树也跟着满头白雪，只是树枝上的雪是粉扑扑毛茸茸的，有风吹晃动树枝，就有无数雪花从枝头落下，如云似雾，将整片山丘都笼罩在白色的雪雾之中。
那山丘盖满白雪，也仿佛变大了一圈，只有山脚下一座高大的石碑，洁白如玉，始终不染尘埃，不沾片雪。
石碑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一片空白，却仿佛带着光，盈盈生辉。
原本这画面美轮美奂，让人看着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动静，都会惊破这唯有在梦中才能看到的美景。
可画面忽然一变，一团烈火吞没了整个山丘和大树，无数利箭带着火簇射向大树，树枝被粗暴地劈断斩落，引起更多的火苗，整个山丘都开始震动，簌簌发抖。
终于，在大树被砍倒彻底淹没在熊熊烈火中时，山丘裂开，里面蹿出数十只白狐，却都落入了早已准备好的大网之中，它们发出凄厉之极的哀嚎惨叫声，可最终依然在早有准备的人手中被割断了喉咙，扒下了雪白的皮毛。
鲜血与烈火一起，染红了整个山丘，那血与火形成了个巨大的符咒，将整个山丘牢牢地封印。
山脚下的石碑轰然倒下，在地面砸出了个大洞，将被烧得所剩无几的树一起砸落进地洞之中，不等地上的人反应过来，地面的裂缝合拢，连先前的洞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满地的鲜血和被剥皮的狐狸尸体，真不敢相信，这里曾经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
张四郎和曹殊从那画面开始时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看到最后，连张四郎都触景生情，觉得浑身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问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兰若伸手撸了把刚转生还没开智的小狐狸，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与她年纪不符的笑容。
“你说呢？”
第九十一章
◎ 狗血爱情故事的替身◎
随着兰若“播放”的画面, 白小凡脑中亦有无数细碎的画面闪过，起初是模糊不清闪烁不定的，可随着无数画面的组合, 那些从被尘封已久的记忆中挖掘出来的光点，让画面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她开始看到自己如何从一株小树苗，成长为一棵足以独木成林的大树，无数飞禽走兽曾在她身边来来去去, 可陪伴她最久的，是那个土丘和那块石碑。
那个土丘，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墓。
后人都以为, 轩辕墓是埋葬轩辕氏先祖的坟墓，其实那里是上古时整个部族的埋骨之地，集结了一族祭祀之力, 在此形成的灵穴，养成龙脉灵气，以庇佑后辈。
在上古时期，大妖层出不穷，人妖神鬼共生于世，凡人无事不卜, 求神问鬼, 与天地相通，生气相连，故而人求祖先庇佑, 祖先得人祭祀香火成仙成神, 然而总有人想着事事求神, 不愿付出努力, 而神仙越多, 需要的人间香火和灵气越多，此消彼长，反而让人间的普通人生活越来越艰难。
后来便有颛顼大帝绝地天通，断绝了通天之路，断了巫卜祭祀之路，再后来无论凡人还是妖怪，能修炼成仙的就越来越少，灵气日渐稀少，大妖们升天无望，留在凡间又缺乏足够的灵气，不得不陷入沉眠或是转世重修。
原本轩辕墓在上古时期就已经生灵开智，汇聚部族愿力而生成的龙灵便是轩辕牧，兰若作为石碑记载了上古之事，得了天地灵气而开智，只有白小凡，是落在轩辕墓上的一粒树种，得龙脉之气而生，成为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不死龙血树。
原本他们三妖在一起，几乎没有敢打他们主意的人，毕竟石碑主守，不死树辅助+治疗，龙灵攻击无敌，都不需要五人组队，三人就能扛能打能近战能远攻能治疗，堪称无敌的组合，却偏偏因为自己人断绝天地灵气扯了他们的后腿，在他们陷入半沉睡状态时，又有人趁火打劫。
因为龙血树和轩辕墓的灵气，庇护了许多刚出生的妖灵，而当他们沉睡时，女娲传令，派轩辕墓三妖去毁了商纣王的根基，灭商兴周，结果引来了比干和黄飞虎火烧轩辕墓，龙血树为了护住周围的妖灵不散，不惜将自己的生机散开，最终被斩毁于墓前。
虽然只要有一支树根或树枝存活，龙血树就能重生不死，可消耗的灵气过多，轩辕牧担心她不能复生，就干脆将自己的龙血输给了她，将她转入空间传送出去，避开封神之劫。
谁能想到，她这一传送，竟然被传到了几千年后，成为一个凡人，而轩辕牧被人封印也陷入沉眠，只有兰若几经周折，从轩辕墓的石碑，变成了兰若寺的寺碑，反倒比他们两个保留的记忆更完整。
“二姐？二姐！回回神啊！”兰若见白小凡神色不对，吓了一跳，急忙收起了幻化的影像，跳上桌抱住了白小凡摇了摇，“二姐你怎么了？”
白小凡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她担忧的眼神，努力扯动嘴角笑了笑：“或许是你刚才这一下点醒了我，我记起从前的事了……”她心知其中肯定也有息壤的作用，机缘巧合，正好到了此时此刻，兰若打开了记忆之门，让她终于续上了失去的部分记忆。
“真的？”兰若欢呼一声，“那我们去找大哥吧！”
“去哪找？”白小凡伸手摸摸她的头，亮出手腕上缠绕着的小白龙手镯给她看，“你要是早两天回来，早就看到了呢！”
“大哥！”兰若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伸手就抓住了白小凡的手腕，“你什么时候找到大哥的？”
白小凡没想到她人不大手劲不小，吃痛地低呼一声，说道：“上次……你先松开手，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在疯狂地外泄，不由骇然地抬头望向兰若。
“兰若……你……你在干什么？放开我！松手——”
体内的木心也跟着蠢蠢欲动，似乎要破体而出。
白小凡咬着牙，强行按住木心，拼命地想要将灵力拉扯回来，可那木心却像是兰若安在她体内的内奸一样，居然呼应着兰若，裹挟着她体内的灵力流向兰若。
到这个时候，她若是还不明白自己遭了兰若的算计，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可她着实不明白，从她醒来没多久，兰若就一直处处帮着她，不光是把千年树妖的木心精华都给了她，还把她当亲姐姐一般照顾着，还任劳任怨地跟着展猫干活，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对自己下杀手呢？
这架势，完全是早有计划，不死不休，根本就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尤其是体内的千年树妖的木心精华，竟然和兰若之间有着联系，成为她的帮手，从内部穿透她的结界，让她根本没法堵住外泄的灵力。
这说明，当初兰若给她千年树妖的木心精华，早就存了在她体内埋下祸根的心思。
而她以为的姐妹情深，也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个认知，在她看到兰若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时，得到了肯定，肯定得让她一阵心寒，感觉寒意从五脏六腑内向外扩散，将整个人都冻成了一个冰雕。
“只要二姐你把他给我，我自然……还是不能放过你的。”
兰若得意地一笑，娃娃脸上这般成人化得意的笑容，让她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甚至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惊悚恐怖意味。
“他还没有真正醒来，等我取代了你，他就算醒来，也不会发现……”
随着木心带走的灵气，白小凡发现对面的兰若竟然在一点点长大，从五官到身材，都开始向她靠拢。
她年幼体貌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玉雪可爱，与白小凡纵有相似之处，白小凡也只当她们当年生于同一个地方，又是姐妹相称，化形之时，难免会有互相参考的地方，平常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都会容貌相似，更不用说她们曾经在一起几千年岁月。
只是白小凡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打着将自己取而代之的念头。
“为什么？”她不明白。
明明一直都是好姐妹，什么都一起分享，一起长大，为什么她忽然就要对自己下死手，甚至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
“为什么？”兰若冷笑道：“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同一天生出灵智，你就是姐姐我就是妹妹？为什么他宁可用几千年的时间来换你重生，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为什么明明是同样一张脸，他总是能分出你和我？”
“就因为你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龙血树，而我只不过是一块得了你和他灵血的石碑吗？”
她眼中的疯狂之色愈来愈盛，白小凡却动弹不得，只能勉强地挣扎着说道：“我不懂，也不明白，但我知道……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争什么……”
兰若恨恨地瞪着她，说道：“是啊，你从来没想过要跟我争，甚至还让着我，可所有人都会把最好的给你，我只能跟在你后面捡你不要的，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人替你做好一切，你只需要像咸鱼一样，就可以写坐享其成。”
“而我呢？我拼命努力，用心算计，结果却落得一场空……你都被烧成灰了，他还要保住你，你都不记得他了，他醒来第一个找的还是你！”
“为什么？凭什么？”
“我这次就提前给你种下带有我灵种的木心，等它在你体内吸收了足够的灵气，就可以让我模拟成你的灵力……到那时，二姐，我就可以与你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啊？”
白小凡只觉得毛骨悚然，“兰若，你疯了吗？你要放弃自己的灵体吗？你……你喜欢……”
她听出了兰若之前怨念最深的那个人，只是无数记忆跟着涌入脑海，让她十分艰难地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原来你喜轩辕牧？想取代我，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这个认知简直让她绝望，无论是聊斋还是其他神话传奇鬼怪故事，恋爱脑总是能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比如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这些在诗经里赌咒发誓的话，都能让她们在神怪传奇里给实现了。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酒楼成精，就算几千年前曾经有过辉煌的独一无二的不死龙血树前史，那也是前史，天知道还能不能在今生用得上。
她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兰若：“你这又何必呢？放弃自己修炼了千万年的灵体，就为了作我的替身？这种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咒我？”兰若面色一冷，手下一用力，白小凡已经彻底被她封印，整个密阁之中，只有金沙沙在旁边抱着小白狐瑟瑟发抖，张四郎和曹殊在她出手的第一时间，就被她封印起来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姐妹反目的这一幕，都知道今日要活不过这一遭了。
兰若一抬手，将金沙沙抓在了手中，“你一向运气好，就不知道，这次我若吞了这只锦鲤后，能不能也像你一样好运……”
“不要！”白小凡大吃一惊，压根没想到，她原来对金沙沙那么好，养在密阁里，竟然是为了当自己的储备粮！
这个妹妹，到底还有多少瞒着她的事？真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吗？
“救——救命——”
金沙沙被兰若卡着脖子，艰难地喊了一声，便无法控制地变成回了原形，成了一条拼命挣扎甩哒着尾巴却被兰若捏得死死的快要翻白眼的锦鲤……
而她抱着的小白狐，啪地摔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呜咽的叫声。
白小凡眼睁睁看着兰若已经长大到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高度，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吸取着她的灵气，一手捏着金沙沙往嘴里送，只能竭尽全力地朝着盘龙空间传递消息。
“千万别出来……没有龙血，她打不开空间，只要你们不出来，她就不会……”
“娘！——放我们出去啊！”
“娘！快放我们出去，我们要打死这个坏姨姨！”
“不要啊娘！你不能死啊……”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主播姐妹反目，马上要凉了吗？】
【咦，弹幕可以发出来了？刚才我拼命喊话一条都发不出来，现在居然好了？】
【我也是！这是什么情况？主播没事吧？】
【想不到主播好端端的妖怪不播，居然改播狗血言情剧了？】
【这画风转的太快让我措手不及啊！】
【这么老套恶俗的二女争一男狗血雌竟剧情，早说我早拉黑不看了！】
【讲点道理好吧，主播有争过吗？主播这样的咸鱼，一蒸就无了好吧！】
【兰若说的不错，我也最讨厌自己努力的时候，别人咸鱼，结果所有好处我没卷来，反倒落在坐享其成躺赢的咸鱼身上！】
【楼上说得对，代入一下，拳头硬了！】
【是啊，想想卷王努力了几千年，还不如咸鱼翻个身……】
【可你们为啥要代入卷王呢？我们不是在看主播吗？就不能代入一下咸鱼吗？坐享其实躺赢难道不爽吗？】
【一直躺一直赢当然会一直爽，可问题是，我们大多数人，根本不是躺赢的咸鱼，而是卷到死都卷不赢的卷王啊！】
【有得选谁不想当躺赢的咸鱼，可问题是我们有得选吗？兰若有得选吗？】
【兰若：既然不让我躺赢，那我自己去卷去争取回来，有什么错的？】
【诸位，你们代入兰若没关系，可别忘了如果主播死了，这个直播间……可能就不存在了啊！那我们还看什么？】
【呃(⊙o⊙)…我的天啊！我才刚刚对这个直播间上瘾，每天不云吸几口小龙崽就没精神干活，你现在告诉我直播间要无了？！人干事？！】
【问题是，我们只能看着……这个破直播间既不能打赏也不能投砖头臭鸡蛋的，能干啥？！】
【可怜的小龙崽，马上就要没有妈妈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你们够了啊！直播间既然恢复弹幕，说明主播一点事儿也没了啊！】
【啊对，刚才连弹幕都发不出来，现在……说不定主播马上就能反转了呢？】
白小凡被弹幕刷屏刷得也很绝望，只是她能感觉到，在听到小龙崽们一声声喊着娘的时候，在弹幕刷屏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能量，似乎将直播间和盘龙空间联系了起来，甚至通过她的身体，化解了那股将她从里到外都石化冰封的灵力。
更绝的是，兰若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察到。
眼看着金沙沙就要被她一口吞下，白小凡体内的灵力也几乎枯竭，等到白小凡的灵力彻底消失，她就可以顺着木心的连接侵入白小凡的体内，从神魂到灵力，统统替换干净，就算她是不死不灭的龙血树，也只能成为她的一套皮肤。
至于这条锦鲤……
忽然“啪”地一甩尾巴，一尾巴抽在了兰若的脸上，没等她一口咬下去，忽然变小了一圈，滑溜溜得如同一条泥鳅一般，呲溜就从她的手中滑了出去。
兰若黑了连，白小凡都有点傻眼。
就金沙沙和兰若的“年龄”和灵力等级差距，简直一个是地上泥，哦不，水底泥，一个是天上月，居然这样也能打中还能滑出去，就不能不说是锦鲤运真的命大……却也无法扭转过大的实力差距。
还不等金沙沙小“泥鳅”落地，就被兰若轻轻抬起的脚尖一挑，朝半空里飞了出去。
兰若一脸冷酷地说道：“既然不想被我吃，那就喂猫去吧……”
白小凡刚想说哪里有猫，就看到一只黑猫噌地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尾巴一甩就把金沙沙小泥鳅捆了个结结实实……
白小凡顿时傻了眼：“展护卫？这……怎么可能？”
兰若轻哼一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他们想借用我帮忙去挖掘古城，我还想借用他们打通地下城解开封印。既然互相利用，那我总不能白白帮忙吗？”
白小凡不禁替展猫和地下城的人抹了把汗，不知道他们被兰若控制着干了多少事，难怪展猫这样从不管闲事的妖，居然还会去管聂小倩投胎转世的事。
原来……他早就被兰若控制了。
她心下黯然，木心几乎吸尽了她的灵气，她不也一样？一腔信任，都付诸流水，满怀真情，都喂了狗……
兰若似乎已经察觉到她心灰意冷的情绪，得意地一笑，开始顺着和木心的联系，整个人投入白小凡的身体……她原本就比白小凡更勤于修炼，神魂强大，若不是因为灵气不足，也不至于沉眠数百年。
就这样，她还是养出拉千年树妖姥姥，吸取凡人精血炼化木心，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将白小凡取而代之。
就算轩辕牧醒来以后，发现她们两人已合为一体，又如何分得出到底这具身体内，到底有几个人又是谁为主？
反正……现在的白小凡，早就在几次死死生生中被她吞噬了不少记忆和感情，早就不记得当初她和轩辕牧是如何在一起的，若不是轩辕牧当初留下的龙血，居然会让她“生”出九个龙崽，兰若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
只要吞了她，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那棵讨厌的树……
兰若得意地顺着木心进入了白小凡的体内，一鼓作气地冲入她的灵海，只要吞了她的本命真元和灵海里的龙血，她就可以彻底取而代之。
只是，当她闯入灵海之中，却看到一条小白龙懒洋洋地盘坐在里面，压根儿没有陷入沉眠，而是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等你很久了……石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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