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说啥是啥。
谁让这是资方市场呢。
沈雁杳略一琢磨，估计鱼信提出的条件还是增加吸她的时间。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被吸一吸她又感觉不到，这种无声无息支付报酬的方式轻松到不可思议，她完全可以接受。
沈雁杳面无表情的把玉简摆满桌面，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等待课程开始。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课程再艰难都要努力应付过去，不然挂科重修实在太丑陋了！
果不其然，鱼信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一堂《灵田追肥与养护的》的开篇，他居然从“天地初开，万物始发”讲起，细数历代天帝与帝君们对整个仙界及其下数百小世界的贡献和影响，中间穿插了无数在整治灵田方面有天赋的修士名字和书籍，要求大家课后阅读，拓展见闻。
到了下课的时候，沈雁杳看着记得满满当当的玉简，怀疑起人生。
如果每一堂课内容都这么庞大，恐怕她很快就会少白头了。
不，少白头算什么，她可能根本不会有头发了！
鱼信走下讲台，随手一挥，立于空中的文字尽数消失。
他停在沈雁杳面前，看着愁眉苦脸的小姑娘，笑眯眯地问：“如何？”
沈雁杳克制的表示：“我觉得难度还好，但知识点太多了，看书时间可能不太足够。”
鱼信视线微偏，挪到沈雁杳身侧的一名五代弟子身上，又问：“你觉得难度如何？”
五代弟子眨着眼睛，回话声音惊喜到发抖：“弟、弟子觉得很简单，大部分内容在幼年时候被父母当做床边故事讲过的。虽然不能完全记得所有修士的名字，也能知道个大概。”
于是，鱼信回身似笑非笑地瞥了沈雁杳一眼，拍拍少女头顶，“就你不学无术。”
沈雁杳摆出深刻反省的姿态垂下头，心里却狠狠打了个突。
坐在她旁边的第五代弟子的穿着门派制服，但内层的衣物材料非常普通，半新不旧的料子让衣领无法整理到最平整的状态。
沈雁杳凝神细看，发觉这名弟子的衣领、腰带的处理都和自己有着肉眼可见的不同。
沈雁杳穿衣服的方法是跟着逸仙城的侍女们学会的，在逸仙城城主府上，只有沈渊、顾青容、沈霜侬和她是这套穿法。
由此可见，这套穿着方式仅存在于仙界上层，而与沈雁杳穿法不同的第五代弟子家庭大概不太富裕。
可对方幼年时候听过鱼信现在讲解的内容，这堂课对他们来说，是真真正正的“入门课”。
沈雁杳不知道，或者说，她空有一脑袋原主留下的记忆，没办法顺利调动利用。
可如果她是“真的”沈雁杳，出身仙界上层却对基础知识一无所知，符合常理么？
这不是用“不学无术”就解释得清楚的。
鱼信肯定发现自己身上许许多多古怪的地方了，他在用话点自己。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沈雁杳脑海，冷汗已经浸透了少女的内衫。
“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是不是不舒服？”雪白的手帕出现在沈雁杳面前，鱼信修长有力的手指托着一方手帕凑近她。
属于上等丝缎的柔滑触感落在沈雁杳额头，男人细细的给她擦净额头，随即将手帕放在少女掌心，对着自己后颈点了点，“擦净，不可乱了仪容。”
沈雁杳心下稍安。
看来鱼信不管发觉了什么，他暂时没打算深究。
万象天宗的课程，弟子都是随着讲师走。比如，鱼信选了这片广场，那么无论他上到那一节课，弟子们都要过来此处，若是有其他课程，自行过去。
沈雁杳所有课程都是鱼信给挑选的，她也就一整天都不必挪动了。
如果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鱼信面前浑身破绽，沈雁杳自然乐得有人照顾，自己当一条快乐的咸鱼，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苟不下去了。
“小师叔祖，下一堂课，该换书了——《灵草种植技术大全》。”被鱼信问过的第五代弟子悄声提醒。
沈雁杳经她提醒，总算从纷乱的念头中抽离思绪。
她感激的冲对方笑了笑，对方回了她一个飒爽的笑容，唇畔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利落的气质里显出几缕甜美。
原来是扎着男式发型的女孩子！
女子发型无论什么年代都比男人要麻烦，如果一个女孩子听课坐在第一排，为了省事而不施脂粉，连发型都随便梳理成男人的样子，她所谓的“很简单”估计也不会那么简单了。
毕竟，这也可以说是“学霸的谦逊”。
沈雁杳认真想了想，又不太确定之前的猜测了。
“小姐姐，我问个问题，你平时成绩是不是就很好？”沈雁杳抓着桌子向右侧挪动，和男装丽人渐渐贴到一块了。
男装丽人大惊失色，连声推拒，“小师叔祖，使不得、使不得。弟子杜若非。小师叔祖，叫我一声若非就行了。”
“弟子无能，成绩全靠勤学苦练，并没什么天赋。”杜若非客气的回答。
你品、你细品！
从头到尾一个字不提“我成绩超好”，但侧面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成绩优秀，同时又全方位展现出自己的勤奋努力，绝不因为成绩优秀而放纵。
呜呜呜，果然，敢坐在第一排的学生，除了老师家里走后门的【比如她】，都是学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为了和身边的学霸打好关系，沈雁杳一连串真诚的夸赞脱口而出：“若非，你一看就喜欢读书，通身都缭绕着书卷气呢。”
杜若非俏脸一红，忍不住垂眸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
她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叔祖，我平日舞刀弄枪、担水挑柴，哪有书卷气。”
“大师兄讲的知识你都会，比其他人强了很多，这就是书卷气了。”沈雁杳抛出试探。
“这没什么，首座讲的知识大多在《仙界百科》中有所提及，我闲来无事随便翻翻才捡回小时候听过的床边故事，把前后联系起来的。”
杜若非说着伸手探进储物袋翻找，取出玉简，递给沈雁杳，“这是弟子摘抄的《仙界百科》部分内容，加了一些自己的见闻，说不定小师叔祖会喜欢。”
“多谢。”沈雁杳接过玉简，趁着鱼信又在点名查人数，立刻贴在额头上先看几眼。
杜若非果真是个聪明又勤奋的姑娘，说是“摘抄”，里面内容却整理得很细致，所有她摘下的原文都有特殊标注，下面还附上了相关的文献内容和自己的心得体会。
——比枯燥的教材可读性强太多了。
沈雁杳恋恋不舍的放下玉简，仰着一团孩子气的小脸问：“我可以抄一份么？”
她眼睛又圆又大，长长的睫毛分了几层生长，仰着脸看人的时候便分外讨人喜欢。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真挚的渴望，杜若非手指动了动，特别想在她小脸上捏一把。
杜若非强行克制住“不敬师长”的冲动，爽快的表示：“我还有一份，小师叔祖喜欢就带走慢慢看。”
“谢谢你，若非，你真是人美心善！”沈雁杳欢呼一声，下意识抱住杜若非手臂贴上去蹭了蹭。
从来没有女孩子和她这么亲近，她们都觉得她成日做男人装扮很古怪。
原来女孩子就是这么软绵绵的，浑身都带着香甜味道的吗？
杜若非僵住身体，俏脸红成一片。
一道灵气猛然打过来，狠狠敲在沈雁杳额头上，她一抬眼，看到讲台上的鱼信紧盯着自己，脸上没了笑。
沈雁杳讨好的冲他笑笑，赶紧坐直身体，装出“我很努力，我超认真”的模样。
可惜，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鱼信一点不客气，说到哪里都把沈雁杳叫起来。
“师妹聪慧，便来回答为何卑相药性辛温，可治疗寒证？我刚刚讲过。”
沈雁杳：“……”
不，我不知道！
她原本坐着没动，但随着鱼信眉毛高高扬起，她心虚地从位置上站起身，半天不敢吭声。
鱼信叹息一声，失望地看着她，那眼神十分幽怨沉郁，仿佛被孩子伤透了心的老父亲，“罢了，卑相不算常用，你说说桂荏有什么特性吧。”
沈雁杳：“……”
你讲过？
你确诊你真的讲过吗？
我怎么感觉自己连桂荏的“荏”是哪个字都不知道！
她小脸越发惨白了，脸上写满了学渣的绝望。
“雁杳，沈帝君和顾夫人将你托付给我。我不忍心责备你，但监督你好好学习是我的责任。今日这部《灵草种植技术大全》的前三篇，下一堂课上课时，抄十遍交给我。”
“是。”沈雁杳大气都不敢出，心里已经在嚎啕大哭了。
《灵草种植技术大全》可不仅仅是教人怎么种植的，最前头的三篇内容，包括了仙界已经能够人工培育的灵草、只能天生地养的濒危灵植和仙界已经灭绝，但下界小世界中还生长着相似功效的品种的全部内容。
这些品类全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七千种。
而下一堂灵植课程，就在三天后！
呜呜呜，她会死的，她一定会累的。
光是惩罚沈雁杳这个课堂说闲话的坏小孩还不过瘾，鱼信眼看沈雁杳像只霜打过的茄子，微笑着把视线落在杜若非身上，不客气的直接考校起超纲的知识点。
杜若非可不是沈雁杳，她脸上飘过一抹惊讶，随即侃侃而谈，从理论到实战，把鱼信的问题回答得非常完整。
鱼信脸上笑容更胜，点头夸赞，“不愧是器峰首徒夸赞过的优秀人才。杜苍澜，他让我问问你，为何改名？”
原本挂着笑容的杜若非冷下脸来，“我与器峰弟子宿无往来，我叫什么，恐怕与他无关。”
坐在旁边的沈雁杳也僵住了。
她扭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杜若非。
——她的同桌，居然是《我欲登天》的女主，杜苍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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