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坐在马上,努力抓住一点缰绳,可这样的话她的肩膀仍旧很疼。她想松开缰绳,整个人又坐不稳。
谢景元就更别扭了,他的双臂几乎将她拥在怀里,但他又不敢真挨着她。以往两只手都是直着的,今天还得围成个圈儿,整个人往后仰,非常难受。
这样坚持了一阵子,柳翩翩感觉自己浑身僵硬,还不如自己单独骑马呢。
谢景元也觉得这样不是回事,直接道:“大姑娘,这马匹年老体弱,你坐在上面,我牵着马走吧。”
柳翩翩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不如不卖那匹马呢。
“谢大人,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谢景元呵一声:“那不得走到明年去了。”
柳翩翩左右为难。
谢景元心里暗自骂娘,没办法了,这个时候不是臭讲究的时候,再讲究下去,我就跟柳大老爷一样了。
他把心一横,问柳翩翩道:“大姑娘,你的那件大棉袄还在吗?”
柳翩翩觉得奇怪,你冷了也不能穿我的衣服啊:“还在呢。”
谢景元嗯一声:“这样,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看你这样坐着难受,我这样骑也难受,不如咱们都大方些,你把你那旧棉袄拿出来穿上,再把你的头发换一换,看起来像个男孩子,也方便些。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柳翩翩再次哭笑不得,这个混不吝,搞得像是他吃了好大的亏一样。可是他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这个时候还矫情个屁,不然真要变成她爹了。
柳翩翩毫不犹豫道:“我听谢大人的。”
谢景元笑起来:“好,我就说你跟你哥不一样,是个懂得变通之人。”
柳翩翩不满意道:“谢大人,我哥很好的,他懂得变通,他只是为人端方一些,但并不迂腐。”
谢景元正笑着呢,闻言仿佛被什么定住了一样,立刻收起笑容:“知道你哥好,不用这样护着他!快穿衣服!”
说完,谢景元翻身下马,自己到一边去站着,背对着柳翩翩。
这里荒郊野岭的,四处无人,柳翩翩火速把自己收拾好,变成个清俊的少年郎。
“谢大人。”
谢景元转过头,略微扫了一眼,跨步走了过来:“那就走吧!”
这次谢景元真的就把柳翩翩当小兄弟了,一点没客气,双手一揽就把她护在了怀里,柳翩翩不再左右摇晃。就是偶尔往后颠的时候,柳翩翩感觉自己仿佛撞到了一堵墙,又结实又温暖。
咳咳,柳翩翩收回自己的思绪。谢景元着急归队,加快了速度。
柳翩翩有些担心:“谢大人,这马吃的住我们两个人吗?”
谢景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马虽然老,但以前是驿站传信专用的好马,跑这点路不是问题。”剩下的话他没说,你拢共才几斤重。
风雪依旧很大,那匹老马感觉到背上的人有一股激昂的锐气,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雪地上留下一串串马蹄印。
就这样,外人眼里谢景元带着个小兄弟一路疾驰,且照顾兄弟很是细心。绕了上百里路,又在客栈里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二人终于在官道上找到了大部队。
老远谢景元就看到了打头的铁柱,他忽然放慢速度:“大姑娘,你不想让你爹骂你吧?”
柳翩翩将头上的帽子拢紧一些:“当然不想了,谁愿意挨骂啊。”
谢景元笑起来:“等会儿你别说话,我来对付你爹。”
柳翩翩弯弯一笑:“多谢谢大人。”
谢景元心情也不错:“好说,只要你别跟你哥告状说我打你就行。”
柳翩翩再次强调:“谢大人,我哥很好的。”
谢景元撇撇嘴:“那是对你,要是他知道是我给你弄伤的,他肯定饶不了我。”
柳翩翩毫不示弱地回道:“您是官差,我们都是流放犯人,我们能将您怎么样啊?”
谢景元呵一声:“都说他是个老实人,他却坑得沐侍郎家的公子回家被亲爹痛打一顿,他逼的刘尚书家的孙子跪在先生门外认错。老实人,呵呵。”
没等谢景元再说下去,铁柱跑着过来了:“少爷,少爷您回来了!”
谢景元一勒缰绳,马儿立刻定住。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这边。
“怎么样了?”谢景元收起笑容问铁柱。
铁柱激动坏了:“景元,你可算回来了,这里一切都好,我们就是担心您和大姑娘。”
说完,铁柱看了一眼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柳翩翩:“哎哟,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那边,柳文渊跑着过来:“翩翩!”
要说柳翩翩被捉走,最担心的人是谁,那就是柳文渊了。
“哥!”
柳文渊将妹妹上下打量一番,心里开始打鼓。再见谢景元将妹妹揽在怀里,他两只眼睛盯着谢景元,目光难以捉摸。
谢景元摸了摸鼻子,自己当先下马:“子孝,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柳文渊的表情和煦下来:“多谢谢大人。”
旁边的柳元济见女儿被谢景元抱在怀里带回来,眉头早就皱起来了,忍不住问道:“谢大人,我女儿可有事?”
谢景元呵一声:“你希望她有事是吧?”
柳元济忍不住道:“女子名节要紧!”
谢景元一撇嘴:“男子名节不要紧?前儿来了歹徒,大老爷的亲生女儿被掳走,你不说去跟歹徒打一架把女儿抢回来,就知道躲在你爹和你儿子身后。我要是你啊,我都能羞死,连家里人都保护不了,枉为男人。”
“你!”柳元济气得哆嗦起来,他还没质问这小子为何抱着他女儿,这小子反倒先来骂自己。
谢景元仰头看向柳元济:“她若有事,大老爷预备怎么办?”
柳元济基本上是张口而出:“自然该保全名节。”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柳元济,柳文渊和柳翩翩的眼神更是冷的能结成冰。
柳元济被儿女一起盯着,忽然有些心虚,然后又振振有词:“翩翩,不是爹不疼你,若是,若是你真的丢了名节,爹不能留你了。”
谢景元冷笑一声:“还是吃的太饱了,这个时候还记得挑剔女儿。”
柳元济还要开口,柳文渊冷声道:“父亲,前儿翩翩救了松哥儿他娘和二妹妹。”
柳元济还想说什么,旁边薛氏劝道:“哎呀,老爷,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我们都不说出去,谁能知道这事儿呢。”
徐氏不答应了:“二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就认定妹妹丢了名节?您就这么希望大妹妹丢了名节?昨儿大妹妹救了我们母女一命,若是爹非要逼死妹妹,今日我与妹妹一起赴死!”
薛氏被徐氏顶了一句,也忍不住哼一声:“又不是我让歹徒来劫持她的,怎么倒埋怨到我身上来了。”
谢景元双手抱在胸前,扭头对柳文渊道:“子孝放心,你妹妹没事,她还拎着烧火棍跟歹徒打了一架,因此肩膀上受了伤,我这才带着她一起骑马。你小心些扶她下来,她这几天遭了罪。”
柳翩翩见他把自己受伤的事儿推到歹徒身上,也没有戳破他。
柳文渊嗯一声:“多谢景元。”
说罢,他对着柳翩翩伸出手,将妹妹抱下马。
谢景元道:“送她去车里挤一挤,这马匹是你妹妹买的,明儿你再买辆车,让她坐车。”
柳翩翩没有直接上车,而是慢慢走到柳元济身边,对着他粲然一笑,用只有父女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爹,就算我丢了名节,我也不会去死的,你有本事你来勒死我呀?”
说完,柳翩翩往后退两步,继续笑道:“爹,您慢慢走,我到车上去了。”
柳元济被女儿气得吹胡子瞪眼:“混账,混账!”
柳公绍不耐烦地骂了他一句:“住嘴,你这个混账!那是你女儿,不是你的仇人!”
谢景元双手抱拳放在胸前,看着眼前的柳元济:“看来我是对你们太好了,弟兄们,以往你们也押送过犯人,往后就照那个标准对待他们。”
说完,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薛氏。
旁边几个衙役的眼神顿时变得猥琐起来:“谢大人,这些娘们我们也能碰吗?”
薛氏立刻吓得往后面躲。
有衙役啧啧两声:“你这黑心的婆娘躲什么,头一个把你卖了!”
谢景元抬脚踹了那衙役一脚:“一天到晚就知道女人女人,她不听话,你弄她儿子就是!蠢材,这还要本官教你!”
那衙役捂着屁股哈哈笑着跑了:“遵大人令!”
谢景元喊了一声:“继续赶路!”
柳家人刚才得到谢景元的威胁,立刻都老实起来,见柳翩翩上了车,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有个衙役开始盯着柳文忠,但凡他走慢点就要骂他。
薛氏心疼的要死,忍不住骂起来:“跑出去两个晚上,还被外男抱在怀里,做爹娘的还说不得了?”
严氏笑一声道:“大嫂快别说了,我们现在一群人可都靠着人家呢。一个不好,到时候晚上让我们睡地上。”
话音一落,严氏忽然感觉后脊梁骨发凉。
她抬头一看,只见谢景元眯起眼睛盯了她一眼。
严氏赶紧改口道:“大嫂,翩翩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得多疼疼她才对。”
薛氏心里暗骂严氏没出息。
谢景元收回眼光,对着铁柱交代了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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