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今觉得有点玄幻。
不过事实证明，还是他想的太多了。
虽然确实是姜越明的衣服，却是他没穿过的，不过因为是一同置在一个衣匣里，所以也染上了些姜越明身上惯有的好闻的淡香。
姜越明看着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梁有今时，停顿住挑了下眉说，“看来这衣服给你不太合适。”
不仅袖子长了一截，裤脚也拖到了地上，这些尚好，只是梁有今长得太瘦，衣服就显得极为宽松，肩胛和锁骨处的衣服微微下滑，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梁有今抬手扯了扯，但还是滑了下去。
“……”他选择放弃，从管家手中抱回了扒皮正要辞别，就听见姜越明道了句，“等等。”
关上衣匣的声音后就是一阵脚步声靠近，梁有今刚回头时脖子便被一条暖绒绒的东西给拢住了，他愣怔了下，又是同样那股熟悉的气味，包住了他的整个口鼻，明明只是一点淡淡的清香，却令梁有今有些晕乎乎的。
这条围脖恰好挡住了梁有今的脖子那一块，他伸手触了下围脖，低声道了句谢谢。
姜越明点了下头，“回去吧，就不送你了。”
梁有今抱着扒皮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还眯着眼睛暗开心不已，这衣服虽然没穿过，但围脖却是戴过了，这样走一步都像是被姜越明拢在怀里一般，他不禁用侧脸蹭了蹭围脖。
而对扒皮说好的口头教训和手头教训通通没有，梁有今反而还心情甚好地抚了抚它的脊背，夸赞它，“嗯，你是功臣。”
等回到梁府的时候，梁有今本想悄悄避开人回到房间，却不想还是被眼尖的一名下人给看到了。
于是他便被梁成勋叫到了书房。
一番大眼瞪小眼过后，梁成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去哪儿了？身上这衣服是谁的？”
梁有今:“在湖边游玩不小心踩入了水坑，有人借了一身给我。”
梁成勋见他眉眼微扬，心情甚佳的模样，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便也不再过多追问了，转而说道:“你姨娘今早出门了，过一段日子才能回来，你那猫若是无处安置，就先在府里养着吧。”
“姨娘出去做什么？”
“她执意要去浮图寺给你求个平安符，那道路又远又曲坎，应是要一段日子，我已派了几人照顾她了。”
言罢，梁成勋瞪了梁有今一眼，“你啊，想让人家少担心你，平日里就多吃些饭，长得壮实些。”
梁有今沉默了一下，认真地开口说，“爹，你和姨娘再生一个孩子吧。”
梁成勋没什么反应，“这话我从前就回答过你了，我不打算再要孩子。”
梁有今蹙起眉，“为什么不再生？姨娘嫁给你，还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府中不是热闹些更好？”
更何况刘姨娘才三十出头，若要生孩子也算不上晚。
梁成勋却只是说，“说了不要便是不要，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姨娘，此事你莫要再追问，我自有考量。”
梁有今见他那副顽固不化的模样继续说，“现在哪位官员的府中还只有一名独子？若是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二人岂不是要……”
“梁有今！”
梁成勋很少这般叫他，一般都是真生气的情况下，他及时止住了梁有今的话，眉间拢着怒气，袖子一甩一边往外走一边丢下一句，“回房去，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
“……”梁有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呼出一小口气，转身也离开了书房。
梁有今沐浴过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抱着那条围脖，心里打算着下回见面将围脖还给他。
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只是……他前几日做梦还梦见姨娘怀里抱着个胖嘟嘟的孩子，旁边站着梁成勋，二人皆是一脸幸福地微笑。刚梦醒时，梁有今本以为那是一个预知梦。
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休沐的日子结束后，梁有今又重新回到了军府开始日复一日规律的生活，中间殿前司的人曾来过一趟，最为禁军最高指挥机构之一，掌人事的差使旁观了一日府兵的训练，并从中拣选出一些人，而作为皇帝一早便亲自提名的姜家后继人，那差使面对姜越明时颇有些狗腿的架势。
就这样直到天气一日日寒凉了下来，直到梁有今懒洋洋地趴在窗台打了个喷嚏，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冬了。
这几日姜越明无疑是最高兴的，因为就在昨日潘州那边传来了信件，说是因为诸多事宜已了，奚嘉宁他们会提早回到京城，估计过几日便到了。
梁有今不禁又想到了姜越明在听闻这个消息时眉眼微扬，含带愉悦的模样。
他正盯着外头一处出神，头顶上突然伸出一只手将窗户合上，阻挡了梁有今的目光，也将那股寒风给挡在了外面。
梁有今仰头去看不知何时出现的姜越明，他困惑地眨了下眼睛，“你不是被刘副统唤走了么？”
刘子进自然是莫御派来的，殿前司的意思是让姜越明尽早结束在折冲府内的训练，参加这两年皇宫举办的武举考试，进而被提拔任位。
“聊完了。”姜越明淡淡道，“少吹点风，近来易感风寒。”
两人也算同处一室相处久了，姜越明已经将梁有今作朋友看待了，偶尔还会在嘴上关心他两句，至少没有在书院时的疏远冷淡了。
姜越明撩起前裾在案对面坐下，沏了两杯温茶后将一杯推到了梁有今面前，姜越明低头喝了口茶，头也不抬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梁有今曲起一条腿手撑着脸侧，“尚未想好，不过你若是去皇宫的武举考试，我随你一起去也行。”
姜越明将手中的茶杯“嗒”一声放在案面上，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你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因为我中意你。”
“梁仲乐，我并没有和你玩笑。”
梁有今静静地端详了姜越明半晌，身子往前稍稍一倾，“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说喜欢你只是我随口胡诌，并不是出于真心的？”
“……”姜越明没答话，但似乎是等同于默认了。
梁有今眼中闪过一抹情绪，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他往后一靠，抱着手臂冷冷地哼一声，“没意思，一个两个都不相信我，真伤透了我的心。”
他很早之前就与梁成勋直白地说了他喜欢姜越明，可梁成勋却一直把他口中的喜欢当做同辈之间的崇拜，而非是男女之情，可能那个老古板就算知道了也想不明白。
姜越明轻叹了口气，眉目缓和，“你身边的人同为你着想，我也希望你能寻到想做之事，和能白头偕老的心爱之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
他话的意思说的极为明了，大抵是不想再看梁有今跟着他了，可最后这句话既坚定又清晰，字字如沉击敲石般砸在心上，梁有今丝毫没觉意外，拿起面前快凉了的茶一口饮下。
姜越明看他放下茶杯后将手臂一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然后问:“看见了吗？”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衣色单调，整个人因为瘦而显得孤伶寡薄，像是在对姜越明展示着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有。
姜越明愣了一下。
梁有今:“话不能说得太满，你怎知我现在不是在追求自己想要之事？市井俗子唱跳戏卖，兴衰荣损皆为一人，虽知无果，但心甘情愿。”
“……”姜越明凝目看着他，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半晌后起身离开了。
直到又毫无波澜地过了几个日头后，终于传来了太子和奚嘉宁几人的马车进入京城的消息。
彼时姜越明当然不在军府内，李祖丰知晓他对自己那几名朋友甚是挂念，便特许了他一日空闲，梁有今一早醒来时屋子里就没了姜越明的身影。
午头升起在膳堂的时候，余陆就端着饭碗坐到了梁有今旁边，幸灾乐祸地啧啧了两声，“没义气啊，乐不思蜀地找白月光去了，现在只有我能陪陪你了。”
梁有今懒得搭理他，低头吃了一口蛋羹，入口察觉到一点腥味，他蹙眉感到不适，但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余陆:“喂，我说你……”
梁有今:“呕——”
“！！”
梁有今最吃不得的就是腥味，方才虽然咽了下去，但胸口瞬间翻涌起恶心感，转头将咽下去的蛋羹一股脑吐了出来，余陆坐在他旁边正中靶心，看着自己小腿上的呕吐物，瞬间脸都绿了。
“梁有今！”
梁有今用袖子擦拭了下嘴角，眼睛眨了眨，“哦，抱歉，是我没忍住。”虽然嘴上在道歉，可眼里却掩饰着一点愉悦，发现这一点的余陆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猛地起身就要去揪梁有今的衣领，却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挡住了，余陆侧头发现是萧予缺，“干什么？滚一边去！”
“别动手，”萧予缺语气温吞，可是人高马大的气势也不小，“膳堂不是私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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