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楼视野最好的当属顶楼的雅间,但一般贵族从不敢提出要包下这雅间的话,毕竟谁都没那个胆子去挑衅皇族,而今日是太子从潘州回京,这才邀了许多好友聚集于此,其中还包括姜越明。
殷林与姜越明的关系连和谐二字都说不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但皇后曾私下亲自告诫过他,拉拢姜家对他未来坐稳皇位极为重要,姜家历代从武,实力与地位有目共睹,且姜越明早已是内定的下一任禁卫军掌权者,其余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的几名皇子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私底下送了不少金贵的礼物,更有不少亲自登门问候的,但都被姜越明一一拒绝了。
只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人软硬皆不吃,说白了就是无情。
殷林一面见姜越明不爽快,一面内里欣赏他的才能和武功,偶尔也会想若是没有奚嘉宁的话,他们二人应该能做个朋友。
但除却皇后的话,也是奚嘉宁说想见见许久未见的姜越明,殷林这才将人给请了过来,可是看到奚嘉宁对姜越明展颜一笑,然后上前抱了抱他,殷林见着就牙根发酸,又暗自后悔将姜越明唤来。
小鼓看着姜越明眉目带着一抹温柔的模样,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摇了摇头将手臂搭在坐在旁边的殷林肩膀上,“分明都是好几月没见的朋友,可真是偏心啊。”
殷林臭着一张脸不说话。
他只能转而和自己的一众朋友边喝酒边聊起了天来,可歌舞刚下了一支,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处吵闹,殷林蹙起了眉放下酒杯招手想让人出去看看情况,倏忽一道矫健的影子闯入了眼帘。
这一层只设有一处极为宽敞的雅间,布置精妙,并没有门,两边拉开锦布垂帘落地,出口处摆放着一个石台,上面置放着雕琢细致巧妙的盘石鱼,鱼的两边还有细细的水流循环流动着,极为好看。
殷林就眼睁睁看着一只棕黄色毛发的犬直接越过了石台跳到了众人面前,露出了爪牙,朝这边凶狠地龇牙咧嘴,喉咙中不断发出警告的嘶吼声,众人皆被它露出的凶恶相吓了一跳,而离得最近的奚嘉宁立马被吓得苍白了脸色,身子都轻微地抖了起来,他想回身牵住姜越明衣角,还没动作就被姜越明先一步护在了身后。
紧接着狗而来的是一道人影,梁有今一手撑着石台动作利落地翻了过来,沉着眉眼迅速在周围扫了一圈,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除了一些锦衣玉带的公子哥,还有酒楼的小厮,旁边持刀的太子侍卫。
……藏在人群里了吗。
这里混杂着太多气味,酒菜味以及点着的熏香,导致骆驼的嗅觉□□碍,即便那人就在附近,除非一个个凑近了闻,否则难以将人抓出来。
“……”
梁有今正思索着,目光一转却对上了姜越明的眼睛,见他目光沉沉,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哪。
“梁有今?”殷林面色更冷,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质问道:“这是你的狗?”
“是我的,”梁有今低头见骆驼仍是狂躁不已,在原地不停踱着步,他一边蹲下去尽量安抚着骆驼的情绪,一边与殷林道:“方才有人在账房门口杀了人,骆驼追到了这里,并非有意打搅你们。”
“我当是什么事,带着你的狗给孤出去。”殷林面色冰冷毫不动摇,好似没听到杀人这二字一般。
梁有今本来一下下摸着骆驼的脊背,刚低声道了句,“骆驼,乖。”在听到殷林的话后,他顿了一下,抬起头面色同样难看,“你说什么?”
皇室的人,见惯了生死,更何况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殷林,其他人听了都不觉奇怪,但见到梁有今敢这般质问殷林一般问话,不禁都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而殷林从方才起心里便一直憋着口气,方才见到奚嘉宁在受到惊吓后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下意识地去捉姜越明的衣角,心中戾气更甚,只能转头把这股怒气一股脑地发泄在梁有今身上,“我说,带着你的狗给我滚出去!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闯入这里?”
小鼓见殷林情绪有些失控,急忙一把拉住了他,“殿下,冷静点!”
奚嘉宁也面色苍白地喊了他一声,“阿林。”
周围有人指着梁有今小声地讨论着,“他的鞋边,沾着好多血……”
这声音虽是小声,但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到了,齐刷刷地看向梁有今的鞋边。
梁有今挑眉,用沾着血迹的鞋底在地上慢慢磨了下,踩出了个红色的脚印子,“我今日就是进来了,怎么,杀了我呀?”
殷林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甩开小鼓的手就要去拽梁有今的衣领,骆驼立马感觉到对主人的敌意,挡在梁有今面前对着殷林发出警告的嘶吼,龇牙咧嘴,凶相毕露,随时准备朝殷林扑过去撕咬他。
一阵剑刃出鞘的刷刷声响随之响起,侍卫领头沉声道:“保护殿下!”
场面嘈乱了起来,脚步声说话声和狗叫声混杂在一起,一阵兵荒马乱中,梁有今突的感到手腕被抓住,然后被一股不容挣扎的力量给牵着往外走。
姜越明一言不发地抓着他绕过石台,骆驼见主人离开,马上跟了上去。
余陆这时恰好赶到,就见到二人迎面走了出来,他正欲叫住,在看到姜越明的神色后,立马噤声站在原地不动了。
此时东掌柜和那名小厮也被发现了,二十余名官兵聚集在了楼下,将大兴楼的门口给围了起来。
姜越明像是没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带着梁有今出了大兴楼,领头的官员认识姜越明,自然不敢将他拦下。
坐进马车里后,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梁有今低头看着自己沾了血的裤脚和鞋边,生生将洁净的马车给弄脏了。
姜越明坐在梁有今对面,身上散发着低气压,盯着他半晌,“你为什么会来这?”
梁有今面不改色地甩锅,“余陆带我来的,我本想在军府里好好训练。”
“不管如何,下回酒楼这种人多物杂的地方,不要将它带进去了。”姜越明面无表情道。
梁有今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骆驼,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往马车壁上一靠,又生了些倦意。
骆驼伏在他脚边还不安分,不时用前爪扒拉一下梁有今的腿,梁有今看都没看它一眼,“知道了知道了,没吃饱一会儿回府上让人喂你。”
“不过你怎么出来了,撇下他们,奚嘉宁也不管了?”后面这句话是问姜越明的。
姜越明眼眸一暗,“……不,只不过现在想去见见一个人。”
见梁有今投来疑惑的目光,姜越明咳了一声,“我会先将你送回梁府。”
“时辰还早,回府有什么意思,你要去见人,不如带上我一起吧,我保证安安静静地待在你身后不出声。”梁有今说。
姜越明打量了他一下,没出声,等同于默认了。
马车在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停了下来,梁有今将骆驼栓在马车里,确认它挣脱不了后,这才跟着姜越明身后下了马车。
“嗯?一处私宅啊。”梁有今挑下眉,打量着面前装饰沉奢却没有牌匾的宅子,一眼便知这是某位达官贵人私下安置的住宅。
这类事情在贵族和皇室中极为常见,那些个表面正肃谨然的官员们,最喜欢在自己的私宅中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这里面一般住着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
姜越明没有停顿,直接推开了门跨了进去,只是下一秒,带着杀意的冰冷剑光闪过,一柄长剑不偏不倚地搭在了姜越明的脖子前面。
“……你是何人?”
那人的声线有些沙哑,但也能听得出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并且空气中也飘散出一点好闻的幽香。
“姑娘,我奉劝你,别轻举妄动。”梁有今在腰间摸了摸,只摸到一小块硬硬的玉坠,他指尖摩挲了下,打算着距离。
姜越明丝毫不像是正被剑刃抵着颈脖的样子,他眉目极为冷静,甚至还仔细观察了下面前持剑的女子,然后慢慢出声道:“你不是云涧。”
一听到这个名字,女子放射性地更警觉了,她握着剑柄的手捏紧,紧紧盯着姜越明,质问道:“你知道知道我主子的名字?”
云涧?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梁有今若有所思地想。
得到了答案,姜越明也没耐心和面前的女子再耗下去了,他后退一步弯腰侧身躲过剑刃,一个利落的手刀后长剑掉在了地方发出清脆的一声,女子捂着手腕面色痛苦地“啊”一声。
那只手的手腕顿时和不能动弹了一般,但女子见姜越明想往里面走,也顾不得手腕,抬脚横踢过去就要阻拦他。
可惜结果显而易见,她与姜越明实力悬殊太大,完全就不是他的对手。
打斗的声响惊动了这宅子里别的人,来一道脚步声靠近,一名身披藕色披风的瘦弱女子手上提着一盏灯,看到这一幕惊了下,“小施!”
“主子,快跑!”小施心里一紧,猛地一把死死抓住了姜越明的裤脚,一边喊道。
听到这个称呼,姜越明看着提灯的女子问道:“姑娘便是云涧?”
女子明显有些紧张,她小声地嗯了一声,“我是,你们不要伤害小施,有什么事冲我来。”
姜越明朝云涧弯腰行了一礼,“打搅了,我叫姜越明,是若平的朋友,从小鼓口中得知了你的事情,若是方便,我们能单独聊一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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