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玉的来历

    周日。把民宿暂时交给了左三丘管理, 时踪跟贺真到了御龙山。

    到的时候天色已晚,两人入住了一家温泉酒店。

    温泉酒店是周律的秘书安排的。秘书果然跟周律一样讲究且周到,选的地方极为有意境。

    御龙山地势高寒, 山间已经有了雪。

    温泉酒店建在半山腰的湖边, 湖边有雪,湖中有月,月色雪色俱是绝美。

    两人吃饭的地方正好位于窗边,能够欣赏到绝美的风景。

    这里的菜偏辣, 听服务员介绍特殊菜的时候, 时踪微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每样都要尝一点, 麻烦她了云云。

    他的样子绅士极了, 姑娘最后是红着脸走的。

    贺真蹙眉望着姑娘走开, 再看向是时踪。“你都没有味觉,点那么多菜做什么?在尝不出的味道的时候,贸然吃很多辣椒,小心胃疼。”

    两人相对而坐, 听到他的话, 时踪不在意地喝一口茶。“这不有你么,你可以帮我尝。你长身体呢, 多吃点。”

    贺真:“…………”

    之后贺真就不说话了,只是侧头望着窗外, 像是在看风景。

    其实他这一路上话都很少, 面容又恢复了那种冷感的好看。不说话的时候他通常都板着脸,眉间还带点睥睨, 是高傲清冷的模样。

    他的这副神态, 总不免让时踪想到那个梦里抽自己鞭子的宋帝王。

    于是时踪不甚愉快, 颇有些怀念前几天那个短暂失控的贺真,当即逗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泡露天温泉?”

    大概听出了他话里的轻挑,贺真皱紧眉。“你……”

    时踪不以为意。“我怎么了?”

    贺真眉头皱得更紧,脸也板得更厉害。“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时踪问他。

    贺真很认真地说道:“你不用试探我。我不是那种……那天我是因为喝多了酒,并且那酒里加了药。我不是脑子里只有那点事儿的人 。

    “我没有觊觎你,也没有再打算冒犯你。那天话都已经说开了,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你不用再说这话试探我。”

    嗯。果然还是这副模样讨喜一些。

    时踪淡淡笑着,对他道:“误会了。我说的是公共浴池,很多人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贺真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再站起来,竟是直接往餐厅外走去。

    “你去哪儿?”时踪问他。

    ——总不会生气了吧?

    贺真站定,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传来。

    “我去确认下我们的房间包不包含那种单独的浴池。没有的话,我去升级成套房。你想泡温泉的话,就在房间里泡吧。”

    停顿了一下,贺真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觉得公共浴池不干净。”

    次日一早7点。

    两人起了个早,先坐索道上山,后来又走了一条远离景区的山路,大概花了一个小时,总算到达清泉寺。

    周律不愧为人脉极广的大佬,在时踪过来之前,他已经派人过来打了招呼。

    进寺庙之后,时踪与贺真禀明来意,便立刻被引入寺庙后方的一间内室。

    现在的很多寺庙条件已经很好了,内室有空调,还摆了一个小太阳。

    时踪缺了魂魄,身体不好,这会儿便立刻伸出手烤了起来。

    贺真见他头发上有水珠,那是走在山间小道时,树枝上的积雪融化后落到他头上的。

    额间水珠顺着时踪的脸往下淌,把他冻得发白的脸冲得更白。

    拿出纸巾,贺真伸出手,在刚要碰到他的脸的时候,又拐了个弯,转而把纸巾塞进了时踪的手里。

    “谢谢。”时踪接过纸巾随意擦了下头发,再看向屋中的僧人,“叨扰了。”

    “不客气。听说你们是想查一个包裹的事情?”

    僧人问,“是以我的名字寄的?”

    “对。”时踪从背包里把他收到的小纸盒子拿出来递给他看,“有印象吗?”

    “有的。是我打的包,我记得里面是一块玉,对吧?”僧人问。

    “是。”时踪道,“你知道它的来历吗?你又为什么把它寄给我?”

    “这是一个客人拜托我寄的。”僧人道,“他叫邢致,是跟我们寺庙挺熟的香客,每年都会来住一个月。”

    “能我给他的资料吗?”时踪问。

    “这……我也只知道他的年纪和名字,其他的都不知道。再说了,这有关客人的隐私,我们实在是不方便透露太多。”僧人面露为难。

    时踪又问:“当时他住的哪间房?能带我们看看。”

    僧人道:“就在这旁边。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走进庭院,再走进隔壁屋,里面有简单的床铺和桌椅,还有几个蒲团和木鱼,倒是不见佛像。

    时踪把目光放到角落里的一个监控摄像头那里,问僧人:“他最近一次来,是多久?”

    “两个月前。”僧人道。

    时踪问:“监控还保存着吗?”

    “监控倒是保存着,不过……”僧人皱眉。

    时踪看向他:“能调阅给我看看吗?”

    “不好意思。这实在……”僧人道,“这是客人的隐私,非常抱歉。”

    时踪当然猜到了这僧人肯定不会同意。

    但他还是这么问了,一来是想确定监控是否还留存着,二来便是方便自己提出下一个问题。

    这僧人看着老实,接连拒绝了时踪几次,已经面露尴尬和为难,明显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那种人。

    于是时踪先故意提了一个比较“过分”的问题,接下来的问题,僧人再想要拒绝,就难了。

    时踪和贺真回了方才那间内室,把手又放到了小太阳上面,再对僧人道:“实不相瞒,不是我有意想打探这个叫邢致的人的隐私,只因这块玉太邪气,自从收到它之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身体也越来越差。

    “我不打听这位香客是谁,打听一下他的一个大概情况总可以吧?他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我既然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寄给我这块玉?”

    略作停顿后,时踪盯着那老实和尚,轻叹了一口气。“你说不能侵犯别人的隐私,可如果这玉真是什么传递祸患的东西,你帮他把这东西传给我,这不是害了我吗?

    “和尚,问都不问一下,就随便把这种东西乱送,这就合规矩了?

    “是你把这玉给我的,你可要负责。”

    时踪语气温柔,眼神柔和,说话的时候还不断搓着也不知是被冻红还是烤红的手,一句一句却步步逼近毫不退让。

    僧人急得脸都红了。他只能面红耳赤地解释:“施主,我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只是……那位香客看着面善,经常对我们寺庙捐款,他应该也没有害你的意思,他、我也确实没想到……”

    “那就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说一下吧。”

    时踪道,“如果跟他个人信息有关的隐私部分,你可以不讲。其实我只想知道跟这块玉有关的事情。”

    僧人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关于玉的事情,我确实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很容易见鬼,后来为求心安,也就信了佛。

    “这样,我有他的电话。不然我给他打一个电话,然后看看他的意思。如果他同意,我就点公放按钮,到时候你们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他?”

    时踪点点头,觉得可行。

    于是僧人便拨通了邢致的电话。

    听僧人大致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邢致经过短暂的犹豫,倒也对大家简单解释了这段故事——

    他从小体弱多病,经常见鬼。大概三年前,他在寺庙求完平安后,刚出寺庙,就差点被绊倒,紧接着他在山间小道上捡到了这块玉。

    这玉非常好看,邢致又是拜完佛后捡到它的,自然认为冥冥之中自己和玉有缘,于是就把它带在了身边。

    不久前,他做梦的时候,梦到玉化作人形,让自己把玉寄到锦宁市迷藏客栈,让一个叫时踪的人收。

    他感觉这是天意的安排,于是照做。

    故事讲完,顾不得时踪他们还想问什么,邢致就说自己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一个简单的故事,时踪却听出许多破绽。

    所谓玉托梦让他寄东西的说辞实在不太靠得住。

    何况就算托梦是真,那直接把玉寄出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转手让寺庙的人帮他寄呢?

    不过时踪暂时没多问,他要走邢致的电话,向僧人道过谢,便和贺真下山回了酒店。

    回酒店后时踪也没闲着,直接写程序黑进清泉寺的电脑,找到了三个月前邢致住在寺庙时的监控录像。

    将邢致住在寺庙时的监控一晚一晚地找过去,时踪看到了颇为奇怪的一幕——

    晚上10点左右,邢致回到房间,像是忽然看到什么似的,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显得很慌乱。

    之后他走到桌子前,倏地跪了下去,一个劲儿地朝桌子拜。

    桌子上并没有佛像,他在拜什么?

    把画面放大,时踪这才发现他在拜那枚玉。

    等拜完玉,邢致一口咬向自己的食指,之后竟用血在玉上画了一个符咒。

    再然后,他就对着那枚玉的上方说起了话,仿佛有一个灵魂浮在那枚玉的上方似的。只不过这个灵魂显然只有邢致能看见,透过监控目睹这一幕的时踪也什么信息也无法得到。

    整个过程里,邢致始终战战兢兢,就好像他从那枚玉里召唤出来的,是某个可怕的厉鬼。

    看完监控,时踪立刻打了周律的电话,让他帮忙查明邢致的下落。

    周律在一家知名电子商务平台也有投资,如果邢致恰好在那家平台买过东西,在平台的系统后台输入手机号,就可以查询到他下单的地址,而那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住址。

    等周律派人去查地址的功夫,时踪坐在酒店落地窗前,朝坐在自己身边的贺真问道:“你有什么看法?你那块玉是怎么得到的?你做的那些梦,也跟它有关?”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到它了。”

    贺真道,“它带给了我一些梦境和记忆。不过并不太多。”

    贺真的话当然有所保留。

    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时踪,他已经透过所谓的“梦境”,想起了自己确实就是那个宋帝王,也渐渐把自己真的当做了他。

    他也没有说,他感觉那个“玉”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恢复当人之前的那部分记忆。

    贺真之所以没有完全如实相告,实在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时踪很恨那个宋帝王。可他还不希望两个人的关系立刻走至僵局。

    “很小的时候?”

    闻言,时踪难免有些惊讶,“可我才收到的这枚玉。并且我根本没有8个月前的记忆……”

    时踪不由想到了两个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首先是李融景,他说他查不到时踪之前的任何资料,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其次是祝霜桥。他告诉时踪,时踪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他被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发现,他会死。

    至此,时踪敏锐地意识到他和贺真的情况完全是不一样的。

    贺真出生于贺家,来历身世非常清楚,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捡到了玉。

    这意味着在还没接触到游戏的时候,他就慢慢恢复起了所谓的“前世”记忆。

    可时踪既没有8个月前的记忆,也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或者熟人。

    他发现自己还真有可能是8个月前才来到的这个世界。

    时踪本以为玉、前世、游戏,这三者密切相关。

    也许左三丘、周律他们也会在不久后收到这种玉,继而也想起某段“前世”记忆。这可能是游戏的一部分。

    但他现在发现真相并不是这样。

    玉和他的“前世”记忆息息相关,但恐怕与游戏完全是两码事。

    他和贺真很可能只是恰好卷入了游戏、恰好因为游戏认识了而已。

    那枚玉却与游戏无关,并不是系统送给他们的某种“道具”。

    时踪不由顺着梦里那个“明月”的话想了下去。

    如果自己真是地狱罪大恶极的凶徒……那么自己有没有可能越狱了?

    他从地狱逃走,去到了这个世界,并通过某种方式重塑了自己的肉身,得到了时踪这个名字。

    那么宋帝王恐怕是为了追捕他,这才转世成了一个人。他的目的是来人间寻找时踪这个罪犯,然后杀死他,把他带回地狱。

    在这过程中,两个人进入游戏,纯属巧合。

    不过时踪马上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如果宋帝王只是为了抓捕自己,他为什么要重新投胎?为什么会失忆?

    地狱中人既然有那么强大的能力,按理应该可以随便抓人回去。

    如此,宋帝王根本没有必要选择这么迂回的抓捕罪犯的方式,或者说这种事本该不需要他亲自出马。

    那么换个角度看,宋帝王是……来人间历劫的?

    明月逃走,来到这个世界,缺失了一部分灵魂,也损失了记忆。他通过某种办法获得肉身,成为了时踪,成为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与此同时,宋帝王也来到这个世界历劫。

    因为这场游戏,两人换了身份的人,在人间完成了一个特别的重逢。

    这个想法目前看来是最合理的。

    其中存在唯一的问题,无非是玉的来历。

    难道有谁刻意把两枚玉,在不同时间段,分别寄给了他们两个人?

    这个人是希望他们通过玉,想起各自在地狱的那段记忆吗?

    这个人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时踪再次意识到贺真对自己是有威胁的。

    也许宋帝王单纯是来人间历劫、体验人生的,但在彻底恢复记忆后,他搞不好会“顺便”把自己弄回地狱。

    窗外又下起了小雪。

    风来,寒气立刻进了屋。

    贺真起身把窗户关上,再帮时踪拿了条小毯子过来。

    见时踪盯着电脑屏幕不动,贺真问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

    时踪手机响了,那是周律发来的调查结果。

    见状,他站起来对贺真道,“我出门一趟。”

    贺真敏锐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去见邢致,但不想我跟着?”

    “他就住在山脚下的镇上。我去去就回。”时踪朝他指了指露台温泉的方向,“你可以去泡个澡。”

    “时踪——”

    “听话,别跟着。”

    40分钟后,时踪到了邢致住的单元楼下。

    这是他们公司的房子,邢致住在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里。

    给邢致打了电话,时踪问他:“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之前在清泉寺跟你通过话的人。”

    “你好,你有什么事儿吗?”邢致问。

    “你在家的吧?”时踪盯着他家亮着灯的窗户。

    “在、在的。怎么?”邢致似乎有点紧张。

    “两分钟开下门。我替慧珍和尚给你送点东西来。”

    挂了电话,时踪上了楼。

    两分钟后,时踪到了邢致的房门口。当然,他的手里并没有任何东西。

    房门准时打开,后面出现了邢致的脸。

    时踪也不料,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邢致竟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他怕得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开口说话。

    不过他完全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是不断地重复:“我我我、你你你……”

    为避免引来其他人的注意,时踪迅速把邢致推进屋中,再把房门关上。

    之后他颇为诧异地看见,邢致竟然朝自己跪下了,双手合十道:“白无常大人,你放过我。你提的要求,我都照做了……你为什么又来找我?我求求你放过我!”

    于是时踪恍然大悟。

    ——让邢致向迷藏客栈寄出那枚月牙形状的玉的人,不是别人,恰是他自己。或者说,是明月时期的自己。

    不过邢致称呼自己什么?

    白无常?

    难道我当年在地狱,并不是一直在受惩罚的?

    我还混成了地狱公务员吗?

    时踪不以为意一挑眉,摆出冷漠的态度,看向那邢致道:“我可以放过你。不过我想考考你的记忆力,看看你有没有把我吩咐你的所有事情,全部一一办妥。

    “你怎么遇到我的,我还嘱咐过你办什么事,立刻复述一遍。”

    邢致欲哭无泪,但只得照做。

    按他的意思,他似乎天生开了阴阳眼,且八字偏轻,很容易撞鬼。

    他确实是在从寺庙离开后看到了那枚玉,因为感觉到那玉的特别,他当时就多看了它好几眼。

    但他敏锐地感觉到那玉不一般,碰了搞不好会惹麻烦。所以他并没有捡起那枚玉,甚至没有碰它一下。

    哪知往山下走了五十米,他又看到了那枚玉。

    这回他赶紧撒丫子跑了,由于动作太急,差点没摔下山。

    但等到了山底,他居然第三次看见了那枚玉。

    邢致慌了,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缠上了。

    看来那枚玉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他也只能将它带回家。

    他一个叔叔是学风水的,家里放着很多古籍秘术。

    他总觉得那玉有话想告诉自己,于是按照某本古籍上的秘术,以血画咒,尝试与玉里的魂灵沟通。

    他猜想,这枚玉属于一个死去的人。这个人恐怕有什么执念,导致冤魂没有入轮回,而是附着在了玉身上。

    邢致想,如果自己能与附着在玉上的灵魂沟通,帮他完成他生前未了的心愿,便算是了却了他的执念。

    如此,这冤魂和玉,想必就都不会再缠着自己。

    依样画葫芦画完咒后,邢致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袍,长着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以半透明的方式飘浮在他跟前。

    邢致当时就吓到了。

    不过多次见鬼的经历、以及那人太过好看的脸,让他没有立刻逃跑,而是鼓起勇气问:“你、你死了多久了?生前有什么执念吗?我、我我可以帮你。只希望你放过我。”

    却听那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按你们人间的说法,你可以把我当做地狱的白无常。其实我距离你所在的空间非常遥远,我们的时间流速相差也很大。你之所以能看见我,是因为量子隧穿。”

    邢致根本也没听懂他的话,只听他再道:“我没有执念,不过我确实有事情要你办。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们全家人,我都不会放过。

    “这件事不难办,你要按我规定的时间,通过隐秘的方法,将这枚玉送到一个人的手中。”

    “我、你……不是,我……”

    邢致实在没理解,紧接着听见“白无常”说了句。“你那里马上要下雨了。”

    他的声音刚落,只听一阵电闪雷鸣,窗外果然下起了雨。

    邢致立刻惊讶地看向飘浮在玉上面的人。

    “白无常”再道:“你一直在等笔试结果,对不对?你去清泉寺就是为了求佛祖保佑你通过考试。

    “但是佛祖不能保佑你,我可以。

    “让我来告诉你,你得了第三名。你想考的职位恰好也只招三个人。”

    “所以我可以顺利上岗了吗?”

    不知不觉,邢致被他的节奏带着走了,人变得激动起来。

    “白无常”摇了摇头。“不对。第四名的人找了关系。他会顶上去的。但你去找王主任,他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具体的办法,我可以教你……”

    御龙山的半山腰上。

    小雪渐渐落成了大雪。

    贺真并没有去泡温泉,也没有离开时踪的房间。

    他坐在窗前,对着月色与雪色,拿出了自己的那枚玉佩。

    像是冥冥中的指引一般,在把邢致画符的监控画面又看了一遍后,明明没有看清他的具体动作,但贺真像是已经学会了似的,他咬开自己的食指,在玉上画了一个咒。

    不久后,玉的上方浮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半透明的人。

    贺真认出了他。

    那人立刻低下头,像是不敢直视贺真的脸。

    他用很庄重的口吻道:“拜见三殿。属下总算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邢被明月忽悠致

    第52章 明月,战神

    单元楼内。

    时踪静静听完邢致的表述, 总算把事情的大致经过搞清楚了。

    按贺真的说法,灵魂跟以太体有关,每个人的能量场不同, 对另一个维度的感知力也不同。

    邢致之所以从小经常撞鬼, 就是因为他能量场特殊。

    这恐怕就是明月、或者说过去的自己找上他的原因。

    按明月对邢致的那段自我介绍来看,他能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之外,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其实就像看电影的时候能拉进度条一样。

    所以他当然能知道邢致那里会不会下雨, 以及他笔试考了多少分。

    明月本身并不具备预言能力。他只是把他看到的对邢致讲了出来。

    至于那枚玉“阴魂不散”缠着邢致的把戏, 恐怕是明月见一次没成,连续在邢致下山的三个时间段内, 反复把那枚玉传输给了这个空间, 这才总算成功吸引他把玉带回家。

    说起来, 邢致恰好会那种符咒,应该也是明月找上他的原因。

    这个把戏如果看破了,其实本质上非常简单。

    但时踪知道,为了达到目的, 明月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毕竟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邢致已经很不容易。

    传输了三次玉的行为看似简单, 但涉及两个空间的物质交换,恐怕实现起来也极为困难。

    另外, 明月还对邢致提到了“量子隧穿”。

    这表示这枚玉是重要的媒介。

    它不仅在帮时踪修复记忆,还能帮助人实现穿越。

    这意味着这玉并非是单纯的通讯工具, 邢致看到了明月, 并不是因为在和他拨打视频电话,而是因为明月的一部分魂灵, 实实在在地从过去穿越到了现在, 从另一个维度, 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这么看来,那所谓的地狱,其实掌握着非常先进的技术。

    地狱中的那些掌控者们,比如阎王们的来历一定特殊。他们所在的种族,天生就能在好几种生命形态中来回转换。

    所以这材质看起来像是玉的小玩意儿,当然不是真正的玉。它恐怕是某种特别的材料支撑的高端产物。

    通过邢致的话,时踪还意识到,他的玉是明月安排给自己的,贺真那枚呢?

    明月没有道理帮助自己的宿敌宋帝王恢复记忆。

    那么存在的一种可能是,贺真那枚玉,恰是宋帝王安排的。

    无论如何,他打算杀自己、带自己回地狱受刑的可能性极大。

    极短的时间里,时踪在脑中盘算了许多东西。

    然后他看向邢致:“你把那画符的方式告诉我,另外,你再用自己的血试一次。把你的卧室借我用一下,我有话对玉里面的人说。”

    他这话听得邢致一愣。“你、你不就是玉里面的……无常大人吗?”

    “谁告诉你白无常只有一个了?那里面的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时踪瞥他一眼,“我时间不多,抓紧。”

    “我我我这就去!”邢致赶紧行动了。

    五分钟后。邢致卧室内。

    窗帘被拉了起来,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时踪又做了一遍检查,确认这里没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然后他走到那枚玉之前,静静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又等了大概三分钟。

    玉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他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身长袍,半透明的样子宛如鬼魅。正是明月。

    用略带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时踪几眼,明月淡淡笑着道:“你好啊,未来的我。”

    不待时踪开口,他用很欣慰的语气道:“你已经走到这一步,这代表我的计划已经完成一半了。”

    时踪就这么以一种玄妙的方式与过去的自己相遇了。

    不过他的心情还算平和,只是面无表情地问明月:“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样的穿越并不容易,需要耗费很大的能量。另外,我计算了你找上邢致的时间,提前在这玉一样的装置里做了标记,否则我们的见面不会这么容易。这次见面后,也许我也不会再有和未来的我当面沟通的机会。

    “所以,你一定要将我的话听清楚。

    “你走的每一步,我都做好了安排。我让你当迷藏客栈的老板,是有用意的。周律、左三丘、祝霜桥……这些人我全都做了详尽的调查。只有让你当上这个老板,你才能在第一个副本里遇见他们。

    “当然,此后你还会遇上一些特定的人。他们每个人都非常重要,你大可把他们当做棋子,物尽其用。

    “比如说,周律的用处在于他现实的人脉背景。祝霜桥的个人能力非常强,他也许更愿意当个独行侠,但你一定要把他变成你的人。此外……”

    时踪打断他:“这两个人我明白。左三丘的话……他确实还不错,也帮了我不少忙。但我暂时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你会知道的。”明月道,“只是我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

    时踪心下了然。“你在防备我。”

    他太了解自己,当然知道过去的自己在想什么——

    他从来都不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当然。”明月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对上时踪的目光,再开口道,“为了逃过那个世界的特殊审查机制,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这种情况下,你会有新的经历与体验,也许你已经成为了和现在的我并不完全相同的人。

    “那么也许你不会同意我的计划。所以我不能把一切都告诉你。万一你成了一个软弱的、狠不下心的人怎么办?

    “等你被我的所有安排推着往前走,到最后一步,你什么都会明白。到时候你也必须按着我的计划走了。否则你会死。”

    时踪笑出几分嘲意。他盯着过去的自己道:“不对。你这么做,是因为你知道我、或者说我们最讨厌什么。

    “我讨厌被安排、被算计、讨厌按着别人的计划走。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

    “唔。不愧是我啊。”

    明月笑了笑,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是有道理的。你的出现,是我为自己安排好的未来。那个未来经过我精确的计算与设计。我会非常满意。

    “但如果你从我口里知道了你的‘未来’,继而做出一些改变。因果一乱,那个世界会走向新的时间线,那条时间线上的未来,就不是现在的我所能看到的了。

    “到时候你的未来,或者说我自己未来,我完全无法预料,也就无法做出精确的安排。既然你就是我,你应该知道,你讨厌这种不确定感。”

    解释到这里,明月对时踪介绍到,这枚像玉一样的装置名叫漱玉。

    他介绍了漱玉的诸多功效和使用办法,叮嘱他要记住那些他需要拉拢的人,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最后他道:“我的灵魂会被我分成两部分。我应该成功了。所以,现在的你应该只拥有十分之七的灵魂,至于另外十分之三,我暂时会将它送到其他地方。

    “这会导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使用你徽章的能力,它会保护你的安全。

    “总之,我很期待最后计划的实现。我知道我自己、也就知道你的能耐有多大。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我相信你,正如我相信我自己。我知道,我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望。”

    原来自己忽悠人的时候,是这样一副神态。

    时踪这么想着,朝明月一挑眉。“少给我来这套。我只会觉得你给我找了很多麻烦。

    “另外,你的担忧非常正确。我可不一定按照你的安排走。现在的我站在你的未来。所以,其实你最终会走向哪里,要看我怎么选择。既然是这样,那么……”

    时踪淡淡一笑,抬起下巴,用颇为睥睨的眼神看着明月道:“你的未来,我的未来,或者说我们的共同未来,通通由我说了算,而不是你。你少来指挥我。”

    闻言,明月也一挑眉。“我发现我有时候好像挺讨人厌的。”

    “好巧,关于这一点,我也刚刚才发现。”时踪冷冷一哂,“我问你,你跟宋帝王是怎么回事?想杀你的人是他?”

    “你的说法不准确。现在我就在地狱,并且这个时间点上的他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所以,他要杀的不是我,是你。

    “更准确地说,当我的计划实现一部分后,未来的他,有可能会找到未来的我,也就是你,然后他会杀了你,把你带回地狱。”

    明月仔细打量了时踪几眼,“为什么忽然这么问?你做了什么梦吗?”

    “那要问你了。”时踪道,“你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明月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哦,如果你是指那方面……你就当他是我的按摩棒好了。

    “当然,仅限于某段时期。并且这一切的开始,只是因为一场意外。你不用在意这件事。”

    时踪:“……”

    沉默了一会儿,时踪看向明月。“是么,怎么不是你上他?”

    能让明月噎住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

    于是他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我说了,这一切始于一场意外。并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什么也不算。再者,我要提醒你——

    “阎王那一族,天生有在不同生命形态中转化的能力,并且每个人都有强大的异能。比如,七殿泰山府君能在任意时间穿梭,大脑和精神还不会受到影响。

    “至于宋帝王余钦,是那个世界的战神,上可入天下可遁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败绩。

    “你要是有这种想法,你上他一回给我看看。”

    时踪额角跳了跳。“谢谢你。我没有这种想法,也对他不感兴趣。”

    说完这句话的时踪变得有些严肃。

    这个古怪的世界,疑似被一场游戏操控着。世界的时间线在不断重置。过去的、明月时期的自己,真能算无遗漏吗?

    毕竟从过去自己的口中,他根本没有听到“贺真”这两个字。

    如果过去的自己并没有考虑到贺真,这个世界里跟自己有关的时间线会怎么走?

    时踪看向明月,正想再追问几句,却听他道:“为了做这件事,我从七殿那边偷取了一部分精神力。现在他们派人找过来询问了,我得去应付一下。

    “总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好。等时间到了,你会知道一切的。”

    明月消失了。

    时踪知道,那是过去的自己,回到了过去应有的时间点上,正在为自己的计划忙碌算计。

    时踪认为自己没猜错。明月所筹谋的,无非是一个越狱计划。

    但从前那整个世界都被地狱所掌控着,他逃无可逃,除非去往一个彻底的、不受原来世界的规则所制约的新世界。

    明月所谓的后续安排,也许跟逃避地狱的后续追捕有关,也许跟他想要为自己获得什么新身份有关。

    这倒也不急,时踪知道他一定会慢慢搞清楚,过去的自己做这一切,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时踪现在唯一不清楚的还有两点——

    第一,他现在所在的世界,是那个不受任何规则制约的新世界吗?

    时踪认为答案是否定的。否则那个宋帝王不会这般来去自由。

    但如果这个世界,并不是新世界,明月把自己送过来的理由是什么?

    第二,为什么明月把灵魂分离了一部分出去,那部分灵魂现在又到底在哪里?

    难道只有那部分灵魂去往了新世界?

    明月之所以这么做,是有某种顾虑么?

    无论如何,按明月刚才的说法,那十分之三的灵魂上承载了他的所有记忆。

    而时踪手里这枚漱玉可以实现量子隧穿,让那部分灵魂回归本体。

    到时候,他就会彻底完整,想起自己所有的前世今生。

    卧室之内,跟过去的自己切断联系后,时踪有意再等了一个小时,然后再把邢致叫进来放血试了一次。

    不过他这次没能再与过去的自己取得联络。

    他们可能只有这一次交流的机会。

    关于这一点,也许过去的自己并没有说谎。

    如此,时踪也只得收起玉,拿起记有符咒的书离开。

    离开前他倒是又叫住邢致问了几个问题,想试试能不能套出明月其他的安排。

    邢致一一回答了,随即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般叫住了他。“那个……白无常大人……”

    “怎么了?”走至房门口的时踪回过头看向他。

    邢致问:“我、我、我能再问一件事么?你你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能不能告诉我……我明天计划向一个姑娘表白,能成功吗?我们几时结婚,会有小孩吗?男孩还是女孩?”

    时踪上哪儿去知道这种事。

    但这不妨碍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瞥向邢致,用一种玄而又玄的语气开口道:“天机不可泄露。”

    “可你之前……哦不对,那是你弟弟……”

    “正是。他泄露了天机。不然他为什么被关在玉里?

    “后会有期了,我把电话留给你。你以后要是再想起跟我弟弟有关的事情,随时找我。”

    时踪把印着迷藏客栈老板的名片放在房门口的鞋柜上,走人了。

    当晚,时踪已经和贺真坐上了回锦宁市的飞机。

    两人座位挨着,时踪靠窗,贺真靠走廊。

    空乘来送饮料的时候,由贺真帮时踪把一杯红茶端了进去。

    这个动作把贺真包着食指伤口的创口贴暴露得很明显。明显到他像是故意要让时踪看到似的。

    时踪也确实看到了,随口道:“是不是之前削苹果的时候弄的?小心点。”

    贺真这伤口有那么点灯下黑的意思,大大方方展示给时踪看,也许他就不会起疑了。

    然而看到时踪真的没有多问,贺真反倒觉得不对。

    “你见到邢致,明白怎么使用那枚‘玉’了吗?”

    “没见到。他病了,不愿见人。”时踪淡淡道。

    知道他没有说真话,但没料到他谎话编得这么假,简直明明白白地敷衍搪塞自己,贺真摆摆头,随即笑了。

    他干脆直接问时踪。“你不好奇你走之后,我做了什么?”

    “无非就是想起了部分从前?”

    时踪路上碰过贺真的手,暂时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也就不打算多问。

    只是目光不经意瞥过贺真的样子后,他想到明月说的某三个字,时踪有些失笑。

    说起来……对贺真来说,那段“尴尬期”好像彻底过去了。

    这两天他一直有点正襟危坐,并肩坐着的时候,连肩膀都不敢朝自己倾斜一点。

    但时踪现在瞧着他,总觉得他放松了很多,神态也比较自然闲适,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就又成熟了许多。

    思及于此,瞥一眼他的手指,时踪转过头,闭上眼,是一副假寐的样子。他问贺真:“上飞机前看你手机一直在响。有人找你?是上次那个女孩子吗?追你的人,男孩儿多还是女孩儿多?”

    闻言,贺真侧眸看向时踪。

    装着流云与些许飞机尾翼的窗户前,是时踪那几乎完美无瑕的侧脸线条。

    贺真注视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是我母亲。她想知道我去哪儿了而已。”

    “跑这么远没和她说?”时踪问出这话,浅浅打了个呵欠。

    “嗯。她要的,我可以给她。但她不需要管我那么多。”

    贺真继续盯着时踪,说出的话像是意有所指,“有时候我感觉我从另一个人身上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时踪不接话茬,只道:“唔。她不会以为我把你拐跑了。”

    贺真淡淡笑着道:“不会。你不用理会她的事。”

    时踪没再搭话,轻轻闭着眼睛,不理会贺真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慢慢地还真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贺真在身边,加上胸口放着那枚玉又起效了的原因,时踪感觉自己梦见了非常久远的从前。

    地狱的时间流速与人间并不相同,人间不过经历了数载光阴,可那会儿他作为明月,已经在地狱受了整整一千年的刑罚。

    经过最后一道特别的考验后,明月成了三殿宋帝王座下的朱雀门尊,与他并列的还有玄武、青龙、白虎。

    明月曾当面讥讽过宋帝王余钦,说他整天没事儿就在琢磨惩罚人的方法,倒是不料他会撞上余钦身披战甲的场面。

    无间地狱关押着最凶残的亡灵。因为亡灵众多,那个空间被分成了许多小空间,并被编了号。

    某一日,00827号无间地狱的人们集合起来造了个反,杀了许多狱卒后,他们集体奔入了位于无间地狱上方空间的复合地狱,不仅杀了这里的狱卒,还吞噬了复合地狱里的所有正在受罚的亡灵。

    造反者的首领叫王怀生,在地狱已活了一万岁,卧薪尝胆就是为了今天。

    复合地狱里大部分亡灵都是他吞噬的。

    吞噬亡灵使自己力量大增后,他找到一个薄弱点,打算强行撞开一道空间裂缝,然后直奔阎王殿所在的区域。

    裂缝被撞开的地方,正滚着浓浓岩浆,那是岩浆汇成的河流。

    在这特殊的河流边,有许多普通的亡灵正在被押送去往奈何桥的路上,冷不防受到空间被撞击的波及,不计其数的亡灵在地脉巨大的震动中,竟是纷纷跌入岩浆之中。

    那一刻,王怀生嚣张的声音从岩浆底部的那道空间裂缝响起——

    “要么让我出来!要么让这些无辜亡灵永远封在岩浆底部被我吞噬!你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知道,你们没有人敢下来与我一战!因为你要凭一个人面临我们万千亡灵军团!

    “地狱的阎王们享福享太久,果然已经没有人敢与我一战了!!!”

    明月跟着青龙门尊赶至现场,目睹到了全程。

    耳之所闻是数不尽的哀嚎与痛苦,目之所及是滚烫发红的岩浆在撞击的作用下迸发着向上,像是想把整个地狱的天空染红。

    其后,一道鞭影从天而降,活生生将摇摇欲坠的空间裂缝劈开。

    紧接着一个人骑着白鹰坐骑以势不可挡、一夫当关的气势穿过这道裂缝,直往下方地狱而去。

    正是宋帝王余钦!

    又一道鞭影滑过,空间裂缝随即关闭。

    那是为了避免更多的无辜亡灵坠入下方。

    岩浆不再翻涌,天空不再泛红,整个世界仿佛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没有人知道岩浆下方的空间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余钦以一敌千,是否就那么死在了下面。

    过了许久许久,那下面都没传来任何动静,青龙像是着了急,往岩浆的方向走出几步,竟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明月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岩浆的方向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是鞭影活生生把空间劈开一道裂缝的声音。

    白鹰的长啸声传来,余钦驾驭着坐骑凌空而起,以凯旋的姿态从岩浆下方浮了上来。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被他救出来的无辜亡灵们。

    他们纷纷附着在一个特殊的法器身侧。

    法器驮着他们抵达岩浆旁边,再将他们一一放下,最后自行回到半空中余钦的手中。

    此刻余钦的身上已遍布伤痕浑身浴血,连面具都碎掉了一半。露出了那一半脸上,他的眼角受了伤,正在淌血。

    但他的背挺得笔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驾驭白鹰而去时,半空之中的他仿佛感觉到什么,侧过头来一望,这便遥遥对上了站在岩浆边的明月的目光。

    余钦看着明月,遥遥朝他一笑。

    那笑容带着打了胜仗的王者般的自信笃定,而又似有几分漫不经心。

    很快他收回视线,与白鹰一同往三殿方向而去,途中并未回头。

    明月站在原地不动,恍然间似乎感觉到地脉再度震动起来,仿佛这个空间再度迎来的撞击。

    难道那些恶徒并没被杀死,去而复返了?

    他下意识皱眉,然后被轻轻握住了手腕。

    那人指尖的温度让他慢慢醒了过来。

    睁开眼,他看到前一刻还身受重伤、浑身浴血的宋帝王,顶着一张干净年轻的脸,对他道:“飞机落地了。你做噩梦了?”

    随着飞机的滑行,时踪的意识逐渐清醒。

    此刻,人如时踪,竟也生出了些许恍如隔世的感觉。

    《提线人偶》(阵营+仙侠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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