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有强制标记未遂的逃犯,时楠又是一个单身omega。
甚至还是岛主亲自邀请来南柯岛的客人。
傅昭会担心她的安全,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虽然岛主的住所是岛上安全防护级别最高的地方,但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傅昭,还是又折返了回去,给时楠家门口死角处装上了监控,增加了几个最高级别的警报器,还闲着没事把时楠家门口那个一闪一闪快要坏掉的路灯修好了。
而时楠从梦靥中醒来之后,正打算出来透透气,看到的就正好是这一幕。
夏夜凌晨,清风拂面,凉爽又沁人心脾,缓解了她刚从梦靥中惊醒的闷热,睡梦中冒出的冷汗很快被夜晚幽静的和风吹散。
一轮弯月还挂在月边,疏影微光,映着下面晃动着的身影。
时楠刚走到院子围墙处,就看到了提着一大袋东西过来的傅昭,还是穿着她之前买来的同款t恤,身形瘦削,瘦长白皙的手臂在宽大短袖下晃荡,随性闲适,看起来就像是顺手出来丢个垃圾。
可没有谁凌晨三点不睡觉,就为了出来丢个垃圾。
今晚经历了救人、劝人、“退婚未遂”的傅昭,更不会浪费自己休息时间,出来扔垃圾。
但时楠却看到了,秉承着“待客之道”的小岛主,凌晨三点出来敲敲打打,给她家院子铁门处装上了几个警报器,甚至还又抬着梯子过来,“顺便”爬上了梯子给她家门口的那个忽闪忽闪着的路灯换了一个灯泡。
本来是不需要小岛主亲自做这些的,但大概是凌晨三点的原因,小岛主似乎不想麻烦其他人,也没有用伴随着巨大响声的机械助手,而是选择自己亲自上阵。
铁门门口有一截不高不矮的楼梯,楼梯侧面就是一堵围墙,红砖堆砌着有着莫名的复古感,时楠就在这仅一墙之隔的地方,看着傅昭装完了警报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看着傅昭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摘下原来的灯泡又装上新的加强款灯泡;看着傅昭在加强款灯泡亮的那一秒被刺得眯上了眼睛,脸也皱巴了起来,像只嚼到了烂松果的小松鼠。
南柯岛的小岛主,可真好客。
也真可爱。
眼神也是真的不好使,明明只要稍微抬一抬头就能看到在围墙边上看着她的时楠,但傅昭还是没看到,只偷偷摸摸把这一切做完就踏着晨光离开了。
兴许又是傅昭太“顺便”了,所以连头都懒得“顺便”抬一下,只认认真真盯着她家那张铁门,装好了该“待客”的东西就走了,完全没看到在墙边上一直看着她的时楠。
时楠却那么巧,一眼就看到了傅昭,然后看了一晚上的傅昭,梦了一晚上的傅昭。
梦里的傅昭也和她晚上看到的傅昭一样,被清冷月光摹绘的侧脸线条柔和,眸光也多了分清亮,整个人被扔在了月光暮色里,只看一眼,恬然又清逸的气质就卷了过来。
傅昭坐在她家围墙上,双腿在空中一晃一晃,侧头朝她笑了笑,清清亮亮的眸光又亮了几圈,皎皎若月,对她说,“时楠,只是待客之道。”
“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不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这句话过于绝情,听起来也让她有点难过,明明时楠也不希望傅昭喜欢她,毕竟傅昭是因为她才会遇到这么不好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都重新来过,最后那个让她一想到就会愧疚就会难受的事情,有可能不会发生。
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最不一样的地方,是傅昭不认识她。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应该也给了她改变那件事情的机会,上天给她的礼物是让她重新来过,她也应该珍惜这个礼物。
就算按照原来的轨迹,那件事情也还有三年才会发生。
现在还早,她有的是时间,去改变这一切。
至于喜不喜欢的,不是件太重要的事。
时楠听了月下的傅昭说了这么一句,心神恍惚了一阵,回过神来,就发现坐在围墙头上的傅昭,嘴角的笑容又扬上去了几分。
再然后,傅昭站起来,背对着路,正对着她,张开双手倒了下去。
她还记得梦里清楚的感知,四周的风瞬间停止,她的所有感官倏地被放慢,只剩下傅昭倒下去时放慢的动作,扬在空中的扑簌作响的发丝,嘴角仍然维持着的温和笑容。
她用尽一切力气飞快地奔了过去,可还是比不过傅昭倒下去的速度。
等她到了围墙边上,原以为会倒在路上的人影,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地在空中摇曳着的树木。
梦很怪异,也莫名真实。
醒来的时候,恍若隔世。
但幸好,活生生的傅昭,还好生生地住在她的隔壁独栋里。
她被邀请到了傅昭家里吃饭,再一次看到了“十号”,甚至还穿上了傅昭带着清淡干净茶香味的衣服。
她醒来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活生生的、真实的傅昭,仍存在这个世界上。
她很幸运,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只是顺便而已……”
耳边再一次响起了清润柔软的声音,就算是在嘴硬,也仍是带着那一股子暖融融的味道,除了傅昭还有谁呢?
时楠猛地抽出思绪,轻轻吸了一口气缓过那阵恍惚,阖上眼帘,再抬眼的时候眼眸里又全是轻懒阖漫不经心,“我知道,是小岛主的待客之道。”
“但既然,小岛主说了要以礼相待,岛主也给小岛主放了假,今天天气也恰好这么好,不如就正好陪我去岛内逛逛吧。”
“据说抛花仪式,是南柯岛难遇的精彩仪式。”
“我很期待。”
时楠留下了这一句话,就自顾自地穿好了鞋,往外走了去,身影消失地很快,像是笃定了她会跟上去一样。
可实际上,傅昭真的会跟上去。
她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看着时楠晃悠着的纤细背影,无奈地穿上外套,跟了上去。
毕竟是傅晚清亲自邀请来的客人,傅晚清也发了话……
她总不可能,放着人不管吧。
-
傅昭这次没骑车,只让家里的司机带着她和时楠,到了环岛抛花仪式的起点。
下午比正午稍微凉爽点,热风翻涌,阳光煦暖,整条路被笼罩在金晃晃的日光下,路外是蔚蓝只见一条水平线的海面,接洽着攒着一团团白云的碧蓝天空。
参与抛花仪式的人很多,偷偷跑出来衣领处还别着花的高中生;头上戴着漂漂亮亮、整整齐齐的花环的一家四口;天气炎热仍要牵紧双手,掌心贴着掌心的小情侣……
“抛花仪式是南柯岛每年年中庆典都要进行的,这个时候岛上的花开得最灿烂,天气也最好,最适合举行用以祈福的抛花环岛仪式,每个参与进来的人都会拿着领到的各种鲜花,可以陪着仪仗队走一段路,在自己家门口或者是自己最喜欢的路上抛起来,象征着像鲜花一样灿烂的祝福……”
傅昭带着时楠混在人群中,尽职尽责地给时楠解释着岛上抛花仪式的由来,虽然她也刚知道不久。
小岛主的身份在这里面显得毫不突兀,每个洋溢着笑容的人,都会灿烂无比地跟她们打招呼,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做着刚刚没做完的事情,继续说着刚刚和旁人未说完的话。
在上岛之前,时楠绝对想不到,南柯岛的小岛主,会这么接地气,毫无掌权者的高傲,看起来和岛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无异……
甚至在岛上,alpha、beta和omega之间的差别都不是很大。
这里开放、自由、平等,岛主和岛民只是一个称呼,而不是身份,alpha可以娇气、omega也可以独当一面,和时楠之前生存的城市完全不一样。
她很喜欢这里。
岛上风很轻,云很白,海很蓝,岛上的人……也很好。
时楠默默盯了傅昭一会,笑着问出了自己之前问过的一个问题,“小岛主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没有小岛主的架子?”
“小岛主,就需要有架子吗?”傅昭反问过去,大概是人群的热闹和兴奋感染了她,她扬起嘴角看向时楠,眸光微微闪烁,“我只会有架子鼓。”
这是个不好笑的谐音梗,但时楠还是笑了,“噗哈哈哈哈哈”地笑着,一双弯下来的眼眸笑盈盈地盯着傅昭,光晕在日光下一圈一圈发着亮,露出来的洁白贝齿整整齐齐排列着,嘴边梨涡荡漾出醉人的弧度,嘴型特别漂亮。
是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哪怕傅昭对时楠还存在芥蒂,哪怕傅昭前一秒完全不想和时楠待在一处。
这一秒也被时楠这个笑容晃了一下眼,晃到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庆幸她们两个现在仅仅只是多年不见的普通同学,中间没隔着这么多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的可怕事情。
傅昭觉得只是因为她第一次参与仪式,心底才会上涌出愉悦这种情绪,才会在人群的热闹当中,生起了这个想法。
但下个瞬间,她就清醒了过来,扬起的嘴角也不自主地敛了下去。
胸腔内再次涌上细细麻麻的疼痛,心脏一抽一抽得发疼,仿佛在提醒着她——还记得那个要避开的结局吗?难道忘了梦里这个身体被刺穿时的感受吗?
傅昭捂着胸口,呼吸重了几分,额上甚至冒出了汗珠,滑落下来,滑到了她耳朵上别着的花瓣上。
“怎么了,不舒服吗?”
时楠收了笑容,睫毛颤了颤,抿紧了唇,“不舒服的话……”
话还没说完,时楠眸光颤了颤,片刻之间把傅昭整个人拉了过来,自己拦在了前面,瞬息之间,微凉湿润的液体泼到了背上,刺得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傅昭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划过一片黑影,下一秒就被拉了过去。
顷刻之间,她和时楠的位置调换,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迎到了彼此眼眸里。
时楠拦在了她前面,整个人背着光,背着喷洒过来的水花,披肩黑发染上了湿迹,一缕一缕粘在了一块,却又被洒上了淡淡的柔和的光晕,描摹出脸部精致的线条。
日光映射下的水珠透明晶亮,挂在面前时楠的头发上,一颗一颗,从额前的发丝坠落了下来,映着辉光,一闪一闪。
水花持续喷洒,时楠那双茶褐色的眸子也变得湿漉漉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晃荡晃荡着,特别漂亮。
周围明明是喧嚣的,这一刻却又像是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所有事物都停下了动作,仿佛只剩下了她们这两个还可以活动的人。
大概周围人的兴奋传染了时楠,时楠一把拉住傅昭跟着人群往前跑着,又把已经湿透的外套脱下来,展开拦在了傅昭身后,扬了扬下巴,声音柔润清亮,伴着水花喷洒的声音,似是娓娓道来,
“被小岛主以待客之道的理由,帮了这么多次。”
“这次也轮到我了,‘救’一次小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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