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看不到公堂里面,实在是人太多了,倒是听到一声肃静后周围安静下来,随后便是一老妇人的哭声,那老妇人哭的伤心话都讲不明白,便由她儿子开口。
原告张家一家人,开口的男子名张茂,虽然也带了哭腔,口齿却还算清楚,也能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求大老爷为草民姐姐做主,草民姐姐三天前出嫁,嫁到杏花村钱有福家,结果昨天却有人告诉草民,钱家在偷偷办丧事,一打听居然是给草民姐姐办的,草民找到钱家,钱家人不肯让草民看尸体,非说姐姐有病是暴毙死的。”
“草民的姐姐自小到大都极少生病,怎么会暴毙,草民不信,偷偷跟着他们,等他们将棺木埋了后把尸体挖出来,草民看到、草民看到姐姐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求大老爷为草民的姐姐做主,求大老爷做主。”
尸体装在棺材里,早在衙役将人带入公堂时,便将棺木抬了下去,并让仵作验尸。
“启禀大人,小的已经验完,死者死了至少三日,死者身上多处掐、抓、咬痕,手骨折断、额角渗血……死者是被人生生暴1虐致死。”
仵作的话一出口,张婆子和张茂哭声震天,百姓则一阵唏嘘。
祁峥让捕快去带钱家人来。
钱家人被捕快带来,入了公堂跪下便开始喊冤,祁峥一拍惊堂木,询问张茂姐姐张梅死于何时,死因为何。
钱家人一开始还不认,直到仵作道出验尸结果,钱有福这才开始慌了。
据他交代,新婚夜他堂哥给了他一包药,说是房事上能很厉害,他吃了药又喝了酒,等清醒时,张梅已经没了呼吸。
他吓坏了,钱家人担心事情暴露,谎称新娘子有病,便是丧事也偷偷摸摸办,张家虽是孤儿寡母,但钱家人还要面子,钱有福日后还要娶媳妇儿,若是传出打死媳妇儿的话,以后娶妻会不那么方便。
打死妻子,还想着以后再娶,这家人着实可恶。
后面对钱家人的判决姜芮没有再听,进了县衙,她并未直接回后院,而是去了尸房。
祁峥下衙得知姜芮去了尸房,眉头微蹙,不解她去尸房作甚,刚到门口便见姜芮苍白着脸出来,扶着树干哇的一声吐起来。
守门的衙役一脸惶恐,夫人非要进去啊。
姜芮上一次这么难受还是刚穿来那会儿,吐的眼泪都出来了,以为是婵娟在为她顺背,直起身却发现身形不对,一看竟是祁峥,“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该我问,你来尸房作甚?”
“看尸体。”姜芮也不知怎么的,想到那钱有福说新婚夜吃那种药,她想起了祁峥从尹家回来那次,也有些失控,若非祁峥对自己养妹执着的情愫,姜芮不敢想后果。
张梅的尸体可谓惨不忍睹,花一样的姑娘就这么被人暴1虐死了,“钱家人什么下场?”
“钱有福死刑,秋后问斩。钱家其他包庇之人,判五年牢役。”
姜芮点了点头,没有轻判,不过还是有些可惜,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就这么没了。
听她提及钱家人,祁峥猜到她应该听了审讯,姜芮走后,祁峥进了尸房,看到死者的惨状,想到姜芮那苍白的脸色,怪不得那么难看。
转眼想到钱有福是吃了那种药又喝了酒才对死者施1暴,姜芮也许就是因此才来看死者。
看来那次将她吓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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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塌是下午送来的,一并到的还有一面镂空刻雕花屏风。
这次祁峥要睡软塌姜芮没有抢了,美滋滋的睡到了床上,只是闭眼全是白日看到的死者模样,“祁、祁峥,能把蜡烛点上吗?”
姜芮听到细微的声响,过了会儿屋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烛光。
虽然有烛光,但屋子里特别暗,姜芮现在后悔死白日的冲动,也不知当时怎么想的,“祁峥,你睡了吗?”
祁峥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害怕?”
姜芮抱着被褥,“没有,我就是睡不着,不如我们说说话。”
“可以,那不如谈谈白日的案子,我总感觉县衙还欠缺了些什么,死人这等事应该由官府经手消户籍,而非村长上报。”
“……”
姜芮感觉他是故意的,可没证据,不过有人说话她不那么害怕,“可以定一个规矩,死去的人必须由官府仵作查验,死因无疑方可消户籍下葬,能减少冤案横生。”
“最好设连坐罪,指定几户人家相互监督,若是有人犯罪不报,查到便所有人一起判。为了不被连坐受罚,定会有人上报的。”
连坐罪这种她在何处看的不记得了,大概意思便是如此。
祁峥觉得这法子不错,但想要实施起来却不易,“光是官府施压不够。”
姜芮抿了抿唇道:“若是做得好的有奖赏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应该可行。”
祁峥:“什么奖赏能让同族同村的人检举自己的亲人。”
邻居到无妨,最麻烦的是那种一个村全是一个族姓之人,一人犯罪整个村子都帮着隐瞒。
奖赏?姜芮抱着被子想了会儿,“让他们的孩子都能读书这个算奖赏吗?”
“谁教?办学堂?”
“当然不是,可以派人支教啊,许昌县应该有书院吧,书院里面童生、秀才读书为得是科考,有钱人家不缺银两,可若是那较为贫穷的学子呢,可以寻了他们定为期一个月或是一年的支教,而这些学生去村里教孩子读书识字,每月月银从县衙领,等到了科考时县衙还会帮忙出一份举荐信。”
祁峥猛的起身,“笔墨纸砚在何处?”
寻到笔墨纸砚,祁峥将蜡烛又点了几盏,屋子里比刚刚亮了不少,“帮我研墨。”
屋子里没别人,姜芮发现这话只能是对她说的,起身走到桌边拿了墨沾上水开始研磨。
细看祁峥在纸上写的,竟是她刚刚说的那些,不过他写的更为详细,也更为完善,姜芮只提了个大概,而祁峥却想的更为全面,可谓是面面俱到。
祁峥何时睡下的姜芮不知,她磨墨磨到后面瞌睡连天,什么害怕早抛之脑后,倒床便睡。
早上醒来不见祁峥身影,倒是砚台里的墨迹还未干透,瞧着像是写了一夜。
昨儿个夫子便说今日要请假不能来为孩子们授课,三舅舅得知后便说带黎儿去骑马,两人早早出发了,只姜芮一人用早食。
姜芮好几日没有碰泥塑了,正好拿了出来继续捏。
丫鬟来报说县丞夫人来了。
平日无事,这些夫人是不会随便登门的,许是与她们各自夫君的品性有关,都不是那上赶着的人。
县丞夫人也未拐弯抹角,一来便道明原由,“尹师爷的闺女再过几日出嫁,我想问问我们可要去给尹姑娘添妆?”
尹芯荷要出嫁了,看来尹夫人的速度还算可以,虽然不是立刻就嫁人,但毕竟要寻摸一番。
不过一想到尹芯荷,那原本已经没有想起的张梅惨状又浮现眼前,“我那日不得空,便不去了,夫人若要去,帮我挑选支簪子送去吧,我将银子给你。”
不说厌恶尹芯荷,但让她去给她添妆,姜芮是不愿意的,也不想废那个心神。
县丞夫人讪讪一笑,说来那日县令一家提前离席,虽然尹师爷还在县衙做事,但一直往县衙跑的尹姑娘突然就被她娘拘在家里了,尹家那位小虎子也没再来县衙跟着夫子读书。
想到这会儿尹家突然嫁女,县丞夫人觉得那日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奈何两家人都瞒的死死的,愣是一点风声不透。
知道姜芮不会说,县丞夫人也不敢开口问,收了银子告辞,举手之劳帮忙的事,她没理由推辞。
姜芮对尹家嫁女不在意,甚至都没有问县丞夫人,尹芯荷是那一日出嫁。
不过县丞夫人走后没多久,姜芮便知道了,因为尹家给她送了帖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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