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又补充一句:“刚才就是他陪我回来的。”
尤月清眼睛瞪得更圆了:“那……”
“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外面。”
三句话听完,尤月清目瞪口呆。
嘉言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宽慰:“也不要太担心,走一步看一步吧。按王爷的说法,让我暂时搬去正院,是因为那边更安全一些。说不准哪一天,我就悄悄离开了呢。”
尤月清苦着脸,只当她在宽自己的心。不想扫她的兴,就强打起精神:“也是。”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发苦,做下人的,身份低微。王爷若是开了口,哪有拒绝的余地?
就怕言言性子刚烈,真到那时候,再以死相抗。
可惜她本事平平,也帮不上忙。
想了想,尤月清还是特意叮嘱几句:“言言,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冲动。还有我呢。”
嘉言心中暖流涌动,微微一笑:“放心,我知道的。”
她这人惜命,也真不是爱冲动的人。
嘉言心里暗暗指望着萧遇耐心告罄自行离去,可惜她磨蹭了很久,待她出去悄悄看时,发现院子外面的人也依然在等着。
见她终于出来,萧遇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借着光亮打量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狐疑:“就这点东西?”
竟也能收拾这么久?
“嗯,就这点。”嘉言随口应着。
反正,荷包里放着她所有的银钱,包裹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换洗之物,方便她随时抽身。
萧遇没再多话,只说一句:“算了,走吧。”
嘉言不说话,默默前行。
此刻有夜风吹过,凉飕飕的,难为他居然在外面等这么久。
嘉言心情颇有些复杂,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萧遇不紧不慢走在她身侧,伸手欲接过她手中那个不大的包裹。
然而手伸到半空,又生生止住了。
他知道今天比较失控,可是她现下就在他跟前,他不由之主地想离她更近一些,待她更好一点。
萧遇略一思忖:“正院外面每晚有侍卫巡逻,你今晚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
“多谢王爷体恤。”嘉言下意识应了一声,心里却想,安稳觉?这还能睡得着?
“至于周景云那边,你不必担心,有我在,他掀不出什么风浪。”
今日也就罢了,他绝不可能再给周景云靠近她的机会。
嘉言再次道谢,看起来诚恳极了。
她暗自猜测,怎么处理呢?周景云毕竟是大长公主的驸马,又不可能真的把他打死。
“小人多谢王爷好意,只是小人实在是不想给王爷添麻烦。不如明天小人就离开王府……”
嘉言话未说完,萧遇就皱起了眉:“离开王府?离开王府你想去哪儿?”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
“可你要是离开这里,周景云若找你麻烦,就容易多了。你一没钱财、二没武功,他又是你名义上的兄长,你拿什么跟他抗衡?”
“我……”嘉言一时语塞,心想,我还不能躲得远远的?
“你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护你周全。”萧遇一锤定音,“离开之事不必再提。”
嘉言轻轻“哦”了一声,对自己先时的猜测更笃定了几分。
明的不行,那就暗的呗。
萧遇悄悄看她几眼,夜色朦胧,看她似乎并没有多失望。他略微松一口气。
打消念头就好,不然她若真就此离去,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
两人缓缓走着,不多时到了正院。
廊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
阿贵抄着手边踱步边等待。
听到脚步声,他喜上眉梢,立刻上前邀功:“王爷,偏房收拾好了。新换的被褥,一应用具都是新的。”
“嗯。”萧遇轻轻颔首,“可以。”
阿贵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压得极低:“王爷,要不要进偏房看一看?”
说着他眉梢挑动,又冲嘉言努了努嘴,暗示意味极浓。
萧遇一怔,瞬间醒悟他的意思,眼帘低垂,冷叱一声:“滚!”
“好嘞。”阿贵哪敢多话?缩了缩脖子,“小人告退。”
随即灰溜溜走了。
萧遇下意识回头去站在数步开外的嘉言,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只见她正抱着包袱,左顾右盼。
萧遇轻咳一声,随手一指:“就那个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晚上好好睡你的觉,半夜不要随便走动。”
想了想,他又补充:“你先暂时住着,过段时日再给你安排个更合适的住处。”
“好的,多谢王爷。”嘉言含笑道谢。
过段时日?过段时日她哪还会在这里呢?
“去休息吧。”
“是,小人告退。”嘉言冲其点头致意后,快步去了偏房。
她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甚好。
推开门,掌了灯。
嘉言细细查看,果真是个不错的所在。
正如阿贵所说,房间干干净净。床上被褥皆是崭新的。桌子上还放着茶具,桌角边放着精致的暖釜。
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嘉言简单洗漱了一下,未除衣衫,只熄灭了灯,合衣坐在床上。
她想了想,又走下床去,认真检查,门确实闩住了。
眼下情况不妙,周景云那边是个隐患,这边也成了是非之地。为今之计,只有先敷衍着、配合着萧遇,等他放松警惕后,她再趁机离开。
嘉言再一次捏了捏荷包里的银钱。
以她现下的武功,开武馆肯定不行,走镖也别想了。
唔,可以找一家酒馆饭庄,先做个厨子。
可惜周三小姐身形纤细,扮男装有点难。不过可以假扮十四五岁的学徒吧。
将来机缘巧合,若能见着皇帝……
算了,她以前跟皇帝又不熟,贸贸然自陈身份,如果皇帝信了,那还好。如果不信,再给她扣个欺君之罪或是一口咬定她恶鬼缠身,那可就麻烦了。
反正除去长宁县主的身份,她又不是活不下去。
这般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嘉言困意袭来,将心一横,索性先解衣睡下了。
可能是刚换环境,也可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这一晚睡的并不踏实,模模糊糊,一个梦接一个梦。
这一晚,萧遇同样没能安睡。
他独自在院子中站了好久,生怕睡着了一切就都消失不见。
直到天快亮,他才回房。
次日,御史上书弹劾阳陵侯周景云薄待公主、逼迫庶妹。
这罪名可大可小。
不过一个没多少实权的驸马,为其求情的人也不多。
皇帝最终决定,依着旧例,罚周景云徙三百里,三年不得返京。
圣旨送到周家,周景云面无表情接旨,也不谢恩,只喃声道:“徙三百里,徙三百里……”
他想,肯定是萧遇授意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他不在意刑罚,但他绝不能替人做嫁。
明明一开始,她活过来后是在他身边的。怎么能成全萧遇呢?
……
当天傍晚,嘉言就听说了周景云的事情。
“……徙三百里,即日动身。”齐王萧遇叫住她,慢悠悠说起此事。
嘉言愣了愣,周景云被判了徙刑?
“那周家其他人……”
三百里可不算近,沈姨娘身子柔弱,周景澜才六岁。虽说周三小姐和他们关系不好,可他们如果真有个闪失,只怕周三小姐九泉之下也难安宁。
“皇上开恩,家眷不必随行。”
嘉言点头,心想,这还好。
萧遇笑笑:“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在这儿住下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