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肖王顺利起兵,那甘南的人就必须按照约定出发,进驻兰州城,到时主子的安全便无法保证。”


    在焦战心里,其他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西的安全。


    林西笑了笑,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就好似被通缉的林玖一样,藏在京都四年依旧安然无恙。”


    焦战依旧不放心,道:“我们不能冒险,主子还是在兰州城戒严之前离开吧,这里有我坐镇,主子只管放心便可。”


    杨潇应和道:“属下附议。主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林西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好,那我就暂时离开兰州城,在天水暂留,与陕西都指挥使马建英汇合。”


    焦战否定了林西的想法,道:“主子若要离开,便不要露面,这样目标小,危险也小。”


    林西认真考虑了一下,道:“既然同样要掩藏身份,那还是留在兰州吧,至少有你们两个在身边,我的安全也能多些保障。”


    “可是……”


    林西打断杨潇的话,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说。”


    杨潇和焦战对视一眼,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通禀声,“主子,都指挥使派人传来消息。”


    “进来。”


    房门被推开,肖虎从门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子。”


    “何事?”


    “甘肃都指挥使牛力派人传来消息,鲁王、纪王、肃王将与肖王联手起事,兵力达三十万之众。另外肖王打算派人截杀巡抚郭江等人。”


    林西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主子,牛指挥使问皇上可有批示?”


    林西想了想,道:“你传信给他,皇上已经下令平叛,他们只需配合行动便可。”


    “是,主子,属下告退。”肖虎躬身退出门外。


    林西看了看焦战和杨潇,深吸一口气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若有可能,直接把肖王拿下,两军交战能避则避。我不想父皇这二十多年的打拼,被付之一炬。”


    “是,主子,属下等定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得到消息的牛力连忙去了布政使府,将消息传达给高鉴。高鉴长出一口气,和牛力商定后,和他一起去了肖王府。


    林肆一听高鉴和牛力一起登门,不由喜不自胜,连忙把人请了进来,好茶好水地侍候着。


    林肆唾沫横飞地给牛力和高鉴画大饼,高鉴和牛力则指天发誓,表示愿为他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三个男人一台戏,高鉴和牛力一顿彩虹屁下来,拍得林肆捧地找不着北,顿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仿佛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就在不远处,唾手可得一般。


    林肆当即将胡宪宗叫了过来,四人开始商议接下来要做的部署。


    第二天一早,胡宪宗便坐上了马车,在三百护卫队的保护下,向甘南出发。当他们进入渭源时,已是晚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找了个地方宿营。


    夜半三更,除了值夜的人外,其他人都已进入睡眠状态。


    ‘啪’的一声,惊醒了火堆旁的人,他下意识地四下查看,见没有异动,这才松了口气。


    身边的老兵被他的动作惊醒,不满地说道:“老子刚睡着,就被你小子吵醒了,你一惊一乍的作甚?”


    “我刚刚听到有响动。”


    老兵左右看看,营地一片平静,没好气地说道:“哪里有响动?三百号人就你听见了,你顺风耳?”


    “可……”


    老兵打断他的话,道:“可什么可,定是你小子做梦了,赶紧睡吧,明儿还得赶路。”


    “哦。”他有些不放心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事后,这才重新靠到树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淡淡的青烟慢慢飘散,值夜的士兵突然觉得有些困,非常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相继倒在了地上。


    暗夜里出现几个黑影,朝着马车的方向快速移动,手中倒提着短刀。就在他们靠近时,黑暗中又飞出几道身影,朝着众人飞扑而下,很快便短兵相接。


    马车里的胡宪宗因为有车帘的格挡,吸入的迷烟很少,所以只是稍稍感觉不适。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他害怕地掀开车帘看了看,只见夜色下刀光剑影,闪的眼睛都睁不开,连忙缩了回去。


    “胡先生,我们拦住他们,你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被胡宪宗听进了心里,掀开车帘探出头来,见所以人都在打,无人管他,钻出马车就要跑。


    “快回去!”


    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声,胡宪宗的脚步下意识顿了顿,正犹豫的一瞬间,突然觉得后心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低头往下看去,一只长箭射穿胸膛,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他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黑夜中飞出一道身影,来到胡宪宗身前,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死亡后,仰头看向纠缠的众人,道:“人死了,格杀勿论!”


    命令一下,刚刚还势均力敌的众人,渐渐分出了胜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人都被斩杀。


    “打扫战场,务必将所有痕迹抹除。”


    众人将所有痕迹抹除,杨潇气定神闲地上了马车,在马车上找了身衣服换上,便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而其他锦衣卫则隐藏在暗中,作为保护他的影卫。


    杨潇顺利完成调换任务,按照原计划前往甘南各部落。


    五日后的下午,郭江等人刚刚进入甘肃境内,打算在驿站歇息一晚,待明日在继续走。


    驿站内的差役十分热情的接待了郭江等人,好酒好菜地侍候着,郭江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山南海北地侃大山。可喝了没多久,突然接二连三地倒下。


    随后房间内,便冲进来十几个人,其中就有刚刚招待他们的两个差役,他们身后的人个个穿着夜行衣,手里握着钢刀。


    “主子命令,格杀勿论!”


    众人扬起刀就砍,却没想到被迷倒的众人突然站起,一场厮杀上演,很快便只剩下两名差役。


    郭江冷冷地看着两人,道:“想死还是想活?”


    两人忙跪倒在地,乞求道:“求大人饶命,小的想活。”


    “好,想活就给肖王传信,就说郭江等人奋力反抗,郭江以及两名护卫逃脱,其他人全部毙命。”


    “是,小人一定照办。”


    三日后,肖王府议事厅内,林肆扫视座下众人,不禁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如今万事具备,诸位可愿随本王起事?”


    众人纷纷起身,齐声说道:“愿为殿下马前卒,誓死效忠!”


    “好,今日起,诸位随本王肃清君侧,斩杀妖邪,还林国以清明!”


    西城大宅内,林西听焦战说完,不禁笑了笑,道:“肃清君侧,斩杀妖邪?呵呵,他们还真是抬举我,我若是妖邪,一阵妖风吹过,便让他们全部归西,哪还能容他们在这里蹦跶。”


    “他们对外宣扬,当初狼妖案是主子一手主导,目的就是取人心,用作药引治病,后来将事情暴露,便又自导自演了之后的剧情,陷害五皇子林玖,以及永昌候刘家。皇上之所以纵容于主子,是受主子蛊惑,连太后这个亲生母亲都不认,甚至将其送去孝陵守陵。”


    “我就说太后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看似蠢笨的举动,却蕴含着深意,真真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


    “太后若真毫无心机,又怎能稳坐皇后宝座,助皇上登基?她只是在为以后谋划,给林肆一个说得过去的造反理由。”


    林西深吸一口气,道:“是啊,差点就被她算计了,好在我们足够警觉。既然肖王已经举旗造反,那我们也行动起来吧。”


    “主子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大旗举了,口号喊了,林肆也没客气,第一个打的就是陕西,领军正是牛力。


    林肆到城门口为其送行,一直送到十里之外,两人在十万人面前演了一场感人肺腑、君臣相宜的大戏,随后牛力才扶鞍上马,大手一挥,大军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回到王府后,林肆正与众人议事,门外突然传来王满地通秉,“王爷,王妃突然腹痛不止,让人过来传话。”


    林肆眉头微皱,道:“腹痛不止便去叫大夫,本王过去又有何用?”


    高鉴闻言眼神闪了闪,道:“王爷,王妃腹中的孩子是您的长子,还需重视一些。”


    林肆看向高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本王去去就来。”


    林肆起身去周梅儿的院子,刚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极淡的香味,他以为是周梅儿又换了香粉,也就没在意,径直走了进去。


    周梅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边不见一个侍女,林肆心生警觉,转身就想走,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


    脚步声响起,花海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三娘参见肖王殿下。”


    “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肖王殿下的命现在在我手中。”


    “你是皇上的人!”林肆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爷这般说倒也没错。”花海棠笑了笑,走到近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夺过了匕首,道:“王爷千金之躯,这东西还是莫要戴在身上为好,万一伤到哪儿,三娘可吃罪不起。”


    林肆中了美人醉,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海棠,威胁道:“房外都是我的人,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若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王爷可是忘了一句话,‘擒贼先擒王’,有您在三娘手上,他们能把三娘如何,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更何况……王爷确定这外面都是您的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先生,您怎么来了,这是后院……啊……”


    一声惨叫后,王满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林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胡宪宗!你们收买了胡宪宗!”


    王满看着进来的杨潇,心中满是疑惑,连忙上前阻拦。杨潇二话不说,直接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一刀捅进了王满的胸口。


    “啊!”王满惨叫一声,死死地抓着杨潇的衣服,眼底尽是不解和惊恐,随即便不甘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气绝身亡。


    隐藏在四周的暗卫看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相继现身,警惕地看着杨潇。


    “胡先生这是作甚?”


    “刚刚得到消息,管家王满已被太子收买,我这般做是为王爷铲除叛徒。”


    “有何凭证?”


    杨潇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道:“这便是凭证。”


    一众暗卫对视一眼,零三收起兵刃,朝着杨潇走了过去,伸手将信封接了过来。


    零三拿着信封的手突然传来一股灼烧感,他奇怪地看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变得漆黑。


    “有毒!”零三连忙将信封扔了出去,可他的手还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黑色。他一咬牙,转身看向零四,道:“快帮我!”


    零四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抽出身上的短刀,一刀砍在他的手腕上。


    “啊!”随着零三的一身惨叫,他的右手被砍断,掉在了地上。


    “杀了他!”零三死死地捂住伤口,面色煞白地看着杨潇,道:“他背叛……”


    不等他说完,一只利箭便射穿了他的身体,他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地倒在地上。


    “咻咻咻!”


    一阵箭雨落下,众人再看杨潇时,他已不知所踪。他们一边用兵刃格挡,一边朝着周梅儿卧房的方向走去,他们要确定林肆的安全。


    “啊!”又一名暗卫中箭,倒在地上。


    “零五!”零四悲痛大喊。


    “走……”零五瞪大眼睛看着零四。


    零四强忍悲痛,几个起落间,来到周梅儿的卧房门口,躲在一根圆柱后,道:“王爷,王府进了刺客,胡宪宗杀了王管家,您必须马上跟我们撤离!”


    林肆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却虚弱地说不出话。


    零四听不到回应,心中一紧,忙说道:“王爷恕罪,属下冒犯了!”


    零四一众人从窗户跳入,率先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周梅儿,后又看到了瘫坐在墙边的林肆。他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王爷,您怎么样了?发生了何事?”


    林肆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放弃了言语,而是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屏风。


    零四见状似是清白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朝着屏风走了过去。刚走了两步,双腿突然有些发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这时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却已是为时已晚,只能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林肆眼看着他倒下,心里暗骂废物,只希望下一个进来的人,智商能高一些。若让一名女子兵不血刃的将他们全部覆灭,那他们还起什么事,干脆自裁算了,省的丢人现眼。


    不见零四出去,又一名暗卫跳了进来,同样的戏码上演,那人刚走了两步就倒下了,还不如零四走得远。


    林肆心中暗骂,他到底养了一群什么人,怎么一塞一个的废物。


    “噗噗!”


    两只长箭穿过窗子,射到房间里,其中一只就插在林肆脚边,就查一点就射在脚上。


    “啊!”


    又一身惨叫传来,一名暗卫想跳窗时,被长箭穿透,半个身子趴在窗台上,嘴巴吐出一口鲜血,便没了气息。


    林肆看着窗台上的尸体,真正感受了恐惧,他移开视线看向屏风的方向,这里是兰州城,还是他的王府,竟有人敢在这里行凶,还稳稳占据了上风,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噗噗噗。”


    长箭不断地射进来,倒在地上的两名暗卫被长箭射中,鲜血随即染红地面,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充斥整个房间。林肆眼底的恐惧越来越浓,唯恐下一支箭会射在自己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箭矢才停了下来,还活着的暗卫连忙冲进房间,见林肆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架起他就往外走,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林肆的身子没了支撑,直直地朝着地面栽去,直接来了个脸着地,摔的他眼前一黑,脑袋一阵发蒙,待他缓过劲儿来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尤其是鼻子。


    打斗声再次响起,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汇合着淡淡地烧焦的味道,一阵阵地传进来,林肆有些想不明白,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脚步声响起,门口的帘子被掀开,杨潇从外面走了进来,用帕子捂住了鼻子,道:“三娘。”


    花海棠听到动静,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笑吟吟地看向杨潇,道:“处理完了?”


    杨潇点点头,道:“嗯,王府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花海棠长处一口气,道:“已经三月有余,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杨潇看向趴在地上的林肆,蹲下身将他翻转了过来,见他在看到自己时眼底尽是震惊,不禁笑了笑,道:“草民参见王爷。”


    最初的震惊后,林肆的眼中又充斥着愤怒,这怒气若能化成实质,应该能戳杨潇千百个窟窿。


    杨潇不以为意,抬头看向花海棠,道:“给他喂点药吧,不要命,却让他跑不了的药。”


    花海棠点点头,笑着说道:“好主意。”


    她从荷包里拿出几个瓷瓶,从其中一个瓷瓶内,倒出一颗药丸,扭住林肆的下巴,强制性地喂了下去。


    锦衣卫正式接管王府,林肆的皇帝梦完了,此时成了阶下囚,被关在王府的地牢内。


    提刑按察使孙晋的府上,这位孙大人正在他的小库房欣赏他这些年的收藏,他做提刑按察使不过五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已达到上百万两,可见其贪婪之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在甘肃境内,不止平民老百姓恨他,便是那些商贾大家,也对他恨得咬牙切齿,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被剥削的严重,他会找各种名目将人抓起来,然后给其家里送信,直言要多少银子才能放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家里再有钱,也不如当官的两个口,被敲诈的人家只能自认倒霉,花钱免灾。


    颇受其害的还有在他手底下当官的,逢年过节要送礼,而且还有定额,若哪位完不成,就会被整治,丢官是小事,说不准哪日便被按上什么罪名,发配大牢当常驻民。


    能做到人人都恨的份上,这位孙大人也是个狠人。


    他深知整个甘肃都想他死,所以就用搜刮来的钱财,组建了一只队伍,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有的甚至是他从死牢中放出来的,不过只要能为他所用,他自然可以为他们重新换个身份,或者直接洗白,反正在甘肃就没他办不到的事。


    每日在睡觉前,孙大人都会到他的小库房,清点他的宝贝,今日也不例外。


    “宝贝啊宝贝,就是太少了些。”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孙晋还是觉得不满足,道:“若是孙阁老还在……”


    一想到这儿,孙晋就怒火高涨,这些年他能安然无恙,全靠孙章从中斡旋。可去年孙茹自尽,孙家倒台,他在京都也就没了靠山,唯恐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参他一本,便迫不及待地上了林肆的船,为此他还花了一大笔钱孝敬林肆,心疼的他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


    他将这一切都怪罪在林西头上,对林西可谓是恨之入骨,“等着吧,待大军踏进京都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孙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何事如此慌张?”孙晋的眉头皱紧,道:“你小心些,若是弄坏了那件宝贝,我要了你的命!”


    “老爷……”不等他说话,漆黑的夜空突然被火光点亮,一道道火箭射了进来,在落下的瞬间引燃可以燃烧的所有物品。


    孙晋愣了愣,随即说道:“谁?谁这么大的胆子,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快进密道,逃命要紧!”


    孙福也是一肚子疑问,刚才他正和府里的侍女打情骂俏,突然一支火箭射了进来,侍女被穿了个透心凉,他被吓了个半死,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画,我的画!”孙晋一看着了火,连忙去拿那些名家字画,唯恐一把火给他烧了。


    孙福焦急地劝道:“老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还是先逃命吧,不然待会儿咱们连跑都跑不了。”


    孙晋怒道:“侍卫呢,老爷花钱养的侍卫都去哪儿了?”


    “老爷,那些人都是亡命徒,对您效忠也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哪有本分真心,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谁会拼死来护着您。老爷……”


    “大人!”院外跑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他的侍卫统领姚天,来到近前行礼道:“大人,有人夜袭府衙,属下等特来保护大人。”


    孙晋下意识地挡在门口,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道:“很好。我养了你们这么久,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你们去将那些胆大包天的贼人拿下,事后我每人赏银五百两。”


    姚天闻言笑了笑,道:“大人,外面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我们兄弟难免有所损伤,只给五百两是否少了点。”


    孙晋脸色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造反吗?”


    “造反?”姚天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兄弟,笑着说道:“大人不也在造反吗?我们也不过是效仿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姚天身后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此时的他们不再掩藏,露出了本来面目。


    孙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道:“你们……你们想如何?”


    “大人放心,我们不会对您怎样,只是想弄点钱花花。”


    身后的姚三出声提醒道:“大哥,那些人就要闯进来了,别跟他废话了,赶紧的吧。”


    姚天一挥手,道:“兄弟们,把大人请到一边,看上什么拿什么。”


    孙晋一听,顿时气红了脸,道:“你们这群混账,若敢动一下里面的东西,老子要你们的命!”


    “要我们的命?哈哈哈,大人不是还活在梦里吧,兄弟们上!”


    众人一拥而上,将孙晋和孙福五花大绑,扔在了院子里,随后便进了内库。看着里面的金银珠宝,他们眼中皆散发出贪婪的光芒。


    孙晋见状破口大骂,“姚天,你个王八蛋!老子早晚弄死你!”


    姚天等人满心满眼里都是金银珠宝,谁还在意他,脱下身上的外衫,便疯狂地装着。


    “这个是我看上的,你松开!”


    “放屁!你谁啊,老子凭什么松开。”


    “你他妈找死!”


    “你他们找死!”


    贪婪的人永无止尽,同盟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很快刀口便对准了同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条人命便没了。


    姚天看得眉头直皱,却没有多说,现在他只想多拿点东西,那他的后半辈子就可以荣华富贵,再不用出生入死地过日子。


    姚天装好东西,转头看向姚三,道:“三子,好了,别装了,他们得赶紧走了。”


    姚三拂开姚天的手,道:“大哥,我还没装满呢,让我再装点。”


    “时间来不及了,再待下去,我们就走不了了。”


    “马上马上,马上就走。”姚三一边答应着,一边拼命地装东西。


    姚天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面前的金银财宝,也跟着装了起来。当他再次回头时,门外已经站满了举着火把的官兵。而被他们扔在院子里的孙晋和孙福,已经被火箭射成了刺猬,院子里飘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姚天心里一惊,没想到围攻提刑按察使司衙门的竟是官兵。


    领头的不是旁人,正是焦战,他冷冷地看着小库房里的人,道:“所有人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姚天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再看看人数比他们多了一倍的官兵,一咬牙道:“兄弟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冲出去,就是荣华富贵,冲不出去,顶多身上多个窟窿,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大家跟我一起冲!”


    他们身上都人命官司,就算投降也是死路一条,还不是搏一搏,说不准就能冲出去呢。


    抱着侥幸心理的人们,揣着刚刚掠夺的金银珠宝,朝着官兵冲了过去。


    焦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抽出腰间的钢刀,道:“杀无赦!”


    身后的官兵齐声喝道:“杀!杀!杀!”


    喊杀声一声高过一声,气势如虹,让冲过来的众人顿时心生胆怯,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方人马很快短兵相接。


    姚天将东西背在身后,眼睛直直地盯着焦战,随后握紧钢刀,朝着他冲了过去。


    焦战现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似没看到冲过来的姚天,而就在姚天的钢刀到达身前时,他微微侧身,手腕翻转,手中的刀轻轻划过姚天的咽喉。


    鲜血喷溅而出,姚天不敢置信地看向焦战,仅一个照面,仅一个抬手,自己的命就没了,这个人该是多么可怕……


    姚天的死让那一群打手看的心里发寒,而士兵们却热血沸腾,气势完全碾压,于是打斗很快落下帷幕,打手无一人生还。


    焦战将钢刀插入鞘中,道:“所有生还者押入大牢,听后发落!府中财物由专人清点,若有人敢擅动,杀无赦。”


    “是,大人。”


    ……


    大军赶了一日的路,终于来到了天水,在城外安营扎寨。


    晚上,牛力召集甘南诸部落首领开会,之后便是好酒好肉地畅饮了起来,畅想着造反成功后的美好未来。


    酒过三巡,大帐里就只剩下牛力还清醒,他来到大帐门前,朝着暗中挥了挥手,立时有一队人进了大帐,将所有部落首领五花大绑。


    待第二天他们醒了酒,发现头天晚上和他们称兄道弟的人,变得凶神恶煞,扬言若不听话,就在他们身上捅百十个窟窿。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之所以跟着林肆造反,也不过是想改善改善生活水平。现如今不光自己的小命在别人手中,就连部落中的精锐也都在别人的案板上,为了部落不被吞并,他们不得不俯首称臣。


    于是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在天水一日游后,又重新回到了兰州,轰轰烈烈的肖王叛乱,就此戏剧化的落幕。


    七日后,林西走进了肖王府,焦战和杨潇保护在左右。


    在场众人齐齐行礼道:“臣高鉴(牛力、郭江等)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吧。”林西微笑着坐了下来。


    “谢殿下。”


    林西扫了一眼众人,道:“此次肖王叛乱得以平定,全仰仗诸位鼎力相助,待回到京都,本宫定如实上报,届时父皇定会论功行赏。”


    “臣等谢殿下隆恩。”


    场面话说完了,林西看向高鉴,道:“高大人,你是否有话要与本宫说?”


    高鉴心中一紧,连忙跪倒在地,道:“殿下恕罪,臣也是一时糊涂,才被肖王蛊惑,做了许多错事。臣不求别的,只求殿下能看在臣积极参与平叛的份上,给臣以及臣的家人一条活路,臣感激不尽。”


    林西没接他的话,问道:“巡抚梁大钧是暴毙还是被人害死?”


    高鉴不敢隐瞒,道:“回殿下,梁大钧来甘肃后,察觉肖王的企图,肖王便想用金钱收买,梁大钧严词拒绝,并说要如实上报皇上,肖王恼羞成怒,便派人暗杀了他。”


    “是肖王派人动的手?”


    “是,罪臣不敢隐瞒。”


    “那刑部员外郎尚庆和巡查御史沈立,被人囚禁下毒,又是谁干的?”


    “回殿下,是……臣的主意,肖王派人实施。”


    高鉴并未全部推给林肆,而是避重就轻地认了一部分罪,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


    “本宫给你三日,将肖王在甘肃所行不轨之事,一五一十地写下来,哪些你参与了,要写清楚,可明白?”


    “是,罪臣明白。”


    “起来吧。”


    “谢殿下。”高鉴站起了身。


    “据你所知,除了太后,林肆还和京都的谁有来往?”


    “回殿下,这个臣不知。”


    “那你是否知道林肆与林玖有联络?”


    “林玖?”高鉴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道:“这个臣也未曾听闻。”


    林西仔细打量着高鉴,他的神情自然,不想有所隐瞒。


    林西扫了一眼众人,道:“虽然经过诸位的努力,平叛顺利完成,但甘肃还有许多蛀虫需要清理,而本宫离京日久,也该回去复命,接下来的是就由郭大人主持,高大人和牛指挥使配合,希望你们同心协力,不负皇上之殷切希望。”


    “是,臣等遵命。”


    “高大人留下,其他人都去忙吧。”


    “是,臣等告退。”


    待其他人离开,林西方才出声问道:“高大人,令千金现下如何?”


    高鉴心里一紧,没想到林西会这么问,毕竟在外人看来高真儿已经死了。


    高鉴犹豫了一瞬,道:“多谢殿下关心,真儿一切安好。”


    “肖王叛乱一事尘埃落地,本宫仔细想了想,有些事还是告诉你为好。”


    高鉴满心疑惑,道:“罪臣洗耳恭听。”


    “高小姐的伤是本宫命人做的。”


    高鉴猛地抬头看向林西,眼底尽是始料未及的神色。


    “高大人。”焦战见状眉头微皱,出声提醒道。


    高鉴回神,连忙垂下视线,道:“罪臣一时冲动,犯了失仪之罪,还请殿下恕罪。”


    “无碍,你这般反应才属正常。”林西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其实你与林肆之间的事,本宫一清二楚。林肆为了拖你上船,刻意接近高小姐,欺骗高小姐的感情,以致高小姐对他死心塌地,甚至以死相逼,高大人爱女心切,自然会答应与林肆合作。


    高大人是这场叛乱的关键,亦是本宫平叛的关键,而高小姐又是高大人的命根子,想要争取到高大人,本宫只能从高小姐这里下手。”


    听到这儿,高鉴恍然大悟,道:“所以绑架真儿的是殿下?”


    “是。高小姐失踪的三日,一直在本宫手中,本宫命人重伤高小姐,让他看清胡宪宗的脸,就是想挑拨高大人和林肆的关系,让高大人认清林肆的真面目,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高鉴的眼睛看着地面,心里却一阵阵的发寒。


    高鉴心里在想什么,林西一清二楚,道:“你是否在想,本宫与林肆并无不同,同样是在利用高小姐,而且本宫比他更狠,拿高小姐的命做赌注。”


    “罪臣不敢。”高锦低垂着头,林西看不到他的表情。


    “本宫身边有个神医,这些年本宫的身体都是由她调理,在重伤高小姐之后,她进行了诊疗,能确保高小姐无性命之忧,当然不排除一些意外发生。”林西叹了口气,道:“当初实行计划时,本宫也对高小姐心怀愧疚,这种算计实在是有失磊落,可是为了避免战事再起,本宫不得不这么做。况且,若高大人还与林肆为伍,会有何种下场,本宫想高大人应该心知肚明。”


    高鉴自然明白,若自己没有及时下船,现在怕是和孙晋一样,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甚至是祸及九族。虽然事实如此,可高鉴心中还是会有不满,毕竟任谁被耍得团团转,也不会有好心情,尤其向他这样自负的人。


    “殿下为何要与罪臣说这些?”这是高鉴不明白的地方。


    “以高大人的聪明,知晓真相是早晚的事,与其让高大人猜疑,还不如本宫亲口告诉高大人。在高小姐这件事上,本宫确实有对不住的地方,这点本宫认。为了补偿,本宫可许诺,若有一日高小姐有性命之忧,可来找本宫,本宫无条件保她一次。”


    林西先是捧了高鉴一句,再坦诚此事他做的确实不厚道,又提出补偿的办法,这样一番话让高鉴心中那点不满彻底消散。他深吸一口气,真心实意地弓下了身子,道:“罪臣谢殿下,感激不尽。”


    林西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道:“高大人能做到布政使的位置,能力是毋庸置疑,父皇信重你,认为你能将甘肃治理得很好,能带领甘肃百姓过上好日子,本宫想这也是高大人最初做官时的本心。可现今甘肃如何?高大人为何会迷失,变成自己曾经厌恶的模样?”


    高鉴被说得脸上火辣辣的,林西用这样平静的语气,比怒不可遏的指责,更让他羞愧。林西说的没错,他是贫民出身,看多了官员欺压百姓,其中就包括他自己。他曾发誓好好读书,将来做官为民做主,可如今甘肃政治黑暗,百姓痛苦不堪,而他被权势利益迷了眼,每日想得是如何拥有更高的权势,怎样才能捞到更多好处,这与他做官的初心背道而驰。


    “罪臣愧对皇上信重,罪臣有负甘肃百姓,罪臣罪该万死!”


    林西见他羞愧的脸色通红,不禁点了点头,有羞愧之心便不是不可救药,道:“高大人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罪臣告退。”


    没有怒骂,没有训斥,没有刀兵相向,只是短短的交谈,就让高鉴心服口服,且心生愧悔,这份人心的把控,不得不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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