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身子骨弱,伤心与皇上而言,是十分沉重的负担,下官只能用药物调理皇上的身体,却医不好心病,还要皇上自己想开才行,否则……”
汪桥没有说完,杨潇却听明白了他的话,道:“宽慰皇上的事交给我们,你只需调养好皇上的身体便可。”
汪桥点点头,道:“好,下官这就去给皇上熬药。”
见汪桥要走,杨潇忙说道:“皇上的病情对外要保密。”
“侯爷放心,下官明白。”汪桥说完,便离开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花海棠在春喜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见到了昏睡在床上的林西,问明情况后,便重新给林西把脉。
“汪院使没说错,皇上确实是悲痛过度所致,身上的病好医,若是心病的话,三娘也束手无策。”花海棠抬头看向杨潇,问道:“摄政王真的战死了?”
杨潇犹豫了一瞬,点头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战报上确实如此写的。”
花海棠叹了口气,虽然她与焦战初时并不和睦,可经过甘肃一行后,便已化干戈为玉帛,乍听他战死,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道:“没想到如此英杰,竟这般早便落幕,确实令人伤怀!”
杨潇和焦战面上处处不对付,其实心里对彼此都是惺惺相惜,听闻焦战战死的消息,杨潇心里也不好受,“皇上向来重情重义,心中悲痛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他在皇上心中竟有如此分量。”
“当初先皇驾崩,皇上也如现在一般悲痛,是摄政王陪在身边,小心照顾,用心劝慰,才帮皇上走出伤痛,他们俩的情分不同寻常。如今皇上突然得知摄政王战死的消息,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杨潇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回想起来,林西与焦战之间确实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今看来,确实非同寻常。
花海棠见杨潇不说话,叹了口气,道:“唉,先皇驾崩,皇上用了三年才算走出来,如今焦战战死,又不知要用几年。三娘真怕皇上的身子受不住……”
林西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看着头顶厚重的床帐,眼睛一阵发酸,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了那条大蛇,它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一副随时会死的模样。见他出现,金色的竖瞳有了些许神采,虚弱地转动脑袋看向他,眼底尽是不舍,好似在和他告别。
林西抱住大蛇的脑袋,难过地说道:“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大蛇微微动了动脑袋,想要回应着他的话,只是太过虚弱,根本无力再挪动庞大的身子,只能难过地看着他。
“父皇走了,焦战也走了,现在连你也要弃我而去……”梦中的他抱着大蛇哭了好久,哭得累了便睡了过去,也不知梦中的大蛇怎么样了。
“大蛇……”林西呢喃着,好似想到了什么,轻声呢喃道:“难道你就是梦中的大蛇?”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就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打湿明黄的枕头。林西后悔当初没有去送他,后悔没有早点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与他,若一切能够重新来过,他定不会再做这种蠢事,只可惜一切悔之晚矣。
“皇上,您醒了!”
春喜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林西醒来,不禁松了口气,可在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时,又忍不住提心吊胆,劝慰道:“皇上,您千万保重身体!三娘说了,您方才昏倒便是悲伤过度所致。”
林西没有理会春喜的话,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送战报的人可带来了?”
“带来了,就在殿外侯着。”
杨潇了解林西的性子,清楚他醒来定会询问此事,便让送战报的军士在殿外候着。
春喜将药碗端到林西身边,道:“皇上,有事待会再说,您先把药喝了吧。”
林西看着面前的药碗,当初林扈驾崩,他也曾如现在一般心如死灰,是焦战无时无刻地陪伴,陪着他熬了过来,如今连他也走了……
见林西在发呆,春喜忍不住出声叫道:“皇上……”
林西接过春喜手里的药碗,一口气喝完,药碗旁边的蜜饯,他连看都未看,随即下了床,道:“宣他进殿。”
看着碟子里的蜜饯,春喜心里一阵发酸,他们都知道林西是最怕喝药的,每每喝药都会吃上一小碟蜜饯,如今却一颗也没吃。他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道:“是,皇上。”
林西重新坐回御案之后,忐忑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没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盔甲的军士走了进来,跪倒在殿前,道:“属下刘胜参加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焦战是怎么死的?尸体在何处?”
刘胜如实答道:“回皇上,上个月十七探子找到了蛮人王族的下落,元帅便率军前往,果然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并与之交战,蛮人虽顽强抵抗,却被我军击溃,元帅更是斩杀了小蛮王。就在一切向好之际,突然窜出一队兵马,将我军冲散,元帅被蛮人援军团团围住,元帅虽斩杀蛮人无数,却身受重伤,最后不治身亡。”
心里最后一点点希望被浇灭,林西的心痛到无法呼吸,强忍着悲痛,问道:“他的尸体呢?”
“回皇上,属下来报讯时,尸体还在军中。”
“春喜去传旨,务必将尸体尽快运回。”
春喜领命,道:“是,奴才定办好此事,迎回摄政王。”
“都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春喜想要出声劝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声叹息,和刘胜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死了……真的死了……”
若没有尸体,他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他只是重伤失踪,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可如今……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记忆是那般鲜明,就好似昨天发生的一般。他突然发现,原来那人默默地为了他做了那么多,多到他把这些当成了理所当然,现在那个爱他入骨的人没了,那份唾手可得的幸福,犹如流沙一般,从他的指缝滑落,再也找不回来了。
‘噔噔噔’,一阵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悲痛的林西顿感一阵烦躁,大声呵斥道:“朕说了要静一静,你们想抗命不成?”
脚步声一顿,随之又响起,且声音越来越近。
林西愤怒地抬头看向来人,却怔在了当场,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温柔的眼睛,那个他为之痛彻心扉的人,那个他想了三年的人,此刻竟站在他面前,这是幻觉吗?
林西下意识地站起身,慢慢地来到近前,直愣愣地看着他,生怕一闭眼他又不见了。林西张了张嘴,却哽咽到发不出声音,过了好半晌才艰难地问出口,“你……你是人是鬼?”
焦战贪婪地看着面前的林西,三年的时间让他彻底褪去青涩,长成了挺拔的青年,甚至比他还高了一些。他的脸依旧完美无暇,美到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之比拟;这双眼依旧明亮纯澈,仿佛承载着夏日雨后的漫天繁星。
整整三年,为了不让他为难,自己强忍着心里的思念,未曾给他写过只言片语,可越是如此,对他的思念就越发强烈,恨不能马上飞回京都,飞到他的身边。只是他怕,怕他无法接受,怕自己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炽烈的情感,所以即便再思念,他也不敢回,于是在大同一呆就是三年,因为只有战斗才能让自己暂时忘了他。
前不久,他得到了蛮人王族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率军前往,希望能彻底扫灭蛮人,还林国边疆太平,给林西送上一份大礼。
最初一切顺利,谁知突然有一股骑兵闯入,将他们的阵型冲散,而他也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即便他自恃武功高绝,却也难敌千军万马,在斩杀百人后,被偷袭的箭矢射中后心,一头栽下。
在落马时,他脑海中闪现林西的脸,心中懊悔没有回去,即便他不能接受,至少还能以臣子的身份陪在他身边,可如今一切悔之晚矣,甚至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没了机会。
当他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出现在中军大帐中,而他正慢慢升空,就好似前世死去时一样,他的身体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身嗜血,床榻周围围绕着追随他多年的军士,往日粗糙的汉子向来流血不流泪,如今却看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宛如孩子一般。
‘他会哭吗?他会伤心吗?’
林西满脸泪痕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他的心骤然一痛,就好似被揉作了一团,“不行,我不能死,若我死了,谁来守护他?谁为他驰骋沙场,谁为他斡旋朝堂?他饿了,谁给他送吃的?伤心了,谁陪伴他左右?我不能死,我要回去!没人能取代我的位置,没人!”
他奋力挣扎,朝着自己的身体游去,不能就这么死去,不能!
老天似是被他的决心感动,又一次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在他们给他盖上棺椁时,他睁开了双眼,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坐起了身子,虚弱地说道:“我要回京!”
只可惜报讯的军士已经上路,即便他竭尽全力,也不可能赶得上。好在军士中途被绊住了脚,才能与他在同一天赶回京都。
心爱的人就在面前,经历生死的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泪湿了眼眶,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下一刻便被紧紧抱住。
林西紧紧地抱着他,哽咽地说道:“无论你是人,还是鬼,只要回来就好,只要回来……就好。”
焦战收紧手臂,抱紧朝思暮想的人,努力了许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回来了……”
耳边均匀的呼吸,怀里温热的身子,足以证明他还活着,真真切切地回到了自己身边。失而复得的激烈情绪,让林西心里生出一股冲动,他捧住焦战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间,血腥味混合着眼泪的咸味,让他深深体会到了爱一个人的滋味,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想要一个人的感觉……
突然,怀里的身子一重,竟软软地向下倒去,林西慌忙拖住焦战,才发现他双眼紧闭,昏死了过去。
“来人!”林西紧张地大喊。
春喜听到动静,连忙进了大殿,不待他说话,便听林西焦急地说道:“快去找三娘!”
见焦战昏死在林西怀里,春喜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因为要给林西调养身体,花海棠便留在了宫中,就住在乾坤宫的偏殿内。
林西费力地将焦战抱了起来,放在了隔间的床上,淡淡地血腥味传来,他伸手解开他的铠甲,雪白的中衣被血渍晕了一层又一层,可见他的伤口在一次又一次修复与裂开中反复。
林西颤抖着手解开了他的中衣,以及缠绕了半个身子的绷带,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他看得心里发颤,眼泪漫出眼眶,轻声呢喃道:“真是个傻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傻呢!”
花海棠很快便来了,当她看到床上的焦战时,不禁怔在当场,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为焦战看诊,并重新包扎了伤口。
见她帮焦战处理好伤口,林西连忙问道:“他伤的怎么样?”
“伤得很重,箭矢穿透身体,甚至伤及心脉,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花海棠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皇上,他是怎么回来的?”
林西转头看向焦战,眼泪夺眶而出,道:“这傻子死里逃生,不知好好养伤,竟追赶报丧的军士,一路回了京都。”
花海棠一怔,也跟着看向焦战,道:“那他还真是命大,换成其他人,别说回京都,当即便没了命去。皇上,他这般拼命地赶回来,就是不想让您伤怀,您可不能辜负了他。”
林西擦擦脸上的泪,道:“自然不会,朕又不傻。”
花海棠在说要林西保重身体,而林西却在说失而复得的感情。
花海棠闻言松了口气,道:“皇上能这么想,三娘就省心了。”
“他的伤还需三娘照看。”
花海棠拍着胸脯保证,道:“皇上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最多三个月,三娘保证让他活蹦乱跳。不过他的伤太重,现在不易挪动,皇上能否让他暂时呆在这里?”
“自然。他是为国尽忠,才重伤至此,朕怎能让他心寒。”
听他没有生命危险,林西稍稍放下了心,思量着两人还没确定关系,便决定先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意料之中的回答,三娘笑着说道:“皇上重情重义,三娘佩服!”
“对了。”林西突然想起焦战的隐疾,道:“三娘可还记得当年朕在甘肃请教你的问题?”
“皇上在甘肃请教三娘的问题?”花海棠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眼睛亮了起来,道:“可是那人同意让三娘诊治了?”
见花海棠想了起来,林西松了口气,看向昏睡的焦战,道:“朕说的便是他。”
“他?”花海棠也跟着看向焦战,道:“这怎么可能?三娘给摄政王把脉不止一次,并未发现他下……那里有何不妥之处。”
林西一怔,随即问道:“你可还记得他为我挡刀那次,你给他把脉时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三娘发现摄政王看似健壮,却损了根本,若不好生调养,会影响寿数,只是当时我们关系不和,三娘也就没有多说。不过事后,三娘觉得不妥,便如实告知与他。”
“那这般说来,他……他那里没有问题?”
林西的脑袋有些发蒙,原书中明明写着焦战伤了命根子,无法行房事,怎么现在……
听林西这般问,笃定的花海棠也有些自我怀疑,道:“要不三娘再仔细瞧瞧?”
林西傻傻地问道:“如何瞧?”
“自然是脱了裤子瞧。”
林西下意识地皱紧了眉,道:“不用了,大约是朕弄错了。”
“皇上为何会说摄政王伤了命根子?是他告诉皇上的?”花海棠满心疑惑。
“他今年已是而立之年,却迟迟不肯成婚,故朕有此怀疑。”
花海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倒也是,如今永寿侯都有了娃儿,摄政王却还未成亲,确实引人怀疑。”
两年前杨潇被封永寿侯,并与甄娴大婚,今年三月甄娴刚刚诞下一名男婴,取名杨士晖。林西曾问过杨潇可有心仪的女子,当时他并未说,没想到竟是他书中的原配甄娴,于是林西便在征询了甄娴的意思后,赐婚给两人,撮合了一段姻缘。
“皇上当真不让三娘给他瞧瞧?说不准是三娘看错了。”
“不必了,待他醒来,朕好好问问他。”
林西现在是满肚子疑问,怕是只有焦战能给他解惑。
“那好吧。”花海棠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那三娘便先告退,去给皇上和王爷准备汤药。”
“去吧,辛苦三娘了。”
花海棠没再多说,转身出了御书房。
林西招来春喜,道:“你去国公府给老国公报个信儿,就说摄政王未死,只是重伤不易挪动,便暂时留在宫中养病。”
春喜点点头,连忙出宫给焦廉报信。
焦廉听闻焦战战死的消息,悲痛之下昏死了过去,这刚被大夫救了回来,便又收到了焦战未死的消息,焦廉不禁喜极而泣,一悲一喜间,结结实实地病了一场。
焦战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是第三天的深夜,房间里亮着灯,周围既熟悉又陌生,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半个身子被压着,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即便他不去看,也知道睡在身边的是谁。
他忍不住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长长的睫毛下有浓重的阴影,很显然他最近休息的不好。他心疼地伸手摸了摸林西青黑的眼圈,当视线触及到他的唇时,突然想起之前那个激烈地吻。
‘他竟主动吻了我……’
焦战傻呆呆地看着林西,脑袋出现宕机状态,一时分不清之前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向来睡得很死的林西竟被他的动作惊醒,见他醒来,连忙撑起了身子,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水。”
林西的反应让焦战醒了神,他本能地吞了吞口水,润了润有些刺痛的喉咙,道:“皇上,臣怎会在此?”
“你伤重昏了过去,三娘说不易挪动,我便留你在此处养伤。”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林西是既心疼又气闷。
“我昏倒前,发生了何事?”
见焦战眼中满是期待,林西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是否回答你。”
“皇上想问什么?”
林西没说话,而是起身下了床。
焦战见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下意识地问道:“皇上去哪儿?”
看清焦战眼中的不安,林西心里一揪,道:“去给你倒杯水,马上回来。”
“我不渴。”
“嗓音都变了,还说不渴?”林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我保证马上回来。”
焦战犹豫了一瞬,还是松了手,道:“皇上金口玉言。”
林西听得一阵好笑,却又止不住心疼,认真道:“金口玉言!”
焦战看着他走出隔间,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三年前他情不自禁吻了他,他出言赶他离开,期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络,最多就是每隔一段时间送去京都的战报,让他知道自己的动向。为何这次他死里逃生,他的态度突然发生转变?难道这是梦?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伤口却因此传来一阵剧痛,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
“能感觉到疼,那就不是梦,这么说……”
脚步声响起,焦战忙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林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茶杯。
林西来到床前坐了下来,用勺子搅了搅杯中的水,自顾自地说道:“你的伤很重,不能乱动,我喂你喝。”
焦战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西,他喂一口就喝一口,直到一杯水全部喝光。
林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没好气地说道:“看够了没?”
焦战傻呆呆地说道:“我是……在做梦吗?”
林西听得一阵好笑,将茶杯放到一边,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去大同三年,为何不给我写信?”
焦战移开视线,轻声说道:“我……我不敢。”
“不敢?”
林西没想到不可一世、无所不能的摄政王,竟还有不敢做的事。
焦战深吸一口气,再度抬头看向林西,鼓足勇气说道:“那日我情不自禁,做错了事,怕皇上为难,便提前整军出发。在大同的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皇上,只是一想到皇上曾说过的话,我就忍不住害怕,怕皇上不能接受这份感情,怕到最后我们连君臣都没得做,所以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皇上,不让皇上为难。”
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却爱的如此卑微,林西的心忍不住为之颤动,“这就是你一拖再拖不肯回京的原因?”
“是。”见林西眼中没有排斥和厌恶,焦战的心开始雀跃了起来,道:“后来我发现越是克制,对皇上的思念越是强烈,我怕自己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藏起对皇上的爱意,所以一直不敢回来。”
虽然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但骤然听到这般裸的情话,林西还是会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视线,正了正神色,道:“你是否还有事瞒着我?”
焦战见状有些心虚,以为林西知道了什么,思量了思量,道:“确实有些事瞒了皇上,但皇上要相信我,我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
林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在广宁时,我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在得知皇上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支持我出兵,并举荐我为主帅时,我欣喜若狂,以为皇上与我是一样的心思。”
虽然早知焦战的心思,林西还是忍不住吐槽,“那时我才刚满十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你怎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焦战摇摇头,道:“我不知,就是情难自已。”
林西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道:“你接着说。”
“为了能早点回到京都,早点见到皇上,我快马加鞭,跑死了两匹马,甚至连家都没回,买好吃的去东宫见皇上,皇上却不肯见我,还将我写的字条扔了。”
说到这儿,焦战看向林西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委屈。
“若换成你,被一个大你十岁的男子窥视,你会作何感想?”
焦战当真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淡了下来,道:“皇上……可是嫌我老?”
“这是老不老的问题吗?”林西听得一阵哭笑不得,实话说道:“当年我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却发现早就被同为男子的人盯上,你让我作何感想?当时在我心里,你就是个有娈童癖好的变态,你还想我对你另眼相待?若不是看你在边关为国征战多年,我早就在父皇面前打小报告了。”
焦战慌忙辩解道:“我不是!若我真是如此,又怎会洁身自好这么多年?”
“我现在清楚你不是,可当初不清楚,排斥你是在情理之中。”林西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现在开始说重点,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与预想的不同,我很失望,心中十分苦闷,便……”焦战眼底闪过犹豫之色。
林西见状威胁道:“老实说,还有被原谅的可能,若是故意隐瞒,那就连可能都没了。”
焦战深吸一口气,决定对林西彻底坦白,道:“有件事埋在我心底很多年,从未对人说起过,今日我便向皇上坦白。”
见他如此郑重,林西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
焦战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其实我已经活过一次,在二十八岁那年,被推上刑场斩首示众。”
林西闻言愣在了当场,‘二十八岁’、‘被推上刑场’、‘斩首示众’,这是原剧中的剧情,难道说眼前的焦战是重生者?
“你是说你……重生了?”
“重生?”焦战怔了怔,随即点点头,道:“没错,我是重生了,重生在十四岁那年,那时我刚刚离家出走,来到广宁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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