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很忙。
即便是破天荒地留下了一名美艳的魅魔女奴,圣女也绝不是那种耽于享乐、行淫邪之事的人。
卡托里是个小国,圣女又身居高位,她很满意王国拍卖行的礼物这件事很快流传了出去,王室喜形于色,连日来琴雅都在与他们洽谈修建分教堂、搜集拥有光系天赋的人才、培养圣骑士与牧师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教堂可不是说建就建的,教会也不是随便一个拥有光系天赋的人就能进的。对女神的纯粹信仰决定了力量的强弱,而许多平民其实都是泛信者,在偏僻的地方建立教堂,还往往需要从圣城抽调人手。
也就是琴雅成为圣女之后,每年都会花大力气前往各个国家进行巡礼传教,信徒的数量才得以增加,教会的势力也才能够顺利扩张。
琴雅在外交际奔波,潘蜜拉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侍女贝琳是自圣城起就跟着琴雅的老人了,忠诚度毋庸置疑,琴雅也很信任她,有什么事都会将她带在身边,没有其他侍女能与她争锋。
然而,现在,贝琳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贝琳有多么看得起这个魔族——奴隶终究是奴隶,圣女大人即便好心不杀她,地位总也不会越过她去。
只是、只是,这名狡猾的魅魔,实在是太过诡计多端了!
忏悔室的审讯结束之后,魅魔向她的新任主人献上了一文不值的忠诚,然后仰着脸展示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就逐渐摇晃起来,假惺惺地晕倒了过去,正正好倒在圣女脚边,压住了圣女的裙摆。
琴雅没被吓着,洁白的衣袍沾染上魔族下等的血液,她也不曾皱一下眉头。还是贝琳匆匆上前,把潘蜜拉的身体从琴雅脚边挪开,心中正直呼晦气,就听到圣女大人说道:
“带她回圣女殿吧,住你旁边那个房间,好好看着。”
不敢反驳,贝琳低头应是,暗自咬牙。按照规矩,即便是魔族奴隶,平日里也是要关在牢中的,怎么能住进圣女殿,还要住在她的旁边?哪怕卡托里的圣女殿只是暂住,哪怕现在人手不足,由她来看管危险的魔族的确才是最好的办法……
矮小的侍女吃力地抱起高大的魔族,白色长袍立马被弄得一团糟,潘蜜拉双眼紧闭,看上去颇为柔弱可怜——低级魅魔就是低级魅魔,承受不住光明元素的折磨,光是长得漂亮有什么用?琴雅大人才不是那种会被皮相迷惑的愚蠢贵族呢!
贝琳内心骂骂咧咧、表面一本正经地抱着潘蜜拉离开了琴雅的视线。
作为圣女身边的侍女,贝琳自己也曾是圣女候选者,只是碍于现在的这位风头太盛,没有机会,她才放弃了等待,去到琴雅身边随侍,说到底,她自己也不过是一名身体羸弱的光系牧师罢了。
真重!这样的魅魔,在床上岂不是会把人压死?
偷偷使用着重力术的潘蜜拉自然不知道贝琳的想法。
刚一踏进圣女殿,“虚弱”的魅魔便悠悠醒转,睫毛抖了两下,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扫了一眼贝琳。
贝琳:“……”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潘蜜拉就以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飞快跳了下来,在地上站得稳稳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哪里有一点重伤虚弱的样子?
该死的魔族,就应该被光明女神全部挫成飞灰!
琴雅不在,贝琳给她穿小鞋自然是无比方便。魔族依靠黑暗元素生存、疗伤,但贝琳非但不给潘蜜拉提供黑暗魔石,只让她凭借本身的恢复力恢复,还用光明元素在她房间门口上了一道锁——
看管魔族嘛,这多正常,就算是琴雅亲至,也挑不出错来。
身上伤口早已以不正常的速度愈合,潘蜜拉百无聊赖地在门口进进出出,跳舞一般,丝毫没把那密密麻麻的莹白色光线放在眼里。她换了一身皮甲,依旧是紧身的款式,火焰一般的红色,在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那件白色长袍,整个人与教会神圣严肃的环境格格不入。
等到贝琳回来,她就坐在房间里,裹好衣服,冲着门外的贝琳笑,一副贼心不死、想要魅惑贝琳的样子——
女神坚定的信徒自然不吃她这一套。
贝琳在她门口停下,仰着头,厌恶地道:“琴雅大人已经忘记你了。等到我们离开,我就将你送到审判军那里去。”
离开?潘蜜拉心中一动。她从深渊过来卡托里到底还是用时太久,已经不太清楚深渊目前的动向了。
当然,她嘴上还是说着:“怎么会呢?没有人能够忘记我,哪怕是琴雅大人。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内容听起来像个怨妇,语气却笃定而高傲,让贝琳对她的厌恶又叠了一层:“你——收起你愚弄贵族的那一套,这里可是教会,光明女神注视着的地方!”
潘蜜拉觉得和贝琳斗嘴很是有趣。她显然是对魔族恨之入骨的那一类人,但当教会的大人们豢养魔族奴隶时,却又可以做到视而不见——要知道,就像潘蜜拉这样受宠的魅魔,有时候甚至可以爬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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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不至于在琴雅头上作威作福,但在贝琳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转眼间就到了。
正如潘蜜拉所说,琴雅不可能忘记她。在卡托里的事务告一段落,琴雅的确是准备着要提前离开了。这两日贝琳也跟着她忙前忙后,以至于琴雅突然问及潘蜜拉时,她都愣了一下:
“应该……一切正常?我在她的房门口上了锁,她逃不出去的。”
琴雅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皱。她当然不担心潘蜜拉逃出去,在这远离深渊的卡托里,一名弱小的魅魔,依附自己已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贝琳这样的回答……
琴雅知道贝琳仇恨魔族,她来自深渊边境的底勒平尼亚,双亲都死在战场——不如说,能够成为女神的狂信徒的教会人员,都对魔族恨之入骨。
她也无法苛责于她。
于是当二人回到圣女殿,打开潘蜜拉的房门,穿过光明元素组成的丝线,就看到了侧躺在床上,被单薄的被子勾勒出曼妙的身形,露出的细腻皮肤上一片潮红的漂亮魅魔,吐息升温了空气,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禁不住跟着一起燥热起来的程度——
琴雅和贝琳同时屏息,往后退了一步。
这要是一般豢养魅魔的、那些脑满肠肥的草包贵族,此时早已经按捺不住,红着眼睛扑上去了。不过好在,现在站在脆弱的魅魔面前的,是两名正直的圣职者,她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观察着患者的病情——
“发烧了。”琴雅说道。
贝琳目瞪口呆,试图从潘蜜拉脸上找出表演的痕迹。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平时都活蹦乱跳,偏偏就在琴雅大人来看她、她们准备离开的空当时候发起了烧?
这个诡计多端的魔族!
两名牧师站在潘蜜拉的床前,其中一人还是教会圣女,按理说,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够救过来,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一例普通的发烧,两人居然俱都束手无策:
疗伤救人的光明元素是魔族的克星,没人知道该怎么给魔族治病。
说到底,魔族原来也是会生病的吗?
她们从来只见过活着的魔族、受伤的魔族、死去的魔族……
窄窄的小床上,潘蜜拉难耐地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嘤咛,足以将意志不坚的人的骨头酥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中是一片迷茫的水色,连睫毛都沾得湿润,根根分明,漆黑如同鸦羽。那个在拍卖台上嘲讽众生、审讯之中苦苦坚持的魅魔,现在却在这得不到治疗的连日囚禁中发起了高烧,烧得神志不清,正因为先前表现得太过倔强,此刻的这份脆弱才格外地动人起来。
她似乎看见了琴雅,张唇呢喃了一些什么,听不清,琴雅便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两步,弯下腰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无力的手,应该是想要抓住她的,最终却只是自她的手臂内侧划过,若有似无地垂在了她腿侧的衣料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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