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与江老太爷和老夫人那样的人物结交过，生活环境总不至于太差，这座藏在山中的小院子比以前的破瓦房好上太多了。
隐居生活也要讲究个与时俱进的。
司机去扣响木门，很快们就打开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先探了出来，长发飘飘，大眼灵动，是个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年轻姑娘。
“是江夫人来了吗？”那姑娘歪着脑袋问道，目光越过司机，在后面静立等待的许兰和江渺身上绕了一个来回。
“没错。”司机点点头，女孩立即将门敞开，这才让人看清她的模样。
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改良过的素色汉服裙，瞧着还有几分不染尘俗的气质。
只见那姑娘朝着许兰两人弯了弯腰，乖巧地喊了一声“江夫人好”，才抬起头直视她说道：“我师父在里面等您。”
“好的，有劳你了。”许兰与江渺一前一后踏进院子，往堂屋大门走去。
两个人都穿了一身旗袍加毛呢大衣，气质又实在出众，尤其是江渺，整个人就像从民国画里走出来的绝世佳人一样，一颦一笑都是风情，看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
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呆在门口的姑娘两眼冒光地感叹了一句：“好漂亮啊！”
随即画风一秒变化，从随身布包里掏出手机来，火速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
“今天家里来了个炒鸡炒鸡漂亮的小姐姐！！！沃德玛雅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姐姐！！！一定是仙女下凡！！！wsl！！！我是一只舔狗.jpg。”
“于先生别来无恙，近来身体可好？”一进门，许兰和江渺便看到了左手窗边那道盘腿而坐围炉烹茶的人影。
那人听见声音忙站起身迎上来，看那容光焕发，双目有神，精神矍铄的模样，只让人以为年龄不过在四十岁上下，其实年纪和江明淮的父亲差不了几岁，就连行为举止也十分得体。
这位便是与江家私交甚深于老先生后人，于仲龄于先生了。
“江夫人别来无恙，今日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说着，于仲龄的目光落到许兰身边的江渺身上，神情间多了几分古怪，“这位是？”
许兰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姑，说来话长，于先生倒也是知道原委的。”
于仲龄早就从于老先生那里知道了江家两老寻找养母的事，许兰三言两语便阐明关系。
知道了这番渊源，于仲龄连连感叹奇缘奇缘，只是看到江渺的面容时，眼底的古怪之色越来越浓。
“说来惭愧，我这回主动邀请江夫人来，是有一件事实在难以两全，不得不请您看在往日两家情分的面上，出手相助……”
三人入座，于先生分别给她们两个倒了一杯茶，才面有难色地切入主题。
许兰皱起眉头，倒也不是不情愿的样子，只是奇怪家学傍身的于仲龄会被什么事情给困住了，“于先生帮过我们许多，如今您有难处，只管说出来，我要是能帮的一定帮！”
于仲龄不由摇头一叹，忽然伸手向门外指了指，“外头那个丫头，想必江夫人也知道她的身份。”
许兰知道，外面那个姑娘是于先生的亲传弟子，听说是于先生十多年前在山里捡来的弃婴，看着实在可怜就收养了。
“那丫头看着挺乖巧的孩子，难道与她有关？”
于仲龄点点头继续说道：“于仙这丫头虽然是我在外捡来的弃婴，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在我家学一道上，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不仅悟性惊人，一双眼睛更是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事。”
许兰大惊，外面那丫头莫非还开了天眼不成？
又听于仲龄说道：“可惜她天生命门浅，承不住这天资，我前段时间开坛算了一卦，算出等那丫头成年，就会灾祸连连，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着，他面露愁容连连叹息，“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她身负异能，必要报偿，这是天罚，连我也无力阻止，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只能勉强想出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不知江夫人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师父曾替江家卜的那一卦？”
一语点醒，许兰忽然想起当年那桩往事，眼底犹有震动之色，“记得的。”
于仲龄点头沉声道：“江家气运之盛，放眼全国，找不出第二家可以相比，我实在无法，只能腆着这张老脸，厚着脸皮将于仙那丫头交托给您了！”
“于先生的意思是，要于仙跟我去江家？”许兰问道，脸上并无不情愿，只是惊异之色是难免的。
“倒也不会长久地叨扰您，江家气运盛，人丁旺，于仙成年后的一年内最是危险，若是有江家的气运庇佑，安然度过这一年，这辈子就也无虞了。”
要说江家气运最强盛的地方，于仲龄听自己的师父于老先生提过，不在别的地方，就在从前江家两位老祖宗居住的东山上。
只不过他有自知之明，知道那不是等闲之地，于仙暂时托付在江家沾染几分气运就足够了，不一定非得去东山。
听了于仲龄的话，许兰捧着茶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复：“于家家学广博深奥，我虽然懂得不多，但是于家不仅与我们江家有旧，还有恩情在，于先生既然开了这个口，我怎么能不应呢。”
于仲龄闻言大喜，连连道谢。
一边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江渺倒是不经意听了一个好故事。
于仙跟着去江家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见许兰又同于先生聊起于家家学来，江渺心领神会，知道许兰有事要请于先生帮忙，便找了个借口先出去了。
院子里，那个叫于仙的丫头正给架子上摆放着的一盆盆花浇水，看到她出来，手抖地差点把一桶水都倒进去了。
“你叫于仙？”江渺主动问了她一句，嘴边笑容格外柔和。
于仙点了点头，目光专注地盯着江渺的脸看，看了好几眼，察觉对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无礼，胆子就更大了，“姐姐你好漂亮啊！”
江渺微笑道：“谢谢。”
“不过姐姐……”于仙看着看着，突然皱起眉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啦？”江渺微微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于仙嘿嘿笑了笑，掩饰住了自己的疑惑。
她从小就生了一双和一般人不一样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那些东西，也比如一个人身上的气场。
在富贵之人身上可以看到财气，在身份非凡的人身上可以看到气运，在那位江夫人身上，可以看到很浓郁的贵气，可是她在这个漂亮得跟仙女下凡的姐姐身上，什么都看不到。
好奇怪啊，要不要告诉师父呢？
此时的屋里，许兰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跟于仲龄问了下江明淮的姻缘。
她虽然表面不在乎由他去，可说到底那是自家儿子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了。何况江明淮小时候还发过梦魇，说难听点就是中邪，不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于仲龄看过江明淮的八字，既然许兰问了，便往姻缘的方向推演了一番。
推演完后，他没有直接说出结果，而是突然问了许兰一句：“与您一道来的那个姑娘，您知不知道她的八字？”
许兰一头雾水，“不知道，于先生问小渺的八字做什么？”
于仲龄摇摇头，神情有几分古怪。
许兰见状，疑窦丛生，“于先生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那位姑娘，依江夫人刚才说的，虽然名分上是亲属关系，其实与你们江家没有血缘关系，对吗？”
“不错。”
只见于仲龄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刚才粗略看了几眼您与她的面相，发现你们……有母女之缘。”
咔嚓——
断成两截的树枝啪嗒一声落到江渺脚下，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脸上尽力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脑海里开始判断时光倒流的可能性。
这个老神棍，知不知道什么叫天机不可泄露啊！
想是这么想，但是江渺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措施，天塌下来了她也能给顶回去，最多不就是个“地下情”曝光的结果吗！不care！
她其实还蛮期待江家人发现她这个外来户把他们家宝贝江明淮勾走时，是什么表情。
十分钟后，堂屋的大门才打开，于仲龄亲自送江夫人出来。
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仙要年后才正式满十八岁，于仲龄和许兰已经商量好了，这段时间于仙依旧留在家里，等到过完年了，江家就会派人来接她，正好江夫人也需要时间先回去把这事儿跟江老爷子和丈夫说说，老人还在呢，总不能她一个人做了主。
回城的车上，空气安静得诡异。
江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许兰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后者忽然想起自己前后的态度转变有些突兀，难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便若无其事地开口像是随便问问：“我记得奶奶还在那会儿，明淮往东山跑的次数比金湖大院还多，这孩子待惯了东山，对曾祖母感情深，如今老人已经走了，他没再去东山打扰你吧？”
顺便也是试探。
江渺笑了笑，“我一个人住在那儿无趣，还巴不得他们小辈多去打扰打扰我。”
“一个人住，的确孤独了些……”许兰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以后要是无聊，就到金湖大院来，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好。”
“好的嫂嫂！”
许兰的心情有些复杂。
于家家学她是信的，于仲龄得了于老先生真传，说的话做不得假。只是要说江渺和她有母女缘分，两人辈分摆在这儿，如果硬要说“母女”，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江明淮那儿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许兰仔细琢磨了下，没敢轻易往江渺身上想，这种事也不好当面直接问。
看来只有等儿子回来的时候，再问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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