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瑜把那些猜测往心底压了压,转头专心致志地抱着弘晖说起了话,不外乎是询问他在前院的一些日常。
又过一盏茶功夫,白蝶进来,冲着两人服了服身子,“福晋,刚刚李格格派人来传话,说二格格已经在她那边睡下了……”
吴婉瑜闻言有些诧异,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多,月月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不过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应该是李格格不想让月月回到自己这边吧,她心眼一向小,会阻拦月月跟自己亲近再正常不过。
换做以前,李格格拦就拦了,估计连派人传话这点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也就是眼下她刚被胤禛骂过一顿,不敢再明着同自己做对,这才迂回谎称月月已经睡下了。
李格格这一番话说得也算聪明,但无奈碰上吴婉瑜此时心情不好,自然不想如她所愿。
于是她冷声吩咐道,“二格格困倦,歇在西侧殿难免会耽误李格格照顾小阿哥。白蝶你亲自带人前去,务必要安安稳稳地把二格格送回她自己的屋子里去。”
白蝶低眉顺眼应了一声:“是。”很快离去。
白蝶走后,弘晖才轻轻开了口,“月月姐姐不过来了吗?”
吴婉瑜:“应该是,不过不打紧,你阿玛让我照顾她一段时日,这段时间她会经常过来,你下次来请安时就能见到了。”
弘晖怔住,心想那还得等半个月呢。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眼睛忽而又被吴婉瑜手里的东西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额娘,这是什么?是鸟儿吗?”
吴婉瑜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是千纸鹤。”
“鹤?这是仙鹤?”弘晖好奇地把光秃秃的小脑袋凑过来。
吴婉瑜见状,心里再次叹口气,这么圆润的小脑袋,不长头发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毕竟弘晖现在年纪还小,模样又生得俊秀,唇红齿白,鲜眉亮眼的,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抱着锦鲤的年画娃娃从画里走出来了呢。
而这样好看的小崽崽,是她的儿子!是可以让她随时随地抱起来捏捏脸蛋,ruarua肚皮的亲儿子。
吴婉瑜抿唇笑着把裁纸用的小刀往桌子里面推了推,防止弘晖不小心碰到,然后又从旁边拿起一张白纸折了起来,嘴里还在说着,“额娘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叫千纸鹤就对了。”
弘晖:“那是谁人取的名字呀?”
吴婉瑜想了想,还真没注意过,于是如实道,“额娘也不知,就是以前偶然见过,就试着折了一下。”
她说完,又想起什么,“回头额娘让人多折一些,让人串起来给你做门帘好不好?”
弘晖瞪了瞪眼睛,“串起来?”
“它既然是鹤,又有翅膀,不能飞吗?”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肉嘟嘟的手指拎起千纸鹤的两只翅膀往下压,“它这样扇着翅膀,不就可以飞了?”
“额娘,不做门帘好不好,让它们飞起来也不错呀。”
吴婉瑜被他天真的话语打败,双肩抖动,忍笑忍得辛苦,手上更是差点把纸张撕碎。
她努力憋笑,声音未免有些低沉,“傻孩子,这么小的翅膀,它要怎么飞?”
“而且,它是纸张叠出来的,自己也不会动,要如何扇动翅膀?”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
但吴婉瑜其实也能理解,弘晖现在正处于探索世界的阶段,认为万物皆有灵性,可能还分不清楚活物和死物的区别,说不定私下还会对着他那些玩具说悄悄话呢。
吴婉瑜明目张胆地嘲笑了一会儿,眼见着弘晖那张小脸即将从一个白嫩嫩的面团转变为粉色的包子,才堪堪停止住了笑声。
“好了好了,额娘不笑话你了。”
吴婉瑜沉吟一会儿,“弘晖想要能飞的东西是么?”
弘晖嗫嚅着嘴唇,半晌说不出来话,只觉得手里的千纸鹤烫得出奇,但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放开,于是微微点了一下小脑袋,“额娘……能让它飞起来么?”
吴婉瑜摇头,“不能。但是额娘可以给你叠其他能飞起来的东西。”
比方说纸飞机。
不过清朝没有飞机,还得想个别的名字才行。
吴婉瑜把手里叠到一半的纸青蛙丢到一旁,又拿了一张崭新的纸,三两下叠好了一只纸飞机,然后放到嘴边哈了口气,“弘晖看好了。”
弘晖兴奋地把千纸鹤放到小桌子上,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凑到吴婉瑜身侧,“这个……就能飞了吗?”
“对。”吴婉瑜说着,手中一挥,纸飞机在屋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先是上扬,攀爬到顶点以后微微左转,打着旋往下落,一直饶了好几圈,才越过屏风,掉落到外头的地面上。
弘晖“哇”了一声,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丫子跑到外面把纸飞机捡回来,眼巴巴重新送到吴婉瑜手里,“额娘再飞,弘晖想看。”
吴婉瑜:……
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莫名熟悉是怎么回事?
但她也来不及多想,便在弘晖的催促下把手里的纸飞机又丢了出去,这次落在了里间床边搁脚的踏板上。
弘晖兴冲冲又跑过去捡回来,递到吴婉瑜手里,俊秀的小脸上尽是明媚张扬的笑意。
吴婉瑜就这样陪着弘晖又玩了几次,才蓦地想起来,她们现在这样,跟训练狗狗叼飞盘有什么区别?
她忽然心虚起来,轻咳两声后把弘晖搂到怀里,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弘晖想继续的话,额娘就教你怎么叠,怎么飞,你自己玩好不好?”
弘晖冲她笑笑,响亮地应了一声,“好!额娘最好啦!”
他说完从吴婉瑜怀里滚出来,自己拿起小桌上的纸,跟着吴婉瑜手里的动作有样学样,很快便也叠好了一只纸飞机。
但他左看右看,忽然又有些不太满意。
于是看了一会儿后,像是想起来什么,“额娘你等我一会儿。”
他“腾腾腾”地爬到脚踏上穿好鞋子,闷着头往外跑,回来时手里拿了几个小罐子。
吴婉瑜好奇地看着他动作,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个小罐子放在桌上,转身又跑出去,这次回来时手里拿了几只毛笔,还有几个白瓷盘子。
一个想法骤然在吴婉瑜脑中升腾而起。
她按捺住好奇,就看着弘晖来回又跑了几次,小桌子上很快出现几盘五颜六色的彩色颜料。
然后……
弘晖爬回榻上,用毛笔在几个盘子里沾来沾去,直至调出满意的颜色后,拿起吴婉瑜最开始叠的那只纸飞机,小手一挥,白色的纸飞机就变成了通体蓝色的……
然后他洗干净毛笔,重新调色。
不一会儿……吴婉瑜眼前就出现了,三只蓝色的纸飞机……
吴婉瑜默了默,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这三个蓝,有什么区别吗?”
弘晖还沉浸在调色当中,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额娘认不出来吗?”
“这是天蓝,这个是品蓝,这是景泰蓝。”
他说着,把之前那只千纸鹤也刷好颜色,吴婉瑜面前就出现了第四种蓝。
不等吴婉瑜询问,那头弘晖轻描淡写地搁下毛笔:“这是云山蓝。”
吴婉瑜心里直呼好家伙,弘晖难不成是继承了什么绝对色感?
但是再一想想雍正的那个审美,吴婉瑜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只能说,弘晖这小子,是懂遗传学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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