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朱宸宸忍不住抱怨道：“梁警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你们连手机都不让我们玩儿,呆在这里也太无聊了！”
三人作为这起案件的嫌疑人，身上的手机等物品在进公安局的那一刻就被扣押了。
当时孙晓梦和陈玲痛快的交出随身物品，非常配合地在《扣押物品清单》上签了字。
而朱宸宸百般不配合，最后还是在路过的郝正初严肃地教育下才不情不愿地交出手机。
“我不姓梁,我姓梁丘。”梁丘苑习惯性地纠正了一遍自己的姓氏，而后解释道：“你们暂时——嗯,至少今天肯定是需要留在这里配合我们调查,等调查结束你们就能走了。”
朱宸宸瘪瘪嘴,低声抱怨：“真倒霉,怎么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
回到刑侦支队这边儿，梁丘苑把朱宸宸和陈玲分别安排到了两间不同的房间，又找了两名女警陪着，自己和同事一起审孙晓梦。
梁丘苑的长相偏温婉甜美，不像一名女警，更像是一位气质优雅受过良好教育的名媛。
她进房间后刻意放软了姿态，只是像朋友般跟孙晓梦在闲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
几句话下来，孙晓梦也在闲聊中不知不觉放下了自己的戒备。
时机差不多,梁丘苑话锋一转，像是在关心她似的随口问道：“昨天晚上你们睡得怎么样？”
“昨天睡得挺好的,我很久没有像昨天一样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9点多。其实昨天笔仙突然……突然那样乱画时我还挺害怕的,以为自己会不敢闭眼很难入睡,可没想到我躺下后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孙晓梦絮絮叨叨回答完才倏地反应过来梁丘苑问她这话的具体含义。
她尴尬的搓着手指,苦笑着说：“梁丘警官你是觉得我们一点没有察觉到她自杀所以很奇怪吗？可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中间什么也不知道。”
梁丘苑没继续聊这个话题，又问道：“我看你们桌面上还有一根蜡烛，你们昨天是点着蜡烛请笔仙的？”
孙晓梦点点头：“对，我们宿舍10点熄灯，我本来说开着那个充电的小台灯玩儿，但悦玥觉得点根蜡烛比较有氛围，所以她提前买好了蜡烛和打火机。”
“你们胆子可真大。”梁丘苑由衷地感慨一声，“为了玩个笔仙准备了蜡烛，还买了奶茶，看得出你们挺有仪式感。唔，所以奶茶也是陆悦玥买的？”
“不是，是朱宸宸买的。”孙晓梦解释道：“因为悦玥想玩笔仙，大家就提议宿舍聚餐，朱宸宸负责买了奶茶，我们几个买了其他的一些吃的。”
……
和孙晓梦聊完，梁丘苑站在门口小声跟同事聊了聊接下来的思路，随后推门进去。
她没跟朱宸宸闲聊，进去后开门见山：“你们为什么要玩笔仙？”
“我们之前不是回答过这个问题？”朱宸宸把头发捋到耳后，几乎把“烦躁”二字刻在了脸上：“还不是因为陆悦玥考研的事儿，前几天陈玲突然出主意说可以请笔仙试试，没想到陆悦玥还真当回事儿了，这几天在宿舍天天求我们陪她玩笔仙。我是真不敢搞这些灵异的东西，陈玲也是个胆小鬼，我们几个人中也就农村来的孙晓梦胆子大！陆悦玥心里也清楚我跟陈玲肯定不会跟她玩笔仙，她就一直缠着孙晓梦，跟孙晓梦说了三四天人家才答应陪她玩笔仙。”
梁丘苑没给她思考的机会，紧接着问：“你跟陆悦玥关系不好？是因为保研名额？”
“梁丘警官，你不会怀疑是我杀的陆悦玥吧？”朱宸宸眉头微皱，不悦地反问：“我杀她的理由呢？就为了一个保研名额？你们就觉得我会傻到为了一个保研名额断送自己以后的道路？”
“你别紧张，我们现在只是调查阶段。”梁丘苑笑了一下：“那四杯奶茶你买的？”
朱宸宸觉得她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却还是老实回答：“对啊。陆悦玥说要玩笔仙，大家就说不如就先宿舍聚餐，吃完饭再开始玩笔仙。玩笔仙也是为了陆悦玥，所以她买的晚饭，陈玲买零食和水果，孙晓梦买了个蛋糕，我就干脆买了四杯奶茶。”
梁丘苑换了个坐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犀利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在奶茶里下安眠药？”
她的话让朱宸宸懵了，她猛地跳起来大声喊：“你在说什么？我在奶茶里下安眠药干什么？”
“朱宸宸你先别激动。”同事抬起手往下压了压，“你刚也说了奶茶是你买的，我们在你买回来的四杯奶茶化验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奶茶里有安眠药？难怪我昨天睡得这么沉……”朱宸宸看起来似乎很惊讶，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迅速为自己辩解：“不是，这安眠药要是我下的，我为什么还要给自己的那杯也下了？”
“既然你说安眠药不是你下的，那得请你先好好回忆一下，昨天晚上从你们拿到奶茶开始，这四杯奶茶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梁丘苑站起身，顺便拿起桌上的资料，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过头对朱宸宸礼貌地点点头：“你先想着，我回头再找你聊。”
……
从朱宸宸那里出来，她没急着再去找陈玲聊，而是回到大办公间中。
游弘翊正站在会议室门口跟唐半夏低声交谈，余光瞥见梁丘苑，抬手冲她打了个手势：“你来的刚好，唐法医把尸检报告送来了，正好郝队也拿到了学校的监控，我们开个会先。”
梁丘苑举起手里的笔录记录，“行，我也正想找你们说说我这边儿的情况。”
众人准备了一下，拿着各自的资料走进会议室。
人齐了，梁丘苑最先汇报，“我审了孙晓梦和朱宸宸，确认了奶茶是朱宸宸买的，但是朱宸宸承认了买奶茶，却不承认自己在奶茶里下了药。”
“孙晓梦还说自己昨天晚上睡得挺沉，什么动静都没听见。对了唐法医，她们几人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吗？”
“我正想说这个。”唐半夏拿起一份检测报告，微微起身伸手递给梁丘苑：“我们在陆悦玥的胃溶物里检测出了安眠药佐匹克隆的成分，同时在另外三个女孩的血液尿液中也检测到了这个安眠药的成分。”
梁丘苑道了声谢，粗略翻了下这份报告，“看来孙晓梦没说谎啊。”
游弘翊刚才就看过那份化验报告了，早就知道了化验结果。
他略过这个话题，问道:“死者什么情况？死亡时间能精确到什么程度？”
投影早就接上了，唐半夏按了下遥控器，尸体的情况出现在幕布上。
“死者陆悦玥瞳孔干燥，轻度浑浊，透明度逐渐丧失。尸体全身皮肤黏膜、口唇粘膜、眼睑结膜、十指甲床苍白，死者尸斑浅淡而不固定，系失血过多死亡。”
“死者下颌，颈部，肩部，肘部，膝盖，手脚指均有尸僵出现。尸体直肠温度29度，结合408宿舍的室内温度和尸体尸僵尸斑来看，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3点前后。”
她又往后放了几张照片，放到死者手腕伤痕时停下。
“死者手腕上的伤口为致命伤口，从伤口的各方面来看，我们排除了死者自杀的可能性。”
“割腕自杀一般会有试刀痕，偶见浅切痕，总体来说损伤多但多为轻伤，创口断缘多有小皮瓣及平行浅切痕。而死者的伤口刀切次数较少，均为深切痕，无皮瓣及平行浅切痕。”
“而且死者为右手拿刀，左手手腕创口方向应是从左至右才对，而她手腕创口正好相反。”
“最重要的是死者死前曾服用了较多剂量安眠药，她死亡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唐半夏阐述完尸体的整体情况，闵阳羽轻声开口：“408宿舍四人同时服用了安眠药……有没有可能查出这三个女孩谁血液中的含量最低？”
游弘翊几乎是瞬时明白了他的逻辑，“你是想从中看出谁是凶手对吧，但是你这个思路很难找到真凶。”
“游队说的没错，人体对安眠药的吸收分解程度本来就因人而异。”唐半夏解释道：“再者说，如果真凶有心，她完全可以杀人之后然后估算其他人药量的分解情况，然后自己在酌情服用安眠药。”
听了他们二人的解释，闵阳羽也知道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没关系，年轻人敢提出问题是好的。”郝正初笑眯眯地朝他招招手，“来，乖徒儿帮我把这段视频放出来。”
闵阳羽赶忙小跑过去帮他捣鼓投影仪。
“先给大家看一下昨天晚上九点左右的视频。”
视频倍速播放，可以看见一个女生手里拎着东西路过监控。
郝正初在女生的脸清晰地暴露在监控下的那一刻，按下暂停键，“第一个回来的是陈玲，她手里拎着水果和薯片。”
“接下来是孙晓梦，她拎着一份大蛋糕。”
“第三个回来的是陆悦玥，她这应该是带回来的……是烤串。”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朱宸宸，她在宿舍门口等了一会儿，外卖员送来了奶茶后，她拎着奶茶回了宿舍。”
这段监控放完，郝正初关掉视频，“现在只有女生宿舍大门的监控，校方说因为是女生宿舍，各楼层走廊中并没有安装监控。”
游弘翊若有所思：“今天早上的监控有没有？”
“有，我都看了。”郝正初明白的他的意思，解释道：“我把从女生宿舍开大门之后到咱们到达之前的监控视频也带回来看完了，但是我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出现。”
“郝队这监控跟我这边儿的结果对上了。”梁丘苑说：“仨人都表示因为宿舍要请笔仙，大家就商议先聚餐再请笔仙。而且三人在这个问题上都没有撒谎，基本上讲述的内容一致。”
阎风端着保温杯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说：“宿舍大门有监控也不是秘密吧，在这种问题上没必要撒谎，太容易被戳穿了。”
梁丘苑顿了下，轻点头，“这倒也是。”
“你们都说完了吧，我也来说说我的调查结果。”
阎风放下保温杯，坐直身体，正色道：“之前勘察命案现场的时候我就发现陆悦玥和朱宸宸家里都挺有钱，然后我顺着查了一下，陆悦玥的父亲陆珹和朱宸宸的父亲朱启正都是本地有名企业家，还都是做服装起家的。”
“我还打听到陆家横空出世之前，江城服装行业的头把交椅那一直是朱启正的，听说陆家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才把朱家赶下神坛的。”
同属“富二代”阵营的梁丘苑显然也听说过这两个名字，“确实有这事儿，他们当时的‘战争’我还听父母提过几句。”
“所以这两家这是从父辈开始就结下梁子了？”郝正初听着这“豪门八卦”啧啧称奇，“我记得你们做笔录时，陈玲和孙晓梦还爆料说陆悦玥抢了朱宸宸的保研名额？”
“一个女生宿舍四人的关系这么复杂？现在校方对保研名额这件事还一直闭口不谈，估计也是知道这起命案跟保研有关系，想撇清关系，这样的话只能咱们自己查了。”
游弘翊感慨了一句，把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电脑屏幕对着会议室众人。
“技术科送来的四人的手机使用数据基本上也能和你们的调查结果对上。另外我们在陈玲的电脑里发现了几张她和一名男性的单独合影看，而这名男性和死者陆悦玥也有合影，并且保留在陆悦玥的电脑里。”
“陈玲电脑里照片的拍摄时间是三年半之前，而陆悦玥电脑里的照片是两年前，这名男性的具体信息要查一查。另外朱宸宸肯定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但是也别都光盯着她，孙晓梦和陈玲也一样要查清楚。”
众人纷纷点头，“明白！”
游弘翊看向梁丘苑：“梁丘，你还没审陈玲是吧，你这次审她的时候先问问她这个男人是谁。审完陈玲后你带人去江北大学的女生宿舍转一圈儿，跟其他女生也打听打听她们四人的情况。”
梁丘苑：“行，我明白了！”
“郝队，小阎，小闵，你们三个跟着我，我们的主要调查方向是四人的同学和好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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