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鲲鹏凝着眉，两指捏着烟按进烟灰缸中，伸手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就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你别急,慢慢想。”郝正初也知道记忆这东西急不得,不敢逼得太紧,只能试探地提示道,“有没有可能是你们公司高管干的呢？”
“不是。”赵鲲鹏摇摇头，“高管说到底就是一拿工资的,就算我们鲲鹏实业公司倒闭他们还能去别家，他们也犯不着为我玩命啊。”
“赵先生，你先慢慢想。”游弘翊没再继续追问他，站起身淡声说道，“目前你还是案件的最大嫌疑人,我们警方会对你暂时羁押。等你能提供新的线索，或是我们警方找到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一定会放人。”
赵鲲鹏对他这话也没什么异议，“嗨,今天跟你们来我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
游弘翊从询问室出来,立即嘱咐郝正初,“你们试着罗列出一份跟赵鲲鹏相识的企业家名单发给孔阳秋。赵鲲鹏觉得声音耳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声音的主人,说明这个人跟他不算很熟,你们朝着这个方向尝试。”
郝正初点点头,“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这就去！”
游弘翊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孔阳秋的电话。
孔阳秋也知道他打电话来的目的，电话接通后不等他开口，率先说道：“游队，我正要给你打电话，那个声音不是赵鲲鹏的。”
“我知道。”游弘翊给郝正初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回办公间，自己转身朝着局长办公室走去。
他握着手机边走边说，“我们今天把赵鲲鹏叫过来问话了，他说这个声音他听着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我一会儿让队里刑警把赵鲲鹏认识的企业家罗列出一份名单来，辛苦你们照着名单继续比对他们的声音。”
孔阳秋一口应下，“这都没问题，一会儿一把名单发我微信上就行。”
挂了电话，他也走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门半敞着，张局打着电话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
他转过身从门缝中看见游弘翊，招招手示意他进来自己找地儿坐，随后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挂了。
游弘翊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办公桌另一面，眼见着张局挂了电话，他才开口：“师父，我看到您给我打电话了，泰国和缅甸警方回复了？”
“对，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打算跟你说这件事情，泰国警方和缅甸警方把两人的资料传了过来，今天早上省厅同事特意帮你简单翻译了一下。”张局走到办公桌前翻了下堆积的文件，从中间抽出用曲别针固定住的几张纸递给他，“这份资料我也粗略看了一下，两个女孩资料18岁之前都是空白，显然她们两人的资料都是伪造的。”
两名女孩儿的资料大同小异，资料上只说袁静婷曾在泰国赌场工作，而宣媱之前一直在缅甸的舞厅工作。
“同样是东南亚华裔，一个跟熊大伟相关，一个跟郁承泽相关，这两人倒是越来越可疑了。”
两人的信息并不多，游弘翊粗略地看完，把资料摊开放在办公桌上，“队里的同事也调查了这两人，发现她俩在国内生活很自如，一点儿都没有不适应。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两个在18岁之前就是生活在国内的？”
“我和省厅的同事也是这个看法。”张局指尖在两人的名字上点了点，“她俩以前一个在赌场工作，一个在舞厅工作，我怀疑这两个女孩应该是被人蛇卖到东南亚国家的。”
张局这话倒是给了游弘翊新的思路，“这两名女孩目前是两起命案的最大嫌疑人，那如果她们和人蛇案有关系的话……也就是说现在的两个死亡人很有可能之前参与过人蛇案？”
支离破碎的信息逐渐聚在一起，在游弘翊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然而又是最有可能是真相的真相。
他蓦地站起身，双掌撑在桌面上，语速极快地说道：“师父，我现在有思路了，这次的两个命案我保证会尽快破案。”
游弘翊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立刻回到办公间，郝正初举着手机贴在耳旁，看见他的身影后赶紧挂了电话。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赵鲲鹏要见你，说他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的了。”
“我也正想找他，把他带到询问室。”游弘翊抬腿正要往询问室走，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交代一句，“对了，刚才说的那份企业家清单不用罗列了。”
十分钟后，赵鲲鹏再次出现在刚才那间询问室。
“游警官，郝警官，我想起这个声音是谁了！”赵鲲鹏收起那副又混又痞的神情，表情里带着几分郑重，“你们也许很难相信，可能会觉得我胡扯，但是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声音的主人是——”
“郁承泽。”
游弘翊和赵鲲鹏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这个名字。
郝正初一惊，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郁承泽？”
赵鲲鹏也怔了一瞬，瞪圆了眼睛诧异地望着游弘翊。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定下心神说道：“其实我跟郁承泽并不是很熟，但他的声音还算是比较有辨识度了。”
“感谢赵先生的配合。”游弘翊神情很淡，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们会认真对待你提供的线索，如果确认这个声音真的是郁承泽，那你就可以让你的律师给你办保释了。”
……
从询问室出来，郝正初快走两步揽住他的肩膀，“不是，游啊，你怎么知道那声音是郁承泽？”
“猜的。”游弘翊偏头看了他一眼，“我要去技术科找孔阳秋最后核实一下，你要跟我一起去？”
郝正初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音频的比对答案，推着他的后背催促着，“走走，一起去！”
临近中午，孔阳秋跟着科里的同事正围着桌子吃泡面。
见他们来了，孔阳秋推开泡面擦干净嘴，“名单搞定了？”
“没有。”游弘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我想试试郁承泽的声音。”
“郁承泽的声音？”孔阳秋惊讶地扬起眉梢，他没多说什么，坐回自己位置上打开网页搜索起郁承泽的名字，“郁承泽的音频倒是挺好找，他经常做慈善，而且做慈善时每次都会有新闻采访。咱们只需要把他在新闻采访里的声音采集下来，再用电脑里的软件智能分析，就能分析出这个声音是不是他的。”
“其实这两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不是一个人……不过我们还是严谨一点做个比对吧。”
孔阳秋解释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其实还挺复杂的。
游弘翊和郝正初没打扰他，两人坐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找到郁承泽的采访视频和那段音频反复听了好几遍，怎么听都觉得这两个声音是一个人。
郝正初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他缓缓地转过头，“游啊，你还记不记得江城信投的两个董事交代过，说他们的幕后boss却曾经让他们对付过郁承泽的天芒星科技公司，你说有让自己手下对付自己的说法吗？”
游弘翊反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时间节点的问题？”
郝正初没反应过来，“什么时间节点？”
游弘翊关掉视频，冷静地同他分析：“姜志泽说幕后boss让他们江城信投开始对付郁承泽的科技公司是在一个月以前，而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我们市局的经侦支队一直在追查江城信投，这也直接造成了江城信投高管严元青用跳楼自杀的方式拦下一切罪行。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我们顺藤摸瓜将江城信投这么大的犯罪团伙连根拔起。”
“你的意思就是说郁承泽其实根本就是幕后boss，他知道江城信投那个时候自身都难保，根本没能力再去对付别的企业，这才让江城信投对付他自己？”郝正初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这样他自己非但不会受到直接损失，还会在江城信投两大董事落网的时候给自己保护！”
“就是这个意思，张局那边儿还查到这两名东南亚华裔女生很有可能就是江城信投旗下的人蛇组织卖到东南亚去的。”
“所以她们回国就是为了报复？这么一分析突然就合理了啊！”
两人正讨论着，孔阳秋那边儿突然兴奋地喊道：“游队，郝队！分析结果出来了！”
“通过技术分析来看，这两道声音相似度达到了97！考虑到音频中杂音非常多，所以这么高的相似度，基本上就可以确认声音就是郁承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游弘翊立刻起身，冷声说道：“老郝，可以让赵鲲鹏通知他的律师给他办保释了。但是还要告诉他他的嫌疑并没有完全排除，近期不要离开江城。”
“袁静婷那边儿也能收网了，我去通知阎风，可以把袁静婷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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