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水霖口中的呼唤,苏槿转过身,眼眸深幽死死地盯住水霖。
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气场在周围弥散,水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他又仿佛惊到,复上前一步,脸色已然变得难看之极。
如若是此时凑近去看,便能够看到他两腮鼓鼓抽动,竟是在勉强咬牙硬挺。
水霖从来未曾想到眼前的少女,竟会给人如此的压迫感,甚至这种感觉,已然超过了自己父皇的气势。
这一刻水霖有些迷茫,父皇让他压制苏槿,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苏槿此时并不知道水霖的想法,她仍旧在恼怒于水霖的自大,此时口中的话,也不像刚刚那般隐晦,反而带着些许咄咄逼人。
“还请二皇子自重,莫要称呼臣女之闺名,不然纵使陛下仁慈,臣女也必定要讨个公道。”苏槿口中说着,不紧不慢地一礼。
此言一出,即便是水霖也不敢多言。毕竟他心中知晓,自己刚刚的行为,的确是有所孟浪。
虽说心中自知之明,可是水霖难免却对于苏瑾,多了两分恨意,如此当众落他的面子。
苏槿,他记住了。
站立在水霖身旁的傅溶月,看着对方那强忍怒气的模样,心中虽说快意,可仍旧带着两分嫌弃。
身为皇子,却被苏槿压得死死的,如此皇子也是无能。
好在水霖虽蠢,但背后的景帝却是个枭雄,若是此时自己不说话,倒是被对方发现,恐怕又是一场大祸。
想到此处傅溶月赶紧上前,口中带着几分歉意说道:“苏妹妹莫要气恼,咱们家皇子平素就是这个脾气,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妹妹千万别责怪我们。”
此言一出,苏槿转过头,她再也受不了,实在太恶心人。
结果还没等她说话便听到,身旁的傅烟儿带着几分气恼地喊道:“跟你说过了,别说什么姐姐妹妹的?你瞎扯些什么东西,在这里败坏我表姐的闺誉。
说你不要脸,你还觉得委屈,你算是谁跟二皇子说咱们家,还说错在你们。
真的是,不嫌害臊。一个官姬子女,父不详的玩意儿,先攀附皇子,如今又来恶心我表姐,你想干什么?”
傅烟儿这番话,算得上是连珠炮一样,如今一个字一个字打下来,傅溶月的脸色越发苍白,她颤抖着双唇却无力反驳。
毕竟对方说的都是实话,直接将她的面皮撕下之后,扔在地上要踩两脚。
此时傅溶月只觉得身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自己。一时之间却是手脚瘫软,瞬间想一侧倒去,正好跌入水霖的怀中。
水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温香软玉,还未等他色与魂授,便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真没想到,穿着这样华丽竟是这种女子。”
“没想到什么呀,你就看他如今缩在男人的怀里的模样,就知道对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男的未必也是个好的,看他刚刚是非不分,纠缠那位小姐就知道。”
“就是,就是。”
“没错,要不报官吧。”
水霖听到这一些话,脑袋也是嗡嗡作响,他感觉到自己脖颈之间,缓缓出现有一丝潮湿。
那却是傅溶月的眼泪在一滴滴落下,这让水霖瞬间忘了,刚刚自己想要将傅溶月推出去的想法,紧紧地将其抱在怀中。
他盯着刚刚说话的傅烟儿,眼神中颇有两分冷冽,他不敢在苏槿面前多言,可是傅烟儿却不一样。
他冷笑一声,指责道:“傅烟儿,不管如何,溶月那还是你的姐姐,她的母亲如今是郡王府的当家主母。
你如今如此羞辱她,你的教养呢?”
听闻此言,苏槿心头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便想拦住身旁的傅烟儿,可惜到底是迟了一步。
水霖这话,是直接往傅烟儿的肺管子上戳,果然他马上脱口而出:
“教养,眼前这么个东西,你还让我跟她讲什么教养。明明与我傅家毫无关系,却偏要跟着我一样姓傅,只为了去骗那些不知道的人。
我呸,我傅家一门忠烈,九出一人归,堂堂忠义人家,她有什么权利攀附我傅家。”
傅溶月的脾气一向就是如此,一时生气了,恼怒之下便有些毫无顾忌,此时苏槿却是拦她不住。
她可以直接怼水霖,是因为苏槿知道,水霖不敢对她如何。甚至他只能够将自己捧在手心,对外营造深情之相。
可是傅烟儿却不行,毕竟傅烟儿的母亲伤重去世,如今傅家满门,只剩下傅烟儿这个独苗。
傅烟儿的生父,如今宠爱着那个官姬出身的夫人,也就是傅溶月的亲生母亲。
不管是水霖此时翻脸,还是傅溶月,回去告状,少不得傅烟儿都要受些掣肘。
纵然是有苏家护着,可到底难免要心中烦闷。
如今只能先行打断对话,苏槿赶紧口中训斥对方拉住他的手腕说道:
“烟儿,你未免太过急躁了。别忘记你的身份。”
苏槿口中说着,一边盯着傅烟儿,仔细地串着眼神,直到对方安静下来,这才放了下心。
而因为苏槿的话,水霖这会儿原本,已然恼怒异常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下来。
“不愧是苏小姐,你却是该多与苏小姐学习才对。”
水霖的这话,苏槿和傅烟儿还未有所动作,反而是一直窝在水霖怀中的傅溶月,心头有些不舒服。
她此时心头,唯有暗骂水霖太蠢。眼前这分明是苏槿,在替傅烟儿那个贱人找台阶,可偏偏这人根本没发现。
此时傅溶月忍不住,对于苏槿更加忌惮起来,本来想着暂时不要惹到她,现在看来恐怕对方是自己的绊脚石。
眼前二人的想法,苏槿这会儿却是无心理会,她语调轻柔地看着傅烟儿,仔细地教导对方。
“有些事情,你就该看破不说破。如若是直接说出来,岂不是让人没有面子。
就比如今日你这样一说,等于是将傅溶月的身世公诸于天下。这时有那心胸狭窄之人知道了,她乃是父不祥的官姬,自己母亲也不知靠着怎样的手段才入住王府,恐怕会专门拿这件事来纠缠呢。”
此言不可谓不毒,傅溶月听到此话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她垂眸扫过周围,不知何时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只觉得自己想要昏过去。
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自从她母亲嫁入郡王府中,她一直便营造的人设今日,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撕掉了遮羞布。
苏槿!此仇不报非君子,傅溶月心下恼怒,她决计不会放过她的。
苏槿这会儿却不在意傅溶月,毕竟与景帝相比,眼前这二人不值一提。
不过,苏槿不知道的是,这一会儿黛玉的船上,却是闹起来了。
这件事,还要从雪燕说起,当初林如海之所以派了雪燕跟着黛玉,却是贾母的吩咐。
贾母信上说明,已然给黛玉准备好人,只要路上有一两个人伺候就好。
林如海虽说对朝中事务有所了解,可是他对女眷后宅之事,却是半点不懂。
就是如今黛玉所在的这艘大船,那也是因为林嬷嬷,死活不同意黛玉坐小船,这才派出。
在林如海看来,黛玉乃是去自己亲外祖家,乃是实在亲戚,也不必太过张狂,如若身边一大堆人反而不美。
听从林嬷嬷的话准备了一艘大船,已然有些过了,如今便索性指派了,原本黛玉房中的二等丫鬟雪燕,跟着黛玉。
依林如海所想,左右不过是一个来月。等到了贾府,自然有贾母安排人员侍奉。
林嬷嬷虽说在林家多年,颇得林如海的尊敬,可之前她已经私下做不少事情,因此如今也不好再驳林如海的意思。
说回这雪燕,她本是二等丫鬟。因为年纪小,性格便有些跳脱,这会儿瞧见姑娘睡着,想着今儿姑娘就几乎没有吃东西,便想着去厨房看看。
这艘船上面住的,是贾家的两个三等嬷嬷,以及黛玉、雪燕、王嬷嬷等人。
而一同随之进京的贾雨村,则在旁边那艘略小的贾家船上?
这艘船极大,黛玉住在最高的位置,往下面走上一层,就是小厨房。
至于划船之人,他们所用的厨房,根本和黛玉她们并不在一起。
雪燕轻巧的踏着楼梯,就往二楼来。因贾敏去世,因此黛玉一直茹素。至林如海劝了她数回,这才少用些鸡蛋。
这会子已然清晨过半,吃些好克化的,也省得午膳的时候吃不下去。
一边心中琢磨,雪燕走进厨房也没注意周围,便开口说道:
“妈妈们可在?可有那蒸的嫩嫩的鸡蛋?若是没有,等一会儿可否准备上一碗。多加些葱花……”
雪燕口中吩咐着,抬腿往厨房里迈,结果竟是差点一下跌倒。
这一下子却是唬了她一跳,赶紧手中抓着门边的菜架子。
一双灵动的双眼,也被吓得瞪大。
还未等她明白房间中是怎么回事,就瞧着一抹斗大的黑影,朝着雪燕面前砸来。
其中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不过是吃点子菜怎么了?偏你们那么紧张,不过就一点菜,明儿到码头买不就得了。”
雪燕听的分明,这正是那一个,说自家姑娘坏话的嬷嬷。
“啊!”雪燕吓得一声惊叫,退后一步瞪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着一只死鸡。
如今那鸡脖子还被拧了一圈,正一抖一抖的盯着雪燕。
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雪燕这一会儿被吓得够呛。盯住屋子突然僵住的三四个人,瞧着众人的脸色,她冷冷一哼:“你们都等着!”
口中说完,雪燕转身便小跑着上楼。
她此时只恨得牙根痒痒,对付这些人,不下猛药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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