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被他欺负得眼泪汪汪。
她的心狂跳,情绪还没从刚刚那个吻中脱离出来。
他的吻霸道强势,看着凶,但真正唇齿相贴时却倾刻间放缓了速度,变得无比温柔。
霍屿辰摸了摸她潮湿的眼角,垂着眼看她:“我要不是早有准备,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偷偷跑掉?”
顾柔挣扎出双手,紧紧护着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他指腹轻点她眉心,一点点滑到她挺翘的鼻尖,“我对你不够好吗?”
“不是。”她终于开口,声音很小,“我想上了车就告诉你的。”
“怕我担心?”
“嗯。”
霍屿辰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睛,缓缓松了口气。
他心气儿似乎顺了些,翻身躺在她身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先别走,我答应你,忙过这阵子,我带你回去,行吗?”
顾柔没有说话。
霍屿辰等了一会,指尖碰了碰她手背,“行不行。”
她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过了会,顾柔从床上坐起来,整理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衣服,“办公室还放张床,你倒会享受。”
霍屿辰没动,脑袋枕着手臂,“偶尔加班太晚会在这里休息一会。”
顾柔说:“女下属也挺漂亮。”
霍屿辰看了她一眼。
“听说还是青梅竹马。”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霍屿辰坐起来,手臂搭着膝盖,偏头瞧了她一会,“吃醋?”
顾柔哼了一声:“你想得美。”
她站起来,“我回家了。”
霍屿辰没让她走,拉着她手腕把人拽回来,让她站在自己身前,顾柔挣了一下,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
霍屿辰握着她的手,仰起头看了她一会儿,“她原本是我爸的秘书,后来我爸生病,我被抓来收拾烂摊子,她帮了我不少。她爸是公司的财务总监,跟了我爸几十年的老部下,所以我们两个确实很小就认识,不过后来我跟我妈去了北京,中间十几年都跟她没联系,四年前回来实习才又碰见。我跟她只是同事,没别的。”
他很认真地在跟她解释,顾柔从没听过他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她有点不自在,“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屿辰松开她的手,两手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后仰,“没什么,只是阐述一些你原本就知道的事实,免得你吃一些没有用的干醋。”
顾柔瞪了他一眼,“少自作多情。”
她转身要走,霍屿辰忽然并紧双膝,夹住她的腿,顾柔一个没稳住,直接被绊倒,结结实实摔在他身上,直接把人扑倒在床上。
男人的胸膛结实坚硬,飞行夹克上的金属拉链硌得她生疼。
顾柔的好脾气被这男人一点点磨光,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霍屿辰!”
霍屿辰双手垫在脑后,目光温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急了。”
他笑得很痞,“在公司不太方便,晚上吧,我尽量早些回去。”
顾柔咬着牙从他身上爬起来,狠狠踢了他一脚,“你才急,无赖。”
她跑出去,正赶上左临从外面回来,左临很有分寸,知道顾柔在里面,没有直接进来,敲了门,“霍总。”
霍屿辰也从里间出来,“进。”
左临手里拎着几个餐盒走过来,视线无意间扫过顾柔的领口,立刻偏头避开目光,只看霍屿辰,“菌汤没有了,换了素锦汤。”
霍屿辰点头,示意他放桌上,“你也去吃饭吧。”
左临应了一声,“那我先出去,有事给我电话。”
“嗯。”
霍屿辰把桌子上的文件资料推到一边,按着肩膀让顾柔坐在他的椅子上,又另外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打开餐盒推到她那边,“吃吧。”
几个菜清淡又营养,只是颜色寡淡了些,看着没什么食欲。
顾柔还以为像霍屿辰这样火力旺脾气又燥的男人口味会很重,应该会比较喜欢辛辣刺激的食物,没想到年纪轻轻吃得跟退休老干部一样。
这么早就开始养生,大概肾不好。
想到这,顾柔忍不住笑了一声,霍屿辰正专心喝汤,闻声抬头瞧她,“笑什么?”
“没事。”顾柔埋头吃饭,过了会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身份证和钱包?”
霍屿辰给她夹了一些青菜,“没有,怎么了。”
顾柔有些发愁,“不知道是不是丢了,早上没找到。”
霍屿辰蹙眉:“没身份证没钱还敢乱跑,不怕路上碰到人贩子把你拐了?”
顾柔不敢吭声,闷头趴了几口饭,偷偷观察霍屿辰,看他脸色稍好一些才犹犹豫豫开口:“那个,霍屿辰,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霍屿辰瞥她一眼,“借钱做什么,让你再跑?”
“不是。”顾柔相当委屈,“我现在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出门连杯奶茶都买不了。”
霍屿辰用银白色的小勺盛了一勺汤,没有说话。
顾柔很不满意他的反应,“不说我是你女朋友吗?借点钱都不愿意,等我找到身份证和卡,拿到钱就还你。”
霍屿辰吃相很稳,看得出家教很好,他认真喝汤的样子不像在吃饭,倒像美食家在点评菜品。他终于放下汤勺,“要多少。”
顾柔试探问:“两千?”
看他没反应,她又说:“一千?”
对面的男人眼皮都没动一下,顾柔声音虚了起来,“要不……几百也行。”
霍屿辰抽了张纸巾擦手,“你面前左面抽屉里有张黑卡,拿出来。”
顾柔拉开抽屉,里面只有几本书,其中一本书里夹着一张黑色的卡,只露出一半卡身,她抽出来,看到是张信用卡。
顾柔把卡递给霍屿辰,他没接,“给你的。”
顾柔本以为他可能给她转账,或者直接给现金,“给我的?”
“嗯,可以刷卡,也可以取现,密码你生日。”
顾柔小声嘟囔:“我不知道我生日多少。”
“七月十五。”
“0715,四位?”
霍屿辰:“071500。”
顾柔拿着这张烫金黑卡,两面看了看,“这里有多少额度啊。”
“你花不完的额度。”
顾柔撂下那张卡,“世界上哪有花不完的钱。”
对面的男人低笑一声,“那你就试试看,花不花得完。”
他这样慷慨,顾柔开始反思自己刚刚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不大好,她指尖挠了挠眼尾,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霍屿辰:“别光用嘴说。”
顾柔想了下,“那……我请你吃饭?”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霍屿辰的思绪飘忽了一瞬,想起一些往事。
他指腹摩挲着无名指侧那处白色文身,忽而笑了笑,“你请我,还不是花我的钱。”
顾柔一想也是,“那先记着,等我还钱时一起请。”
霍屿辰还有会要开,饭后让左临先送顾柔回家。
没多久有人敲门,万婧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来,看到房间里只有霍屿辰一个人,她扫了眼休息室那边,“小柔走了?”
霍屿辰低头翻阅资料,淡淡应了声,“嗯。”
万婧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屿辰,这是各部门报上来的裁员名单,只是一个初步的拟定计划,最后还需要你来定夺。”
霍屿辰眼皮没动,也没讲话。
万婧等了一会,“屿辰?”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她拿着文件的手微微攥紧,抿着唇,“霍总。”
对面坐着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抬了抬下巴,“放那吧。”
万婧放下文件夹,“裁员的事除了高层和几个主管经理,其他员工还不知道,正式文件一旦下发,一定会引起不小风浪,媒体那边也在盯着咱们。”
霍屿辰打开文件夹,扫了眼那张名单,“再等等。”
三年前董事长莫仲良突发重病,集团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霍屿辰被迫出面收拾烂摊子,期间遭遇许多艰难困苦,合作方撤资,项目停摆,公司重要高层卷进一桩多年冤案,被带走羁押,他肩负重担,硬扛着坚持,几经周折才成功平息风浪。
可非比早已不是从前的非比,只剩光鲜漂亮的外壳。
如果没有霍屿辰,非比可能早已崩盘。
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一直在找机会翻身,不想让父亲打下的天下折在自己手里。
那张名单上的人很多来公司的时间比他还早,为公司付出多年青春和热血,他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他们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眼下他正接触一个项目,如果竞标成功,非比很有可能逆转翻盘,他在等待时机。
万婧凝视他片刻,斟酌着开口:“小柔那边……”
霍屿辰合上文件夹随手扔桌子上,转椅转了半圈,面向窗外,目光落在壹号院里属于他和顾柔的那扇窗,“叮嘱下面的人,以后碰到她,不要多嘴。”
午后的日光慵懒又热烈,将男人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温暖,柔和。
万婧默默注视他的背影,许久后开口:“知道了。”
左临将顾柔送回壹号院,顾柔本来是不愿意的,“就在对面,我自己能走。”
左临替她拎着那只黑色双肩包,“霍总的吩咐。”
顾柔没有办法,只能随他,等红灯时,她忽然问:“那个万婧,是霍屿辰的秘书吗?”
左临说:“不是,她是人事部总监。”
“哦。”顾柔抿了下唇,“那霍屿辰有秘书吗?”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左临走在顾柔左边,“没有,霍总身边日常跟着的人只有我。”
顾柔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两人走到楼下,左临将背包递给顾柔,“顾小姐,我就不送您进去了,一会儿霍总有个会要开,我回去准备一下。”
顾柔接过背包,“谢谢你。”
“不用客气。”左临示意她握在手中的电话,“您通讯录里有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给我。”
顾柔再次道谢。
回到那个家,火火依旧第一时间扑上来。
顾柔抱起火火,握了握它的小爪子,“这么快又见面了。”
火火特别激动,两只白爪子直往她脸上呼,但它收起了锋利的指甲,只用软乎乎的肉垫儿碰她。
家里很安静,只有大鱼缸里的给氧设备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顾柔把背包放到沙发旁,抱着火火环视这个家,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折腾半天还是回到这里,好像怎么都走不出霍屿辰的掌控范围。
他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顾柔懒懒地在沙发上趴了一会,翻了半天同学群,这几个人好像现在还在一起工作,住也在一起,每天都好热闹。
那个“拉钩为什么要上吊”最能说,十条信息里一半都是他,他们叫他天涯,估计也是个绰号。
顾柔的视线停留在其中某一行字上。
[拉钩为什么要上吊:呼叫火山,晚上开局,来否@越不过]
火山,是他的绰号吗?
她想起通讯录里他电话号码的备注,确实是一个“火山”的图案。
不知道有什么来由。
她忽然好奇他们的大学生活是怎样的,一定也很欢乐有趣。
霍屿辰在几分钟后回复了天涯。
[越不过:来]
顾柔不觉笑了笑,和同学之间相处,他好像又变了一个人,不像对待下属那样严肃正经,也不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冷淡疏离。很随意,很轻松,好像还在学校里一样,哥们想打游戏,一叫就到。
顾柔趴在那里有些困了,晕乎乎地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快四点了。
她深深舒了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揉了把脑袋,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想待会儿要不要帮他准备晚餐,毕竟早饭是他做,午饭又在他那里蹭吃,她这个闲人总不能让人家下了班再回来给她做饭。
她洗了手,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轻轻拨弄额间的碎发。
额头上的医用胶布翘起一点,她索性全撕下来,仔细看那里的伤口。
伤处面积不大,微微有些发痒,是快要结痂的征兆。
浴室光线很亮,顾柔意外发现伤口下方还有一处伤痕,那里颜色很浅,已经形成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陈年旧伤。
因为离新伤太近,一直被纱布盖着没有发现。
顾柔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那里,她身上还有三处伤痕,两处在后肩,一处在手臂外侧。
她站在原地发愣,还在琢磨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外面的门忽然响了。
她跑出去,看到霍屿辰正在门口换鞋。
他手里提了个透明的超市袋子,里面装了一些水果和蔬菜。
看到顾柔急匆匆从浴室跑出来,脸色也不好,霍屿辰随手把袋子放在玄关柜子上,“怎么了,不舒服吗?”
顾柔盯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霍屿辰。”
她声音严肃又正经,霍屿辰眼神疑惑。
顾柔:“我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分手了。”
霍屿辰眸色微敛,没有说话。
顾柔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你是不是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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