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钟成英请任远五六个实习生吃了顿饭，因为大家年龄都差不多所以也比较有话聊，吃吃喝喝一直到十点多才散，任远还算想得比较周到打车将钟成英送到她家园区门口才走。
钟成英怕路上又遇见上次那个酒鬼就往保安室看了看，见有人就进去说了事情经过想让保安送自己到楼下。
正好值班的保安有一个是上次扶酒鬼回家的，还对退伍老兵介绍的宋思礼那招断头台崇拜得不得了，立即二话没说就跟着钟成英出来了。
“叶医生，今天你没和男朋友一起回来啊，我看他早就回来了，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保安平时见钟成英和宋思礼一起出来进去的，所以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夫妻就直接说成了男朋友，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钟成英有些不自然：“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同事，他在这租房子住。”
原来也是医生，那怎么会格斗术呢，保安心里奇怪但也没多事再往下问，将钟成英送到楼下看着她进去就回了保安室。
钟成英开门进屋后跟还没睡的父母的打了招呼，然后就直接回了卧室，换完衣服准备出去洗漱无意中一抬眼却看见窗外对面楼宋思礼那边客厅的灯还亮着。
轻咬嘴唇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把自己卧室的灯也打开了：宁愿是自己自作多情，也别让人家空等，万一宋思礼还遵守约定呢。
果然，自己这边的灯一亮，宋思礼客厅里的灯随即就熄灭了，钟成英庆幸自己做对了。
接下来两三天，宋思礼都没刻意去等钟成英，两人虽然没说明但好像彼此都有默契回到了各自原来的生活轨迹。
工作上宋思礼也再没将手术的事情安排给钟成英，钟成英只当这次手术自己不能参与所以也不是很在意，因为她现在每天可是忙得很，白天工作时间就不用说了就是宋思礼没来院里时她也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晚上因为答应过请大家吃饭，但又因为有人要值班或是有别的事总是凑不齐，所以她每次只能几个人几个人的请。
这样一来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饭局也就一直不能和宋思礼同路，两人可以说是基本见不到面了。
终于请了一圈儿人都差不多请过多了，钟成英又专门约了于国俊、牛春山、史荣明三个高年资住院医生请他们三个吃饭，于国俊三人一点都没犹豫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因为人少，钟成英特意选了家比较有档次的饭店，几个人下班一起打车过去，只是刚一进门钟成英就看见了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的裴寂，顿时停下了脚步。
“秋涵，是我找耀申过来的，我也知道这次错完全在他，但你和耀申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不能为这点事就掰了，听大哥一句话今天借着这顿饭就赶紧和好吧。”
牛春山和史荣明也都跟着劝，钟成英没办法又不能把于国俊他们扔在这儿自己走，最后只好板着脸继续往裴寂那边走。
“耀申，我们可把人给你带来了，你说说那天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能那么让秋涵下不来台呢！心外就秋涵这么一个女医生，我们一科的人平时都当秋涵国宝似的，你小子就能这么欺负他？今天我们说什么也要替秋涵妹妹撑这个腰！”牛春山刚一坐下就给了裴寂一个下马威。
裴寂赶紧陪笑：“都是我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今天这顿我请，牛哥您要骂我等酒菜上来只管骂，我回一句嘴都不是人！”
钟成英知道他们是演戏给自己看的，也不去拆穿拿起菜谱仔细看，然后又和服务员商量哪个菜比较有特色边翻边点，既然不用自己出钱那她就点些贵的！
等钟成英点完其他人也都不好意思再点了，因为已经够多了，只又要了一箱啤酒。
酒上来之后，裴寂给每个人杯里都斟满，然后自己先举起杯说：“今天劳烦三位大哥帮我把秋涵请过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呢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说话了！我先自罚三杯！”
钟成英正奇怪裴寂受到了什么惩罚，这时于国俊又说话了：“秋涵，你可别埋怨咱们三个事先没通知你，今天这事儿都是赶巧儿，你约了我们吃饭，耀申呢又正好找到我这儿，所以这都是天意，老天爷都给你们找和好的机会呢。”
“秋涵，我知道那天我做得过分了，但我真不是针对你，只是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你生气是应该的，我罪该万死！”
钟成英仍是没正眼看裴寂，不紧不慢地夹了口菜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之才问：“你刚才说惩罚是什么意思？”
裴寂就怕钟成英不理自己，只要她肯和自己说话那就代表没什么大事儿了，于是等钟成英一问完他就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唉，我这次损失可大了，那天学习结束后第二天我们陈主任就知道了，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让我退出程医生的教学项目，我看主任气得不轻也不敢多说话只能点头答应，所以我以后还是跟着于伟主任学习。起先我还挺难受的，不过后来一想这样也挺好，我们不在一起学习，我也还能少惹你生些气。”
钟成英没想到裴寂的事居然这么严重，听他被赶出教学项目也觉得他挺可怜的，再加上裴寂为了跟自己赔罪，今晚居然肯花这么多钱请于国俊他们三个人，心里憋了好几天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不少，再也板不起脸了。
“于主任的医术在心外也是有名的，你能跟着他也不错。”
裴寂知道钟成英这算是原谅自己了，立即高兴地连连点头：“我知道，我明白，以后我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你放心。”
“你们小两口总算是和好了。来，大家举杯，干一个！”于国俊大声笑着又让所有人举起了酒杯一起干了。
接下来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直到饭店要闭店了他们才出来。
“秋涵，有耀申送你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以后好好处啊，不准再闹别扭了。”于国俊舌头都大了，哪还有可能去送别人。
钟成英好笑地说：“于老大，你们三个互相照应着点，我们走了。”
于国俊也没回答和牛春山、史荣明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往路口那边去了。
等他们走远，裴寂才拉起钟成英的手：“秋涵，谢谢你肯原谅我。”
钟成英白了裴寂一眼：“我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这段时间你怎么对我的你自己清楚，以后再这样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听老婆大人的话。”
“谁是你老婆？一身酒气离我远点儿！”钟成英笑着推开要亲自己的裴寂，跑得远了些。
“当然是你了，你不嫁我还能嫁谁去，我心里知道你早就认准我了。”
钟成英伸手拧了下裴寂腰上的肉：“那可不一定，嫁不嫁你还要看你的表现。”
裴寂疼得直咧嘴但也忍住了，搂着钟成英打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
到了钟成英家园区门前，裴寂特别积极地要送钟成英进去，钟成英自然不会拒绝结果她刚下车就看见了这几天一直护送自己到楼下的保安赵明权，立即就笑着打招呼：“小赵，你怎么又是夜班？”
“别提了，这不是有两个辞职的人手不够吗，所以让我先顶半个月的班，我看加班费还挺多的就答应了。叶医生，我还送您到楼下吧。”
赵明权热心地走了过来，顺便好奇地看了眼还没下车的裴寂小声问钟成英：“这是您男朋友吧？”
钟成英微笑着点头：“是，我们出去吃饭了。耀申，要不你别下车了，你喝得也不少，有小赵送我没问题的。”
裴寂坐在车里上下打量了赵明权两遍，这才有些高高在上地说：“你是这里的保安吧，你一定要把我女朋友安全送到家，要是出一点儿问题这工作你也就别要了！”
赵明权眨巴了几下眼睛没说话，钟成英可不好意思了：“你快走吧，这几天都是小赵送我到楼下的。”说着就把车门关上了，出租车司机早就等得不耐烦，车门刚一关上他立即踩了油门迅速把车开走了。
钟成英抱歉地看着赵明权说：“真对不起，他这个人就这样，你千万别介意。”
小赵不以为意地笑了：“叶医生，您别看我这工作不怎么样，可就是见得人多，说实在的您这个男朋友啊可比园区里租房子的那位差远了。”
其实这种话钟成英听家里人说听孙迪说都听得麻木了，可一旦从连认识都算不上的赵明权嘴里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觉了，因为心里不舒服所以也没搭这个话。
赵明权像是也察觉自己话说多了，担心钟成英生气也就不敢再出声儿，把她送到地方就匆匆离开了。
开门进屋回到房间，钟成英习惯性地先开灯然后看着对面的灯熄灭，洗漱之后她疲惫地躺在床上没精力再去思考任何事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钟成英困得在被窝里磨蹭半天才起来，进了办公室就见于国俊他们三个也都还没换衣服，一个个哈欠连天的显然也都是踩着上班的点儿来的，肯定和自己一样没睡够。
“这今天要是能休息一天可就太美了，岁数大了，有点不胜酒力。”于国俊边说边伸懒腰。
“可不是，我媳妇儿说我呼噜打的能把屋顶给掀开。”牛春山家里条件不错，结婚也有两三年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任远突然跑了进来：“两位主任和护士长正往咱办公室走呢，肯定是有大事儿了！”
几个一听赶紧把工作服胡乱套在身上，也不管舒不舒服先应付过去再说。
不大一会儿任远说的三个人就推门进来了。
钟成英偷偷瞄了眼两位主任，感觉脸色好像都不大好，于是又朝孙迪看了过去，只见孙迪正冲自己皱着眉摇头，像是一副又生气又无奈地样子，心里立即打起了鼓。
这时主任李文东说话了，语气非常严肃其中还带着罕有地严厉：“今天早上六点半程医生为702病房的患者实施了手术，结果我们科除了几名主治医师和护士长孙迪带着手术护士准时出现在手术室，其他参与教学的住院医师居然一个都没到！程医生非常生气，直接将马明亮几名主治医师请出了手术室，又让二科护士长郑慧蕾把孙迪她们替换了下来，最后一科居然一个人都没能留在手术室！我和吕主任在办公室已经等你们很久了，也听说你们昨天一起出去吃了饭喝了酒，现在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钟成英暂时放下不提，于国俊你们三个是不是觉得观摩了几次手术就都直接能做主刀，不需要人教了！”
尽管钟成英是被排除在手术之外的人，但她仍和于国俊三个人一样震惊，因为她虽然被罚不能进手术室但也知道这次手术是安排在明天做的，怎么会突然就提前了，心脏开胸手术是不可能轻易改变手术日期的。而且
时间提前也就算了，他们几个人竟然没一个人知道，这事情可就太蹊跷了！
☆、第三十二章
和钟成英的想法一样，于国俊、牛春山和史荣明三个人这个时候也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莫名其妙地承担这个责任。
牛春山和史荣明都朝于国俊看了过去，于国俊稳了稳心神说：“主任，我们根本不知道手术改期这件事，压根儿没人通知我们，要是知道今天有手术我们怎么可能还出去喝酒。”
李文东没说话，副主任吕昌兴把话接了过来：“你说你们三个不知道，那我问你马医生他们怎么知道的，护士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于国俊立即看向孙迪，孙迪叹了口气：“我刚才和马医生他们核实了一下，我们都是在昨天快下班的时候接到二科孙德成医生的通知，至于为什么你们三个没收到通知我也不太清楚。”
“那我找孙德成去！”孙德成和他们三个人一样都是五年以上资历的住院医师，于国俊自然没什么好顾忌的。
“你不用去，这件事我会亲自调查清楚。”李文东不准于国俊去，怕他克制不住情绪再和孙德成打起来，他心里也是不相信于国俊他们三个人会做出集体缺席宋思礼手术这么出格的事。
“主任！”于国俊哪忍得了。
正僵持的时候就听见门外有人说：“不用找我了，我自己过来了。”
所有人都回头看，正是事情的焦点人物孙德成出现了。
于国俊一下子就冲到了孙德成面前：“孙德成，你说你为什么没通知我们三个人手术改期的事！”
“谁说我没通知！马医生孙姐我都通知到了，难道会不通知你们？你看看自己手机有没有信息。”
于国俊三人包括钟成英都拿出手机查看，还真有信息打开之后内容也确实是通知手术改为今天的事，只是再看发信息的时间居然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分，这个时间谁不睡得死死的，信息发和没发有什么区别，就是早晨起来看见了也还是来不及过来，更何况几个人起得都晚上班不迟到就不错了谁还会去注意什么信息！
牛春山第一个就不干了，一把拽住孙德成的衣服领子喊：“孙德成，你半夜三点多发信息给谁看呢！昨天在单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故意的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一科的人都给整治了，以后程医生给的手术会成和加班费就都由你们二科独得了？你想得美！老子今天就把你手打折，看你还能不能进手术室！”
李文东几个人赶紧去拉牛春山，孙德成这时也喊了起来：“我通知完马医生他们本来是要去通知你们的，结果我们科有个病人要实施抢救，我一直忙到十点多回家睡到半夜才想起来这事儿，又想这么晚了打电话你们也未必听得见还不如发信息你们肯定能看见，怎么着我半夜发通知还通知错了！我是不是在手术前通知你们的？你们自己看不到还怪我，你碰我一下试试！”
“好了！都别闹了，这是医院你们这样像什么话！都松开手！”
李文东恼怒地大喝一声，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慢慢地把把手松开了。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之后，李文东才严肃地看着孙德成：“孙德成，你虽然是通知了于国俊三个人但出了这样的事你不是完全没有责任，你的事我会和你们陈主任反映，你先回去吧。”
孙德成狠狠瞪了牛春山一眼，悻悻地离开了。
“主任，这肯定是孙德成使的诡计！”牛春山仍是很气愤。
李文东哪能意识不到这里面的问题，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事情的不良后果已经产生了，这是也谁挽回不了的。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他无奈地说：“我找机会和程医生说说，看能不能让他不再追究这件事，不然我们科损失就大了，到时不只是科里拿不到手术费用的分成，更重要的是会影响科里医生的教学。你们先工作吧，钟成英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钟成英答应一声，提心吊胆地跟在李文东后面去了主任办公室。
“小叶，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想找你谈谈，今天正巧发生了这件事那就一块儿说吧。”
钟成英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要挨训，但却想不出是因为什么事，只能先摆出个好态度：“主任，我哪儿做错了您该说就说。”
“嗯，你是女孩子我总要顾及些你的面子，所以才把你叫到我办公室来，最近我听不少人说你下班后频繁的请科里的人吃饭，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本来是想一起请的，但因为有人还要值班所以只能分开请了。”钟成英觉得自己请吃饭这件事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为什么要请大家吃饭？”
钟成英也不隐瞒：“因为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刚进科里没多长时间就能跟着程医生做教学，而且还有加班费拿，要是不表示一下的话怕大家对我有看法。”
“你这么想我倒是能理解，可你要真是一次请完也没什么，像这样三天两头地请同事吃饭喝酒影响就很不好了。现在很多人反应你在科里拉帮结伙大搞酒桌公关，还仗着是程医生的助手将男朋友裴寂硬拉进了教学团队。小叶，你最近的风评很不好，这对你工作可没一点好处，你还想不想晋升了？”
钟成英傻傻地看着李文东，眼睛已经有些模糊：“李主任，我就是怕大家对我有想才请客的，裴寂的事我只在程医生面前提了一句，其他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再说我为什么要拉帮结伙搞公关，我没理由那么做啊！”
“你是没多想可是有人想得多想得深，认为是你为了评优秀才这样做的，我明白你是个比较单纯的人，工作能力也很出色，而且有你叔叔的情面在我肯定是要多提点你一些，你的小聪明用对了地方那叫明白事理，用错了地方就是献媚取巧。以后啊多注意吧，不过优秀的资格我们肯定是要重新考虑了，希望你不要有情绪。”
钟成英尽量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没想到科里的这些人吃自己的喝自己的，背后却还要栽赃给自己。请客也不对，不请更不对，这人心也太难交了！
李文东看钟成英的样子也只能暗叹：这小姑娘还是缺乏磨练啊。
他等钟成英情绪缓解些了又继续说：“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你是不是不经常和程医生一起工作了，不然怎么会由孙德成通知手术改期的事？”这也是他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自己也没听宋思礼反应钟成英有什么问题，那为什么助手的工作由二科的人做了呢。
“是很少见到程医生，可能是因为我被罚不能进手术室而且最近上下班也不同路，所以交流就少了。”
李文东：“为什么不同路？”
“我还是怕别人有看法。”
“唉，小叶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该想的地方不去想，不该考虑的方面却事无巨细地想了个遍。如果你不和程医生闹生分今天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二科的人就是再想捣鬼他也没机会！而你能给程医生当助手，那就是为科里做大贡献，全科都跟着受惠。以前虽然有人乱说最后不是也都悄无声息了吗？你还要像以前一样和程医生搞好关系，如果谁还敢在这上面再做文章我一定严惩不贷，开会时点名批评情节严重的给予记过处分！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程医生办公室，看能不能让他消消气，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
钟成英只好同意：“是，主任，我知道了。”
“那走吧。”
这样钟成英又跟着李主任去找宋思礼。
两人敲门进去正碰上宋思礼在给做完手术的患者下医嘱，而坐在他对面写记录的正是孙德成。
“李主任，叶医生你们先去沙发那边坐吧，我马上就忙完了。”宋思礼让两人去休息区等自己，然后又接着和孙德成做交待。
钟成英和李文东坐下后特意认真看了宋思礼几眼，几天没见感觉他好像怎么又变得好看些了。
其实有些人乍一看挺漂亮，但不能仔细端详，看得时间越长越觉得不好看；有些人呢起初看着挺普通，但比较耐看是越看越舒服，而宋思礼显然是怎么看都好看的那种人。
孙德成做完记录后起身告辞，临走时往沙发这边瞄了几眼，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等他出去后宋思礼走了过来，坐到李文东和钟成英的对面问：“李主任，有什么事？”
李文东赶紧陪笑：“这不是今天早上我们一科的住院医师犯了大错，我特地过来代他们和您道个歉，您千万不要太生气了。”
“我没生气，住院医师集体缺席手术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可能什么举措都没有，惩戒是一定会有的不过我会酌情处理。”
“我就知道程医生你做事是最公平的，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再有就是小叶也想跟您道个歉，这段时间她对您态度不是很好，当然这不是她的主观意识，主要还是人年轻想法不成熟怕自己身份上和您差距大总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实在是不得已才想着跟您保持距离的。”
李文东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钟成英知道这是在等自己表态呢，其实她刚才在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但不知怎么的一到了宋思礼这里就又有些控制不住，想想自己受的这些委屈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水气，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关系的。”
“那您看小叶以后还能不能和以前一样给您当助手呢？”
宋思礼笑了一下：“叶医生不是一直都是我的助手吗，我不记得自己换过其他人。”
“那是我问的多余了。程医生，我还有个会马上要过去就不打扰你了，小叶你留下来看看程医生有没有工作需要你去做。”
宋思礼礼貌地起身送李文东到门口，然后走回来看着坐在沙发上依然低着头的钟成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叶医生，我对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很失望。”
钟成英听出了宋思礼语气里的不对劲，那感觉就跟两人第一见面时一样是那么的冷漠和疏离！
☆、第三十三章
听出宋思礼语气中的疏离钟成英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宋思礼的信任，估计两人再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和谐的相处模式了，想到这儿她心里一酸眼泪勉强在眼圈里打转极力忍着才没掉下来。
宋思礼仍是站着，看着一动不动的钟成英继续说：“其实你讲完课的第二天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你是想和我保持距离，但却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既然你有意如此我也只能尊重你的个人想法。所以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没有主动找过你，而是请孙德成医生协助我，也是想尽量不造成你的困扰。刚才李主任的话总算是帮我解开了疑惑，其实你有话应该直接和我说，如果我的言行影响你了正常生活那么我会立即改正的，你完全没必要躲起来。”
说到儿宋思礼顿了顿，然后又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也不再去看钟成英，而是随意地拿起一本英文医学杂志翻了翻：“我对你是有些特殊照顾，我也解释过那是因为你确实有天分，对手术理解很有灵气。你回去认真考虑一下，如果觉得我们还能共事，那么我希望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状况，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宋思礼的话让本已经有些后悔的钟成英更是又羞又愧，自己可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宋思礼看得起自己拿自己当千里马用了心去栽培，自己呢却脸都不要地以为人家是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还保持距离！这下可好，出事了吧！科里的人觉得自己狂有心机背后整治自己，宋思礼这边也不可能再待见自己了，试问有谁能忍受一个成天认为别人对自己有幻想的人在身边！
钟成英想越想越难过，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自己非要胡思乱想，一旦宋思礼在私人手术和教学上向二科倾斜了，那她不就成了科里的罪人！再者于国俊他们现在虽然说不出什么，可一旦惩罚严厉了，谁能保证他们不把事情怪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儿，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钟成英觉得自己以后在科里可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主刀，弄不好一辈子只能给人换药！
宋思礼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杂志，见钟成英还不说话也没心思再耗着，直接问：“怎么，你还有事？”
钟成英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想再跟宋思礼诚恳地承认一次错误但就怕一开口自己就先会哭出来。
“你怎么了？”宋思礼开始意识到钟成英的情绪不对了。
“程、程医生，我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钟成英抬起头勉强说完这两句话，到底没忍住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
宋思礼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局促，更难得地还结巴了一下：“你怎么哭了，我、是我话说重了？”他说的这些话分寸都是拿捏得比较准，既能让钟成英对自己产生愧疚，又不会让她对自己产生畏惧，而且事后还应该更感谢自己才对，怎么也不应该把人给弄哭啊，还哭得这么伤心。
钟成英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猛往脸上擦，抽抽嗒嗒地说：“不是，您怎么说、说我都应该，我哭不是因为您说我，是、是因为别的事。”
“什么事？”宋思礼皱起了眉，自己不过一星期没理钟成英就有人欺负她了？
听宋思礼问自己，钟成英没回答，但情绪已经好了不少，至少眼泪是控制住了。
宋思礼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秋涵，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以后要是还愿意跟着我，那我心里就不会对你有任何芥蒂，仍然会像从前一样对待你。如果你也像我这样想，那就不应该再隐瞒我任何事，有困难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钟成英鼻眼通红满怀感激地望着宋思礼：“程医生，您真是大人有大量，我这么对您，您还待我这么好，也不和我一般见识，那我就把实话和您说了。”
接下来钟成英把李主任说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宋思礼听完就笑了：“为这点事你就哭成这样？”
“这事儿还小吗，我花钱请客还成了坏人了！”
“其实这件事表面看是你请客太过频繁，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有些浮躁，你这段时间可能是取得了些成绩，但这对心外来说只不过是刚刚起步。要想转变大家对你的看法其实很容易，只要你以后心无旁骛地认真学习，争取在临床和学术方面都有所建树那么我想是不会再有任何人对你有看法的。心外本就是论实力说话的地方，我的性格不是很喜欢热闹也不是很能与人打成一片，但你看有人挑过我的毛病吗？而且你跟着我学习的时候，大家对你的认可你自己也应该看出来，也没人觉得你应该怎么样，有时候很烦恼都是自己寻来的。”
钟成英听完仔细在心里回想了一遍，可不就是自己和宋思礼疏远的时候才出的这些事，看来自己以后一定好好跟在宋思礼身边学习，再也不能像这次这么张扬了。
“程医生，您说得太对了，我一定吸取教训，以后再不会自以为是地乱想了，哭成这样让您见笑了。还有，您真的肯原谅我？不介意我把您想得那么……”钟成英说不下去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思礼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钟成英的肩膀：“不介意，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人，感觉还挺新奇的。”
这下钟成英就更不好意思了，脸微微一红又想起一件事来：“我这糗事就别提了。程医生，还有件事我也想和您商量一下。”
“说吧。”宋思礼这回坐到了钟成英身边。
“就是于国俊他们缺席手术这件事，您说他们会不会怪我？”
“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怪你？如果真的怪你，我只能说他们是非不分。”
钟成英赶紧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要是受了罚心里不好受怎么也要找个发泄对象吧，换作是我肯定多多少少会埋怨一点请客的人。就是他们不埋怨我，马医生和护士长那些人跟着受牵连，我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宋思礼听完钟成英的话，似笑非笑地瞅着她：“看来你这精明劲儿又回来了。放心吧，我会让他们找到正确的发泄对象，至于手术分成我会在下次手术中多少弥补一些，毕竟大家都很辛苦地起早来了，以后的私人手术也还是会和一科资源共享。怎么样，现在你可以回去跟李主任交差了吗？”
钟成英呵呵笑着：“我这点小心思肯定是瞒不过您的法眼，那我先去工作了。不过今天下班还真就不能跟您同路，我值夜班儿。”
“好，我知道了。”
宋思礼微笑着目送脚步轻快的钟成英离开自己办公室，心里在想要怎么样处理二科的孙德成，虽然他有故意通知不到位的嫌疑，但毕竟还算无意间帮了自己忙。
接下来就是一科的人紧张地等待、二科的人兴奋地期待程潇会大发雷霆实施处罚手段，没想到午休前公布的处理结果却让二科的人大失所望，除了一科的于国俊、牛春山、史荣明和二科的孙德成被处罚禁止观摩三次手术外，其余就再没任何说法了。不但如此，宋思礼还特意找到一科主任李文东表明自己会继续注重与一科的合作，李文东乐坏了紧急开了个会把宋思礼的原话学了一遍，也是意在把话传出去，警告二科以后别再搞小动作。
对于这个处罚结果于国俊三人虽心有不甘但基本觉得还是很公平的，而且既然孙德成也被罚了，那么就证明宋思礼也确实认为他有错，可见这个人真是居心不良。这样三个人的怒火都全集中到了孙德成身上，暗暗憋着劲儿准备以后找机会收拾他。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钟成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估计是今天哭多了，本想下楼买饭也懒得动弹，正好这个时候裴寂来了。
“秋涵，你今天什么班？”
“夜班。”
“那正好，我今天也走不了，昨晚上有个病人刚抢救回来我们于主任都在呢，咱们先去吃饭吧。”裴寂挺高兴的。
钟成英用手撑着额头人也没什么精神：“我不去了，头有点晕，你自己去吧。”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可能是这几天熬夜酒也喝得多了，我没事你去吃饭吧。”
“那我给你买回来。”
钟成英随意点了点头，裴寂只当她这几天累着了，自己在外面吃完又给钟成英带了她平时爱吃的肥牛套餐，怕于主任找他就匆匆跑上楼去了。
钟成英看着堆在快餐盒里的肉差点吐出来，直接拎起塑料袋就往外走想把东西扔了。
“这饭都没动怎么就扔啊？”在走廊里正碰上孙迪。
“太油腻了，没食欲。”
孙迪看了看周围没人就拉着钟成英说：“你的事我听主任说了，这回你可相信人家程医生的人品了吧？以后啊可别再乱想了，省得闹笑话。”
钟成英勉强笑了下：“我知道了，孙姐。”
“秋涵，你脸色可不太好，生病了？”孙迪发现钟成英脸色很苍白就关心地问了一句。
钟成英一脸难受：“不知道，刚才是头疼，现在浑身都疼。”
“别是发烧了吧，赶紧的我给你量一量。”
孙迪说着就扶钟成英去了护士站，体温计是现成的拿来就用，等了三分钟一看三十八度一。
“哟，还真是发烧了，快回家歇着吧。”
“不行，今晚还要值班，你快走吧孙姐，要是晚上不退烧我就去楼下拿点药，裴寂今天晚上也在，没事儿的。”自己还真是急火攻心，这就来病了。
“那好吧，你多喝点水，我可走了。”
孙迪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又把钟成英送回办公室这才离开。
晚上钟成英坐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地一个劲儿喝凉白开，但身上还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她知道自己这是烧得严重了，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裴寂打了电话。
“秋涵？”
钟成英感觉电话那么很吵，按着额头提高了声音：“耀申，我好像发烧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一楼急诊看一下。”
“这……，能不能等一会儿，我这边于主任刚过去icu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还要进手术室，我怕主任万一找我再找不到，等那边稳定下来了我立即去找你！”
“那好，你先忙吧。”
钟成英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感觉自己呼出的气儿都烫人，只能慢慢走到护士站交代一下，如果值班的主治医生找自己就说自己去一楼看急诊了。
“三十八度五，叶医生，你脸都烧得通红赶紧去急诊验个血吧。”护士陈文帮钟成英量了体温就赶紧催她去化验。
钟成英虚弱地点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手机我带着呢。”
“行，快去吧。”
等钟成英走到拐角不见了人影，陈文看了看时间又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还是听护士长孙迪临下班前嘱咐自己的话，给宋思礼打了电话。
钟成英到了一楼急诊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不过幸好诊台护士在心外实习过很热心地把钱借给了她。
抽完血要等半个小时才出结果，钟成英只能坐在急诊大厅的椅子上等，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来了短信提醒她可以去打印结果了。
拿着化验单给医生看，白细胞高出不少必须输液，因为要用青霉素又做一针试敏，那针在皮肤里一戳一挑把钟成英疼得够呛，不过还好不过敏没白挨这一针。
领了药到护士台让护士给自己扎点滴，然后又自己举着药袋儿找了个空的床位靠在上面，心想这都快一个小时了裴寂怎么还没给自己打电话！
只不过点滴刚打上不到十分钟钟成英就开始闹心了，她一晚上喝了那么多水这又输液，刚才来回忙着化验取药还没太在意，现在静下来可就有点憋不住尿了。
这可怎么办！钟成英现在是求助无门啊，她自己是能去洗手间，可进去了举着个点滴袋子也没办法弄啊。再看护士站那边就剩两个护士了，今晚看急诊的患者还不少估计也没空搭理自己，这个时候她多希望裴寂能在身边照搭把手啊。
钟成英又挺了一会儿，感觉膀胱都快憋爆了，急得差点哭出来，又拿出手机要给裴寂打电话。
“秋涵。”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钟成英立即坐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正从急诊大厅门口朝自己走过来的宋思礼！整个人一下子高兴得什么似的，也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这么晚宋思礼还会出现在医院里，因为在她看来宋思礼的出现就如同是救世主一样来解救自己的！
☆、第三十四章
看见宋思礼可把钟成英激动坏了，一个劲儿地朝他招手：“程医生，快过来！”
宋思礼步子又急又大，很快就到了钟成英面前，见她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稍微放心些，又问：“怎么突然就发烧了，是着凉了吗？”
“这么热的天我哪能着凉，估计是这几天忙的再加上今天一股急火儿。程医生，我水喝多了，您能不能扶我去下洗手间？”
宋思礼二话没说，将装点滴的塑料袋拿了下来，扶着钟成英往洗手间那边走。
还好洗手间设计比较周到墙上装了挂点滴的钩子，但钟成英也觉得让宋思礼陪自己进女厕所挺难为他的，等他挂好点滴后就有些过意不去地说：“程医生，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您到外面等我吧。”
宋思礼确认钟成英自己没问题后才松开手：“那我在外面等你，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钟成英赶紧点头，她是真憋不住了。
宋思礼出去后关上门就在外面站着等。
这下钟成英又尴尬了，宋思礼站在外面也太别扭了吧，再说自己也尿不出来啊，于是试探着轻喊一声：“程医生？”
“我在。”
宋思礼的声音很近，钟成英这时候也顾不上丢人现眼了，直接说：“程医生，能不能麻烦您出去等。”
“我还是在这等吧，出去我怕你叫我听不到，这个时候也不像白天人多不方便，没事的。”
钟成英急得咬呀跺脚的，憋得打了个冷战最后干脆豁出去了：“我有个毛病，有别人在旁边我尿不出来，您快点出去，行吗？”
宋思礼站在外面忍着笑，也不再逗钟成英了：“好，我这就出去了。”
听着宋思礼的脚步声走远，钟成英总算是放松了，完事之后那感觉真是通体舒畅。
整理好衣服裤子又喊宋思礼进来，两人回急诊大厅时钟成英还不忘解释：“程医生，其实我真不想麻烦您，因为我血管细这针就扎在手背边儿上了，动作大点就能掉出来，没办法只能让您受累了。”
“不过是搭把手而已，谈不上什么受累。”
钟成英笑了笑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事：“程医生，您这么晚了怎么还回医院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宋思礼挂好点滴，小心地扶着钟成英重新躺靠到病床上，自己又坐到她旁边才说：“我接到陈文的电话了，她看你病得挺重又一个人去了急诊也没人陪就有些担心。本来她是想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但又不知道号码，所以只能想到通过我帮忙找一下。我接完电话想这个时间还是不要惊扰你父母为好，要不是园区那边这个时间不好找出租车，我早就过来了。”
“陈文知道您能找到我爸妈？”钟成英挺奇怪的。
“之前我为了避免再有流言传出来，已经和李主任说过我和你住在一个小区里，可能是他跟大家澄清了吧。”
“原来是这样，还是您想得周到，只是您明天还要上班，在这儿陪我也就休息不好了。”钟成英感激地看着宋思礼，感激他不只替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全，而且还深更半夜地跑来照看自己，再想想裴寂连他们主任能不能用他都不知道呢就先扔下自己不管，他这正牌男朋友连个非亲非故的宋思礼都不如，也真是让她心寒。
宋思礼笑着说：“你别管我了，先睡一会儿，我在这看着。”
钟成英也真是累了，再加上烧还没退只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随即就睡着了。
宋思礼听着钟成英沉重的呼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股灼热的触感顿时顺着手心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只是再次惊讶于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病得昏睡不醒的女人产生欲／望，而且还只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碰触。
摇头叹笑自己的冲动，宋思礼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心中的躁动，坐在一旁也闭上了眼睛休息，不时抬头看看滴点还剩多少。
过了一个多小时点滴总算是要滴完了，宋思礼找来护士将钟成英手背上的针头拔掉，然后轻轻推了钟成英两下。
钟成英睡得正香因为发热脸蛋儿也是红红地，揉着眼睛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程医生，点滴打完了？”
“嗯，我们上楼吧，到我办公室再睡吧，沙发挺宽敞的躺着也舒服。”
钟成英听话地坐了起来和宋思礼一起回了七楼，走廊里静悄悄的，不时能听见远处有护士推着药品推车挨个病房巡视。
钟成英这时又开始发冷了，刚才还红润的脸已经变得煞白，上下牙直打哆嗦。
宋思礼赶紧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搂在怀里迅速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坐在护士台后面值班的陈文看见两人过来立即拿起体温计跑过去：“程医生，这个拿去给叶医生量体温。”
宋思礼看了陈文一眼点点头：“谢谢你，陈姐。”
陈文受宠若惊地傻笑：“应该的！应该的！叶医生是冷吧，您等着我们那屋里还有厚衣服，都是消过毒的，我给您拿去！”
“好，让你费心了，等秋涵好了我再谢谢您。”
“哎，您这话严重了。”陈文乐得什么似的，然后瞄着两人的背影暗自佩服护士长的英明敏锐，钟成英有了宋思礼这个靠山以后在科里必是红人，再想想护士长分给自己的钱，自己可要和钟成英搞好关系，自己能多参加几次程医生的私人手术比什么都强！
陈文自认今天这个夜班没白值，最起码掌握了科里的重要风向标，这对自己是十分有利的。
“陈护士，你看见叶医生了吗？”
被打断思绪的陈文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裴寂气就不打一处来，护士医生叫的这个清楚像演电视剧似的。瞧瞧人家程医生那么大牌的专家教授不也是对自己客客气气地，还叫自己声陈姐，他裴寂总拿腔作势地装个什么劲儿！再说这都几点了才跑来问，要是真等他来钟成英的人怕是早就烧昏过去了！
“是张医生啊，叶医生看急诊去了，她给你打电话都是将近三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我还真不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要不你去急诊那儿找找吧。”
裴寂眉头一皱也没道谢转身就往电梯那边走。
陈文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专家大拿了？给程医生提鞋都不配，叶医生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他了！”说完就转身去给钟成英拿大衣。
钟成英躺在沙发上仍是冷得不行，宋思礼找出件自己的外套又将陈文送来的大衣一起盖在了她的身上，一直过了半个小时钟成英才算缓过来了，宋思礼又赶紧给她量了体温。
“程医生，我还是回办公室吧，我怕万一有事我不在不好。”
“你睡吧，温度好不容易退了些千万别来回折腾，我已经和值班医生交待过了有事只管来找我，难道我替你值班你还不放心？”
钟成英舔／了下干巴巴地嘴唇微笑着说：“怎么会，有您在我肯定能安心睡。”
“那就快继续睡吧。”
钟成英却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我刚才看病的钱是跟诊台的护士蒋小飞借的，您帮我记着点我借了五百块钱，千万提醒我还给人家，我怕忘。”
“欠钱的能忘，被欠的人还能忘吗，你不还她自然会来找你。你要是不放心，我一会儿让陈姐下楼把钱先还了，这下变成你欠我钱，要是忘还我在以后手术的加班费里扣回来，你看这样行不行？”
钟成英笑着闭上眼睛：“这是个好办法，我可真睡了。”
等钟成英睡熟了，宋思礼轻手轻脚地从自己钱包里拿了五百块钱出去交给陈文让她帮着去还一下，之后又赶紧回来给钟成英量了一次体温，看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才回靠在另一张沙发上也睡了。
陈文去了急诊大厅交钱还给蒋小飞，蒋小飞把钱收起来又问：“陈姐，刚才叶医生的男朋友张医生过来找她，我也没敢说叶医生和另一个男的走了，叶医生回没回楼上，你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你这小丫头还挺会办事的，和叶医生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宋思礼医生。”
“啊？那个男的就是轰动全院的程大神啊，长得确实太好看了，简直是十全十美！我看他对叶医生可是相当不错，也不像他们平时说的那么高冷啊？”
陈文噗嗤笑了：“高冷什么，那都是胡说。程医生最平易近人了，对我们这些护士也特别尊重，张医生跟人家比差远了。”
“那陈姐你说，程医生是不是喜欢叶医生，要不能这么晚跑来照顾她吗？”蒋小飞小声讲起了八卦。
陈文这次则是神秘地一笑：“别看你年纪小，倒是挺会看人看事儿的，不过可别乱说话。”
“我知道，张医生问我都说不知道来着。”
两人正说笑，那边裴寂已经又绕着急诊大厅找了一个来回了，钟成英的手机一直没人接，知道她值夜班不可能回家，那这人能跑哪儿去呢！
宋思礼睁开眼，随手拿起钟成英已经调成震动的手机，再次看着上面显示着“未来老公”这四个字感觉很不顺眼，不过这回他没有再置之不理而是直接按了接听键！
☆、第三十五章
按了接听键，宋思礼听电话那边裴寂语气很急地喊:“秋涵，你在哪儿呢，我楼上楼下地找你，你这么样了？喂，说话啊，我看完你还要赶紧回科里！”
宋思礼拿着手机走到办公桌旁边才低声说:“叶医生在休息。”
“你是谁？”裴寂语气很冲，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个男人接钟成英的电话。
“宋思礼。”
“程医生？你怎么会和秋涵在一起，她人呢？”得知对方是宋思礼，裴寂的语气明显好了许多。
宋思礼怕吵醒钟成英，声音又放低了些:“在急诊看到她的，烧已经退了刚睡，等她醒了再让她打给你。”
“那先谢谢你了，她值班要不要我帮着去和主治医生说一下？”裴寂以为宋思礼也是夜班就没太在意。
“不需要，我替她就可以。”
裴寂看了眼手表，自己出来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万一于主任找人自己却没在，那这一晚上不就白守着了，于是略一犹豫又说:“那……，程医生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秋涵，等她醒了我抽空送她回家，你让她等我一会儿，我这边有点忙就不过去了。”
“不麻烦，我应该做的，你忙吧，我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裴寂进了电梯直嘀咕:“会不会说中国话啊，照顾我女朋友怎么是你应该做的？天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到中国还不是变文盲了，话都说不好。”
宋思礼放下手机干脆坐下来处理工作，天快亮的时候又给钟成英量了体温，幸好没再烧起来。
钟成英醒过来时满身大汗，但感觉身上特别轻快，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这昨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心里既感激宋思礼的照顾，又气恼裴寂的漠不关心。
自己一向很少生病更不是娇气的人，能病到给裴寂打电话的地步那就是实在挺不住了，没想到整整一宿他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真是够可以的！
不去想他了，现在应该好好感谢宋思礼，人家不止照顾自己还替自己值了班，这欠了多大的人情啊！
钟成英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宋思礼，这一大早的他人能去哪儿呢？
费力地站起来，钟成英明显感觉头重脚轻，马上又坐回到沙发上，这时有人开门进来了。
“醒了？我给你买了粥，怕外面卖的太油腻所以去食堂买的，你喝点补补体力然后我送你回家。”
钟成英接过粥打开盖子吹了吹喝了一口，可能是因为饿了所以觉得味道又甜又香。
“程医生太谢谢您了，这么麻烦您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我已经好了，不用回家。”
“还是回家休息一天为好，我会和李主任说的，你不用担心。”
钟成英边喝着粥边点头:“那好吧，我听您的。”
等钟成英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宋思礼又说:“张医生打来过电话，当时你正睡着我就没叫你。”
钟成英一听马上拿起手机查通话记录，一看时间又惹了一肚子的气，自己给他打完电话过了三个多小时他才想起来关心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刚想把手机收起来，结果裴寂就又来了电话，钟成英直接就接了：“喂。”
“秋涵，你醒了？感觉好些没有，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宋思礼说你睡了，你今天请假还是继续上班，要是请假我现在送你回去，现在走我回来时也不能迟到。”
裴寂说了一长串话，钟成英却没回答，而是忍着气问：“你们于主任昨天让你做什么了？”
“别提了，患者情况时好时坏挺到2点多最后还是进了手术室，我一直在旁边跑前跑后地帮忙于主任也没说让我跟着进去，白等一晚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去陪你呢。”
钟成英哼笑一声，没好气地说：“弄了半天你还没进去手术室，我已经请假了，不用你送这就回去了。”
钟成英说完就挂断手机，气呼呼地站了起来。
宋思礼帮钟成英拿着她的包说：“你正病着尽量不要生气，这包我是去你办公室拿过来的，看看还有没有要带的。”
“谢谢您，不用带什么了。其实我也不想生气，但一听他说话我就忍不住，不说他了，您一晚上都没休息一会儿还要回来上班吗？”
“我没事，也睡了一会儿，不影响工作。我送你回家，晚上再过去看你。”
“不用，您千万可别这么客气，下班就赶紧回家休息吧。”
宋思礼陪着钟成英往门外走笑着说：“我是想给你带昨天手术的光盘，顺便去你家蹭顿饭。”
钟成英眼睛顿时一亮：“那没问题，您只管来，我让我妈多做几个菜。”
“家常便饭就可以，不要太麻烦，不然阿姨该不愿意让我过去了。”
钟成英乐了：“我妈才不会那么做呢，你是我们家最受欢迎的客人。”
两人说笑着下了楼，还好时间早比较好打车，宋思礼将钟成英送到楼上就返回了医院。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还有宋思礼为什么送你？”余凡奇怪地看着女儿，叶之木没说话但也是一副关心地样子。
钟成英不太想和父母多说昨晚的事，只随意回答说：“昨天晚上夜班时我发烧打了点滴，程医生照顾我来着。”
“发烧了？那还用不用吃药，要不再去医生看看吧。”余凡听女儿病了抬手就去摸了摸她额头。
“妈，我没事儿，已经退烧了。”
余凡感觉女儿头上出了汗还凉丝丝地也就放了心，接着就意识到一件事：“裴寂呢？”
“他有手术。”
“你这话说给别人听听还行，我是你妈你能瞒过我？他裴寂是什么身份我和你爸还不知道怎么的，半夜做手术那得是多紧急的情况啊，还能轮得到他上场？我看呀他就是宁可守着他们领导发呆，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照顾你，多亏了人家宋思礼，你刚才回来时不说好让我谢谢人家。”
钟成英哪还敢说宋思礼特意跑去医院照看自己这件事，本来父母对裴寂意见就已经很大了，要是再说出这件事就更头疼了：“妈，别说这个了，行吗？程医生晚上会给我带手术光盘过来，顺便吃晚饭，到时你愿意怎么感谢他就怎么感谢。”
余凡这才有些满意：“那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去市场买点新鲜菜，你快回屋躺着休息吧。对了，我可和你说你们要是看光盘就在你屋里看，你问你爸上次你们在客厅看那一会儿害得我多长时间才缓过来？”
钟成英呵呵直笑：“知道了。”
到了晚上宋思礼带了水果过来，余凡笑得什么似的：“楚潇啊，早上小涵也没说昨晚上的事阿姨也不知道，真是太辛苦你了。”
“秋涵平时也很照顾我，这点小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那快洗手吃饭吧，今天阿姨做了六菜一汤，吃完你好和小涵去她房间看光盘。”余凡生怕宋思礼在客厅看，所以不忘又提醒一次。
宋思礼点头：“我知道阿姨您不愿意看，以后不会再让您看见了。”
余凡这下更是热络地把宋思礼往里面让，叶之木还跟宋思礼喝了两杯，气氛很是融洽。
吃完饭宋思礼和钟成英回了她房间，这次因为钟成英要做笔记所以她坐到了沙发上，宋思礼则靠在她床头负责讲解。
钟成英紧盯着电视屏幕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每当看到不明白的地方想问还没问出口时，宋思礼都能提前做出解释。钟成英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宋思礼，却发现他根本没看屏幕而是在拿着自己的ipad摆弄，但嘴里却分毫不差地解说着手术的步骤和修补要点。
“程医生，您太厉害了，不看屏幕都知道手术进行到哪儿了！”钟成英是由衷地佩服宋思礼出神入化的本事。
宋思礼抬起头笑着看向钟成英：“我还没那个能耐，不过偶尔看一眼也能基本知道手术的进度，我自己主刀的每一台手术细节我都不会忘记。”
“这还不叫能耐？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一点。”钟成英说完又开始认真地看手术录像，随时记录宋思礼解析的要点。
手术录像播放完，钟成英满足地叹了口气：“程医生，辛苦您了，吃点水果吧。”
宋思礼随手将ipad放到了床边：“不吃了，你病刚好还是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钟成英无意看了眼ipad觉得页面有些眼熟心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就差点崩溃。
“程医生，您、您把我缓存的东西和观看记录都删了？”钟成英声音都有点微颤，不敢相信地退出又重新点开网站界面仍是一片空白。
宋思礼却不在意地说：“是吗，我以为那些都是没用的。”他刚才打开ipad就显示这个画面，觉得存的东西太多太占空间就随手都给删除了。
钟成英感觉自己今晚弄不好还会因为上火而发烧，那是她用了多少时间精心挑选出来的上百部电影和电视剧啊，有的剧都追了将近十年了，这下可好不但全没了而且就是重新找回来她也记不住自己哪部都看到哪儿了！这要不是因为宋思礼对自己实在太好了她没办法冲他发火，换成别人她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怎么，东西很重要？”宋思礼看着钟成英想要发火却又极力忍耐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钟成英连连深呼吸：“是我存的电影和电视剧，对您来说可能不重要，但却是我日积月累找出来的。”
宋思礼认真地思索着，他平时都是空闲无聊时才会看看电影，但他空闲的时候又极少所以看到钟成英因为影视剧这么激动的时候还真就有些不理解，但即使不理解也看明白了她现在非常恼火，这么看来自己现在只能尽快转移焦点了。
“如果我冒犯了你的*我道歉，只是我没想到你还会有时间看这些，我还以为你每天都应该忙着查资料看文献写论文发表，为考主治医师做准备。当然，随意删除你ipad里面的东西肯定是我不对，这是你的个人爱好而且还投入了精力和情感，即使我没有意识到但也不应该侵犯你的*，对不起。”
钟成英被宋思礼这样诚恳地道歉惊呆了，同时也深深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地过分，人家才给自己讲解完手术录像，自己就在这儿翻脸不认人地为电影电视剧给人家脸色看，这样的自己都已经不能用过分来形容了，简直是丧心病狂没良心！
而且宋思礼的言外之意一点也没错，医生这个职业是真正的活到老学到老，自己就是再有天分再有技术也需要相应的职称来匹配啊，不然哪有出头之日总不能一辈子当住院医生吧？院里考职称的竞争有多惨烈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还能在这儿成天没事儿人似的跟着电视剧里的人物命运伤春悲秋的！
想到这儿钟成英懊悔地捂着眼睛低着头跟宋思礼认错：“程医生，我错了！您这么用心教我，我不但不努力还反过来为这样的小事埋怨您，这不是白眼狼么！我以后一定改正，争取能发表论文，拿到考取主治医师的资格！”
宋思礼觉得自己真是太喜欢钟成英这种好哄的性格了，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容易地被转移注意力呢？何况刚刚还是在那么生气的状况下，结果说没脾气就没脾气了！
轻咳一声勉强克制住想笑的冲动，宋思礼欣慰地拍了拍钟成英的手：“你能这样想最好，我也会尽力在各方面给予你帮助。”
“好！”
既然钟成英的怒火这么快就平息了，宋思礼便出去和钟成英的父母告辞。
送走宋思礼之后，钟成英心中满怀壮志下了狠心要开始用功，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这样尽心帮助自己的宋思礼拼尽全力！
第二天，钟成英精神饱满地和宋思礼一起上班，到了办公室于国俊几个人都关心地问了她几句，然后就各自去了病房巡视。
钟成英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巡视完病房并做好各床记录就要回办公室，却在走廊里听见前面的大厅乱成一片。
她立即跑了过去，就见几个其他科的护士用车推着一个人站在那儿，孙迪正指挥人手要把患者抬到另一辆手术车上去，旁边还站了两名本科的副主任医师，于国俊几个人也站在一边围观，但所有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挺怪异的。
当下钟成英好奇心大起，立即小跑着往跟前冲。
只是还没等到跟前就被人给拽住了胳膊：“别过去！”
钟成英回头见是宋思礼拦住自己就问：“那不是患者吗，我过去看看。”
“不用看，跟你没关系，朱医生已经准备实施手术了。”
“为什么不让看？”钟成英这下更想知道那人是怎么了，无奈被宋思礼拉着挣脱不开。
两人正僵持的功夫，一科的护士已经喊着“一、二！”把人抬了起来，这一抬那人身上盖着的床单子也就掉下来了，这下钟成英不用过去也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男人，人像是已经休克了，不过最让人惊讶的是他不但浑身赤／裸，而且男性特征还明显勃、起！
钟成英叹为观止，这种状况估计整个心外都没人见到过！
☆、第三十六章
钟成英还想看得再仔细些，却已经被宋思礼挡住了视线，只见他皱着眉说：“人是心内那边送过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这还没什么好看的？多稀奇的病例啊！”
“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作为普通人我知道，但作为医生这个界限就不存在了，难道将来我只能治疗女性患者吗？”
宋思礼略一挑眉：“你是心外医生，至多看到患者的整个胸／部及腹部。”
钟成英还想反驳但突然想到一件事，立即讨好地看向宋思礼:“程医生，你之前说过要向其他医生推荐我参与手术，那您能跟朱医生说说让我观摩这场手术吗？”
“我不会推荐你参加这次的手术。”宋思礼直接拒绝了钟成英的请求。
“那过后您让我看看录像，行吗？”钟成英退而求其次。
宋思礼想都没想直接说:“我只有权调阅由我自己主刀的手术影像资料。”
钟成英只好垂头丧气地又往人群那边看了一眼，即发现居然连泌尿外科的人都过来了，心外和泌尿外同时出现在一台手术中，这可真是太让人期待了。其实她比较想看的是泌尿外科医生会如何处理患者的**部位，怎么才能让那地方软下去。
“走吧，下周我要去外市讲课，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自己更要多学习，我会拿些我以前的手术资料给你看。”
钟成英依依不舍地目送那个患者被推走，这才跟着宋思礼往办公室走。
宋思礼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说:“那个患者应该是心脏衰竭，至于生殖器肯定是受了性／刺激或者是因为心脏病发作造成的。”
“这您都懂？”
宋思礼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后面有人喊:“程医生！”
两人一起回头，就见于国俊跑了过来，到了两人跟前气喘吁吁地说：“程医生，朱医生让我过来问问您，您能不能去手术室帮着指导一下，这次患者的状况太特殊了，他和泌尿外的医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宋思礼立即答应：“可以，我这就过去。”说完他也来不及再理会钟成英直接和于国俊去了手术室。
钟成英真是羡慕极了于国俊可以观摩这次的手术，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宋思礼主刀，如果算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又可以求他把手术录像借出来看看。
回到办公室钟成英才知道不只是于国俊一个人进了手术室，牛春山和史荣明也去了，她就想大不了等手术结束后让他们三个和自己讲讲整个过程好了！
“秋涵姐，快出来，外面又热闹起来了！”
钟成英正考虑中午吃什么的时候任远跑了进来，样子很兴奋。
“怎么了？”
“怎么了！好戏不断啊，刚才我们还说进手术室那男的肯定是和人上／床时发的病，结果不但猜对了，而且他还是和小三儿在一起的时候出的事儿。”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老婆来了，在外面已经和小三儿打起来了，快走！看看去！”
任远说完就又跑了出去，钟成英却就有点不耐烦，怎么又是小三儿？之前王腾达和冯丽就够让人膈应的了，男人怎么都这么不是东西呢！
钟成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果然看见大厅那边又围了一堆人，而且人数只比刚才多不比刚才少，她过去看了看倒是没见到像上次王腾老婆那样哭闹打骂的场面，人群中间站着两个女人，就听其中一个看上去特别干练利落的女人气定神闲地说：“我是一直都知道你背后挑唆着他跟我离婚的，婚是可以离不然过得也没意思，这种老公有也和没有一个样，每天都是后半夜才回家，回家也就是倒头就睡。我可好等于是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不离耽误的是我自己！”
女人最后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笑了，她对面的长发年轻女孩儿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女人见状又说：“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公司有我一半而且我管着财务还有两个孩子，你觉得离婚后你还能跟着他过现在的日子那是不可能的，说白了最后他就是净身出户。他现在这么丢人现眼地进了医院听说是和你办事儿的时候吃了药弄的？那正好他要是真抢救不过来，那婚也不用离了，所有财产都归我，你在这儿守着吧，我先回公司整理整理账目！”
女人说完理也不理脸色变得煞白的女孩儿潇洒地转身就走，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钟成英看得心里也特别痛快，女人就这该这样，与其死守着花心男人整天以泪洗面不如让他倾家荡产，看看到时还有没有小三儿、小四、小五往上贴！
既然主角已经走了一个，围观的人也就散了，毕竟这是工作时间不能太过分，最后留下那个年轻的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手术持续了近三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一点多才结束，尽管连午饭都没吃上但于国俊他们回来时个个神情激动。
“怎么样，手术顺利吗？”钟成英赶紧跑了过去。
于国俊拍了下手才说：“绝了！秋涵，你肯定想不到今天的手术过程。”
“那你就快说吧，都急死人了。”
于国俊呵呵笑着：“我告诉你，今天程医生不只做了心脏组织修补手术，而且还顺便做了泌尿外的手术，你信吗？”
钟成英诧异地半张着嘴：“不能吧？”
“要不是我们亲眼所见，我们也不会相信。程医生太神了，开始是朱医生不能确定到底应该先处理心脏还是先让泌尿外的人解决患者的生／殖问题，结果泌尿外的人临床压根儿没遇到过这种病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程医生进来了二话没说直接先实施了开胸手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手术完成之后，程医生竟然又给患者的勃／起部位开了刀，那地方当场就恢复正常了，泌尿外的那帮人佩服得不得了，直要让程医生去给他们讲讲课呢！”
钟成英这下可坐不住了，赶紧跑出办公室到下楼买了份营养套餐跑着给宋思礼送了去，她太想知道手术具体过程了。
敲了两下门也等不及里面的人有回应，钟成英直接推门进了宋思礼的办公室。
“程医生，吃饭吧。”
宋思礼正在喝咖啡，见钟成英拎着吃的进来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把饭送来了？”
钟成英迅速将饭菜摆到宋思礼面前又把筷子递了过去：“我见于国俊他们回来了就立即下去买的，您那么照顾我，我做这点事算不上什么的。”
宋思礼显得更开心了些：“那就谢谢了，你有问题就问吧。”
钟成英抿起嘴笑：“我听于国俊说您不只给刚才那个患者做了心外手术还做了泌尿外的手术？”
“是。”
“泌尿外的手术您也能做？”
“能。”
“那他是什么病啊？”
宋思礼想了想说：“从医学上说应该叫性／神经兴奋症，这个临床上比较少见，一般都是受刺激后不会再挺立，我听泌尿外的医生说了他的发病经过，好像是在搞婚外情的时候的服用了药物导致了心脏和这个情况同时发生，也真的是很罕见。”
“可不就是被着老婆找小三儿嘛，不过他老婆可真是个潇洒的人，把跟着他来的女人收拾了个彻底。程医生，您怎么处理他这种情况的？”钟成英好奇极了。
“这种症状其实就是抑制失调导致海绵体内血液回流受阻，之后会形成血栓，那患者的性／功能也就基本丧失了，我做的不过是将受阻的血液进行分流，改善血液循环问题很容易就可以解决。”
钟成英知道宋思礼虽然说得简单，但手术过程肯定很复杂，但一想到这个花心男的所作所为真不如不救他呢！
“这种救他都是没价值，好了也还是抛妻弃子！”
宋思礼抬头看了一脸气愤的钟成英一眼问：“你挺生气？”
“是生气，我最看不上这种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了。”
宋思礼轻笑：“其实我可能也没完全治好他。”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海绵体内血栓的形成时间是六个小时，我估算了他整个病程的时间有些紧，但相对来说还是心脏手术比较重要。所以抢救之后我先做了开胸手术，等开胸手术完成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临界时间。”
“您的意思是？”钟成英有点不太确定宋思礼要表达的意思，但心中却隐约有种兴奋的感觉。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为他动了手术但时间已经很接近六小时了，恢复之后会有很大机率会形成勃／起障碍。”
钟成英听完立即用双手捂着脸笑个不停，半天才缓过来：“程医生，我太佩服您了，您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
“医生对患者是没有立场的，我已经尽力对他实施了救治，如果有出问题只能说是我自己的能力不够，不能很好解决这种突发的疑难杂症。”
泌尿外一帮专科医生都束手无策，这人居然还说自己能力不够，谁能相信啊！钟成英觉得宋思礼已经完全掌握了中国语言的精髓，完全掌握了车主的心理。
“程医生，您怎么连泌尿外的事情都懂啊？”
宋思礼注视着钟成英：“我说我是全科医生，你信不信？”
钟成英当即傻眼：“您是全科医生，却在心外这么出名？”谁不知道全科医生是门诊急症的多面手，但却是博而不精，怎么可能在专业领域做领头人！
“其实我有很多选择，最初对医学感觉兴趣所以多多少少都学习了一些知识，后来认为还是心外比较合适就主攻心外了。”
“那又为什么觉得心外合适？”钟成英呆呆地问着。
“心脏这个部位让我满意，总比泌尿科天天对着患者的生殖系统好多了。”
天才！绝对的天才！钟成英总算是领教了宋思礼的能力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了，学医多难啊多耗功夫啊，人家却跟玩儿似的喜欢哪科就从事哪科而且还能做到最好，这是真正的博而精，这人不会是外星人吧？
“怎么这样看着我？”宋思礼吃了口饭抬头见钟成英眼神呆滞地看着自己，就笑着问她。
钟成英缓缓回神：“我是觉得您太了不起了。”
宋思礼失笑：“该解答的我都已经解答了，快去工作吧。我去外市那两天已经请吕主任带你，你好好表现。”
“吕主任答应了？”钟成英这个高兴啊，吕主任的手术一般都是有相当难度的，自己可从没有资格增跟着他学习。
“找暂时替代我教你的老师，自然要选个差不多的，你满意就好。”
“满意！太满意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行动表达吧，等我回来你亲自做几道好菜给我吃就行了。”
“这要求简单，您放心，您回来我给您做一整个席面的菜！您忙着，我出去了。”
钟成英满脸喜气地从宋思礼办公室出来却在回办公室的途中被孙迪拉到了没人的地方。
“孙姐，怎么了？”
孙迪笑：“先恭喜你，上半年的优秀有你。”
“不可能，主任说不会考虑我的。”
“优秀工作者是不考虑你，但还有个最大进步奖呢，你为科里做的贡献主任心里都有数儿！这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就谢谢主任了。”最大进步奖？这不会是为自己创造出来的奖项吧，也真是难为领导了，叶秋孙虽然觉得挺好笑的，但也是很感谢李主任能认可自己的努力。
“我还听说一件事，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喜是优。”
“是什么事？孙姐，你快说啊！”
“明年于医生他们这些高年资住院医师都可以直接考主治医师，但心外还要额外发展一名主治医师的名额，这个要选拔产生。被选中的人先担任心外总住院医师一年，之后就可以参加主治医师的考核了。主任说，挺看好你的能力的。”
“真的？”钟成英大喜过望，要是真能被选上那自己的工作规划几乎可以节省五年的时间。
见钟成英这么高兴孙迪却叹起气来：“秋涵，我可还听说一个消息，他们二科的人选有可能是裴寂啊，心外只能有一名总住院医师，要是他的等方面那你们不就成了竞争对手了？”
☆、第三十七章
钟成英听了孙迪的话心里也是一沉，以裴寂的性格除非是自己放弃或者是真的输给他，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会变得更艰难。
见孙迪还在看自己，钟成英笑了笑:“科里优秀的人那么多，主任就是有这个想法也未必就真会给我这个资格。”
孙迪也笑：“你说的也对，太早操这个心也没用，我就是听见了消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孙姐。”
“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钟成英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任远告诉她吕主任刚才过来找她了，钟成英赶紧又跑去吕主任的办公室。
“小叶，我这儿今天新接受了一名患者，这是资料你看一下。程医生前两天找过我，想让你在不能参加他主刀手术的时候跟着我，我是看过你在手术中的表现的，确实很优秀，所以这段时间你先到我的团队来。”
钟成英立即站起来说：“谢谢吕主任。”
吕昌兴笑着说：“坐吧，你现在要做的是安抚好这名患者的情绪。”
钟成英双手接过厚厚的诊断和化验结果，她很清楚能让吕主任接受主治的患者肯定是病到了一定程度，所以还没看之前心里已经重视起来了。
“你先回办公室看，然后再去跟患者还有家属谈谈，等手术方案确定下来后再进行术前谈话。”
“好，那我先回去。”
钟成英把资料拿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先看了诊断结果，原来是风湿性瓣膜病。
这种病属于后天性心脏病，是受风湿热累及的炎症，风湿热发病一般表现为关节炎，不过一旦影响到心脏最为显著的表现就是瓣膜病变。
这些都是她从书上看来的，真正的病例却是第一次遇到，钟成英大致将所有资料浏览一遍，然后就去了病房见患者和家属。
只是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时顿时惊叹不已：好漂亮的女孩子！
“是余灿吗？”
“是。”女孩儿一双灵动的大眼带着笑意看向钟成英，坐在病床前一个看上去很苍老的女人则是赶紧站了起来。
“我是负责病床的住院医生，我姓叶。”
余灿先是连着深呼吸几次才说：“你好，叶医生，这是我妈妈。”
“你现在感觉哪儿不舒服吗？”钟成英问。
“灿灿，是不是又喘不过气来了？叶医生你快帮帮她！”余灿的妈妈立即担忧地向钟成英救助。
尽管呼吸有些困难但余灿还是微笑着摇头：“妈，我没事，胸闷气短这些我都已经习惯了。”
哪有人会习惯呼吸不畅呢，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钟成英看着余灿美丽的侧脸知道她是怕母亲担心才这么说的，心里马上对这个只有22岁的女孩子产生了好感。
“阿姨，你女儿的主治医生是我们副主任，他非常有经验，余灿现在可能会难受些，但只要动过手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真的吗？”
“是真的。”钟成英安慰着余灿的妈妈。
余灿妈妈还是很紧张地朝钟成英点点头：“叶医生，不瞒你说余灿这孩子打小儿就特别听话学习也特别优秀，就是命苦了点。四岁她爸就没了，她又得了这个病，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她可是我全部的指望了！”
“妈，您别为难叶医生，不是说了是副主任给我主刀呢，一定没事的。”
钟成英也跟着劝：“阿姨，手术肯定都是有风险的，不过没有把握我们主任也不会轻易实施手术，您心理负担别太重了，要不也会影响余灿的状态。我们会先进行抗风湿治疗，主任也正在积极制定手术方案。”
“好！好！我相信你们，我肯定相信你们！”
从病房出来，钟成英看了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就拿着资料又去了宋思礼那儿。
“程医生，您帮我看看吕主任给的患者资料，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钟成英想趁宋思礼没出门之前问问清楚，这样自己也能放心些。
“我看看。”宋思礼笑着接过了钟成英手里的资料，只是在认真翻看几页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钟成英坐在对面看着宋思礼脸上没了笑容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怎么，很严重吗？”
宋思礼抬眼，问钟成英：“患者表现怎么样？”
“除了胸闷气短之外没什么其他异常表现，情绪也很好。”
宋思礼放下资料轻叹：“你应该知道风湿能造成人体关节扭曲变形，而且剧烈的疼痛也会让患者倍受折磨。”
钟成英点点头，等宋思礼继续说。
“其实有一句话可以很恰如其分地形容风湿性瓣膜病，叫舔过关节，咬住心脏。也就是说关节炎患者的疼痛只不过是像被风湿舔了一下，而心脏的疼痛却是被风湿狠狠咬住了，那种痛苦是难以想象的。按照你所说的患者会表现得如此轻松，那我只能说这个女孩子有着超出常人般的忍耐力。”
钟成英瞪大了眼睛听着宋思礼解释，再回想余灿的表现眼泪差点掉下来，原来那么爱笑的女孩儿竟然在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真是太坚强了！
用手背抹了下眼角，钟成英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依您看她手术治愈的机率大吗？”
宋思礼注视着钟成英说：“患者已经出现了心绞痛和充血性心衰，所以必须及时手术，至于治愈的机率还是很大的，她意志力这么坚强挺过手术应该没问题，我想吕主任也会很快就能制定出手术计划。你主要是做好沟通工作，尽量让患者和家属减少心理负担。”
有了宋思礼的安慰，钟成英的心算是落了地：“我明白，我一定会好好做工作的，您按时下班吗？”
“按时下班，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好的。”
钟成英心情愉快地回了办公室。
两天后宋思礼应邀去了外市讲课，而吕主任的手术计划也出来了，几个部门开了协调会，定于三天后实施手术。
钟成英立即去病房找余灿和她妈妈进行术前谈话。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钟成英进了病房看见只有余灿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余灿还是那副笑眯眯地样子：“我妈去给我买吃的了，听说手术之后饮食上有很多限制，我想先大吃一顿。”
“那也要注意控制，否则影响手术。”
余灿吐了下舌头：“我知道。叶医生，你过来是不是手术的事有信儿了？”
“是，三天后手术，我来和你们说说情况，然后需要你本人和家属签字。”
听说可以做手术了，余灿表情变得郑重起来：“叶医生，现在我妈不在您能不能和我说实话，我的病到底有没有希望治好？我妈就我这一个亲人了，她那么辛苦地打工赚钱老成那个样子都是为了给我治病，债也欠了很多，我怕万一我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她肯定活不下去，到时求你千万帮我劝住她！”
“别说这些话，你这病很常见的，虽然病情严重些但也是能治愈的，再说你这么坚强我们科里无论医生还是护士就没有不称赞你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这样你妈妈也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余灿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知道，护士长还给我买了两箱牛奶呢，你们那个牛医生还把ipad借给了我，叶医生你人就更好了经常给我妈买那么贵的外卖，等我好了出去找工作，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一定回来看你们！”
钟成英感动地点点头，科里的人其实都被余灿的乐观和坚持所感动，所以也都尽量在生活上给她们母女多些照顾，都盼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能顺顺利利地做完手术出院。
两人正聊着天，余灿的母亲也回来了，在听完钟成英告知手术风险后她足足沉默了十多分钟才签了字同意手术，然后看着钟成英说：“叶医生，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了，别的不多说我只有一句话：她死，我也不活了！”
钟成英深感压力巨大，只能又安慰她一阵子才离开病房。
手术前一天的晚上，钟成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坐起来默默在心中向各路神仙祈祷明天余灿的手术一定要成功。
最后到底是一夜没睡，但精神十分饱满，早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顿时对手术有了一种很好的预感。
到了医院亲自和护士一起去病房推余灿去手术室。
麻醉的时候她担心余灿害怕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余灿有些好笑：“叶医生，我不怕疼的。不过，手术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吗？”
“当然了，我会一直站在旁边陪着你，你妈妈和你的叔叔还有舅舅姨妈都在外面等着你呢。”
“我知道，那咱们一会儿见吧。”麻醉渐渐起了作用，余灿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见！”虽然知道余灿没了知觉，但钟成英还是拍了拍她的手。
吕昌兴走过来赞赏地看着钟成英：“小叶，你沟通工作做得很到位，别看患者是实施全麻手术，但心态和情绪对身体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余灿术前身体状况保持得不错有你的功劳。”
“谢谢吕主任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钟成英说着迅速退到一边和其他住院医生站到了一起。
顺利地开胸切开心包后吕昌兴精确地找到了已经近乎钙化的瓣膜，这样严重的病情只能进行瓣膜置换，情况与术前诊断一致。
“主任，患者血压迅速下降，心脏骤停！”就在吕昌兴和一助副班主任医师朱医生准备实施瓣膜置换时麻醉师突然语气急促地大声喊了起来。
“准备电击除颤！”吕昌兴马上开始指挥抢救，这种情况下显然手术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钟成英呆愣地看着吕主任拿着两块电极板对着余灿裸／露在外的心脏反复进行电击，然后又听见有人喊注入强心剂，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都挺顺利的怎么会心脏骤停呢？
“抢救一个小时无效，死亡时间九点四十分。钟成英，你来给她关胸缝合吧。”吕昌兴摘下口罩一脸的挫败脸色晦暗，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默默地将手术器械收了起来陆续往外走。
“吕主任！”钟成英不敢相信这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不是说有的患者抢救了十多个小时都没事吗，这么快放弃是不是太早了！
于国俊一把拉住要追出去的钟成英：“秋涵，吕主任不比你好过，他还要面对余灿的妈妈。”
钟成英无力地停下脚步，低着头说：“你出去吧，我还要给余灿关胸缝合。”
“秋涵……”于国俊想安慰钟成英两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心情也很沉重，所以只能叹了口气离开手术室。
于国俊开门的一瞬间，钟成英仿佛听见了尖锐的哭嚎声，门关上后四周又都安静了。
不！不是安静，是死寂！
颤抖着呼出一口气，钟成英走到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的余灿跟前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摸了摸余灿那张漂亮光滑却因病发黄的脸，钟成英开始闭合肋骨接着进行缝合，她边缝边小声说：“你怎么不再坚强一点？是不是这些年太痛苦了，所以这次挺不住了？余灿，对不起，不能让你再见到妈妈了，我只能把你的刀口尽量缝得漂亮些，你的瓣膜还没来得及置换，虽然胸／前开了道口子，但还算是完整的离开了，也挺不错的。”
仔细地一针一针地缝合好，钟成英擦干泪水将余灿盖严，又去洗了几遍手这才走出手术室。
到了外面看着哭得近乎昏厥的余灿妈妈，她平静地说：“您去看看余灿吧，她走的时候没遭罪。”说完她便坐电梯回了办公室。
整个下午办公室里都静悄悄地，没人再说笑聊天，一直到下班所有人又都是安静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秋涵，你不走？”于国俊见钟成英仍坐着没动就问了一句。
钟成英摇头：“我等一会儿再走。”
“那别待太晚了，其实我们早晚都要面对这一天的。”
钟成英不再说话，于国俊也没办法只能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钟成英感觉又有人进来，抬头看过去原来是裴寂。
“秋涵，今天手术的事儿我都听于老大说了，你别太难过，谁也不想这样的。”
钟成英语气仍是很平静：“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时间缓冲一下，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患者在手术中死亡。”
“你明白就好，以后见多了麻木了就好了。”
钟成英侧头看向裴寂：“麻木？”
“是啊，以后难免还会遇到这种情况，不麻木自己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死一个跟着哭一场再难受半年吧？同情是同情不过来的，我还是陪你去吃饭吧，于老大说你一天没吃东西，这样身体可受不了，再说也不犯不上这么做。”
钟成英不再看裴寂：“我不吃，你走吧，我就想一个人静一静，谢谢你来安慰我。”
“秋涵，你是医生不能总是这么感情用事，要是这么伤心的话还不如转科算了！”裴寂理解有患者死亡钟成英心情不好，但却理解不了怎么就能伤心到不吃不喝的地步呢！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钟成英语气不变但脸却沉了下来。
裴寂又气又无奈，只好说：“那我先回宿舍了，你想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听到关门声钟成英保持着坐姿不变，继续盯着墙发呆。
不大一会儿门又开了，她终于变得不耐烦起来，背过身子大声说：“你还有完没完！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不想吃饭，也不想回家！”
“秋涵。”
一听这个声音钟成英猛地一下转过身，继而吃惊地站起来看着进来的人：“程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宋思礼走进来站到钟成英跟前：“我走之前就担心会出事，所以压缩了行程赶在今天手术回来，没想到余灿到底是没熬过手术。”
钟成英低下头半天才嘟囔了一句：“要是你主刀就好了。”
宋思礼听了这话，双手扶着钟成英的肩膀低声说：“秋涵，你和我商量余灿病情那天，我已经意识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虽然有过犹豫但我还是坚持让你参与了这台手术。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其实最害怕的事就是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余灿的手术不是谁主刀的问题，她不是因为手术出了问题才出的事，她是没挺过来，她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损耗了！吕主任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为了余灿能有一线生机他还是坚持主刀，应该说他心理的矛盾和压力甚于任何人！而我坚持让你参与，虽然不是想让你面对这种情况，但你若想作为主刀站到手术台上，那这一关是必须要经历的。”
说到这，宋思礼停下来看了看钟成英又接着说：“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有两种选择。不，其实是三种：一种是离开心外转科；一种是麻痹自己从此对患者失去同情和关怀，永远保持一颗冷漠的心；最后一种则是你自己坚强地挺过去，更加努力地去学习去提高技术，让以后自己主刀的手术死亡率降到最底甚至是零！如果你将来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可以说是余灿用自己的生命激励了你，从而挽救了更多患者的生命！秋涵，你自己来做决定吧。”
宋思礼说完就感觉钟成英的肩膀在微微颤动，接着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钟成英的小声抽泣演变为了放声大哭。
宋思礼钟成英搂在怀里，听着她撕心裂肺地哭声心也跟着发疼，但这一关终究要钟成英自己心里过得去才行，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钟成英靠在宋思礼身上哭得泣不成声，但还是坚持说道：“我挺着！一定挺过去，我不让余灿白死！我难过，是因为手术前和她说的话一个都没实现，我说了手术会成功，我说了她的病能治愈，她说手术后身体好了会来看我，麻醉的时候我们两个还说一会儿见呢，结果一个都没实现！一个都没实现！”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怪你，也不怪余灿，你尽了心，她也努力了。但你可以多安慰安慰她的家人，这样你心里也能好过些。”
家人？钟成英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宋思礼，紧接着就害怕地打了个冷战：余灿的妈吗呢？手术之后自己除了让她去见余灿最后一面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只顾着自己伤心了，怎么就忘了照看她呢！
“她死，我也不活了！”
钟成英突然回忆起签手术同意书时余灿妈妈说的这句话，突然拽紧了宋思礼的衣服：“一定要找到余灿的妈妈，她说了余灿要是出了事她肯定不活了！她不能出事，余灿手术前最担心的就是她妈妈，我不能再失信了！”
☆、第三十八章
一想到这么久没看到余灿的妈妈，钟成英心里立即产生了无数不好的想法，甚至想到了人可能已经出事了。
感受到钟成英的紧张，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宋思礼扶着她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秋涵，你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她真出了事肯定会被人发现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人找到，我陪你先去查一查余灿其他家属的电话，看看她妈妈有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宋思礼明白这个时候必须让钟成英忙碌起来，让她感觉到希望这样她才不至于精神崩溃。
“对！对！我这就去查资料。”钟成英突然觉得身上有了力气，迅速转身跑去护士站那边查资料，宋思礼则紧跟在她后面。
值班护士了解情况后赶紧翻出余灿的档案，还真找到了余灿舅舅的电话，钟成英立即用手机拨通了电话。
“我妹妹跟着我们把余灿送到殡仪馆就走了，说是回医院收拾余灿的东西，我刚才打电话给她想问她到没到家，结果她电话关机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钟成英顿时感到浑身发冷，无力地说：“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余灿妈妈的情况，谢谢您，再见。”
“怎么样？”等钟成英放下手机宋思礼问。
钟成英眉头紧皱：“说是回来收拾余灿的东西了。”
“可我们整理病房的时候里面没人哪。”值班护士立即说明情况。
宋思礼也觉得情况不太乐观，于是和护士说：“你们先帮忙给监控室那边打电话，看看余灿妈妈回来之后离没离开医院。”
然后又转过身面向钟成英：“我们各层楼到处找找，医院的窗户都有护栏跳楼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钟成英先是愣愣地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对！每层楼处置室的窗户都是没护栏的，怕一旦发生火灾消防人员无法救人！”虽然处置室平时是锁着的要输入密码才能进，但这个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余灿妈妈有没有溜进去的可能。
“那我们就先挨个楼层查查那个房间。秋涵，余灿妈妈现在肯定没有发生意外，这点你放心。你坐电梯去顶楼开始找，我从四楼开始往上找，我们在17层汇合。”宋思礼明白如果真要跳楼自／杀，那太低的楼层根本没必要找，而且让钟成英从楼上往下找总比从楼下往上找省力气。
“好，我这就坐电梯上楼去！”钟成英说完又立即跑向电梯，程楚则先看了本层的处置室然后从楼梯间往楼下跑。
钟成英刚到顶楼就接到了裴寂的电话：“喂？”
“秋涵，你还在办公室吗？我送你回家吧，别又把自己弄病了。”裴寂回到宿舍简单地吃了口饭，看了会儿书还是不太放心钟成英就打了电话。
钟成英边往处置室跑边说：“耀申，余灿的妈妈下午又回来了，现在找不到人我怕她想不开，你快来帮忙找找。”
裴寂叹气：“秋涵，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人都拉走了手续也都办完了，她想怎么样也与你无关你也没有办法阻止，就算你今天拦住了她，明天呢后天呢？你能天天看着她吗？这件事说白了你没有任何责任，她要是真跳了楼早就被发现了，所以你赶紧回办公室等我，我送你回家！”
“你不用来了，我肯定不在办公室，明天的事我管不了，但只要她还在医院里我就要找到她！”
钟成英直接挂了电话跑到处置室门口输入密码推开门见没人，心里略松口气又继续往下一层找。
被挂断电话的裴寂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心里也挺生气，不是他没同情心而是这样的事真的管不了，钟成英平时看个电影电视剧哭哭也就算了，工作上要是还这么感情用事就太没必要了，他们当医生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来解决社会问题的！
让她找吧，等找累了兴头过了自己再给她打电话！
其实这样也好，是该让她看清现实了，不然钟成英娇生惯养长大的总是同情心泛滥，两人要是真结了婚总不能只要患者一出状况自己就要陪着她发疯吧！
裴寂决定让钟成英吃吃苦头比较好，于是又拿起书专心看了起来，自己要争取当上住院总医师还要为读博做准备，为了能得到住院总医师的资格还要去逢迎领导跟科里的每一个人搞好关系，不然调研的时候谁说上一句坏话自己都会前功尽弃。
原先在学校时还可以偶尔放松一下，现在工作了他真的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再像以前那样去哄钟成英去安慰她了！
尽管是下楼，但钟成英还是跑得腿软，当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在十七楼与宋思礼汇合时却发现他跟本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一点也不像爬了十多层楼的人，不过这个想法只是瞬间在脑子里闪过，此时的她可没心思去关心宋思礼体力为什么这么好！
“有发现吗？”钟成英焦急地看着宋思礼。
宋思礼摇头：“没有。”
“难道她去了别的楼？”院里的楼五六座这可没法儿找。
宋思礼没说话，沉思片刻突然说：“我们回七楼！”
钟成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多问跟着宋思礼坐电梯回了心外一科。
到了七楼宋思礼又二话不说地直接快步往前走，钟成英发现他是往余灿生前住的病房走，忍不住说：“程医生，护士不是说了病房没人吗！”
“先去看看再说。”
到了病房宋思礼推开门走了进去，钟成英也跟着进去，立即就呆住了，只见余灿的妈妈果然脸色平静地坐在余灿的病床上。
“阿姨，我们找您好久了，您之前去哪儿了？”
余灿妈妈慢慢把头抬起来，钟成英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又苍老许多，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找我做什么，我把余灿的东西收拾收拾，又到别处坐坐。你们放心，我不会在你们院里跳楼的。”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余灿手术前曾私下里和我说过怕她自己手术不成功您会做傻事，特意嘱咐我让我劝住您，我知道您伤心难过但怎么也不要让余灿为您担心啊。咱们先去我的办公室吧，这病房已经有预约的病人了。”
余灿妈妈在听到女儿留过话时眼睛一亮，但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不会待太久，这是余灿最后住的地方，我想多回忆回忆。叶医生，你不用劝我，我说过余灿死我也不可能活，你心地很好余灿一直在我前面夸你，她的刀口我也看了你缝得很仔细，我谢谢你。等余灿出完殡，我会找个清静的地方做个了结，要不然我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阿姨！”钟成英又急又心痛，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时宋思礼拉过钟成英的手：“秋涵，你先出去，我和阿姨聊几句。”
钟成英瞅着宋思礼一动没动。
“去吧，没事的。”
宋思礼说着将钟成英轻轻推了出去，又将病房的门关好，然后转过身走到余灿妈妈跟轻声说：“阿姨，我给您看样东西。”
钟成英在病房前走来走去，不时往里面张望一下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不断地在心里思索着如果宋思礼也没能说服余灿妈妈，那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过了十多分钟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宋思礼走了出来紧接着出来的是满面泪痕的余灿妈妈，只听她泣不成声地道谢：“程医生、叶医生谢谢你们。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余灿走的不安心的。”说完又深深地给两人鞠躬，钟成英和宋思礼赶紧让开扶住了她。
“阿姨，您不会想不开了？”钟成英有些不相信余灿妈妈刚才还表现得那么悲伤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转变了态度。
“我会好好活着，将来去了那边也能面对余灿。”
看着余灿妈妈蹒跚地走向电梯，钟成英抬头仰望宋思礼：“她真的没事了？”
宋思礼微微点头：“人到了这一步，挺过去也就挺过去了，不会再有事了。”
“那您是怎么做到让她放弃轻生的念头的？”
宋思礼莞尔：“秘密。”
钟成英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您不说我就不问了，谢谢您帮了我这个大忙。”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还是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但多少还是应该吃一点。”
“好，那我请您。”经过这件事钟成英变得更加尊重宋思礼，所以对他说的话不会也不愿意反驳。
回到办公收拾完东西钟成英看了看时间：“都快八点了，要不咱们回家那边找饭店吃吧，远了回去还要打车也怪麻烦的。”
“可以，你决定就好。”
两人进了电梯钟成英刚要按一楼，宋思礼却快一步按了b1。
“程医生，您按错了。”
“没有，就是要去负一层。”
钟成英糊涂了：“您去负一做什么啊，那是停车场。”
宋思礼看着钟成英笑：“你都说是停车场了，那还能去做什么？”
“您买车了？”钟成英诧异地与宋思礼对视。
“是。”
“什么时候买的，怎么突然想要买车了呢？您要用车我爸那辆您随便开，何必花这个钱。”钟成英想起了宋思礼不乱花钱的理论，觉得他可能是不太好意思和自己家借车，要真是这样自己得赶紧劝他把车退了。
还没等宋思礼回答电梯门开了，两人出来没走多远宋思礼就停在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前面。
钟成英下意识地看了眼车头的标识，三十万左右的大众帕萨特，确实挺符合宋思礼务实作风的。
“这车市内应该有现货吧，怎么订完了还要这么长时间才到，您在哪家店买的？”钟成英怕宋思礼不懂行再被人给蒙了。
“没有现货，这辆还是因为有人退订才预先卖给我的。”
宋思礼说着解开车锁将钥匙递给了钟成英：“你比我熟悉路况，你来开吧。”
钟成英接过车钥匙还挺纳闷：“什么时候帕萨特变得这么抢手了？”
宋思礼看着钟成英解释：“这不是帕萨特是辉腾，只不过他们车标一样，大多数人都分辨不出来。”
钟成英呆了一呆立即跑到车尾，果然看见了的标识，连忙又跑回来问：“您这是什么型号的？”
“w12。”
自己可真是好眼力把将近三百万的辉腾看了成三十万的帕萨特，这也确实是符合宋思礼的另一种作风低调的奢华，钟成英迫不及待地打开主驾驶门坐了进去，宋思礼则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我就知道这车贵，跟宾利是一条生产线的，但不知道到底好在哪了。”钟成英看着面前气派的装置和各种让人眼花缭乱地按键无从下手。
“我订车前大致查阅了下资料，只知道这车内饰都是手工的，除了真皮制品之外木头都是加州70树龄的上等桃木做的。我买这车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比较舒适操作也方便而且外观不张扬。这车的宽度超过一米九，不驾驶的人累了躺下休息时会很舒服，座椅也是带按摩功能的，智能系统也非常不错可以记忆座椅后视镜角度还可以记忆喜欢的电台。这是电视，前排座椅后面也有两个液晶显示屏后面的人也可以看电视，后排座椅中间有个小冰箱，天窗装有太阳能电池，你空闲的时候可以参考说明了解一下具体功能，也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做装饰。”
这简直能和飞机的头等舱媲美了，钟成英因为惊讶暂时忘记了余灿去世带来的悲伤，她研究了一会儿才将车子发动起来：“这是您的车子，又这么贵还是您自己弄吧。”
“我平时用不到，你只要上下班带着我就好，或者我有事必须外出的时候帮我开一下，其余时间你就当自己的车用好了，我已经在物业租了车位。”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车和房子一样一闲下来也就废了不好用了，油钱也由我来负责。”
钟成英赶紧摇头：“别，油钱我让我爸报销。”这车开起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这么大排量的车一公里的费用比打车还贵，自己的工资还真负担不起。
“我也在用车怎么可能让你花钱，我听说有加油卡你去办一张，先存一万块钱进去，钱我已经放在这里了。”
宋思礼说着打开了面前的储物格，指了指里面的钱又关上了。
“当您的助手，福利真好，我要是总能跟着您该多好。”钟成英也没再推拒，她知道宋思礼的话既然说出口就不会再改变，所以自己只能平时尽可能地多在生活上照顾他，也许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关心才更难能可贵。
宋思礼听钟成英说完笑了笑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刚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买车吗？这车其实是在你生病后第二天订的，你发烧的那天晚上我打不到车去医院，这让我感觉自己还是应该有辆车才行，尽管上下班可能没有坐地铁节省时间，但有事的时候却便捷很多。”
钟成英集中精力盯着路面，尽量忽略宋思礼的话带给自己的震撼，尽量不去在意心中忽然产生的悸动。宋思礼这是由此及彼，是因为自己发烧的事受到了触动怕以后有事没车不方便，所以才买的车。
自己千万别像上次那样乱想，又误会人家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对，千万不能误会！
☆、第三十九章
余灿在手术台上抢救无效死亡这件事虽然对钟成英的冲击很大，但人就是这样无论发生多么悲痛的事，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即便是至亲遭遇不幸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痛也会渐渐平复，何况是无亲无故的患者。
所以半个月后钟成英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但这次事件却是让她刻骨铭心，也比以前更加努力刻苦地学习，在医院时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之外其余时间她不是跟着宋思礼就是跟着副主任吕昌兴，再没有闲暇时间像以前那样还能跟裴寂约个会跟同事吃吃饭什么的。
也是因为余灿这件事吕昌兴对钟成英事后的表现非常赞赏，要知道因为在这一关过不去而转科的人他见得太多了，像钟成英这样受了这么大打击还能这么快振奋起来的住院医师可不多见。因此也是起了爱才之心，再加上他清楚钟成英是经过宋思礼专门指导的，有时手术从旁协助也感觉比其他人用得更顺手，教东西她领悟的也快，所以带钟成英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
尽管钟成英暂时不能参加宋思礼的手术，但宋思礼却可以私下给钟成英详细解释患者的病因病程以及如何制定采取什么样的手术方案，钟成英有了宋思礼和吕昌兴的倾囊相授，无论操作技术还是熟练程度都迅速得到了提高。
自从要开车上班，为了避免路上塞车迟到钟成英和宋思礼每天比平时早出来半个小时，院里还特意给宋思礼办了张走专门通道的停车卡，钟成英每天上班都在心里暗爽，能避开排队停车真那感觉特别有优越感！
“听说心外要选一名住院医师做住院总医师？”坐在车里宋思礼开了自动按摩的开关，很舒适地靠在真皮座椅上和钟成英闲聊。
钟成英趁着红灯停下来看着宋思礼说：“是有这么回事，孙姐之前还和我提过说主任有意让我竞聘呢，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资历太浅，除去于国俊他们三个人不算也轮不到我啊。”信号灯一变钟成英又赶紧发动车子。
宋思礼也转头看着前面车流，随口说：“我以为你是怕会和裴寂医生产生竞争。”
“当然不是了，你们怎么都这么想？首先我和他未必都会获得竞聘的资格，再者就是在这件事上真成了对手我也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我会凭实力和他公平竞争！”
“那就好。”
“好什么？”钟成英不明所以。
宋思礼侧头微笑：“无论裴寂能不能获得竞聘资格，你都一定会成为候选人，你只要做好成为心外住院总医师吃苦的准备就可以了。”
钟成英非常惊讶宋思礼会说出这种话，住院总医师有多辛苦她是知道的，一旦成为住院总医师那吃住都要在院里，一周能回一次家就不错了，而工作上小到排值班表大到接待急诊病患或是发生任何问题、矛盾首先都要由住院总医师出面解决。
虽然大家都知道做一年住院总医师会是非常的辛苦但却是迅速晋升的最好途径，吃一年苦能节省几年的时间这个帐合划算不划算谁都会算。
但宋思礼在这件事上却没有发言的余地，尽管他在临床上和学术上再有权威说话再有分量也不是院里的人，只是名外聘专家教授，根本没有资格参与院里的人事安排，所以他这样肯定自己能参与竞聘就难怪她会吃惊了。
“您怎么能确定我会获得竞选资格呢？”
宋思礼闭上眼睛：“我听李主任听说，到医院时叫我，昨晚看资料看晚了我再睡一会儿。”
钟成英不再打扰宋思礼休息，心里却反复想着他说的话，难道李主任真的决定把这个资格给自己了？
果然宋思礼这话说完还不到一个礼拜，心外住院总医师的竞聘通知就下来了，因为两科只能选出一名住院总医师所以一科和二科各出一人参与差额竞聘。当然两科要先为派谁作为竞聘人选伤脑筋，一时之间凡是有资格参与的人便开始了明争暗斗，而且各自也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托人情的托人情，拉关系的拉关系，最伤脑筋的还是科里的领导班子。
二科主任陈树安和副主任于伟本来属意的有两三个人，但最后觉得最有实力选上的还是裴寂，这个时候虽然要考虑人情关系但更要考虑大局，当初在宋思礼选科时二科已经很冤枉地输给了一科一次，这次如果连住院总医师的资格都争取不到那二科在院里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院里领导以后更会向一科倾斜这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想来想去虽然裴寂在二科的人际关系不是很好，但胜在实力强，因此仔细斟酌过后二科领导班子还是决定将这个机会给裴寂。同时也找了其他人谈话，意思不外乎调研时一定要以科里的集体利益为重，不要按个人情绪行事挑裴寂的缺点和毛病往外说。
至于一科就好办许多，李主任开会时话里放外都倾向于钟成英，吕主任更不用说钟成英成天跟着他学习自然是没话说，再加上护士长孙迪到处帮钟成英说好话夸个不停。这样一来其他本来有心思想争取一下的人都灰心了，而且钟成英这段时间有多努力进步有多大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初选这个过程一科比二科省事很多，直接就定了钟成英。
钟成英心里高兴但负担更重，因为自己是要和裴寂竞争，那一旦失败了科里的人会不会说自己没尽全力故意放水这都是不一定的事，所以她苦恼于要怎么表现才能让大家都知道自己确实是全力以赴拼搏了。
另外一个伤脑筋的问题就是，如果她真赢得了竞聘成了心外的住院总医师，那自己和裴寂本来就有些僵的关系会不会降到冰点。虽说他近来没少惹自己生气，但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散就散，这样一来钟成英心里可以说是成天受着煎熬，也就更不想面对裴寂了。
只是她不去见裴寂，裴寂却主动找来了。
午休时裴寂特意提前十分钟跑到钟成英的办公室，于国俊见了他就开起了玩笑：“哟，耀申你可好长时间没来我们这儿了，我们还以为你是因为住院总医师的事儿避嫌呢！”
“哪能呢，就是科里这段时间太忙，这不一有空我就跑来了。”
其他人笑了笑不说话，两个科室因为宋思礼手术一科住院医师集体缺席的事，暗地里已经是水火不容了，于国俊他们自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裴寂亲密得无话不谈。
“我们出去聊吧。于老大，一会儿要是程医生来找我，你告诉他我和耀申出去了让他自己买点东西吃吧。”
“你只管去，我这就给程医生买对面那家餐厅的豪华套餐。”于国俊答应得很爽快。
裴寂听了直笑：“于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我就对程医生大方，花多少钱都不心疼，要不是程医生我哪来的额外收入，我爸妈还问我怎么一下子就多寄这么些钱回家了，还担心我做坏事了呢！”于国俊说得是理直气壮。
他一说完牛春山几个人就都笑了，但也知道于国俊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几个人哪个不是跟着宋思礼得了实惠的。
只裴寂笑得有些牵强，他和于国俊家庭条件差不多，但人家现在却比自己的收入多上好几倍，心里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
钟成英也怕裴寂不自在，就立即拉着他出了办公室去食堂。
“你们科主任对你还不真错，能把竞聘住院总的机会给你。”钟成英不想回避这个话题，正好两人今天有时间聚在一起那就最好把话谈开。
裴寂很是自得：“我早说了一切凭实力，我没关系也没那么些钱请科里的人吃吃喝喝的，最后怎么样？主任还不是把名额给了我！”
钟成英知道裴寂不是说自己，但听了这话再和自己以前请吃饭的事一联系心里就不是很舒服。
只听他又继续说：“不过秋涵你跟着宋思礼也不差啊，能天天开豪车上班我们科里的人可有不少人都羡慕呢，你别说这宋思礼还真是挺会享受的只不过上下班用居然买那么贵的车。”
“耀申，我们不提别人了，还是好好谈谈竞聘住院总医师的事吧。”
裴寂挺奇怪地看向钟成英：“这有什么好谈的，这是工作上的事我们凭实力竞争又不会影响感情，反正我是看得挺开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多心。”
裴寂的态度大大超出了钟成英的预料，一下子感觉自己之前的担心都成了多余的，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这么想？”
“当然了，难道这点道理我还不懂吗？”
钟成英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心里一高兴也不想再去计较以前的事，拉住裴寂的手说：“那我们一言为定，无论谁竞聘上了我们都要替对方庆祝。”
裴寂呵呵笑：“好！”
两人难得愉快地吃了顿饭又各自回了办室，之后钟成英又被宋思礼叫去了办公室。
“听于国俊说你和张医生出去了？”
“是，他正好来找我，我也想和他谈谈竞聘住院总医师的事。”
宋思礼挺感兴趣地问：“张医生态度怎么样？如果你觉得这是*问题那可以不用回答。”
“哪来的什么*，我们没这么多讲究，再说我跟谁提*也不能跟您提啊，好多事我还全指着您帮忙出主意呢。裴寂这次表现的挺好，说要和我公平竞争但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我和他的感情，不过我现在深深感觉到自己知识量太少了，真希望我也能和您一样能到发达国家去进修。”
宋思礼摇头：“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过于迷信欧美发达国家的医疗水平，也许在某些领域欧美医生做的确实比较先进，但在经验上却不远远不如中国医生，特别是门诊这一块中国医生每天看诊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他们，见识自然也就比他们多。”
钟成英一想宋思礼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也就不再去钻牛角尖转而又问道：“程医生，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宋思礼这时拿出一叠病志：“这周你的十次惩罚就结束了，这是新入院的患者杨军今年八岁，如果能够成功治愈他，那么在工作经验方面会对你的竞聘起很到大的帮助作用。”
钟成英立即笑呵呵地伸手把病志接过来，但只看了一眼主要诊断脸色就变了，这个八岁的男孩儿所患的疾病与余灿一模一样，而且也出现了心衰的状况！
狠狠咬了下嘴唇，钟成英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宋思礼：“程医生，这次的手术您有多少把握？”
“患者年纪太小，身体素质比起余灿更弱，手术我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百分之五十。”钟成英喃喃自语。
“是。秋涵，这是在本次治疗中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面对百分之五十的手术成功机率，你如何选择治疗方法？这个手术是做还是不做，我只给你今天一天的时间思考，明天上班后告诉我结果。”
钟成英心里矛盾极了，脑子里也理不出任何头绪，一幕幕抢救余灿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闪现，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去病房见这个孩子！
“我明白，那我先回办室了。”钟成英说完便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往外走。
宋思礼注视着钟成英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他想将钟成英保护得好好的，但这个时候不行！这是钟成英另外一个必须克服的难关，如果说余灿的事是教会她如何面对死亡，那么这个孩子则是要她战胜对失败的恐惧。
而且这次的考验对钟成英来讲从心理上远远超出了余灿那次手术的承受范围，希望她能挺住。
其实对于帮助钟成英克服心理障碍宋思礼还是比较有把握的，相比较而言现在让他更感兴的是裴寂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自己看人一向很准可以说裴寂绝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即使钟成英是他的女朋友，在竞聘住院总医师这件事上他也不应该表现得这么大度，想必这其中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想到这儿，宋思礼转着手中的钢笔露出一抹耐人寻味地笑容：看来彻底击溃裴寂的时刻可以提前了！
☆、第四十章
钟成英拿着陈君的资料回到办公室仔细阅读，这才发现原来这孩子除了瓣膜钙化之外还伴有室间隔缺损、肺动脉狭窄，可以说心脏畸形是非常严重了。
百分之五十的治愈机率，这台手术到底做还是不做？整整一下午钟成英都坐在位置上眉头深锁，这太难决定了。如果不做手术这孩子依靠药物还有可能存活一段时间，但却是生不如死；如果做了手术成功治愈了那什么都好说，一旦不成功这孩子最后的结局必然会和余灿一样连手术台都下不来。
再有就是术前谈话要怎么进行，自己要怎么对孩子的父母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
这样纠结着直到下班时钟成英也没想出到底应该怎么办，苦恼地拽了几下头发心里乱成一团。
“秋涵，今晚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钟成英一抬头，发现裴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而办公室的人都已经走了。
她叹着气摇头：“我可没心思逛街，程医生给我出了道难题，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而且明天就要向他汇报。”
裴寂本来是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和钟成英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冷不热的，今天好不容易改善了些应该趁热打铁恢复到以前的亲密，于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什么难题，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钟成英把孩子的资料拿给裴寂看，裴寂只看了几眼就问：“病得够重的，这能手术吗？”
“程医生说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给我出的题就是手术要不要做？”
裴寂一听也陷入了沉思，只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笑了：“这是个陷阱题嘛。”
“什么陷阱题？”
“你要是孩子的家属自然是很难做出决定，但你是医生，你只要直接把情况如实和孩子的父母交代清楚就行了，至于要不要手术由他们自己决定与你有什么关系！宋思礼这题出的跟脑筋急转弯儿似的，不在于手术是否有难度，而是只要你站在正确的立场思考问题就很好解决了，难不成人家孩子父母不同意手术，我们当医生的还能强迫他们做？”
钟成英愣愣地看着裴寂，虽然觉得他说得都挺对的也很有道理，但心里总像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宋思礼怎么可能这么随意地考验自己呢！
像是看出来钟成英的疑问，裴寂轻轻敲了下钟成英的额头：“你呀就是太较真儿了，不过也不怪你，这问题要是你们办公室的任远问你，你肯定直接就答复了，这一换成宋思礼问，你就想得多想得深了。”
听裴寂这一分析，钟成英虽然觉得这么做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不提这个了，今晚就不要出去逛街了，还是吃顿饭吧。”她想早些回家再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那也行，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了，我爸妈还说等立秋之后要过来看看你呢。”
“你父母要来？”钟成英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个话题给吸引了过去。
裴寂点头：“是啊，我岁数也不小了，家里人都挺着急的，过来也是想商量一下我们的事。”
这要怎么商量？钟成英话到嘴边却没好意思问，她认为裴寂家里是没能力解决房子问题的，而且现在正是要竞聘住院总医师的时候，无论他们两个谁竞聘上了都还要在院里吃住一年，怎么可能谈论婚事呢！但既然人家只说商量又没说要怎么样，也许来这儿主要是为看儿子呢，自己还是等等看吧。
“那他们来了我带他们四处逛逛参观一下。”
裴寂满意地笑了：“好，到时肯定要你陪着的，我们走吧，想吃什么尽管说。”
“那我还要去和程医生打个招呼，让他自己开车回去。”钟成英关了电脑拿起包和裴寂一起往外走，结果在走廊里就碰上了正往这边来的宋思礼。
“程医生。”裴寂率先和宋思礼打了招呼，态度一改从前显得很热情。
宋思礼点了下头又看向钟成英：“怎么，你要出去？”
“是，我和耀申晚上准备出去吃饭，您自己开车回家吧，钥匙给您。”钟成英说着就把车钥匙拿了出来。
宋思礼没接，而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备用的，你拿着吧，车你们也开走，我坐地铁回去。”
“这怎么能行呢，车是您的，没道理让您走回去啊。”钟成英坚决不同意。
宋思礼抬手看了下手表，像是有急事的样子：“要不今天也没打算开车回去，我下午接到电话美国那边有个心脏移植手术需要我远程协助，时间定在晚上六点。我怕开车堵在路上不能提前做准备，所以打算坐地铁，本想……，还是不说这些了，你们去吧。”
本想什么啊？钟成英盯着宋思礼远去的背影急切地思索着，是不是本想让自己在旁边观看手术现场视频呢！
“秋涵！秋涵！”
裴寂喊了她两声，钟成英这才回神：“怎么了？”
“还怎么了？程医生都进电梯了，你还看什么。”
“我……，我是在想他刚才说的话，你说他会不会让我旁观美国那边的心脏移植手术啊？”
裴寂心中也很是向往能见识见只这样难得一见的高难度手术，但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再看看心不在焉的钟成英，想了想说：“要不你还是和程医生回去吧，我们两个吃饭的机会以后多着呢，万一他真能让你看现场呢。”
钟成英既感激又抱歉地看向裴寂：“耀申，谢谢你能这么理解我。”
裴寂微笑着说：“机会这么难得，我都说了要公平竞争，当然不能搞破坏，程医生估计也没走多远你快点追过去吧。”
“好，谢谢！”钟成英不再啰嗦而是撒开腿跑向了电梯。
裴寂看着钟成英也进了电梯这才默默转身回了八楼。
钟成英从电梯里出来继续往外跑，终于在大门口看见了刚要往右转的宋思礼，她赶紧大声喊：“程医生！等等我！”
宋思礼背对着钟成英嘴角带笑地停下本就已经非常缓慢的脚步，然后转过身时则变成略显惊讶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钟成英：“秋涵，你怎么了？”
“我，我想问您，您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不是打算让我观看六点的手术？”虽然这么问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但哪怕有一线希望实现这个愿望脸不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着钟成英粉红的脸颊还有鼻尖还微微渗出的汗珠，宋思礼克制住抬手帮她擦拭的冲动，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想法，但说出来影响你和张医生的约会。”
“这事儿您就应该直接说出来，我和他都是心外医生怎么可能不理解观看这台手术的重要性呢，这不他一见我魂不守舍地样子就主动放弃约会了！”
“那好，你要做好熬夜的准备。”
“没问题！”
钟成英说就和宋思礼相视一笑，两人一起走向地铁站。
因为怕时间来不及，钟成英和宋思礼只买了许多熟食充饥，钟成英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晚上因为要在宋思礼这儿看手术直播就不回去了。
余凡一听是这件事便话里话外地暗示女儿大晚上的又是大姑娘大小子的单独相处，千万别让人占了便宜。
钟成英心里好笑，老妈还真当自己是天资绝色了，宋思礼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放下电话跟着宋思礼开门进屋，钟成英这才发现客厅里已经摆好了六台显示屏估计是为了多角度显示手术过程，于是就问：“您不是说下午才接到电话吗？”
“手术是早就随时准备进行的，因为没有合适的供体心脏，所以确定不了具体时间，刚才正好有名抢救无效的患者，家属又愿意捐献器官，手术快开始了我们坐下吧。”
钟成英坐到沙发上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您这是用宽带远程视频吗，万一中途断网了怎么办？”
宋思礼笑出了声：“我这是专用的卫星信号，如果断网了那代表全世界一半以上的计算机都已经陷入瘫痪了。”
听起来就很厉害，钟成英不担心了只随意吃了两口饭就等着手术开始。
信号终于连上了，钟成英听着宋思礼用英语和屏幕那边的医生交流，因为专业术语太多她几乎很难听懂，直到全部的显示屏都呈现出超清晰的画面时她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台手术而是两台！
一台自然是心脏移植手术，而另一台看着手术台上安静地躺着的一名年轻女孩儿显然是捐献心脏的供体，原来今天取出心脏和移植心脏是要同时进行的，而不是像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医生乘直升机去另一个地方取回心脏然后再进行移植！
取出心脏的手术很快就开始了，钟成英见主刀医生的手术刀由女孩儿的胸腔划至腹腔时震惊极了：“怎么切这么大的切口？”
“因为她的父母除了同意捐出心脏之外，同时也同意捐出肝脏和肾，她能救活的不只是一个人。”
钟成英没再说话，心情很复杂不断地去想女孩儿的父母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签属的同意书，但当她看到被切开的胸腔内那颗跳动有力且规律的鲜活心脏时，又忍不住问：“她真的死了吗？”
“已经确认脑死亡，下面要开始游离心脏和各大血管。”宋思礼说完又开始和主刀医生沟通起来。
看着女孩的肝脏和肾被逐一取出，钟成英下意识地低下头回避心脏切取的过程，她仍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拥有这样一颗健康心脏的人已经死去了。
正难过时突然感觉手上一热，只见宋思礼修长整洁的手已经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我理解你的心情，伦理道德这关很难逾越，但她的父母希望自己女儿的生命能借由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下去。秋涵，我最近给你考验是不是太多了，你还能承受吗？”
钟成英用力点头：“我能挺住，别让我打扰您工作。”
宋思礼依旧握着钟成英的手缓缓说出一句话：“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钟成英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真是发自内心地由衷赞同：“您说的真好！”
“这不是我说的，是奥地利诗人里克尔的一句诗。”
钟成英没想到平时对人那样漠然疏离的宋思礼居然还会吟诵诗句，居然还有这样的浪漫情怀！她呆呆地注视着宋思礼再次转向屏幕的完美侧脸，忽然觉得他刚才的笑是那么地温柔暖人心扉！
手术持续进行着，切取下来的供体心脏被送到了另一间手术室，这间手术室正在进行病体心脏切除，期间主刀医生不断与宋思礼商讨操作细节，直到心脏完全被取出移植手术才真正开始。
手术过程中，宋思礼在协助对方的同时不忘在关键点上用中文为钟成英解说几句，钟成英理解得很快，也总是能根据宋思礼的解释举一反三地正确做出判断，偶尔一两次还能预判出下一个步骤要进行的操作，这时宋思礼总是会不吝惜赞美将钟成英狠夸一番，这让钟成英立即信心大增。
十一点多时，手术室的助手医生已经换了一批人，宋思礼让钟成英吃点东西再继续看，钟成英则迅速地将买来的食品拿去厨房微波加热，然后又立即端着碗盘回来，先递给宋思礼一份然后自己才大口地吃起来。
凌晨五点零六分，历经十一个小时手术移植吻合工作全部结束而且非常成功，屏幕那边的全体医生护士在病人被推出手术室后欢呼着向宋思礼致谢，还有个女医生特意凑到镜头前向两人各自送了个飞吻，逗得钟成英咯咯直笑。
“累吗，今天还能上班吗？要不要我帮你请假？”关掉电源宋思礼问靠躺在沙发上的钟成英。
钟成英立即坐直身子：“不累，您能上班我也一样可以！”
宋思礼挑眉：“这么有精神？”
“嗯，经过这一晚上的手术，我感觉特别自信了。”
“很好，既然你不想休息，而且已经是新的一天了，那么叶医生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答我陈君的手术到底要不要做呢？”
钟成英傻眼了，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夜之间暴涨的信心忽然之间全都不见了踪影！
考虑了半天她才小声说：“我不知道这台手术到底该不该做。”她没有按裴寂说的那样把责任全推给孩子的父母，而是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陈君的病情让她太过矛盾，以至于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秋涵，相对于你的聪慧我其实更欣赏的是你的诚实和内心的纯净，面对这种情况时大多数医生会选择将难题留给患者和家属，自己则是被动消极地等待对方的决定。你却不会这样做，你总是设身处地为患者着想，更能体会到患者家属的痛苦，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特殊指导你的原因，因为只有怀着这样一颗真诚的心才能成为一名真正杰出的医生！”
钟成英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脸微微一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名患者，您还这么夸我。”
“该夸奖的时候自然不应该吝惜赞美。”
“那您说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手术能不能进行这件事应该由医生和家属共同做出决定，不是任何一方单方面努力就能成功的。医生畏首畏尾怕担责任那患者自然更害怕，医生想做手术但患者和家属不配合那么即使最后实施了手术肯定也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手术成功的前提必须是医生有信心，家属和患者有决心才能去冒这个风险。”
见钟成英专注地望着自己，宋思礼又继续说：“秋涵，做医生最大的成就感除了救死扶伤之外，最重要的是让患者的生命活得更有质量，你治好了一个人但这个人终身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度日这不是真正的治愈，这是保命。失败不可怕，只要你能吸取教训勇敢地面对，用一次的失败去治好其他患有同样疾病的患者，那么你就是成功了！不然你以后只会恐惧逃避，变得胆怯害怕失败最后一事无成。”
宋思礼说到这儿便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将钟成英拉了起来：“时间还早，你先去里面躺下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再叫你起来。”
钟成英安静地任凭宋思礼将自己带进卧室，老老实实地躺到床上。
宋思礼拿过薄被给钟成英盖好就要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她紧紧抓住了，回头看时就见钟成英的眼睛闪闪发亮地注视着自己：“程医生，我已经准备好和陈君的父母谈话了！”
宋思礼笑了声音低沉而温柔：“好，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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