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咖啡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透过玻璃背对着自己的青年的举动却未有半分异常,仍旧看着手中书籍,时不时翻上一页。
柯南找好的不会被发现的躲藏地点也被过午时的剧烈日光照射到。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只冒下,脸上热得通红,他也只顾得上盯着咖啡厅内的青年。
屋内的安室透在短声询问青年什么,青年及时摆手,清俊的下颌往窗外偏移,似乎下秒他就要转身过来了——
柯南:!!!
慌乱中柯南急忙背过身,把身体隐藏在建筑物后面,却对上三个小脑袋一齐向他看来的眼睛。
步美、光彦、元太。
“我们是少年侦探团唉!怎么能有事件不一起作战!”
“柯南你盯着的那个人绝对有问题吧!”
“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唉,看上去这么帅就像大明星一样!”
其他三个孩子都叽叽喳喳讨论的大为兴奋,只有柯南半月眼。
什么嘛!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会被对方听到的吧……
果不其然,立马安室透就走出来让几个小学生进来,说是里面那位先生请他们吃甜品。
柯南稍稍落后在其他孩子们后面,安室透找寻遮挡物说道:“柯南君盯着的这个人就是很平常的作家呢,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哈哈,我只是真的很好奇作家们都是怎么和编辑见面的,大哥哥也不带上我。”
穿着蓝色西服的男孩子腼腆摸摸脑袋说着。
心中却蓦然一沉。
安室透是同时兼具黑衣组织成员、日本公安、毛利小五郎弟子的三重间谍,曾经有意无意试探过柯南自己的身份,虽然后面打消了疑虑。
但是柯南不敢小瞧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
如果被这个男人知道了自己工藤新一的身份,安室透三重间谍中其中的组织成员身份未必不会把这个消息告知组织,从而更进一步进入组织内部。
这时候柯南更不可能将自己对于这个在毛利家暂住作家的怀疑告知于安室透。
这家伙可是能说出[我的爱人就是国家]这种话的人。
难道柯南要告诉他自己看了南雅彦发表在《集英谈》上的作品后敏锐的推理出其中的内涵。
“把真实事件说出来希望找出凶手?还是寓指着国家就是凶手?”
那可还是算了,柯南不管这个作家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想要查出真相的目的和他相同。
安室透好像相信了点点头。
柯南总算松了口气,走进南雅彦所在的桌子,拉出张椅子坐着。
原本只放了茶水的桌面上现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品。
提拉米苏、草莓蛋糕、雪媚娘……
这美味诱人的食物让每个小朋友们都口水直流。
光彦和元太早已争抢起来,脸红脖子粗的。
“这块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是我的!”
“我第一个伸手拿的嘛!我的!”
青年脸上带着微微浅笑看着吵闹的孩子们,手指轻敲着扇柄,举止雅致。
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笑眯眯说道:“柯南君哟,有时候感觉你真不像个孩子呢!其他小朋友都爱吃这些甜品,怎么你平常就跟小大人一样,不仅非常聪明能够进行各种推理,这么多好吃的放在你面前还半点都不想吃。”
幸亏这时候柯南没喝水要不然他早被呛到了。
面前的小学生立刻慌慌张张解释,声音结结巴巴:“才…才不是呢!是昨天小兰姐姐答应我说等泡温泉回来要给我带很多特产呢,我怕吃多了甜品等小兰姐姐回来就吃不下带给我的好吃的了。”
铃木圆子邀请毛利兰去她家新开的温泉玩,本来毛利兰打算把柯南带上一块玩几天的,但是以往每次都会和小兰出去的柯南这次却以要和南雅彦学习写作的理由拒绝了毛利兰。
对于这样的理由毛利兰当然是开心允许了,但是又比较担心柯南在家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原本五天的温泉游就这样减到了两天。
南雅彦“噢?”了一声并未在意,也没有询问为什么柯南要跟踪自己。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把折扇轻轻打开,画着鲜嫩新竹的扇面拢住面部大半张脸,只余下含笑的眼露出来。
遮挡的唇部却连任何肌肉的牵动也无。
系统化作的光球不耐烦般在桌上滚动:“宿主这几天怎么还有闲暇心陪假小孩玩,还不趁着这股名气赶紧继续去发表小说?”
南雅彦并未理会它,面色神色未变,只是微微垂眸,纤长漆黑的眼睫将情绪覆盖。
如果计划没有失误的话,那么在投递到日本各地的知名书刊《集英谈》的名气加持,媒体报道下一定会传到“某些人”的耳朵中。
虽然这个故事被书写的过于奇异,但是这并不是凭空编造出来的。
而是某些大人物集体将其镇压下去的真实事件。
再次听见这其中的某些细节,他们应当会感觉到惶恐吧。
就是不知道《集英谈》所属的小河会社对此又是怎样的态度?
中立?
站队?
还是想要打压?
这也是《集英谈》突然邀请去往编辑部做客的理由吧?
*
开始和这位小河编辑出发前。
为了不让轿车气氛那么尴尬,渡边泽还是主动提了几个话题。
诸如什么“社长还是让你回来编辑部工作啦?”
开始这位公子哥还好好回复。
“爸爸说学习期已经结束啦,回来自己企业上班。”
到后来那是渡边编辑啥话都没说,这公子哥就直接开始哔哔。
“要我说呀,肯定是我给咱们《集英谈》签下了这么厉害的南雅彦老师,所以我爸一开心呀,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真的是说起来,我第一次看到雅彦老师的小说时当场就昏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应该是上天给我们的独一无二的缘分吧。”
“作为老师独一无二的甜甜编辑,老师决对最爱我了!”
这番话不知道到底说了多少遍。
开始,渡边泽还会好好应付,但到了后来基本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渡边编辑看着终于抵达目的地后,小河编辑立刻像撒了欢的二哈似跑到一个青年旁边的样子简直无力吐槽。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透过,映在背对着编辑们的青年发丝和身影上。
整个人如同镀上金边。
走到青年面前,渡边泽刚刚介绍自己的言语,却在眼神触碰到对方的样貌时愣住。
“在下是《集英谈》的……”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样貌。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看上去可能还不到三十岁,他的眼珠是淡淡的灰色,就像琉璃一样可以清楚的反照出所有人的样子,鼻梁挺直,未有驼峰。
并没有很严肃的样子,而是仿佛很活泼似的,脸上带笑。
还有几个孩子和他坐在一桌,但是都丝毫不怕他,还会拿走作家面前的甜品。
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
[用词锐利描写社会现状使人觉醒的作家]
这个描述是编辑部其他人的总结。
导致渡边泽还没有看完这个作家的文章,脑子里就构建出了这个作家的样貌。
忧郁的、严肃的、最好脸上要板着、时时刻刻对于世人愚昧的表现哀痛的样子。
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忧国忧民的作家才对。
年纪也应该稍微较大,毕竟年轻人哪有什么思考的能力?
哪怕是渡边泽这样自认为很开明的编辑都会有这样的刻板想法。
他立刻为自己冒犯的印象对这位作家道歉。
“不好意思,刚才我之所以愣神是因为我擅自在内心构建了您的样貌。在下是《集英谈》的副主编渡边泽,请多多指教。”
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南雅彦是位很大方的人,并未对他的冒犯而生气。
而是很自然的说:“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人在只听过别人的描述时,都会在心底构建出一个印象的,只能说幸亏形容我的是褒义词对吧?”
渡边泽楞楞默认,毕竟像什么用词锐利、使人觉醒之类的词语在文坛是个好词了。
文人墨客众多的文学界中,可不讲究像世俗中什么互相夸赞来讨好别人。
在文学界中只讲作品,只认文字。
就算是政府高官写得忧国忧民之类的文章,只要写得差劲就会被语言锋利的编辑们作家们讥笑。
才不管什么对方地位高,什么给不给这人面子。
哪怕是得了枫叶赏文学奖的作家们,一些眼光高的作家编辑们甚至还会骂对方这里有问题,那里有毛病。
这样的完全没有任何对于作品的偏见而是实打实的用词描述已经是非常中肯和欣赏了。
这位雅彦老师继续说道:“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对对方定下标签。有什么小气、卑鄙、恶毒之类的负面词语,哪怕就算是别人没有和这个人所接触,内心依然下意识的给对方贴上这样的想法。”
“还有什么褒义的词类比如好人、善良、勤奋……但其实事实上这些词只是在形容别人对自己有用处的时候。如果你对我有用,那么你就是我的好人*。用好人这个词把对方裹挟住了不是很卑鄙么,要别人来回应自己的期盼。每个人不可能对所有人都是有用的,是所有人的好人。”
“有些时候我们不应该思考一下,去掉这些标签去看人吗?只有放下内心的偏见或者是期盼,去亲身与这个个体相处,我们会发现好人没有那么好,坏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这以平淡口吻说出的话却足以令渡边编辑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在开车把南雅彦老师和他带着的几个小朋友送到编辑部后,这段漫长时间过去后他的思维仍然被禁锢在这番话里。
这些承载着特殊观点的每句话,无论从哪里试图来找到漏洞进行否定都无法否决。
甚至思考到了最后,他自己开始怀疑了起来。
渡边泽从来都是一个“好人”。
无论是时代的老师同学,工作后的之后的同事、自己手下的作家们无一例外都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是关于他的标签。
渡边编辑很乐意扮演这样的角色。
除了这次回家照顾母亲时,母亲无意间说:“孩子啊,不要活的太累了,不用事事都迁就其他人,偶尔任性一回是没关系的。”
当时他听着这话只感觉到茫然。
“累?”
“为什么会累?”渡边泽困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母亲只是无奈摇摇头,任凭他如何追问都再不语……
他应该是很开心很积极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才对吧。
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难道不是的吗?
渡边泽举起手,看着手心里那块大规模的烫伤印记,这片皮肤与其他位置截然不同,狰狞丑陋也不平整。
这是小的时候不小心被同学压到烧开的热水壶上导致的。
同学向他道歉:“对不起,能不能不要和老师报告?你是个好人。”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呢?
记忆早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变得模糊,只能记得小时候的自己忍着痛说没关系,心里却好痛苦好想哭出来。
渡边泽孤独地站在门口,打开山寺编辑递给自己没有阅读的书刊,翻到雅彦老师的页面,仔细阅读起来。
***
田丸主编的汽车刚刚驶到私人庄园门口就被警卫敲窗要求下车步行。
他眼神复杂久久凝视着这座繁复而华丽的庄园。
西洋式的花栏雕刻着精美的纹路,各色罕见的花卉被栽种在花园里,后方是一座喷水镂空浮雕喷水池,无数的身穿西式制服的女佣在庄园中穿行,她们工种分类细致,有女佣要修剪枝丫,另一个就给她专门递上修枝剪。
前来给田丸裕臣带路的女佣低眉垂目开口说:“请跟我来。”
沿着花园弯曲的小径向前走,直至走到某个幽静的地方女佣才停下脚步示意到了,并蹲下朝一个方向行礼。顺着方向,田丸主编望过去,此时的那位掌管着小河会社这个日本最大出版集团的老人正躺在躺椅上晒日光浴。
黑色西装的管家立刻将手中正在阅读的书闭拢,靠近老人小声说了些什么,才挥手示意所有仆人和他一起离开。
老人阖眼,慢悠悠说着:“田丸主编觉得南雅彦这个作家如何?”
小河太郎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平缓,情绪不明,却偏偏问到新作者『南雅彦』的事情。
田丸主编还想在内心斟酌一下如何回复社长就听见老人继续开口。
“如果说,有人用真实的事件去创造一个故事,那么这个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是想要揭露这些事,还是以此想要威胁某些人,田丸主编你觉得呢?”
这种事田丸裕臣简直听得发懵,但联系到刚刚前一个问题抛出的作家『南雅彦』的名字,心中一沉感到不妙,说道:“小河社长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您肯定是误会了吧,这只是虚构的故事。”
小河太郎哈哈大笑:“不用担心,这只是问问,老夫答应过你的事情,何曾没有做到?那些作家们现在过的还不错是吧?”
田丸裕臣的脸色愈发难看:“您为什么要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喝那种东西?”
『铭品』——由黑衣组织研发出来的药物。
喝下这种泡过药物的特制茶叶泡的茶水会让人被其他人控制,缺点是让人大脑遭到破坏不能集中思考。
老者“唉”了一声,适时露出几分惋惜之色:“每一个作家都是我们会社最珍贵的财富,我们只是普通的出版集团,在那个时候如何能够能随意出版书籍和文章,发表意见与观点。”
当年时值异能战争爆发之时,人心动荡不安,过往能够随意出版的书籍都被封锁,各种文学艺术都被高强度审核,只要有丁点不当之处就会被整顿。
也就在当时,刚刚《集英谈》一位推理小说作家在书刊上发表了自己隐喻深意的作品,表面上看没有什么名堂,自然被审核通过,可是他又私底下在网络上将自己在作品中设置的暗语一一解密。
引起轩然大波。
小河太郎继续说道:“事情会这样,我们都没有办法不是吗?在小河会社工作的就有几千人,更别提背后依靠我们集团形成的产业链养活的人,田丸主编你会因为维护某个作家而失去养活自己的职业吗?”
田丸裕臣脸色难看又忍不住因为这番话思考。
当然,如果在这个前提下,他绝对是不会维护某个作家。
可他又忍不住辩解:“明明社长你也知道,只要阻止,不让他们在书刊上发表作品不就好了?!”
是的,没错,只要这样的话绝对没问题了吧。
作家也不用因为副作用失去长时间思考能力无法写作。
而编辑们也可以保全自己的工作。
两全其美。
小河太郎笑道:“人都是很精明的,就比如有些作家会把秘密隐藏在文字中,表面不透出来。你如何判断他们的立场?好,就算把其中一个判别出来禁了,也有下一个,下下一个该如何去办?难道《集英谈》不出月刊了吗?那哪里来的金钱养活各位?发出工资?”
田丸裕臣的眼睛暗淡下去,他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从何辩解,想要否认对方说他是诡辩却又无话可说。
老者精明的目光凝视在这位主编身上,知道对方被自己说服,笑道:“现在亦是到了这种抉择之刻么我能知道这些,想必那些为高权重之人更能知道,到时候被对付了咱们小河会社自身难保,想必田丸君肯定会配合我吧?”
良久无言后是田丸主编沉默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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