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不是黑泽小姐。”安室透举起了手上一个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瓶子,瓶子上的包装已被全部去除。


    被毛利兰提走的柯南在看到的那个瓶子后眼神一亮,挣扎着从毛利兰的手中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安室透的身边:


    “呐,安室哥哥,可以给我看一下吗?”虽然柯南的语气十分可爱,黑泽未来还是感受到了阵阵违和。


    安室透低下头,将手中的瓶子交给柯南后,走到了死者目良先生所躺的床边,撒下了一些面粉,不一会儿,几个清晰的足印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足迹是可以倒推出凶手的年龄。年龄越小的人,足迹前掌重压面就越小,且会呈现靠前、靠内侧的形状。”


    “但是随着年龄增大,脚掌的压力面则会向后、向外转移,且面积也会随之增大。”安室透和柯南半趴在地上,观察着那浮现的足印,一字一句的分析道。


    “诶,可是这里的脚印大多呈现了由外侧后方向内侧前方转移的趋势诶!”柯南故作夸张的配合着安室透,在检查完那个没有标签的瓶子后,他已经推理出了案件的真相。


    还好这里有安室先生,他可以不用射麻醉针就能顺利解决问题,毕竟那个大叔都被他弄了无数的针孔,也不知道脖子是否还好,能让对方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吧,毕竟这个大叔还是小兰的父亲。


    “是的,所以这些脚印来自一位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如果用乘五法,就可以判断出年龄在八十岁左右,另一侧的几个零散的脚印也可以推算出是三十到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而黑泽小姐只有二十岁,因此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接近过死者,也不存在给目良先生喂下安眠药的行为。”


    安室透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刚才与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的双手,脸上又换回了和善温柔的笑容:


    “我想毛利老师肯定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所以才特地指出黑泽小姐,以此转移凶手的注意力,我真是太佩服了。”


    安室透不忘顺便夸一波毛利小五郎的彩虹屁,敬职敬业的扮演着对方的头号大弟子。


    “是呀是呀,叔叔真是太厉害了,我可以观察到那么多东西,都是从叔叔身上学习到的。”


    柯南也奶声奶气的附和道,为了防止毛利小五郎这个狗头侦探继续把嫌疑目标放到毫不相关的黑泽未来身上,给他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柯南此时表现得十分配合,正好他也可以洗清一波嫌疑,以免那位过于敏锐的黑泽小姐对他小孩的身份产生质疑。


    被捧得飘飘然的毛利小五郎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语,只是一脸得意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享受着大家的恭维。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黑泽未来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到底谁才是负责案件的侦探啊……


    找到关键线索的柯南和安室透一唱一和的配合着,虽然有些不敢置信,可是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以思议,也是事实。


    黑泽未来就站在一旁观察着两位一大一小是侦探破案,刚刚和安室透对视的一瞬,黑泽未来发现了对方眼里的深意,很有意思的神情,黑泽未来想。


    手中的手机也在此时忽然亮了一下,从机场出来后,黑泽未来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是一条新的邮件。


    “我在波洛咖啡厅门口等你。


    ——h.”


    黑泽未来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在机场收到的第二条信息,似乎有提醒过她,会有人接应,就是这个h吗?


    会是谁了?对方有没有危险性?黑泽未来不知道。


    而在她愣神的几分钟内,柯南和安室透已经指认出了凶手。


    “目良老太太,凶手就是你,对吧?”柯南晃了晃从安室透手里讨要来的药瓶:


    “刚刚我问过了安室哥哥,这里面的药片是美托洛尔,一种用于治疗高血压和心绞痛的药物,应该是目良奶奶您在服用吧?”柯南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真相为什么会那么残忍:


    “特意撕掉药瓶的外包装,是为了不让前来做护工的坂本女士发现这个药物,由此判断出您的身体状况,对吗?”


    事实的真相就是那么简单,这是一桩非常简单的谋杀案,那位八十多岁的目良老太太,亲手给目良先生喂下了七十多粒安眠药,杀死了自己四十六岁的儿子。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太一这个包袱太沉重了,根本没有亲戚愿意接手。我去考察了很多家福利院,但得出的结论都是无法照顾好我这个没有智力和自理能力,还满身痤疮的儿子,只会让他的生活更痛苦。”目良老太太落下了泪,那满是皱褶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哀伤:


    “我没有多少日子了,只有先让儿子解脱了,我才能安心的走,不然我死也无法瞑目。”


    目良老太太,也就是目良顺子,在接近四十岁的年龄才有了目良太一这个孩子,谁想到目录太一一生下来就患有唐氏综合征,目良顺子的丈夫想要将目良太一丢掉,目良顺子舍不得这个她怀胎十月的孩子,为此跟丈夫离了婚,独自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目良顺子这样一个女人,尽了自己一辈子的努力,把自己重度残疾的儿子抚养长大,细心照顾了四十六年,直到自己再也无能为力,只好亲自将儿子解脱。


    她已经做到了极致,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不是因恨杀人,而是因爱杀人。


    在这过去的时光里,目良顺子不是没有求助过那些街道办的负责人,可是民政处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把唐氏综合征当一回事,甚至以为她的儿子只是患了一种精神病,而所谓民政处承诺的照顾,不过是过年过节给她的家庭发些油和大米。


    如果她已不在人世,这样的恩惠又有什么用处?


    她既在世间,她的太一何须这样的施舍?


    黑泽未来从来到这个家就感觉到了阵阵怪异,明明只是两个人的晚餐,目良老太太却准备的异常丰富,好像在完成什么仪式,向着世间告别。


    直到坂本小姐发现目良先生的死亡,电光火石之间,她立即想明白了所有的经过,才会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如果柯南他们不在这里,她会装作一切都不知道,微笑着与这个善良的老人告别,替她完成唯一的心愿,或许那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如果有必要,她想,她甚至会帮忙阻止发现了尸体的坂本小姐,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想帮一帮,这个可怜的老人。


    黑泽未来绕过了面前的几人,慢慢地蹲在了目良老太太的身前,和跪坐在地的目良老太太对视,紫灰色的瞳孔内闪着温和的光,她摇了摇头,轻声地说道:


    “目良奶奶,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有完善的社会帮助救助机制,让社会分摊个体的苦难,那么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因此请您不要自责。”黑泽未来弯了弯嘴角,一如平常:


    “说不定目良先生也舍不得您这个母亲,也许在我们无法探知的某个角落,他其实期待着与您在地下重逢。”


    听到黑泽未来的话语,目良老太太止住了眼泪,她有些无措的抬起头,语气里面带着不解与疑惑:


    “真的吗?太一他不会恨我吗?”


    “不会。”黑泽未来肯定的点了点头,她的话语笃定而真挚,像一簇热烈的火焰,温暖了那位将死老人的人:


    “目良先生不会恨你,他怎么舍得恨你。”毕竟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也是最爱他的人,他舍不得的。


    如果可以选择,相信那位目良太一很乐意接受这场死亡,与他最爱的妈妈,一起亲赴黄泉的约会。


    黑泽未来伸手搀扶起了目良老太太,抬手用袖子为这位老人擦干净了泪痕:


    “所以别伤心了,目良奶奶,你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社会。


    倘若居委会、民政局、社区服务中心、残联等保障残疾人的职能机构,能够创新社会管理职能,长期有效的施行帮扶机制,那么这个悲剧不会发生。


    假如这个社会有针对残疾人家庭的职能部门,主动为残疾人家庭提供精神、健康方面的咨询,在发现问题个案后没有大意忽视,而是及时的介入和处理,减轻这些家庭的负担,提高这些患者的生活质量,那么目良老太太也不会被逼迫到杀子解脱。


    黑泽未来的一句“你没有错”,在三位侦探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即使有千种无耐的理由,也不可以磨灭目良老太太杀人的事实。


    什么叫“你没有错”?


    江户川柯南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一时分不清眼前的女孩单纯是为了安慰这个老人,还是真实的这样想。


    杀人本就不对,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维护社会稳定中,兼顾社会的公平正义。目良老太太的事情的确很让人惋惜,但在这个黑白分明的小侦探眼里,终归还未到最后的末路,说不定只要再找找,就可以探寻到解决的办法,没有必要为此去残害一条生命。


    生命是无价的。


    可是这个正义的小孩却不明白,人性的首要法则,是要维护自身的生存;人性的首要关怀,是对其自身所应有的关怀,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可以毫无芥蒂的去救一个前一秒想要杀死自己的罪犯;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认为活着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世界,大多是灰色的。


    安室透显然要比柯南成熟很多,他在意的不是黑泽未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语,而是黑泽未来的状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黑泽未来,在灯光的照亮下,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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