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并没有听陈大娘说的去堂屋里呆着,而是站在院中间,透过窗户观察年佑鱼的举动,只可惜农家窗纸帖的厚,黄成瞅了半天也只能看出来两团影子动来动去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大娘出来后看见黄成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哭笑不得的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去屋里坐着?一会儿冷坏了。”


    黄成忙笑道:“倒是不冷。”


    陈大娘小声问:“你这用的这是什么料子?我看着不像等闲能弄来的。还有那绣功也好,要不少银子吧。”


    黄成于是把想好的理由搬出来:“我有个远亲是在扬州弄这个的,这是新出的料子,绣活儿也是那边的手艺,跟咱们这里不一样。”


    “这样啊,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远亲?”陈大娘又疑道。


    黄成笑道:“也是前几天我去扬州买料子,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亲戚,已经好多年不走动了,到底算有点儿关系,就便宜些给我了。”


    “还有这种事?”陈大娘想起来黄成一连十几天不见踪影,心道,原来是去扬州了,又问:“等你成婚那日,你那亲戚可要到这边来?”


    “自然是要来的,他们家里人还挺多,也是都想来凑个热闹。”黄成答道。


    又说了几句话,陈大娘想到屋里还有客,也不知道怎么留他,正踟蹰间黄成已经提出告辞了,陈大娘略略挽留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黄成一走,原本躲在里屋偷偷听他们说话的媳妇啊小哥儿啊都一窝蜂跑出来。


    “诶,我看黄成对你们家鱼哥儿可真是上心,连嫁衣都准备好送过来了。”陈翠儿一脸羡慕的说道:“要是我们家惠儿能遇见这么个好姑爷就好了”


    “娘你说什么呢。”陈月惠羞的低下头,手里绞着自己的帕子,不知在想什么。


    “鱼哥儿不是试了衣服?我们也去看看黄成送来的喜服长什么样子。”陈阿碧笑道,“让我们也长长眼。”


    “是这个理儿,我们也去看看。”


    “既然是黄成送来的,必是好东西,倒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话虽这样说,但是一群人里也并没有人真正觉得黄成送来的喜服能好到哪里去,虽然黄成比起一般猎户能干些,到底是靠山吃山,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还容易有个好歹的,村里以前也有过能干的猎户,后来不都因为各种意外,最后上不了山,连口吃的都得到村子里讨要?所以黄成虽然来了几个月了,有姑娘、哥儿的人家到底还是在观望,少有决定跟黄成说亲的,就是鱼哥儿跟黄成议亲,大部分人也是觉得是因为鱼哥儿出了事,才挑中了黄成。


    陈大娘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平时不愿意理会,这次黄成送了嫁衣来,陈大娘也想让他们看一看,炫耀一番,长长脸,于是欣然同意,隔着门跟鱼哥儿招呼了一声,就推开门,请这些人进去。


    “诶呦,可不得了……”


    “这是哪里得来的?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衣裳。”


    “这可不得了,得要多少钱……”


    年佑鱼已经把装糕点的盒子收起来了,坐在床上研究衣服呢,见众人进来了,起身轻轻道了个万福。


    众人原想着不过是普通的,顶多稍好一点的喜服罢了,没成想进门一看,年佑鱼整整齐齐穿着大红的喜服,跟个仙哥儿似的,一个个忍不住围上去,长一辈的都忍不住上手去摸了,小辈在一边也是羡慕的不得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看,恨不得把脸贴上去。


    “我看着这料子不似一般的绸子,”陈翠儿嫁的好,家里宽裕,这次来帮陈大娘也是因为平日里两人关系好,陈福来前几年倒腾着挣了大钱,是以陈翠儿时常也能用上丝绸的东西,此时不禁拿出来卖弄“这料子摸着又滑又软的,触感微凉,握着跟没有东西似的轻,这种好东西就只要那么一尺,就能咱们庄稼人一年的收成了。”


    “诶呦,这么贵的东西啊。”杨六菱惊道“那鱼哥儿这一身下来,可得顶我们攒多少年?”


    陈阿碧打趣道:“可不是?要我说你们要是把这件给卖出去,接下来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陈大娘在一边儿听他们说话,也不怎么说话,脸上的得意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年佑鱼红着脸低着头,任大家打量,听大家夸赞也只是笑,倒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大家知道这身衣裳值不少钱后也都不敢再胡乱上手了,又赞叹了一阵儿,就嘱咐年佑鱼把衣裳换下来好生收着,千万别弄坏了,见年佑鱼应下后,就出了年佑鱼的屋子,到堂屋里说话。


    “没想到黄成平日里倒不显,原来竟然这么有钱。”陈阿碧感叹。


    “也不一定,”杨六菱道:“也可能是用这个撑面子呢?说不得……”


    “这倒是你想岔了”陈翠儿不等他说完就反驳道:“这种好东西,就是拿来撑场面,也得是那真正有钱的人家才行。你当随随便便就能弄到手啊,且不说有多贵了,就是弄到手也需要门路的。”陈翠儿又压低声音说:“我以前见过官用的料子,还不如这个,黄成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的。”


    众人听了,不禁也小声讨论。


    “诶呀,这可不得了了,这黄成不会是上头什么人……”


    “还真有这种可能,这几年好多大人物想体验什么山村野趣的,哪里知道农家的辛苦……”


    “诶呦,说不得跟皇帝有什么关系……”


    …………


    “可别乱说。”陈大娘见说的越来越吓人,赶紧打断道:“越说越不像样了,不过是黄成在扬州那边有个远亲,用的才出的新东西,哪里就扯那么远了?”


    众人听了又笑闹一阵,又开始专心做活计。


    过了一会儿,陈翠儿看见陈月惠精神恍惚,连手里的针线错了好几处都没看见,于是问道:“惠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可别是累着了,要不要歇会儿?”


    “啊?……啊,娘,我没事……可能中午没睡,这会儿有点儿困得慌。”陈月惠低着头说。


    “惠姐儿怎么了?”陈大娘听见了,赶紧凑近了问。


    陈月惠笑答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犯困了。”


    “没事就好,要是哪里不舒服了可千万别忍着不说。”陈翠儿生了好几个小子,就只这一个姑娘,还是老幺,又打小聪明伶俐的招人喜欢,平日里疼的跟什么似的,见陈月惠精神不好,自然是急的不行。


    陈大娘也知道陈翠儿疼陈月惠,于是道:“惠姐儿就别做了,先歇一会儿,也不急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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