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徊好像病了。
一种稀有种、或者是神鸟血脉独有的病。
他奇怪地掉落羽毛,能量场忽强忽弱,现在甚至无法正常地变回原形。
原泊逐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他打算带林双徊去找管理局的医生,林双徊却很坚持地说:“我没事,就是困了。”
原泊逐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刚才在训练场上,你的能量有些不稳定。”
这还是说得比较委婉了。
事实上不稳定的不是能量,是林双徊的情绪。
他竟然用自己的飞羽攻击一个无辜的旁观者。
虽然最后它只是落在了地上,但要是偏移一点,就会伤到人。
以林双徊的性格来说,他不是这么乱来的人。所以原泊逐有理由认为,这是他的“病症”之一。
林双徊叹气,诚实地告诉他:“没有啦,是我训练的时候分心了,瞎吃醋。”
“什么?”原泊逐是真的没有听懂。
吃醋?
如果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那么,为什么会吃醋?
他并没有做任何值得林双徊吃醋的事。
“因为希望你的眼里只看得到我。”
林双徊尴尬地揉揉鼻尖,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起来,“听起来有点离谱是吧?我也纳闷,本来又不是控制欲那么强的人,怎么会对这种事情……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身边站着别人,会觉得有一点点暴躁。”
原泊逐耐心地听,虽然最后也并不能感到共鸣。
他是第一次和人建立这种关系,别说恋爱,就连“喜欢”这种情绪,也是不久前才感受到。
正在生疏地摸索着,慢慢地回应。
虽然同样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但原泊逐很清楚,林双徊和他是不同的。
林双徊的感情完全不掩饰,浓烈到烫人,偶尔莽撞偶尔小心翼翼,但都挡不住他那双眼睛里的渴望。
这是一个少年的爱,本来也该如此。
原泊逐不是不想配合他,只是,哪怕他已经在回应林双徊,也终究给不出那样热切的感情来。
他对林双徊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坦白自己对林双徊的珍视,也能说出口那句喜欢。
但却无法像少年人一样,投入其中。
原泊逐设想了一下,如果他看到林双徊身边站着别人,自己会不会吃醋?
下意识便否定了。
这种事情并不值得去多想。
原泊逐是理智的人,既然完全能感受到林双徊的感情,为什么要担心林双徊移情别恋,甚至为此“吃醋”?
哪怕林双徊身边围了一堆人,原泊逐除了觉得有些吵闹以外,绝对不会生气。
毕竟修了几百年的无欲无求,为的便是能不被任何事情动摇道心。
于是心性早已练至坚稳而冷情,生死都置之度外,情.欲自然也不可能占据太多。
谈恋爱的时候心平气和,这是一个修士的基本修养。
“不要多想。”
原泊逐能想出来的安慰的话微乎其微。
“没,你别误会。”林双徊反而安慰起他来,“我真的不是多想,更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乱吃醋是不理智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有一点紧张过度了,你别有压力,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好。”原泊逐摸摸他的脑袋。
由于林双徊不能变回原形,原泊逐就打了车送他回家。
或许正如林双徊所说,他的“病”,是因为今天是恋爱第一天,没有经验,紧张过度。
而且这病症还非常奇特。
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好多了,整个人感觉很放松,心情愉悦,和原泊逐约好第二天去咖啡馆,一起做作业,一起复习。顺便还要聊聊如何杀satan的大计。
林双徊也知道,原泊逐与焰炽星的计划是绝对保密的,他不会傻乎乎地跑去追问一些细节。但是他希望在能力范围内帮到原泊逐。
原泊逐倒是没有拒绝。
他安排了一下明天的时间,说:“我下午过去。”
然而车一停下,林双徊又蔫儿下去。
原泊逐看起来没有打算陪他上楼。
林双徊理解原泊逐。
毕竟下午发生了那种事,林双徊觉得自己懂得他的难处。
而且他现在也一点都不强求要和原泊逐亲密接触。
毕竟最后危险的是自己。
只是想到要分开一晚上,林双徊就觉得心里特别空荡,忍不住叹气。
原泊逐问:“累?”
林双徊想说,不愿意分开。但这也太矫情,明天就能见面的人,现在这么难舍难分也太多余。于是赶紧摇摇头:“你快回家,我今晚好好反省反省自己为什么那么小心眼儿。”
原泊逐无声地笑了笑,“这不是需要反省的事。”
“主要是和你对比起来,我显得特别不稳重。”林双徊很坚决地表示,“你别管了,我自己会反思的。”
说完他就拉开车门,跑得飞快,像是生怕原泊逐看不出来他的决心一样。
车门再次关上。
还不等原泊逐报地址,司机就已经踩了离合开出去。
“你明天要出门?”司机问。
原泊逐没有说话,只是按下车窗,吹了会儿风。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掰了一下后视镜,看着原泊逐说:“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不知道。”原泊逐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行,我给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总局派来保护你的特遣干员——你的身份暴露得太奇怪了,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你,今下午却突然全世界都知道了。阡城管理局现在措手不及,临时开会的结果就是,先找人看着你。”
“考虑到蛛域现在的人员流动太大,很多稀有种的资料调查不到,所以管理局尽量安排最厉害的人来接手你的事。嗯,就是指我。”
“我是总督查办的一级干部,靠实力从地方上调上去的。这个实力,可不仅仅是指打架,我的智商也是相当高的,洞察力敏锐力都是一流。有我在,你就放一万个心。”
“说起来,我最近本来是到阡城休假,结果现在突然被抓过来加班,也挺巧的不是?也没办法,你的事儿挺复杂,我们暂时不知道是谁发了那个帖子暴露了你的身份,就是说,你身边每个人都有嫌疑。现在你最好就是别乱跑,别和陌生人说话,等着管理局安排更多的人来保护你。”
他说是自我介绍,事实上从头到尾也根本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很多问题,原泊逐根本没有问,他就一股脑的自己说了。
“哦对了,你那小男朋友是神鸟血脉吧?他现在觉醒了,应该也挺厉害的,不过嘛,神鸟血脉的能量场太强了,这种人管理局是不敢用的,毕竟管不住。”
在他继续滔滔不绝的时候,原泊逐拿出手机,戳了几下,拍了一张前排的照片。
然后把之前拉进黑名单焰炽星给放了出来,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原泊逐】:晚上好。
那边的焰炽星几乎是秒回——
【以和为贵】:哟!加老弟!晚上好晚上好[嗨.gif]
【原泊逐】:[图片]
【原泊逐】:你的人?
按原计划,的确是要大张旗鼓地安排人保护原泊逐。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原泊逐希望来的人话少一些。
他讨厌吵闹。
【以和为贵】:是是是,的确是我安排的,你放心,不是卧底,不是探子。[握手.jpg]
【原泊逐】:换一个。
【以和为贵】:为何?
【以和为贵】:你有所不知,我们阡城管理局前段时间有不少兽人伤亡,人手不太够。毕竟是要来“保护”你的人,肯定不能随便安排一些实习生,只能从总局调派。赫兹是个精神系异能种,而且他在实战中相当有经验,如果真的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他是能帮上忙的。
原泊逐正在想如何礼貌地回绝这个人事安排,忽然看见前排的赫兹的眼睛,正幽幽看着自己。
原泊逐不是一个容易被吓到的人。
但他差点被赫兹凑得很近的脑袋震惊到。
再一看,原来赫兹的身体一分为二,一个脑袋看前方,一个脑袋看他手机。
原泊逐面无表情地锁了屏。
“你嫌弃我啊?”
赫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块口香糖,丢嘴里嚼得吧唧吧唧的,他把分离出来的第二个身体挪到后座,坐在原泊逐身边,开始了漫长的啰嗦,
“小同志,我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复生血脉,是satan一直在找的祭器,从十八年前能量场爆发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找到你的念头。而管理局起初要做的,可不是保护你。”
原泊逐历来是不喜欢与人闲聊的,而且他和赫兹并不熟,所以只是安静听着。
赫兹坐没坐相,手肘撑在车窗上,继续说,
“最初为你这事儿开会,会议结果是,找到你,杀了你。那时候星局还不是总局局长,他只是分局局长。他当年提出过异议,不希望以牺牲无辜来挽救无辜。可惜没用啊,因为杀了你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谁都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保护你。”
“当然,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你牛逼,运气好,躲了十八年没让人杀了。现在风水轮流转,星局成了总局局长,于是计划就从杀了你,变成保护你。”
“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总局老干部,都接到了调遣令。这些人当中,就有当年投支持票的人。”
赫兹的声音忽然一沉,笑容诡异地望着原泊逐,道:“他们嫌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既看不起你,内心又觉得你很危险。说不定就有一些心黑的家伙,趁着这次机会,把你杀了。”
稀有血种毕竟是稀有血种,和人类的军方管理不同,管理局内部的服从意识有限。
就连当年的新人原栖风,都会擅做主张,在还没有确定原泊逐身份的时候,就经常想要杀了他。更别说那些在管理局待了很久的老干部。
他们做事更有自己的想法。
这种事情,原泊逐当然明白。
“所以?”原泊逐淡淡看着他。
“所以我能来,你应该庆幸。我是当年坚决主张不杀你的人之一。”
赫兹拍拍自己的心口,道,“我认为,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不应该因为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就剥夺个体存在的价值。而且,保护你我还能拿三倍加班费,高额奖金。所以我不会像他们一样看不起你。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觉得,是我也挺好?”
原泊逐眉梢微扬。
对于赫兹前面一番话,他的确惊讶。
片刻后,原泊逐给焰炽星发了一条消息。
赫兹看似嚼口香糖的动作停下,等看到他把手机放回兜里,就又开始吧唧吧唧。往驾驶座一扑,身体合二为一。
【原泊逐】:知道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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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个小时,[稀有世界]里炸开了锅。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加百列上传了自己的悬赏视频。日活跃达到历史最高。
但今天,论坛里虽然热闹,却并不喜庆。整个版面透露着火药味。
起初当然是因为【某人类高中生疑似为复生血脉】的帖子引起了广泛讨论。
后来,讨论的话题从复生血脉变成了satan和祭礼。
虽然这些帖子发了不久就被删掉,但依然有人乐此不疲地发。
在此之前,大多数人对复生血脉的认知,还停留在“复生血脉可以复活赤地”的传说中,并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很多稀有种是第一次听说“祭礼”,也第一次知道,原来satan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这个论坛的匿名机制非常特别,只要用户即时注销,就连管理员也无法追踪到ip。于是一条又一条的新帖,科普了satan的阴谋大计,论坛里一团混战。
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个派别。
一边是支持祭礼,希望复活他们的先祖赤地,然后带领稀有血种族群占领全星际。
一边是反对祭礼,认为几万年前的赤地带来了世界末日,它的存在非常危险,它有可能会毁掉一切。
但这种讨论也仅限于论坛内部,虽然骂战中言辞激烈,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最底线的想法:祭礼只是传说,satan只是发疯。复活赤地这件事绝对不会成真。
在反复刷屏了几个小时以后,复生血脉的事情,几乎在全世界稀有种之间都传开了。
原泊逐一打开家门,看见了两双审视的眼睛,凶煞地目视前方,十分威严。
他猜想,柊舒和原纪朗一定也知道了这件事。
虽然他的父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普通人类,但他们对稀有种的了解,不比原泊逐少。
原泊逐是做好了准备的。
原纪朗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大骂了一声:“不孝子!”
那一瞬间,原泊逐还在想,这件事与孝不孝有什么关系?
然后就听见原纪朗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你下次再敢一声不吭离家这么久,你就干脆死外边!”
原泊逐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审视的目光,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沙发前站着的原栖风。
两兄弟久违地对视了一眼。
原栖风在这时还想保持兄长的体面,于是挺直腰背。结果被原纪朗一脚踹完了膝盖,捂着腿嗷嗷直叫。
柊舒也骂他:“姐姐好歹还每天来一通电话,你倒好,明明人就在阡城,就是不回家。你要气死你爸爸。”
“我都二十八了,夜不归宿很合理吧?”原栖风本来都已经认错了,但看到原泊逐回家,不想在弟弟面前丢脸,硬是要还嘴,“还不兴我谈个恋爱啊!”
还别说,他这个借口找得挺好。
原纪朗脸上的怒火忽然就消了一般:“谈了?”
“啊!”原栖风梗着脖子,说:“……谈了。”
其实没有。
他和叶式云之间的问题,说复杂也不复杂,但说简单,绝对不简单。
过去,原栖风希望叶式云退到学院去教书,叶式云也希望他从一线下来。
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再一见面,两个人都在前线冲锋陷阵。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和解了。
相反,只要危机仍在,恋爱就谈不下去。
随时都会死的人是没有资格和人说什么将来的。
所以叶式云没提,原栖风也没提。正僵持着。
不知真相的原纪朗和柊舒兴奋地握住彼此的手:“谈了谈了!咱们家以后就热闹了!”
原泊逐换好鞋,从玄关走进去,看到原栖风以后,本想打个招呼,原栖风却莫名其妙地避开了眼神。
“弟弟回来了,正好,你哥还没吃饭,我给你俩煮个夜宵去!”柊舒满面红光,兴奋地跑去厨房。
“我不吃了。”原泊逐说完就往里走。
原纪朗在那头揽着大儿子的肩,问他:“谈多久了?有没有照片?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多大了?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看看?”
原栖风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都还没复合呢,拉人家出来挡枪不合适。
那一瞬,灵光一现,原栖风忽然说了句:“原老三不是也谈了吗,问他去啊。”
“……”
原泊逐的眼神森冷地看向原栖风。
原栖风:“好兄弟有难同当,你不帮帮你哥?”
原泊逐:“不。”
还没走进卧室,原泊逐就被拦住。
原纪朗眯着眼睛看着他,说:“是该好好问问,上次我和你妈妈从学校回来问过你,是不是和那孩子在早恋。你说不是,难道是骗我们的?”
原泊逐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打开的房门,无奈地叹气:“没有。”
原纪朗两眼冒火,看着原栖风,动作矫健地大步迈过去,一脚飞踢:“敢骗我,不孝子受死!”
原栖风捂着脑袋:“爸!是原老三骗你!他绝对在早恋,你都不知道他多喜欢那孩子——”
“……说清楚,你俩到底谁骗我?”
“反正我不是我!”
“那就一起受死——”原纪朗撸起袖子,弯腰抄起拖鞋就要揍人。
“爸,可以了。”
原泊逐揉了揉眉心,主动开口,说,“没人骗你。”
“所以你在早恋?”
“嗯。”
“那时候怎么不说!”
那只拖鞋差点就要打在原泊逐身上。
原泊逐面不改色,道:“那时候还不是。”
厨房里传来柊舒激动手滑的声音,锅盖掉到地上叮铃哐啷。
这头的原栖风也冲着原老爸挑挑眉,满脸写着:看吧,我就说。
原爸把拖鞋穿好,清了清嗓子,道:“可以,可以,挺好的。”
说完,他就晕乎乎地走到厨房。
几乎是下一刻,柊舒和原纪朗就抱在了一起,流下严父慈母感动的泪水:“长大了,儿子们长大了!”
原泊逐再一次看向原栖风。
这次,他哥没有再躲。
只是回望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原泊逐看出来他有话想说,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因为爸妈已经完全被兄弟俩的恋情给冲昏了头脑,他们已经在研究今年要给家里的两个新成员包多少红包了。
忽然,原纪朗愣住,问了句:“儿子啊,你那个同学,好像还没成年吧。”
“……”
原泊逐的脸色很古怪地一怔。
“儿子,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的性子,但他还小,他真的懂事儿吗?”
原纪朗收起笑,变得严肃,“你俩恋爱,我和你妈都不反对,但只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要做让别人留遗憾的事。他才十七岁的年纪,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决定。有些事儿,你就得放心上。总之一定要记着,千万别着急,别冲动。得等人家成年……啊不,等你俩都再长大一点,知道吗?”
原泊逐沉默。
他当然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冲动,他只是在想,林双徊真的很小。
大概就是因为林双徊太“懂事”了,所以和他相处起来,原泊逐总是忘记,他们之间有这么大的年龄差。
事实上对于原泊逐而言,身边所有人都算得上是“小辈”。
但年纪不是怎么看的。
当一个人八百岁了,旁人都仰望他,将他视作高高在上的尊者,敬重崇拜,以对待长者的方式对待他。那么他本人的心态也自然会慢慢沉稳,将自己摆在长者的位置,举手投足行事作风都会随之“老去”。
但当他处于十七八岁的时候,环境是鲜活的,身边的人对待他的方式也就是在对待小孩儿。无论他前尘过往多少年岁,如今的生活也是以少年的视野展开。
纵然心性沉稳,毕竟外貌年轻,不会有人把他当作长者。他也不可能用一副十八岁的躯壳,做八百岁的事。
所以原泊逐可以对着柊舒和原纪朗叫“爸妈”,也可以对着原栖风和原挽姣喊“哥哥”“姐姐”。
他在逐渐接受这个身份。
但不管原泊逐再怎么接受自己十八岁的身体,也无法掩饰他已经历经了几百年岁月。
而林双徊还那样年轻。
“儿子,你一定要记着老爸说的。”
原纪朗看他不说话,就跑到他跟前来,拍了拍他的背,深刻教育他,
“你俩都还小,先口头恋爱恋爱得了,别付诸行动……万一人家后悔了,你是没有办法负责的,懂不懂?”
原栖风探头探脑地凑过来,贱兮兮地说:“圆老三,听懂了吗,老爸的意思是早恋可以,不许发展到床上——哎哟!”
一只拖鞋拍在了原栖风脑门上。
“说什么呢!你弟弟才多大,你就口无遮拦,看来今晚我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我怕他听不懂嘛!哎哟轻点儿啊您……”
原泊逐面色平淡,开了卧室门走进去。
客厅的热闹被挡在外面,他径直走到书桌处坐着。
原泊逐当然明白原纪朗的意思。
他又不是真的十八岁,他是一个心性沉稳的修行之人,对于的克制非常擅长。不会做原纪朗想象中那种不负责任的冲动的事。
手机忽然传来叮的一声。
原泊逐下意识以为是林双徊,便掏出来看了一眼。
竟然是原栖风。
他明明人就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地发私讯。
原泊逐猜想,原栖风有话要说。
他打开消息,看到对面发来了一个视频文件。
原泊逐毫无防备地点开。
里面登时传来了一声声令人面红耳赤的叫声,伴随着身体的碰撞和莫名的水渍声……
啪的一下。
手机屏幕被扣在桌上,原泊逐的脸上阴鸷森冷。
原栖风在门外大喊:“圆老三,给你发的消息记得看!早做准备,以防万一……哎哟,爸你轻点儿!”
原纪朗大骂:“你给你弟又发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了!我迟早把你从户口本儿弄出去——”
很好。
原泊逐支持这个决定。
最好今晚就让原栖风这个二百五出去睡大街。
-
林双徊做了一晚上梦。
醒来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浑身发烫。
他本来也想学原泊逐洗一个冷水澡,但是不行,太冷了,水刚一碰到身体就开始打哆嗦。
林双徊咬着牙冲完热水澡,然后扑倒床上发呆。
糟糕的梦。
但最糟糕的是,居然做到一半就醒了。
烦人。
梦里多好啊,可以不管不顾,不要脸皮,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梦里的原泊逐也不那么禁欲,会给林双徊所有回应。
但终究是梦啊。
“烦!”
林双徊闷在被子里喊了一声。
其实以前他也不这样。
林双徊作为一个正在发育中的高中生,对于那方面一点都不沉迷,要不是生理课老师说适当地释放有助于身体健康,林双徊连那仅有的两次手艺活都不会做。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他对于身体的触碰非常依赖。
一开始,林双徊觉得,是他发现了原泊逐喜欢自己这件事以后,比较激动,所以时时刻刻都想贴在原泊逐身边。
但这两天,他对于和原泊逐的触碰越来越渴望,已经到了有点病态的地步了。
林双徊也担心。
他是不是真的变态了?
原泊逐要是知道他梦见了什么,肯定得害怕吧。
哪有人这么……
不能想了!
林双徊翻身坐起,拍了拍自己的脸,拿出手机,往里面下载了几首静心咒。
然后支棱起来,收拾书包准备去咖啡馆。
原泊逐上午有事不来,林双徊也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去的时候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穿了件去年买的旧毛衣,萎靡地走进咖啡馆。
他之前卡里有很多零花钱,衣服都是穿一次就不穿了。这毛衣质量本来挺好的,但林双徊不会洗,直接扔洗衣机里搅,有些变形,胸前一个大大的脱了线的雪人,现在和他本人一样有点凌乱。
“徊哥!!”
“徊儿——”
一进门,两个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林双徊一愣,抬头果然看见了韩斑斓和于阳恩的笑脸。
“你俩怎么来了?”
林双徊兼职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他也给韩斑斓发过地址,但是一直也没有特地邀请他们过来。
现在突然看见两人,有些惊讶。
更惊讶的是,他看到两人中间还坐着个陌生的男生。
居然背着他交朋友了?
“我们今天来这儿做作业!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做作业了。”
韩斑斓走过来,挽住林双徊的手,然后压低嗓子说,“顺便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林双徊警觉地看着她:“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啊!”韩斑斓啧了一声,“是作为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死党,对你的救赎。周五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
林双徊被她拉到座位上,强制坐下。对面就是那个不认识的男生。
“你好。”那人对林双徊打了个招呼。
林双徊也礼貌地点点头,转头又问韩斑斓:“你们看到什么了?”
于阳恩抢答:“看到你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人家都不想搭理你,你别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林双徊皱着眉毛,他觉得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韩斑斓坐在他旁边,热情地给他介绍:“对面这位是于阳恩的初中学长,闵尧,现在他已经是大一的学生了,就在这儿附近读书。尧哥是个特别成熟稳重温柔又体贴的哥哥,你一定要认识认识,不亏的!”
说完,又凑到林双徊耳边说:“他已经跟家里出柜了,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超有劲!”
闵尧微微点头,朝他伸出手,说:“我前段时间来这里喝过咖啡,没有想到今天能认识你,很荣幸。”
林双徊嚯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抿了抿唇,对闵尧鞠了一躬说:“不好意思,我要上班了,你们聊。”
说着,他就抓起自己的书包要走。
但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转身回来,抓住韩斑斓的衣服把人一起拽走了。
休息间里……
林双徊幽幽盯着韩斑斓。
韩斑斓咽了一口唾沫,满脸委屈:“我和于阳恩就是感觉,原泊逐这个人有点,有点难搞,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事后自己伤心……还不如趁着你没有被伤到以前,赶紧换个目标。”
“你以为我是什么?见一个爱一个?”林双徊伸手戳在她脑门上,“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是啦是啦,我就是太知道你了,怕你喜欢上了就一辈子不改了,到时候人没追到,把自己搭进去,多可怜啊!”韩斑斓给他分析,说,“原泊逐的确很好,我也承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告白失败,你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还不如一直当朋友,你看着他赏心悦目的,他看着你也不为难,是不是?”
“但我已经追到了。”
“就算追到了也有可能会——啊?”韩斑斓张了张嘴,然后拔高音量,“啊啊啊啊??”
林双徊又气又笑地看着她:“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谁知道你们今天给我搞这一出。”
韩斑斓的脸涨得通红,一会儿激动得捂住嘴,一会儿又震惊地发出疑问:“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不像喜欢我,对吧?”林双徊替她把话说出来。
“是有一点啦。”韩斑斓干巴巴地笑道,“平时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老觉得这人离我们特远。你之前追他的时候,我心里就在想,到时候你被拒绝了得多伤心……没想到……”
林双徊骄傲地点点头:“他就是不太擅长表达而已。”
韩斑斓欲言又止,总觉得林双徊有点太自信了,但毕竟在一起了,就是好事儿,她没有扫兴,说:“那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正式庆祝一下啊?”
“可以啊,阿逐下午会来咖啡馆,我问问他。”林双徊说完,就伸出手,充满警告意味地说,“把那个男生叫走,别搞这些。”
“放心放心!我和于阳恩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啊?我们是真以为原泊逐对你没意思,所以才想着给你转移注意力。闵尧性格挺好的,我去跟他说一声,他应该不会生气。放心,不会让原泊逐知道的——”
“没事儿,阿逐不会说什么。”林双徊耸耸肩,“我只是不想交什么新朋友。”
“也是,都恋爱了嘛,尽量还是不要和别的人纠缠,以免引起误会。”韩斑斓自认很懂。
然而林双徊真诚地解释道:“阿逐是个很理智的人,他就算看到我和别人待在一起,也不会随便误会我。我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嘶。”韩斑斓古怪地看他了一眼,小声问,“你的意思是,就算原泊逐知道我们要给你介绍‘新男朋友’,他也不会吃醋?”
“不会的。”林双徊很肯定。
韩斑斓:“呃。”
林双徊:“怎么,你不信啊?”
“不是不是,我信。”韩斑斓笑得有些牵强,“我只是觉得,他这么理智,倒是和一般人恋爱起来不一样呢。”
林双徊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兀自站了起来,说:“好了,你快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好,那我出去等你。”
韩斑斓心里怀揣着质疑离开了休息间。
让她为之一震的是,她居然看见了原泊逐。
当韩斑斓听见于阳恩对原泊逐说:“嘿嘿,我们正在给徊哥搞小联谊呢,希望他年底前脱单成功——”
她眼前浮现了于阳恩惨死现场的模样。
韩斑斓赶紧冲了过去,捂住于阳恩的嘴,对原泊逐解释说:“没有没有,他胡说八道,我们只是带个新朋友过来给徊儿一起认识认识,马上就走。”
原泊逐才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冷煞。
抬眼看向闵尧的时候,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闵尧却有些不满,觉得自己被戏耍了,说了句:“什么意思?我是听说他想找男朋友才过来的。”
于阳恩扒开韩斑斓的手,说:“对啊,就是找男朋友啊。”
啪的一声,他脑袋被打了好响一个巴掌。
韩斑斓刚想开口解释解释,就听见原泊逐平淡开口,说:“喝点什么。”
“啊。”韩斑斓愣了。
想象中的吃醋,没有。
想象中的暴怒,更不存在。
原泊逐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我们已经点单了,等徊哥换了衣服就给我们做。”于阳恩抱着脑袋,哭唧唧地说。
原泊逐说:“好。”
于阳恩愣愣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原泊逐道:“不了。”
说完,他便冲三人点点头,然后朝休息间走去。
从头到尾,他没有质问过闵尧是谁,没有追究“联谊”和“找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韩斑斓呆呆坐下来,开始为林双徊忧心——
她越发觉得,原泊逐对林双徊可能并不是喜欢,只是被追得心软了,只好答应。
所以才会对林双徊的事这么冷静,甚至一点都不上心。
-
半小时后,裴尽望来了,看到店里已经坐了三桌客人,但桌上都没有水。
几个服务生看到他过来,也赶紧上前拉他。
“怎么了?”裴尽望下意识就问,“该不会小林又迟到吧?”
“没有。”菜菜摇摇头,对他说,“他早就到了,但是一直在休息间里。”
裴尽望说:“去叫他啊!这么多客人等着呢。”
“但是……门锁了……”
菜菜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个男生也在里面。”
“啊?”裴尽望脑子懵了一下。
菜菜提示说:“心愿卡!”
“原泊逐?”
“嗯嗯,对,就是他。”
裴尽望的表情精彩纷呈,看着紧闭着门的休息间,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捋起袖子说:“今天我来代班咖啡师!”
他刚好走过了韩斑斓那一桌。
这会儿,得知真相的闵尧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于阳恩和韩斑斓两人坐着面面相觑。
走之前,闵尧狠狠地骂了于阳恩一顿。
于阳恩自知理亏,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带人家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歉,说下次请他吃饭。
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原泊逐和林双徊还没有从休息室出来。
“他该不会动手打人吧?!”于阳恩开始脑补一些可怕的场景,“这是我们的错,徊哥啥也不知道,他不能欺负人啊!”
韩斑斓白了他一眼:“傻逼啊,被打了林双徊自己不知道跑?离这么近,一点声儿都没有,肯定是在谈话呢。”
“哦哦,那就好。”
“就是不知道,是在谈什么。”
于阳恩掐指一算,说:“肯定是质问徊哥有没有背叛他!”
韩斑斓摇摇头:“我觉得不像……没准儿,是在提分手。”
因为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所以原泊逐肯定会借题发挥,趁着这个机会就把林双徊甩了——
那他们俩可就真的成罪人了!
韩斑斓噌的一下站起来,舍身取义地说:“不行,我得去拯救一下这段摇摇欲坠的感情。”
然而她刚要走过去,就看见休息室的门开了。
原泊逐穿着咖啡师的工作服走出来,挽起袖子,露出一小节结实的手臂,径直走向咖啡机操作间。
而身后紧跟着出来的林双徊,仍然穿着他的蓝色毛衣,但是本来就变了形的雪人,现在看起来好像更皱了。
韩斑斓赶紧就跑过去,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地冲向二楼。
“诶……”
林双徊不知为何,腿有些使不上力,跟在后面跑得有些慢。
等到了空无一人的二楼,韩斑斓立刻就问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跟你提分——嘶!!”
韩斑斓的目光触及到林双徊的脖子,吓了一跳。
“你,脖子怎么这么红?”
“啊。”林双徊把衣领于事无补地扯了一下,但并没有挡住任何东西,“就是亲了一下。”
“亲一下可没这效果啊,大哥,这得是多用力啊!”
“也没有吧。”
“你给我看看!”
韩斑斓来劲了,抓着他的衣服扒拉了一下,林双徊想挡,奈何浑身没力气,被韩斑斓扯开了领口,露出一大片脖颈和肩膀,上面有新落下的咬痕和吻痕,交错着,十分惊人。
“我……草……他是打算吃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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