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任炀拿着那条领带, 主动还回去了。
“段舟律叔叔。”任炀道歉,“不好意思,昨晚喝得有点多。”
醉酒不是失忆, 昨晚的失礼还是记得的。
好在段舟律叔叔并没有计较,接过领带, 仔细折叠好,放在桌子右上角。
酒后失态只是一次意外, 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费沉依旧是那个沉稳可靠的叔叔, 任炀也回归了自己的家长身份,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任炀回到房间, 给任奥添换衣服的时候, 还特意说道:“你看叔叔都把扣子解开了, 你的扣子也不用系了。”
今天任奥添也是穿的沙滩衬衫,听到任炀的话后,连忙跑出房间一看,叔叔今天确实松开了两粒扣子。
没有了领带, 费沉今天看起来比平时更随和一些,身上气势没那么凌厉。
任奥添学着叔叔解开扣子, 然后回洗漱间刷牙去了。
段舟律起来得晚一点,来到客厅时, 看到叔叔和任奥添都没有系扣子,于是把自己的扣子也解开了。
酒店早餐是西式,除了正餐, 还附赠了一份特色甜点蛋糕。
只是今天的甜点蛋糕是榴莲味的,两个小朋友都不爱吃。
任奥添一闻到榴莲味就抗拒,拿着这份榴莲蛋糕,想往段舟律那边推。
段舟律连忙躲开, 背着身子惊呼:“我不要!”
现在的段舟律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傻白甜了,看透了任奥添的性子。
任奥添遗憾,只好拿着这份蛋糕来到书桌边,把蛋糕给叔叔吃,说:“蛋糕给你。”
任炀也在客厅里,看到任奥添把蛋糕特意留给叔叔,心情一时有些微妙,问道:“把蛋糕留给叔叔,不给舅舅吃吗?”
任奥添拉着舅舅回到餐厅,小声道:“蛋糕不好吃,给叔叔吃。”
虽然已经压低声音,不过书桌边的费沉还是能听到这句话,放下手里的英文杂志,看着桌子上的那个精致小蛋糕。
就只是一个榴莲蛋糕,偶尔小朋友任性一两次,费沉不会计较。
不过之后几天里,任奥添碰到不喜欢的菠萝蜜,或者是不喜欢的当地特色煎饼,全都留给叔叔吃。
在任奥添又一次将餐盘小食推到费沉面前时,费沉放下刀叉,望着对面的小朋友,突然问道:“寒假作业写了吗?”
“没有作业。”任奥添拿着叉子,把盘子里好吃的虾肉分了一半在舅舅碗里。
费沉点头,没再说话。
等到这次海岛之行结束,回到江城的时候,费沉让司机停在书店门口,然后下车去了一趟书店。
很快,费沉从书店回来,手里拿着两本练习册。
“寒假作业。”费沉将练习册送给两个小朋友,一人一本。
车子送到城南时,任炀提着行李箱下车,还不忘提醒任奥添:“跟叔叔说谢谢。”
任奥添拿着那本练习册,面无表情说了声:“谢谢叔叔。”
城南还是冬天,刮到脸上的风很冷。
租房又没有暖气,回来之后,任炀连忙将木桌下面的取暖器打开。
大概是这次海岛度假太放松,住的是豪华套房,三餐可以送上门,每天穿短袖在海边玩。
现在从夏天突然变到冬天,还有些不适应。
明明昨天还睡在三四百平的超大套房里,卧室自带洗漱间,今天就回到了这个小小的租房,全部面积加起来还没有套房的一间主卧大。
短暂的享受奢侈过后,回到了平凡生活。
在家休息一天,小吃店重新开业了。
可能是因为临近过年,附近不少店铺都关门,都回乡下老家过年去了。
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好,没什么客人,天天待在店里还冷,窗口又漏风,任炀干脆关门,等年后再开业。
城南菜市场早就没人了,现在只有大超市还在营业,任炀过去买菜,顺便买点年货。
今年过年只有他和任奥添两个人,也没想过回老家什么的,稍微有些冷清。
任父的电话早就拉黑,完全断了联系,倒是二叔打电话问过一次,任炀还是没打算回去。
江城这么大,任炀也是成年人了,就算任父生气也没办法,找不到人。
除夕那天,任炀包了饺子,抹上辣酱。
两个人过年和平常没什么差别,围坐在取暖桌边看电视什么的。
就是小孩子睡得比较早,任炀早早关了电视,两人回房间睡觉。
睡觉前,任炀拿了一个红包,放在任奥添的枕头下,说:“放枕头下面给你压岁,明天再看。”
任奥添看了看自己枕头下的红包,又掀开舅舅的枕头,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任炀将两个枕头放好,说:“小孩子才有红包,舅舅没有。”
任奥添乖乖躺好,等一觉睡醒之后,将枕头下的红包拆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五百块。
突然有了五百块巨款,任奥添没有乱花,而是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存钱的饼干盒,将这个红包放进去。
现在这个饼干盒里面存了小几千块,有舅舅以前给自己的比赛奖励,还有店里进账的一些零钱。
饼干盒里的钱越来越多,后来他还把自己小金库的钱也放进去了。
钱放在银行里有利息,任炀也问过任奥添要不要把钱存银行什么的,不过都被拒绝了。
任奥添数完自己的小金库,心满意足合上盖子,将饼干盒放回抽屉,然后去客厅看电视去了。
小孩子的假期日常没什么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吃零食,然后睡觉。
可能因为天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所以当任炀拿着一件毛衣马甲背心,想给任奥添换上的时候,发现扣子突然扣不上了。
这件毛衣背心还是元旦节那时候买的,都还没穿几次呢,现在就成这样。
也不知道是毛衣缩水了,还是任奥添长胖了。
任炀揉了揉任奥添的小肚子,发现肚子上的扣子就是系不上,要是强行系扣子就会有点变形,干脆放弃了,说:“算了,就这样吧。”
任奥添却是眉头紧皱,吸气收腹,想把扣子系上去。
明明之前穿的时候还能系上扣子,怎么现在就系不上了?
任炀拿来棉衣给任奥添套上,安慰:“没事,毛衣质量不好,洗几次就缩水了。”
反正毛衣背心是穿在里面,别人又看不到。
任炀无所谓,毕竟任奥添以前都是营养不良,现在长胖一点也没事,说明养得好。
可对于未来商界大佬任奥添来说,这个小肚子却是成了耻辱。
任奥添神情严肃,开始了自己的减肥计划——
不吃零食,不喝可乐。
任奥添还在努力和肥胖小肚子做斗争,任炀在旁边拿着手机,正在给段舟律回消息。
段舟律的假期生活明显丰富一些,偶尔跟着叔叔去酒会,还有各种各样的商业场合。
时间过得很快,寒假只剩下最后几天,幼儿园马上就要开学了。
任炀已经准备好了开学用品,新文具新练习本,然后带任奥添去报名了。
幼儿园是错开时间报名,学前班报名时间早一点,两人过去的时候,还碰到了小胖。
一个寒假过去,小胖变得更加圆润了,比之前又壮实了不少,一看就知道寒假过得很好。
“我去滑雪玩了!给你看照片!”小胖拿着手机过来,高高兴兴给任奥添分享自己的滑雪经历。
这个寒假,小胖跟着家里人去北方城市玩滑雪。
任奥添瞄了一眼,看到照片背景里一片冰天雪地,看着都觉得冷。
小胖不怕冷,只要衣服穿得多就好,兴奋道:“教练带我滑雪!我还拍了好多视频!”
任奥添对滑雪没兴趣,平淡道:“我去游泳了。”
小胖惊讶,问:“这么冷,还要去游泳吗?”
“不冷。”任奥添找舅舅拿来手机,点开相册,里面好多海岛拍的视频——
有玩帆船的,有在游泳池玩漂浮板的,还有海边烧烤和海鲜大餐……
于是,当任炀在老师那里登记好名单,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小朋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任炀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两人是在看海岛照片,笑着:“你们在看照片啊……”
“任叔叔!”小胖满脸羡慕,“海岛是不是很好玩?”
“挺热的。”任炀只记得海边白天是又热又晒,只有傍晚出去玩才舒服。
后来他们还去海岛的小镇上买了纪念品,任炀说:“还给你带了小礼物。”
“真的吗?!”小胖惊喜。
纪念品是放在家里的,本来想着等正式开学了再带过来,任炀说:“明天我让任奥添带给你。”
“好!”小胖欢呼一声。
报完名,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路上有点堵,学校门口到处都是车,全是来报名的家长。
任炀好不容易开车回到家,拿来手机的时候,看到段舟律给自己发了语音消息。
“小羊哥哥,我们明天就要开学了,不能碰手机了。”
因为是学前班的最后一个学期,安立幼儿园的课程排得多一些。
特别是段舟律的班,到时候是直升安立小学部,所以课程也比原来多了不少,到时候入学之后更容易适应小学节奏。
任炀回了语音,说::“我们明天也开学了。”
段舟律刚好在玩叔叔的手机,看到消息后,连忙给任炀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小羊哥哥,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出来玩呀?”段舟律的声音永远都是软乎乎的。
任炀不忍心拒绝,可他要开店,稍微忙一点,只好道:“下次放假了再出来玩。”
“好呀。”段舟律乖巧应下,没有死缠烂打,挂了电话。
任炀将幼儿园新发的课本放到桌上,这才和任奥添一起去店里。
最近天气回暖,太阳很舒服,出来散步的人也比原来多了不少,店里生意也回暖了。
任炀看了下这两天的进账流水,盘算着要不要把店里装修一下。
开店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他和门店房东说了续租的事情,又续了半年。
只是一开始开店的时候没怎么装修,就只有一个窗口,有时候人多生意好,客人都是站在外面等。
任炀想着要不要把窗口往里面挪,然后装修一下布置成一家小门店,有餐桌椅子,这样客人还可以进来坐着休息。
第二天,任炀将任奥添送去幼儿园,自己在店里开始琢磨起装修的事情。
任奥添也知道舅舅想要装修的事情,放学回来之后,也会和舅舅一起看网上的门店装修。
冬天过去,门店生意变好,一切都在朝稳定的方向发展。
在某个周五,段舟律又拿着手机打电话邀请出来玩时,任炀应了下来。
“好啊,明天出去玩。”
这次是一家新开的水上餐厅,是费家旗下的,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
任炀带着任奥添来到江边,被工作人员带到船上时,一眼看到了餐厅中间的费沉。
餐厅还没开放,今天算是包场。
费沉穿着暗色西装,扣子规规矩矩系得严实,悠闲靠在椅背上等待。
段舟律正在喝茶,看到小羊哥哥了,立马坐不住,连忙跑过来:“小羊哥哥!”
侍应生将餐前点送上来,一共四个小盘子。
方方正正的餐桌上,四个人,刚好一人一边,任炀和费沉面对面坐着,然后两个小朋友面对面。
任奥添看了一眼桌上的餐前盘子,默默将盘子推到叔叔那边。
费沉问:“不爱吃?”
“我要减肥。”任奥添挺胸收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寒假伙食太好,他的肚子一直没有消下去,要严格控制饮食。
可惜任奥添的减肥计划被舅舅无情戳穿了——
“他来之前吃了鸡腿。”
任炀无奈。
过年之后任奥添一直说着要减肥,说好的不吃零食不喝饮料,还是没有戒掉。
好在可乐算是成功戒掉,毕竟冬天太冷了,喝可乐不舒服。
费沉:“运动消耗可以控制体重。”
提起运动这个话题,任炀有些担忧,放下刀叉,说:“他不动。”
夏天太热,运动会出汗。
冬天太冷,运动太麻烦。
而且任奥添很怕冷,越冷就越不爱动。不像小胖,大冬天的去北方滑雪,一点也不怕冷。
费沉思索片刻,说:“现在健身房有儿童项目。”
任炀也想过健身房的事情,说:“我也没时间陪他去。”
单亲带孩子还是很不方便,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带小孩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费沉点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下学期去哪读?”
“不知道,还在看。”任炀也不清楚,还在观望。
市区那么多学校,就怕万一到时候进去了,不适应新环境,或者是被欺负。
等确定小学之后还要再买房子或者是租房子,如果是在市区读书,城南体育馆这边的小吃店只能关门,不方便开店。
半年之后的事情还没确定好,要考虑的事情一大堆,任炀暂时放到一边,安心吃东西。
用餐过后,餐厅给两个小朋友送了会员卡,以后可以来餐厅吃东西。
段舟律拿着会员卡,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把会员卡放进去。
任奥添就在旁边,不经意瞄到段舟律钱包里的一张黑色卡片,看起来很眼熟,突然说:“我好像也有这个。”
段舟律停下动作,拿出那张黑色卡片,疑惑道:“你也有吗?”
任奥添接过卡片仔细看了下,花纹很熟悉。
他也有一张花纹一模一样的卡片,是妈妈留给他的。
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卡片是干什么用的,直到今天看到段舟律也有一张。
“爷爷给我的。”段舟律指着那张卡片上的编号,“可以刷卡用,你的也可以吗?”
任奥添没用过那张卡,而且妈妈之前也说过卡片不能用了,于是摇头道:“我的和你的不一样。”
编号数字不一样,功能好像也不一样,他的卡片不能用。
段舟律也不太清楚这张卡,就只知道这张卡可以去很多地方刷,说:“一样的卡片就可以用了。”
任奥添也很快就抛开了卡片的事情,去找舅舅了。
餐厅是可以自调饮料的,任炀调了两杯水果饮料过来,递给两个小朋友,一人一杯。
一顿愉快的晚餐结束,也差不多要分开了。
下船的时候,段舟律还走在旁边,邀请小羊哥哥:“小羊哥哥要不要来我家玩?”
“去你家吗?”任炀意外。
他很少听段舟律提起家里的事情,毕竟父母也不在了,又问:“家里人没关系吗?”
“爷爷不在家,他出去了。”段舟律拉着任炀的手晃来晃去。
这两天爷爷出差,要下周才能回来,他在家里就是最大的!
可以邀请小羊哥哥来玩!
任炀停下脚步,有些遗憾道:“明天我要去进货,没时间。”
门店里的食材快用完了,他跟食材批发店的老板说了时间,准备明天过去进货,不方便改时间。
“这样啊……”段舟律遗憾。
大人实在是太忙了。
叔叔忙,小羊哥哥也很忙。
段舟律很快打起精神,又邀请道:“那任奥添呢?要不要来我家玩?”
最近他新买了一个模型拼图,缺一个人帮忙。
任奥添正在喝饮料,高冷瞥向段舟律,并没有上当,说:“明天我要跟舅舅一起去进货。”
任炀摸了摸任奥添的后脑勺,耐心道:“没关系啊,你要是想去的话,就去小段家里玩,舅舅一个人进货。”
最终,任奥添还是应下来。
于是两个小朋友商量好时间,约好明天上午过去,吃完晚饭了再回来。
分开的时候,段舟律挥了挥手。
任炀回到租房,想到明天要去段舟律家,给任奥添挑了一套新衣服和新鞋子。
第一次去别人家里要礼貌,段舟律家庭条件又不错,不能失礼。
任炀又给任奥添收拾了背包,装上零食,还放了零花钱。
收拾好东西,任炀看了下天气预报,明天还是大太阳。
出太阳就适合洗衣服洗被子什么的,还有洗玩具。
任炀抬头,看到卧室书桌的右上角放着一只玩具小熊。平时任奥添不怎么买玩具,唯独很宠爱这个小熊。
这个小熊还是任奥添从乡下带过来的,一直仔细保护好,放在桌子上。
就是小熊放得有点久,身上的棕色毛毛看起来有点脏。
任炀起身过去,拿起小熊,想着明天出太阳的时候洗一下,晾在外面晒一晒。
小熊身上穿着卡通衣服,还背了个黄色书包。
任炀脱下玩具书包,随手一摸,发现书包里里面居然装得有东西,于是问:“任奥添,你这个包里面是不是有东西啊?”
任奥添一看,自己的小秘密要被发现了,连忙过去,从舅舅手里拿过书包,说:“我的。”
其实书包里也没有装什么,就只有一张黑色卡片和玉佩,他的小金库早就转移地方了。
“行,我不碰。”任炀将小熊衣服脱下来,“我先帮你去洗一下。”
任炀拿着小熊去洗了,确实放得太久,泡在盆子里时,洗出来连水都是脏的。
好不容易洗完毛绒小熊,任炀将小熊放到阳台上,就等明天出太阳晾干。
任奥添还在房间里,检查完玩具书包里的东西,随手将这个玩具书包放进了背包里面。
“小熊洗干净了。”任炀回到卧室,“等你明天晚上回来,小熊应该就可以晾干了。”
第二天一大早,费沉过来接任奥添了。
任奥添穿着新衣服新鞋子,背着挎包坐上车,降下车窗,跟舅舅挥了挥手,说:“晚上回来。”
第52章 第 52 章
车子驶向别墅区, 停在费家的院子门口。
任奥添下车,跟着叔叔来到前院时,看到院子里有花匠正在修建花枝,
别墅区很安静,任奥添进到客厅,被叔叔带去了二楼的休闲室。
二楼有间客房是专门清出来留给段舟律的,被改造成了儿童娱乐室, 任奥添进去时,看到段舟律坐在地毯上, 正拿着模型零件拼城堡。
城堡已经拼完主体了, 还差屋顶。
地板上铺了一层毛绒绒的地毯, 任奥添穿着袜子踩上去, 学着段舟律的动作,坐在地毯上。
外面是大太阳, 窗户打开着, 温暖的阳光落在地板上。
任奥添拿着零件帮忙拼了一部分,之后懒得动手, 直接躺在地毯上不动了。
两人就在窗边玩的拼图,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任奥添躺下来的时候, 身上可以晒到阳光,悠闲又舒适。
段舟律从盒子里拿出新零件, 一扭头, 看到任奥添在躺着晒太阳, 把人拉起来,催道:“快拼完了,只剩最后一点了。”
任奥添整个人懒洋洋的, 模型零件又多又复杂,敷衍拼了几个地方之后就懒得再拼,出去找水喝了。
离开地毯,任奥添穿好鞋子来到走廊上。
走廊两边挂着艺术壁画,任奥添慢慢往前走,顺着走廊走过去,看到前面有一个开放式书房。
费沉就坐在书桌前,敲键盘办公。
突然,费沉侧头望去,看到了任奥添。
任奥添是出来找水喝的,费沉把人带去冰箱那边,里面有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小吃和饮料。
费沉:“自己拿。”
各种各样的零食堆在一起,任奥添不认得那些牌子,不过看起来好像都很好吃,挑得眼花缭乱。
旁边还有个零食小推车,任奥添将零食放到小推车上,越拿越多,小推车都快放满了。
费沉看着满满当当的小推车,问:“不是要减肥?”
“吃饱了再减肥。”任奥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推着小推车回房间了。
段舟律还在里面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城堡模型还要完成了。
任奥添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吃零食喝饮料,一边监督段舟律。
不过费家的零食都是按照段舟律口味准备的,口味偏甜,任奥添吃了一盒巧克力棒就有点腻了,专心喝饮料。
“拼完了。”段舟律放好最后一个零件,一座小城堡模型终于完工,又迫不及待给小羊哥哥打电话炫耀了。
“小羊哥哥!”段舟律挤在屏幕里,拿手机对着房间转了一圈,给小羊哥哥展示了自己的模型,“我跟任奥添在玩拼图模型,刚刚拼完了!”
镜头另一边,任炀看到了地毯上的任奥添,正悠闲抱着饮料在喝,身边放着一堆零食。
任炀看得忍不住笑了一声,问:“吃这么多?”
任奥添听到笑声,过来解释道:“只吃了巧克力,其他没碰。”
零食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任奥添拿着一包零食,摇头道:“叔叔的零食太甜了。”
任炀问:“那你想吃什么?”
任奥添毫不犹豫答道:“鸡翅。”
“行。”任炀应下来,“晚上我早点关店回去做,你回来之后刚好吃上,当宵夜吃。”
段舟律在旁边听到了,挤进镜头里,说:“小羊哥哥,我也想吃!”
“好呀,下次给你做。”
三人闲聊一阵,直到任炀那边来了客人要去忙,通话这才结束。
段舟律抱着模型,也准备回去了。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段舟律抱着城堡模型来到走廊尽头,看着窗户外面的树荫,说:“那是我家。”
任奥添站在一旁,从树叶缝隙中可以看到那边也有一栋大别墅。
段舟律转身朝楼梯走去,一边说:“家里的零食不好吃,叔叔这边好吃。”
段家的零食种类比较单调,经过营养师精挑细选,只有在叔叔这边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且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两个小朋友下楼,来到院子朝隔壁走去。
两家别墅院子中间是用木质围栏隔开的,又因为段舟律经常跑隔壁去,所以中间围栏还特意留了一道门,好方便段舟律串门。
穿过围栏小门,来到段家大院。
段家院子一片安静,段舟律回来的时候,一楼只有保姆阿姨在。
段舟律是提前跟保姆和管家说过今天会有同学要来,因此当段舟律带着一个陌生小男孩回来的时候,保姆阿姨自觉去准备零食餐。
一楼冷冷清清,外面是出的大太阳,室内却有点冷。
城堡模型需要用展示罩保护起来,段舟律进到电梯,打算去楼上杂物间找一找。
杂物间在三楼,段舟律将模型放到桌上,然后跑去杂物间了。
任奥添跟在后面,似乎是懒得走了,干脆坐在沙发上靠着不动了,顺便揉了揉肚子。
等到段舟律拿着展示罩回来时,一看任奥添那副懒散模样,嘀嘀咕咕:“你都不动,会长胖。”
任奥添揉肚子的动作一顿,视线不知不觉落在段舟律的肚子上。
因为是在室内,段舟律脱了外套,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马甲背心,都是修身款式,看得出来肚子很平,是个小绅士。
紧接着,任奥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稍微有点鼓起来了。
虽然才五岁半,不过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审美,知道肚子上长肉不好看。
任奥添再次严肃皱眉,掌心按在肚皮上,试图将肚子压平。
段舟律还在鼓捣自己的模型,将展示罩套上去,卡在城堡底部边缘,一个模型展示就正式完成了。
这个模型是要送给爷爷的,段舟律抱着展示罩,打算把模型放到爷爷的书房里。
任奥添也跟着动了一下,试图通过走路来减肥。
两个小朋友来到书房,刚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保姆看到了。
那间书房是段老爷子专用的,保姆怕小朋友在里面玩的时候会弄乱文件,过去提醒道:“段总的书房。”
段舟律停下脚步,说:“进去放一下模型,送给爷爷的。”
保姆也不好再阻拦,看着两个小朋友进书房里。
书桌上放着一大堆文件,书柜也是塞得满满当当。
不过除了书柜,书房里还有一个专门放摆件的装饰柜,有时候段老爷子会收藏一些小摆件,或者是段舟律自己过来,把东西放进去。
段舟律先将模型放到一旁,来到装饰柜前,把柜子中间一层清出空间,这才把小城堡模型放进去。
任奥添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柜子里各种各样的收藏品,突然注意到柜子右边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收纳架,架子上是一块弯月形的玉佩。
那个玉佩很眼熟,就连花纹也很熟悉。
任奥添从背包里拿出黄色的迷你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玉,说:“我也有一个。”
段舟律凑过来一看,隔着一层柜子玻璃打量两块玉,形状和花纹风格确实很像。
“方向不一样。”段舟律指着柜子里面的弯月玉佩。
爷爷的玉是左边凹陷进去,任奥添刚好方向相反,上面的花纹也只是风格一样,走向不同。
那块玉是爷爷的收藏品,段舟律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同款什么的。
任奥添也把自己的玉收起来,和段舟律一起出去了。
午餐是保姆阿姨准备的,按照段舟律的食谱准备了两份营养餐。
任奥添吃不习惯,味道又淡又不好吃,都没吃饱。
下午两人是待在一楼的客房,段舟律又拿了一盒模型出来,这次是要拼一个森林小屋场景。
段舟律分了一半零件给任奥添,说:“这个做完了送给叔叔。”
任奥添不喜欢玩拼图,躺在地毯上默默将零件分类,段舟律就在旁边对着图纸拼场景。
午后阳光穿过窗户,照在两人身上,一切都很安静。
直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汽车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来到段家院子前,这才熄火停了下来。
段舟律一下子认出声音,连忙跑到窗户边往外看,就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车。
车门打开,段老爷子下来了。
保姆阿姨也听到了动静声,连忙出来,还有些惊讶,不知道段老爷子今天提前回来了。
“段总。”保姆阿姨上前,“小段在一楼客房玩模型,还有他的同学。”
段老爷子第一反应:“同学?哪家的?”
保姆阿姨也不太清楚,说:“不认识,应该是新交的朋友,第一次带回来。”
段舟律没什么朋友,倒是苏家小少爷住得近,偶尔会过来串门玩。
段老爷子进到屋子里,朝旁边走廊上望去时,看到了段舟律。
而在段舟律身后不远处,客房房门打开着,门口站着另一个小朋友探出脑袋,应该就是段舟律的同学。
段老爷子只远远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看向段舟律,问:“哪个同学?”
段舟律小心翼翼上前,还有些心虚,小声道:“任奥添,我找他一起做模型……”
段老爷子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之前段舟律提过一次,住在城南的。
当时他有说过让两人少来往,结果段舟律没听进去,现在还把人带回家了。
段老爷子眉头紧皱,倒也没把人赶出去,只是说:“下次做模型要找人,喊小苏一起。”
小苏是指苏家的小少爷,苏家离得也不远,和苏家小少爷一起玩更有价值。
段老爷子转身朝楼上走去,先回房休息了。
段舟律停在原地,直到爷爷上楼看不到背影了,这才转身回到客房,把房门一关,继续拼模型去了。
“爷爷回来了。”段舟律握着一个模型零件,想了想,“晚上找叔叔吃饭。”
爷爷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任奥添,晚上还是在隔壁吃饭比较好。
“哦。”任奥添应了声,倒是不在意这些,继续分类零件。
两人在房间里继续待着,没多久,保姆阿姨过来敲门,问两个小朋友晚餐打算吃什么。
段舟律看着面前的半成品,摇头道:“我们去隔壁了,不在家里吃。”
“好的。”保姆阿姨点头。
拼了一整天的模型也累了,段舟律起身,准备带任奥添去隔壁蹭饭。
保姆阿姨收拾房间,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一个黄色的小书包,还以为是段舟律的东西,从书包缝隙里面瞄了一眼,里面装着一张卡和一块玉。
贵重物品要收好,保姆阿姨拿着这个小书包,来到走廊上,刚准备把东西放回段舟律的卧室时,看到两个小朋友又转身回来了。
任奥添小跑回来,看到保姆阿姨手上拿着黄色小书包,伸手想拿回来,说:“我的。”
保姆阿姨惊讶,说:“这个包是小段的。”
段舟律在后面探头,认得那个黄色小书包,点头道:“是他的包。”
保姆阿姨迅速反应过来,想到今天两个小朋友去过段总书房,连忙跟小段说道:“可是他拿了段总的东西,这张卡还有这块玉。”
保姆阿姨打开书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段总书房的藏品很多,她在段家当了这么久的保姆阿姨,自然是认识这块玉的,也是书房藏品之一。
“我没拿,这个就是我的。”任奥添有些茫然。
段舟律也帮忙道:“不是爷爷的,两块玉不一样啊。”
“可是这张卡——”
保姆阿姨话还没说完,楼梯口那边就传来一道威严十足的中年男声。
“出什么事了?”
段老爷子缓缓走下楼梯,在楼上就听到了一楼这边的动静声,有点吵。
一楼走廊上,保姆阿姨连忙过来,说:“段舟律的同学拿了您的东西,他们今天去过您的书房。”
因为是段舟律带来的同学,保姆阿姨说得比较委婉,没有直接说“偷”。
段老爷子皱眉,问:“拿了什么?”
保姆阿姨将小书包递过去,段老爷子随意一瞥,瞬间愣住。
半块弯月玉佩和黑卡放在一起,段老爷子拿起那块玉,上面是段家的纹路。
完整的玉佩是一对。
一半在他这里,另一半下落不明。
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这半边玉,段老爷子握着玉佩,神情越来越凝重。
气氛变得压抑,就连段舟律也察觉到不对劲,说:“这个和书房里的不一样。”
段老爷子没有理会,大步向前,来到任奥添面前,质问:“玉佩哪来的?”
“我的玉。”任奥添想把玉拿回来。
“我问你哪来的!谁给你的!”段老爷子加重音量,情绪激动。
任奥添连忙拿回自己的玉,还有他的小书包,说:“妈妈给我的。”
段老爷子紧紧盯着面前的五岁孩子,看到那双和段舟律一模一样的眼睛,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段老爷子缓缓直起身,看向旁边的管家,说:“调监控。”
别墅里有监控,管家调来书房监控,两个孩子确实去了展示柜,不过没有碰里面的藏品。
那个黄色小书包就是任奥添的,没有拿。
段老爷子已经冷静下来,反复看着监控里的画面,看到屏幕里的任奥添是从挎包里拿出黄色小书包,再从小书包里拿出玉。
段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突然问:“你多大了?”
这句话是问的任奥添。
椅子旁边,任奥添还是顺从回道:“五岁半了。”
段老爷子又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任晚晚。”
段老爷子靠着椅背,搭在扶手上敲了敲,问管家:“那个女的,是不是也姓任?”
管家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身高,就连五官也是那么相似。
其实管家也不太确定小段少爷的生母叫什么名字了,当初车祸之后段老爷子很生气,其他人也不敢提生母的事情。
就连处理段舟律的抚养权,也都是律师对接的,段老爷子没有出面。
“需要调资料吗?”管家很谨慎。
段老爷子望向旁边的两个孩子,将任奥添带过来,轻轻摸着头顶的卷毛。
“真像啊……”段老爷子感慨。
这个孩子和段舟律一样,都是混血。
五官像极了段舟律,更像他爸爸。
任奥添却是后退一步避开,有些不太喜欢被陌生人这样碰。
五岁的孩子并不懂大人的纠纷,段舟律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只知道监控调出来了,证明任奥添没有拿爷爷的玉。
段舟律上前,主动提起:“爷爷,我们要去叔叔那边吃饭了。”
“不着急,家里有晚餐……”段老爷子起身,拍了拍任奥添的肩膀,“今天留在这里吃饭。”
任奥添摇头,拒绝道:“我要回去了。”
可是当任奥添转身时,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不让离开。
“带走。”
段老爷子望着任奥添的背影,压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做亲子鉴定。”
*
段家隔壁,费家院子里。
段舟律是跟叔叔说过吃完饭的事,只是一直等到天黑,两个孩子也没过来吃饭,就连段舟律的电话也打不通。
而当费沉来到隔壁时,从保姆阿姨那里得知段老爷子带孩子去实验室了。
手机上还有任炀发来的消息,询问小朋友什么时候回家。
现在小朋友下落不明,费沉赶到实验室,看到段老爷子坐在走廊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段老爷子身边只有管家和保镖,两个孩子下落不明,不知道去哪了。
费沉过去,询问:“段叔,出什么事了吗?”
段老爷子翻过文件一页,上面是任奥添的资料。
加加幼儿园学前班,诗词大赛并列一等奖,奥赛少儿组满分……
段老爷子看着这行字,回忆起去年奥赛成绩刚出的时候,段舟律是和另一个人并列满分。当时家教团队都把另一个满分选手当做竞争对手,给段舟律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
只是没想到,这个满分竞争对手会是任奥添,命中注定。
段老爷子抬头,问:“小费,那个孩子是你带过来的?”
保安说这个孩子是费沉带过来的,两人关系似乎比较亲,应该很熟悉。
费沉:“一个认识的小朋友,很聪明。”
段老爷子问:“你有没有见过他妈妈?”
资料上写着母亲去世,就是不知道费沉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的任奥添,有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没有。”费沉在旁边坐下,“他父母都不在,跟着舅舅。”
“舅舅……”段老爷子若有所思点头。
在取样本的时候,那个孩子刚开始不配合,说了好几次要回家找舅舅。
后来还是工作人员跟那个孩子说做完检查就可以回家,那个孩子才配合。
“他跟小段一样,没有爸爸……”段老爷子叹息一声,“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没有父亲,身高体型都那么相似,还拿着段家失踪的半块玉。
也不知道是偶然巧合,还是蓄谋已久的刻意接近。
费沉:“我来接他回去。”
“今天他在我这里,哪也不去。”段老爷子合上文件。
鉴定结果需要时间,最快也要到明天了。
现在两个孩子被保镖严格看着,非常安全。
段老爷子闭目养神,静静等待通知到来。
费沉皱眉,平时段老爷子只关心公司和段舟律的事情,今天却是对任奥添异常关注,说:“他家境普通,我跟他家里人说过,晚上送他回去。”
“小费,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段老爷子心平气和,“他有可能是我们段家的孩子。”
只要有一丝可能,哪怕可能性再小,也不能放过。
段老爷子缓缓睁开眼,手里紧握住那份文件资料。
“出结果之前,谁也不能带走!”
*
城南。
忙碌了一整天的任炀关上门店,朝居民楼走去。
大概是因为今天周末,天气又好,出来透气散步的人很多,今天店里的生意也比较好。
回到家时,租房一片漆黑,任炀摸到墙边开关,灯光亮起。
而当任炀朝阳台上望去时,孤零零的棕色小熊还晾在阳台上,不知道有没有晾干。
来到窗边,任炀伸手摸了一下小熊,里面的棉芯还是有点湿,估计明天还要再晾一天。
任炀关上窗户,从冰箱里拿出鸡翅,来到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做一份可乐鸡翅。
到时候任奥添回来了,刚好可以当宵夜吃。
鸡翅可乐做得差不多了,任炀刚准备去做水果汁,电话突然响起。
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男声——
“您好,是任奥添的舅舅,任炀先生吗?”
任炀一愣,应下:“是我。”
电话那头是段家的律师,客气又礼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我们想和您谈谈关于任奥添,还有他父母的事情。”
第53章 第 53 章
第二天的时候, 亲子鉴定出来了。
段家秘书第一时间门就拿到文件, 送回段家。
秘书拿着文件袋来到书房,恭敬道:“段总,拿到了。”
段老爷子独自坐着,望着书桌上的一个相框, 思绪飘远。
相框里是一个年轻模样的男人, 棕色的短卷发,还有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二十多岁, 本应该是最美好的年纪,段家未来的继承人,可时间门却永远定格在这一年。
段老爷子一时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缓缓移开, 落在秘书带回来的文件袋上。
文件袋很薄, 拆开后, 段老爷子直接翻到最底下看结果。
亲子鉴定,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好!”段老爷子大笑起来。
自从那场车祸之后,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肆笑过了。
直到今天, 找回了他们段家的第二个孩子。
“我去看看他。”段老爷子迫不及待起身, 朝外面走去。
任奥添被安置在客卧里, 门口有保镖守着, 虽然有吃有喝有玩具,可是哪也不能去。
段舟律也陪在房间门里, 和任奥添凑在一起玩模型。
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明白昨天做的那个检查代表什么。
“爷爷。”段舟律放下模型零件,跑到爷爷面前,乖乖仰着头, “要送任奥添回去了。”
电话手表被没收,段舟律联系不到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送任奥添回去。
不远处,任奥添从地毯上起身,背上自己的挎包,已经准备好回家了。
段老爷子一步一步来到任奥添面前,笑着俯身,掌心落在任奥添头顶,放缓语气:“任奥添,我是你爷爷。”
紧接着,段老爷子将段舟律带过来,说:“你们是亲兄弟,双胞胎。”
任奥添疑惑,就连段舟律脸上也全是茫然。
“我没有爷爷。”任奥添摇头。
“你有爷爷,也有爸爸。”段老爷子温和又耐心,将任奥添带到书房,给这个孩子看了相册。
段老爷子翻着相册,说:“看到了吗?他是你爸爸。”
这一刻,不是威严的段总,就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段老爷子又拿来那份亲子报告,“这个是亲子鉴定报告,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看懂。”
任奥添看着那个文件袋,没有接过来,默默抓着胸前的挎包带子,说:“我要回去。”
“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段老爷子的视线依旧柔和,“你已经回来了。”
回到他们段家了。
段老爷子将小朋友带去楼上房间门,这是佣人临时整理出来的卧室。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门,喜不喜欢?”段老爷子笑眯眯拍着任奥添的肩膀。
卧室自带落地窗,旁边还有一间门专用衣帽间门,不过衣柜空荡荡的,私人订制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准备。
对于五岁孩子来说,这是一间门超大又豪华的卧室。
任奥添提下脚步,仰着头,问:“舅舅呢?”
段老爷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爷爷。”
房间门是临时准备的,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备齐,私人设计师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给二少爷量尺寸。
好在两个孩子身高体型差不多,就是任奥添的腰围比段舟律稍微大一点,衣服数据版型都可以直接套用段舟律的,不用大改。
任奥添被一群人围着,量完身高体重,又要做学习测试,之后还有体检各项安排。
段老爷子欣慰,离开房间门的时候,问秘书:“律师都准备好了吗?”
秘书点头道:“合同已经拟好,昨晚也联系到了他的家人。”
抚养权的事情交给专业的律师团队,段老爷子很放心。
段老爷子回到书房,没多久,管家找过来了。
“费总还在会客厅等您。”管家提醒。
“费沉啊……”段老爷子意味深长。
段、费两家确实关系好,费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直都很欣赏。
平时费沉帮他照顾小段,带小段出去玩,他也很感激。
只是这一次,费沉管得有点多了。
段家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手。
“这是我们家事,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管?”段老爷子声音平淡。
管家问:“要去见一下吗?”
“送客!”
*
段家上下运转起来。
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律师团队也再次联系上了任奥添的家人。
私人会所的包间门里,成熟干练的专业律师和任炀面对面坐着,拿出一份亲子鉴定的复印件,还有一份合同。
“任先生。”律师将亲子鉴定递过去,“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您可以再确认一下。”
任炀看着这份文件,还有些恍惚。
昨天还好好的,一个晚上过去,任奥添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拆开文件袋,任炀看到了上面的鉴定结果。
任奥添确实是段家的孩子,和段舟律是双胞胎。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难怪他第一眼看到段舟律的时候就会觉得很亲近。
一开始还担心任奥添跟着自己就找不到豪门家人,没想到认亲会这么快,毫无准备。
原来豪门家人现在就在国内,和书里写的不一样,可能是一家人后来才出国。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任奥添已经找到了他的豪门家人。
“非常感谢您这一年对任奥添的照顾,这是放弃抚养权协议书,我们希望您能签下。”律师将另一份合同递过去,“以后任奥添会由段家抚养,姓氏也会改回来。”
律师:“我们会补偿您一个满意的数字,也可以为您提供工作。”
合同是一份放弃抚养权的协议书,作为补偿,段家愿意送一套江城的房产,一辆车,还可以提供一个段家分公司的部门经理职位,月薪好几万。
段家随手送的房子和车子并不简单,光是这两样折现就够任炀下半生不愁了,再加上一份体面的工作。
天降大运,任炀一下子被砸晕,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
明明昨天还是住在城南狭窄的出租屋,一夜之间门,突然暴富。
只是养了一年的孩子就这样被带走,还是有些舍不得。
就在任炀看合同时,律师再次开口了:“同样的,我们也希望以后您能远离两个孩子,不要出现在段家面前。”
任炀愣住了,问:“我不能去看看他吗?一个月一次,或者半年一次也行。”
律师脸上是客气笑容,礼貌拒绝:“抱歉,不行。”
“那我不要这些。”任炀将合同推回去,“也不会和你们争抚养权,就只是偶尔看一下。”
“抱歉。”律师推了下眼镜,“如果是对金额不满,还可以再协商。”
律师抬头,打量着对面的青年。
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律师:“您这么年轻,以后还会结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没必要盯着段家的孩子不放。”
任炀握着笔,迟迟没办法签下字。
“有些事情还是私底下协商比较好,到时候就算去法庭,对您来说也只是浪费时间门和精力,结果不会改变。”
律师说得比较委婉,任炀听懂了。
任炀问:“他现在呢?我能看看他吗?”
“见面的事情我们决定不了,不过我们会替您转达。”律师起身,留下一张名片,“合同的事情您慢慢考虑,想通了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
当晚,律师回到段家,向段老爷子转达了任炀的话。
段老爷子手里拿着一个录音笔,神情晦暗不明。
录音笔是从安立幼儿园那里得来的,老爷子也知道夏令营的事情。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从来不是问题。
段老爷子轻飘飘道:“再加钱。”
“好的。”律师应下。
“录音里那个女的,处理一下。”段老爷子将录音笔递过去,“还有那两个小孩。”
段家的孩子绝对不能被欺负,哪怕这件事情双方已经协商解决了,段老爷子也要重新审判这件事。
律师拿着录音笔先离开,继续忙碌。
段老爷子还在书房里,坐了许久,这才起身,来到任奥添的房间门。
短短一天时间门,房间门已经被布置得有模有样,各种各样的玩具整整齐齐,还有一个专门的零食柜和冰箱。
只是作为这个房间门的主人,任奥添看起来并没有半分喜悦,坐在书桌前。
桌上是一份综合试卷,偏偏一个字都没动,家教老师在旁边干着急,又不敢催。
看到段老爷子过来,家教老师松了一口气,上前小声道:“段总,一个字没写……”
段老爷子倒是没生气,来到书桌后面,温和问道:“怎么了?”
任奥添抬起头,说:“我要回去。”
段老爷子依旧笑着,问:“回去有什么好的?不喜欢这里吗?”
任奥添一声不吭。
段老爷子怜爱,掌心落在孩子头顶,说:“想要什么就跟爷爷说。”
沉寂许久,任奥添终于开口:“我要舅舅。”
*
大概是任奥添一直说要见舅舅,段家还是办了一场家宴。
旁支的人都知道主家认回来了一个孩子,和段舟律是双胞胎。
除了段家旁支,管家也邀请了任炀。
段家包下整个宴厅,今天只有段家的客人,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两个孩子被管家打扮好,穿着同款礼服,就连头发造型也是一模一样,乍一眼望过去,还真分辨不出来。
旁支一位客人过来恭维,看着两个双胞胎孩子,笑着问道:“和小段真像,你叫什么名字?”
任奥添没出声。
倒是旁边的段老爷子拍着任奥添的肩膀,笑着说道:“段奥添。”
虽然还没有正式改姓,不过对外还是说“段奥添”这个名字。
“他和小段一样,上次奥赛满分。”段老爷子欣慰,“他是我们段家的第二个孩子。”
段老爷子难得心情不错,比平时都要好说话。
围在段老爷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任奥添默默转身走远一些,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
直到望向宴厅入口,看到熟悉的身影进来,任奥添连忙跑过去了。
任炀才刚来宴厅,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小炮弹朝自己冲过来,连忙蹲下来接住。
今天任奥添穿着黑色小西装,任炀看着这套绅士打扮,夸道:“新衣服真帅。”
任奥添抱着舅舅肩膀,闻着舅舅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味,说:“想回去。”
任炀没有应下,揉了揉后脑勺,说:“没事,先吃饭。”
管家过来,带任炀入座。
座位都是安排好的,就连顺序也都有讲究。
长长的餐桌上,任炀是和不重要的旁支坐在一起,而任奥添的位置是在主座旁边,两人位置很远。
任奥添坐在任炀旁边,说:“我和舅舅坐。”
管家有些为难,提醒:“您的座位在段总旁边。”
座位已经固定好,没办法临时变动。
最后任奥添还是被带到段老爷子身边坐着,和舅舅隔了好多座位。
餐品已经上齐,各种各样的小盘子堆在客人面前。
每个人的餐品都是一样的,就是盘子太多,任炀看得眼花缭乱。
坐在自己旁边的客人已经开始用餐,任炀看着这些花里胡哨的餐点,没什么胃口,视线扫视一圈,选中一个清淡点的餐盘,上面是沙拉。
就在任炀想要开动时,侍应生过来了。
“先生,顺序错了。”侍应生低声提醒,将餐盘调换顺序,把一号餐盘放到任炀面前。
用餐顺序都是固定的,先从第一个餐盘开始。
侍应生是友善提醒,并没有恶意。
坐在任炀附近的客人听到后,不知道是谁发出一阵笑声。
旁支的人都知道主家从城南认回来一个孩子,家里人都是乡下的。
主座上,段老爷子远远也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悦道:“不懂规矩。”
而在段老爷子旁边,任奥添默默放下刀叉。
夏令营的那一幕重演。
只是这一次,被难堪被笑话的那个人,变成了舅舅。
“不想吃了。”任奥添将餐盘往外推了推。
段老爷子对任奥添耐心,问:“是不是吃不习惯?等下厨房重新给你做。”
段舟律是坐在段老爷子另一边,也没有再吃,而是拿过那个装着沙拉的盘子。
沙拉是放在中间门顺序吃的,现在段舟律提前吃,规矩也错了。
没有人指责,段老爷子也只是让厨房重新安排儿童餐。
*
晚餐结束之后,客人没有离开。
有谈生意的,有闲聊的,也有好奇双胞胎的。
任奥添被段家旁支的人围绕着,想去找舅舅时,看到舅舅被管家带走了。
任炀被管家带到了会客厅,段老爷子在里面等着了。
这还是任炀第一次近距离和段老爷子接触,之前和律师谈的时候,段老爷子都没有出面。
虽然是爷爷辈的人,不过段老爷子并不算老,正值壮年。
段老爷子手里拿着律师准备好的合同,省去客套缓解,开门见山:“合同没签,价钱不满意?”
“我不会争抚养权,就是想偶尔看一看他。”任炀提出自己的请求,“万一他在这边过得不习惯,或者是在学校被欺负……”
段老爷子打断:“他会习惯。”
家世带来的底气,段老爷子自信道:“他是段家的孩子,在学校也没人敢欺负他。”
任炀皱眉道:“他之前去过安立的夏令营,过程不是很愉快。”
提起夏令营的事,段老爷子动怒了:“他是跟着你才会被欺负!”
任炀愣住。
“为什么那些人欺负他!是因为他跟了你!他有个没用的家长!”段老爷子拿出了录音笔。
录音里的人已经被律师解决了,那个被开除的范女士后来去另外一所幼儿园工作,在段家的插手干涉下,范女士被封杀。
还有那两个同学,家里的产业也遭受到了段家的打击报复。
“你给他带来什么!看他被别人欺负,还让他待在破烂学校浪费天赋!”段老爷子动怒了。
他们段家的孩子在外面过得一点也不好,有个无能的家长,还被人欺负。
任炀沉默片刻,说:“他在安立过得不开心。”
“那你觉得他跟着你住在城南就开心了?!”段老爷子情绪激动,“他现在是开心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以后他变成你这样的人,还会开心吗!”
这一次,任炀没办法反驳。
他希望任奥添过得开心,也希望任奥添能过上好生活。
“他回到段家,以后在安立国际会过得很好,没有人敢欺负他。”段老爷子拿过茶杯,心情稍微平缓下来,“就算是他欺负别人,我们也能护着他。”
喝完茶,段老爷子重重放下茶杯,提起另一件事:“还有费沉。”
“我不知道你怎么接近他,跟他说了什么。”段老爷子冷笑,“你跟你姐一个样,毁了一个还不够,现在还要毁第二个!”
已经有过一个惨痛案例,段老爷子对任家的人没有好感。
“当初律师跟我说,你姐没收钱就走了,我还高看她一眼。”段老爷子嗤笑,“原来是还藏了个双胞胎,就等着这一天……”
任炀:“她不是。”
段老爷子没有心思再和任炀谈下去,起身:“这个孩子归段家,以后你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离开前,段老爷子留下一句:“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任炀还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律师还留在会客厅里,打圆场道:“任先生,如果您实在是想见孩子,今天可以带回去好好做个告别,两天之后再送回来。”
任炀注意到关键词,反复确认:“今天可以带回去?”
律师点头,又说:“当然,如果不送回来,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紧接着,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说:“您的父母已经同意放弃抚养权了,就算以后打官司,按照您现在的条件也没有胜算。”
律师对任炀做过背景调查的,没房没车,也没有稳定工作,只有一家街边小吃店。
比起这样的条件,段家条件更优渥,也可以付出更多资源培养孩子。
“那个孩子一直提起您,我相信你们关系一定很好,您也肯定很爱他。”律师放缓了语气,“我相信您会从孩子未来角度考虑,只有段家才能给他一切。”
“也许一年两年看不出什么,可是十年之后,甚至是二十年,这样的差距就会拉得很大。”
“你不会希望二十年后他还是碌碌无为,和您一样在城南开小吃店。”
“他是段家的孩子,他留在段家,以后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
从会客厅里出来的时候,任炀有些疲惫。
任奥添还没有离开,和段舟律坐在沙发椅上,两个人静静等待。
看到舅舅出来了,任奥添连忙过去,拉住舅舅的手,说:“回去。”
任炀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笑着应下:“好,我们回去。”
回去之后,还可以最后待两天时间门。
任炀牵着任奥添往外走,段舟律也过来了。
“小羊舅舅!”段舟律语气欢快,主动改口喊舅舅了。
“乖。”任炀在段舟律脑袋上揉了揉,“今天我先把任奥添接回去了。”
小孩子永远天真烂漫,不会知道大人的事情。
段舟律笑着挥手:“小羊舅舅下次再来玩!”
对段舟律来说,自己多了一个弟弟,自己最喜欢的“小羊哥哥”变成“小羊舅舅”,他们变得更亲近,以后还有很多时间门在一起。
任炀带着任奥添离开,回到城南。
回到家时,任奥添念叨着:“鸡翅。”
“行,我给你做。”任炀应下来,重新做鸡翅。
做鸡翅需要时间门,任炀不嫌麻烦,做好鸡翅后端到餐厅。
两个人挤在小小的租房里,就还是和平常一样。
任炀没吃,就在旁边看着任奥添吃鸡翅,突然问:“你喜欢爷爷家里吗?以后住在大房子里,还有好多佣人。”
“不喜欢。”任奥添摇头,对爷爷还有些抵触。
“他是你爷爷,你也有爸爸妈妈。”任炀伸手,掌心落在任奥添头顶,耐心道:“爸爸妈妈去天上了,他们在给你摘星星。”
原来当初段父没有抛弃任晚晚,是在找任晚晚的时候,出了车祸。
“我没有爸爸。”任奥添吃完一个鸡翅,那纸巾擦了擦手。
“你有的。”
任奥添抬头看了看舅舅,突然靠过去,脑袋搭在任炀肩膀上,喊了一声:“爸爸。”
任炀愣住。
虽然对外的时候他一直自称“任奥添爸爸”,可还是第一次听到任奥添这样喊自己。
这是好事,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任炀笑不出来。
“段奥添。”任炀喊出了这个新名字,“我是舅舅。”
是舅舅,不是爸爸。
第54章 第 54 章
晚上, 任炀给小外甥洗了澡,吹干头发。
换下那套昂贵的西式礼服,穿上廉价睡衣。
任奥添还是习惯穿家里的睡衣, 钻进被窝里躺好, 枕着自己的小枕头。
三月的夜晚还是比较冷, 两人在被窝里靠好,任炀还把小熊拿过来了,说:“帮你洗干净了。”
小熊已经洗干净穿好衣服,就是身上少了一个书包,那个黄色小书包还在段家,忘记带回来了。
任奥添将小熊抱进怀里, 后背抵在舅舅胸膛,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之后,一切还是照常。
任炀本来想带任奥添出去玩,不过任奥添似乎没有玩乐心思, 说是要去店里。
小吃店这几天一直是停业状态, 任炀过去重新开门。
任奥添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虽然多了一个奇怪的爷爷,在陌生的大房子住了几天,不过最终还是回到自己家里了。
店里的食材乱七八糟堆着,那天任炀进货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
任奥添搬着小凳子坐在冷藏柜前,将食材分类整理好。
直到店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是段家的律师团。
这次律师带来了新的合同,在和任炀谈之前,先让助理带任奥添出去逛一逛,有些事情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谈。
任炀也在窗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和律师进到店里。
这家店很小, 律师身上的精英西装在这里格格不入。
律师拿出新合同,直接说道:“任先生,您看一下。”
新合同里的报酬更丰富,这次是两套房产。
律师:“当然,这份协议书签不签都无所谓,您的父母都已经同意了,他们没有意见。”
外祖父外祖母已经拿了一大笔钱,爽快签了协议书,任炀的意见其实不大。
不过考虑到任炀照顾了任奥添一年,段家还是给出了丰厚的报酬补偿。
任炀拿着文件,问:“以后都不能见面吗?”
“是的。”
“那视频呢?或者打电话呢?”
“都不行。”律师微笑,“我们希望您和段家的孩子保持距离,以后都不要往来。”
任炀不理解,问:“他是我外甥,连打个电话都不行吗?”
“我们理解您对孩子的感情,长痛不如短痛。钱的事情还可以再商量,但是段家的条件不会变。”律师态度强硬。
一时间,两人陷入僵局。
律师合上文件,打量着这间小小的门店,说:“您能给孩子带来的就只有这家店,可是段家能给的更多。”
甚至就连这家小吃点,在律师看来都是脆弱不堪,只要随手轻轻一碰就会坍塌。
“他会是段家继承人的人选之一,我们不希望培养出来的孩子,最后心里还想着外人。”
在段家眼中,任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贫穷出身,没钱没事业,甚至很窝囊。
这样的“亲戚”,对段家来说反而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些极品亲戚会什么时候冒出来,扒着有钱人吸血。
“从血缘上,您也不是孩子的直系亲属,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律师说得比较直白。
舅舅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旁系血亲,影响不到段家的决定。
“如果你真的爱这个孩子,就应该给他更好的未来,以后也不要再见面。”
“他在段家,永远不会被欺负。”
*
任炀不记得律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段家的人后天会来接任奥添离开,然后再也不能见面,他也不能联系任奥添。
任炀坐在店里,一直在发呆,就连窗口“暂停营业”的牌子都忘记取下来了。
任奥添乖乖坐在旁边,没有出声打扰。
也许猜到了什么,又什么都没问。
傍晚,任炀没有心思再待下去,想着先回租房休息。
不过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任炀突然接到了加加幼儿园老师打来的电话。
老师:“任奥添爸爸,我这边收到任奥添要休学的消息,想和您再确认一下,是要休学吗?”
任炀愣住,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任奥添。
这几天他忙着任奥添的事情,确实给幼儿园请过假,但是没说过要休学。
不过很快,任炀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段家出面了。
任炀:“最近家里有点事,先办休学吧。”
幼儿园只剩最后几个月了,这个时候办休学,大概率不会再回去读了。
老师也没有多问,有些事情也不方便问,做好登记之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回到租房,任炀在沙发上刚躺下没多久,又接到了电话,是门店房东阿姨打来的。
“小炀,不好意思啊,门店我们不租了,钱都退给你……”电话里,房东有些为难。
毕竟任炀才续了半年的租约没多久,现在突然说不租了,房东单方面毁约。
任炀茫然,问:“婶婶,怎么了吗?”
“是我儿子有点事,那个门店不方便租了……”房东阿姨也不太清楚,是她儿子突然说不租了,宁愿赔钱也不租。
而且好像还涉及到小儿子的工作,她也只能同意。
房东:“我把钱都退给你,那个门店我们要自己留着了。”
电话挂断后,房东迅速将半年的租金押金都退回来了,还赔了押金。
任炀看着转账记录,突然就想通,应该是段家出手了。
有些事情没办法,幼儿园老师和房东阿姨也只是普通人。
翌日,任炀带着工具来到小吃店,准备拆掉了。
开了半年多的小吃店,之前还高高兴兴计划着要装修,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任炀拆掉门店招牌,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任奥添也在店里,和舅舅一起收拾东西,问:“不开店了吗?”
“不开了。”任炀笑了笑,将墙上的价格表撕下来。
明明门店看起来不大,可是拆起来的时候,还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店里的一些桌椅和工作台什么的没地方放,任炀只好去问居民楼的大妈大爷,临时租了个一楼仓库,将东西都放进去,等以后再慢慢处理,卖掉或者是扔掉。
任炀看着空荡荡的门店,他的小吃店就这样没有了。
还剩下不少食材,任炀将食材带回租房,晚上做了一顿小吃大餐。
任炀在薯条上挤好番茄酱,递给任奥添的时候,说:“明天会有人来接你,以后你就跟着爷爷,好不好?”
任奥添说:“我们一起过去。”
可是任炀却说:“舅舅不过去了。”
任奥添茫然抬起头,有些不明白。
任炀耐心道:“舅舅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赚钱,以后你在爷爷身边,没有人会欺负你。”
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任奥添会被欺负。
任奥添在段家会越来越优秀,成为大人物。
段家还给了他一份工作,是在很远的北方城市。
好在他和段家律师最后的协商结果,他不能主动联系任奥添,不过任奥添可以给他打电话。
任炀说:“以后你要是想舅舅,可以跟舅舅打电话。”
任奥添低头看着面前的薯条,没有说话。
“你爷爷给了我一大笔钱,两套房子,一辆车。”任炀叹息,掌心落在任奥添头顶,“你会不会怪舅舅?”
任奥添慢吞吞吃着薯条,许久,终于开口了:“应该多要一点。”
虽然只在爷爷家里待了短短几天,不过还是能看出爷爷家里很有钱,甚至比叔叔还有钱。
他是奸商,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有价格的——
包括他自己。
他很值钱,可以给舅舅多赚一点钱。
*
两天的告别时间结束后,段家的人过来接任奥添了。
任炀想给任奥添收拾行李,又不知道该带什么好,段家什么都不缺。
最后,任炀拿出了那个零钱盒和小熊,问:“要不要带到爷爷那边去?”
任奥添摸了摸他的小熊,最后还是放回床上,将小熊放到自己平时睡觉的位置,枕着小枕头,盖着被子。
“不带。”
任奥添什么都没带,小熊和零钱盒都留下来,双手空空,坐上了段家的车。
任炀站在原地,朝着车子方向招手,说:“要是有事就打电话。”
任奥添趴在窗户边望着舅舅,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到舅舅的身影。
车子穿过江城大桥,朝别墅区驶去。
段家已经准备好迎接二少爷,所有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家教老师在等待。
回到段家,任奥添被带去换衣服,然后被家教老师带去补习。
虽然是段家的孩子,不过对外还没有正式公开,还需要紧急培训,才会带出去正式公布身份。
段老爷子给的培训时间是一个月。
一个月,至少要□□出一个像样的模样。
经过家教团队的考核和评估之后,家教老师找到老爷子,恭敬道:“小少爷的文化课都能赶上进度,就是艺术课完全没有基础。”
因为任奥添是最近才认回来,所以身份排在了段舟律后面。
段老爷子点头:“先让他学钢琴。”
“好的。”家教老师迅速安排下去,给任奥添制定了一个月冲刺钢琴的计划。
因为课程落下太多,任奥添是在家里学习,等下半年小学开学了,再正式转入安立国际,和段舟律一起上学。
段家两个孩子的行程不同,一个每天去幼儿园,一个在家里补课。
只是在段家送段舟律去幼儿园的时候,段舟律在校门口被两个陌生人拦住了。
“孩子,你是段舟律是吧?我是你外公啊!”任父殷切上来。
张女士也拉住段舟律的手,热情道:“我是外婆啊!你是我们孙子!”
段舟律受到惊吓,完全不认识这两人。
好在段家保镖立马上前,立马将段舟律从幼儿园带回来了。
当晚,段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后,冷笑道:“这两人都贪成什么样了!给钱还不满足!”
律师在旁边也皱眉,明明给钱的时候都说好了不能接近孩子,可是这对老夫妻还是堵在安立幼儿园门口,特地去堵段舟律。
“他们任家就是这样!一家人都贪!”段老爷子对任家厌恶到了极点,“拿了钱还违约,让他们都吐出来!”
“好的。”律师应下,立马去安排了。
对段家来说,要算计两个乡下来的老夫妻太容易。
怕段舟律再被骚扰,段老爷子加了保镖,又派人去盯着任家人。
任家父母已经被律师处理了,还剩一个任炀暂时没有动静,没有去分公司报道,还留在江城。
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对老夫妻一样,等着哪天再冒出来勒索要钱。
*
段家暂时恢复平静,现在主要精力都是在双胞胎身上,每天行程满满当当。
任奥添坐在书桌前,身上穿着白衬衫和小马甲,看着桌上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的学习资料,神情麻木。
要学的东西很多,除了文化课,还有礼仪课和艺术课。每天都有陌生知识进入脑袋中,信息量庞大,却又没什么休息时间。
现在他住在大别墅里,冰箱里是喝不完的饮料,还有一间专门的零食储物间。
只要他开口说想要什么,管家就会给他什么。
唯独被拒绝过的请求,是找管家要手机打电话。
“抱歉。”管家为难,将任奥添带回琴房,“暂时还不能联系舅舅。”
虽然律师那边的协议是同意任奥添主动联系舅舅,不过实施起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段老爷子严格规定过,不允许任何人借手机给任奥添打电话。
就连电话手表,上面的联系人也都是固定的,不能拨打其他号码。
除了任炀,就连费沉那边也禁止联系。
偶尔段舟律也会问起叔叔和舅舅的事情,找到管家,问:“不能打电话吗?”
管家婉拒:“叔叔工作很忙,舅舅也有事情。”
段舟律明显比任奥添好哄一点,很听大人的话,也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有时候还会安慰任奥添,说:“等他们不忙了,就可以打电话了。”
段家的生活枯燥又无趣,唯一的娱乐活动是周日的时候,可以出去找小伙伴玩。
小伙伴人选是段老爷子选好的,是苏家的小少爷苏逸。
等到周日上午,段舟律带着任奥添来到路边,朝苏家别墅走去。
段舟律难得出来透气,语气欢快,指着前面:“他们家就在那边。”
苏家那边也已经知道段家认回来一个双胞胎孩子,在看到段舟律带着一个同龄男孩进来时,并不意外。
苏逸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早就好奇这个双胞胎是谁,直到看到任奥添进来,和段舟律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
“任奥添!”苏逸一下子认出来,过去揽着任奥添的肩膀,“上次诗词大赛,我们是一组的!”
苏逸还记得这个小男孩,当时他们一个组,全员被任奥添带飞,直接进入复赛!
可惜复赛是单人制度,他们几个人在复赛成绩垫底,又被淘汰了。
“过来玩啊!”苏逸非常热情,带两个小朋友去后院玩。
后院有专门的儿童滑滑梯,苏逸自己一个人跑上跑下玩滑梯玩得起劲,倒是另外两人兴致不高。
段舟律是习惯安静了,自己找了个椅子坐着,拿着一杯饮料在喝。
任奥添也跟着坐在旁边,比平时越来越沉默。
可能是看双胞胎都不玩滑梯,苏逸也不好意思再玩,就带两人进去了。
最近这几天又降温,室内开了空调,坐在里面很舒服。
苏逸拿了自己的玩具过来分享给两人,带双胞胎去了电影房。
“你们自己选!看什么都行!”苏逸将主动权让给两人。
段舟律看什么都无所谓,将遥控器给了任奥添。
任奥添拿着遥控器,慢慢往下翻,找到了自己平时在家里时,和舅舅一起看的动画片。
其实他也不看动画片,是舅舅每次都放这个动画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动画片播放,任奥添靠在柔软的沙发床上。
苏家电影房的音质很好,立体环绕音响,手边还有饮料和零食可以吃。
他和舅舅在家里看的时候,就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盖着烤火被。
有时候舅舅看得犯困,就在他旁边睡着了。
任奥添盯着屏幕,突然间,屏幕暗下去,就连墙上的装饰灯也暗下去了,房间一片漆黑。
苏逸一愣,连忙来到走廊上,看到外面也没灯,连忙大喊:“妈!停电了!”
别墅区几乎不会停电,就算停电,也会有备用电源。
苏家停电只是一次小意外,很快,备用电源启动,电力恢复运转。
苏逸回到电影房,重新点开了刚刚没放完的动画片。
回到沙发床的时候,苏逸嘴里还嘀咕着:“没电我怎么活啊……”
对于苏家小少爷来说,习惯了用电的方便,根本想不到停电的画面,最多只能坚持停电几分钟。
苏逸好奇,问任奥添:“你原来是住在城南吗?我听说那边没暖气,冬天会不会冷啊?要是停电了怎么办啊?”
在问的时候,苏逸只是单纯好奇,没有恶意。
大概是生活环境不同,苏逸依赖习惯了空调,没办法想象没有电的日子。
任奥添只是淡淡道:“还好。”
晚餐是在苏家一起吃的。
今天是苏妈妈亲自下厨,招待两位小客人。
“我妈妈做的!你们尝尝!”苏逸将一盘鸡翅放到两人面前。
小孩子都喜欢吃鸡翅鸡腿什么的,苏妈妈特意做了一份可乐鸡翅。
任奥添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鸡翅。
苏阿姨做的鸡翅很好吃,不过舅舅做的更好吃。
可能是因为想到了舅舅,所以在晚上回到段家后,任奥添再次提起跟舅舅打电话的事情。
书房里,段老爷子正拿着家教团队整理好的学习进度,眉头紧皱。
一旁,任奥添说:“跟舅舅打电话。”
“段奥添,你姓段。”段老爷子皱眉,“段家才是你的亲人,不要整天想着外人。”
段老爷子看完学习进度,有些不满,不悦道:“进度太慢了。”
虽然现在家教团队已经在疯狂补课,可是对段老爷子来说还是太慢。
“你现在这个样子,下个月我怎么把你带出去!”段老爷子将文件重重摔到桌上。
下个月就是六岁生宴,也是将任奥添带到公众面前,正式认领身份的好时机。
可是现在任奥添学得太慢,根本拿不出手。
“你看看你舅舅一家,耽误你这么多时间!”老爷子动怒,“你还说要找他!”
任奥添低头,沉默不语。
老爷子:“带去琴房,继续练。”
家教只好将任奥添带到楼上琴房,继续学钢琴。
对于小孩子来说,现在这个进度已经很快了,任奥添也只是一个零基础的学生。
可这样的进度远远达不到老爷子的要求,特别是艺术课。
任奥添拿着琴谱,跟着老师慢慢学。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补课终于结束,可以回房休息了。
晚上有专门的保姆阿姨帮忙洗澡,整理床铺什么的。
洗完澡,任奥添独自躺在双人大床上,朝窗外望去时,看到外面下起了雨。
窗户外面,有水珠不断落下。
外面应该是起了风,从窗户往外望去时,看到窗外的树枝摇摇晃晃,叶子被风吹起。
不过别墅里却是一片温暖,不受外面冷风的影响。
任奥添一个人躺着,身边空荡荡的,自己一个人睡。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苏逸说的话。
老城区居民楼条件有限,冬天没有暖气。
可是冬天的时候,每个早上,舅舅都会帮他把衣服烘热了再放到床边,一点也不冷。
夏天也不会天天开空调,有时候还会停电,连风扇都不能开。
会热吗?
不热。
因为每次停电的时候,舅舅会拿着大扇子,在旁边一次又一次帮他扇风。
第55章 第 55 章
四月进入到雨季, 一直在下雨。
阴雨连绵不断,任奥添留在大别墅里,每天上私教课。
高强度补课之下, 任奥添的学习进度慢了下来, 有好几天作业都没写完,一个字没动。
家教老师很为难, 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老爷子对这个进度也非常不满意。
原本以为多了一个孩子,可以再培养一个小神童,只是这个孩子越来越不配合。
等到晚餐时,老爷子提起了这件事。
“段奥添。”段老爷子皱眉, “老师说你的作业没写完。”
任奥添低着头,拿着勺子将碗里的饭戳来戳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段老爷子越看越气,怒道:“教过的礼仪课都忘了吗!”
任奥添这才停下动作, 没玩勺子了, 说:“跟舅舅打电话。”
“你没有舅舅。”
任奥添低垂着脑袋, 还是很坚持:“打电话。”
大概是看任奥添每次都要提任家人,段老爷子发火了。
“现在你是我们段家人!你是姓段!”
一时间,餐厅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佣人自觉退下,管家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没有出声打扰。
段老爷子看着这个认回来的孩子,失望极了,起身说道:“自己去反省。”
段老爷子转身上楼离开,餐桌上只剩下两个孩子。
管家轻叹一声, 来到任奥添身边俯身,轻声道:“小少爷,我带你过去。”
任奥添才被认回段家没多久,还是第一次去反省室,连晚餐都没有吃完。
反省室是在顶楼,任奥添跟在管家身后,缓缓走上楼梯。
段舟律也没吃饭了,跟在后面一起上去。
反省室是顶楼角落的一个小房间,打开门,里面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窗户,其他什么都没有。
窗户是封死的不能打开,房间里有空气循环系统,倒是不会闷沉。
就是房间太空了,什么都没有,很压抑。
段舟律在这里反省过很多次,已经很熟练了,来到桌子边打开抽屉,说:“里面有玩具。”
抽屉里面有一盒拼图模型,是段舟律上次带进来的。
一开始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干坐着写作业,后来段舟律就带了玩具进来,有时候还会带零食,这样一个人被关着不会太无聊。
反省室自带一个卫生间,黑漆漆的,段舟律带任奥添过去,告诉他开关在哪。
有床有桌子有玩具,一个人待在里面不会太无聊。
段舟律帮忙放好枕头,铺好被子,安慰:“等爷爷不生气了,晚上就可以出来了。”
会被关起来反省是因为爷爷生气,一般在房间里待几个小时,爷爷就差不多消气了。
段舟律跟管家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任奥添一个人。
任奥添躺在单人床上,睁着眼。
等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反省室房门从外面打开,任奥添被放出来了。
老爷子在书房里工作,管家先送任奥添回房间休息,还准备了宵夜。
任奥添没怎么吃,还是吃不习惯营养餐。
卧室里,书桌上堆满了还没写完的试卷,黄色小书包还放在右上角。
任奥添起身,将那个黄色小书包拿过来,里面还放着一张卡。
原来的半块玉被爷爷拿走了,剩下的这张卡重新被激活,可以使用。
任奥添将卡拿出去,随手放到桌上,然后抱着这个小书包钻进被窝里,就好像还抱着软软的小熊。
哪怕现在住在了大房子里,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进口零食,还是会很想念原来那个小小的租房。
那间小小的屋子里有他的小熊,还有他的零钱盒。
零钱盒每次都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些零钱,他知道是舅舅偷偷放进去的。
窗户外,雨声不断。
直到雨声逐渐变缓,漆黑夜空一点点变亮,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段舟律吃完早餐就被送去幼儿园了,任奥添被带去琴房。
两个孩子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偏偏这个月就是生宴,时间很赶。
钢琴老师坐在任奥添旁边,手把手教学。
任奥添干巴巴坐着,似乎是在走神,偶尔也会看一眼窗外。
老师也看出任奥添不想学,在中午进行例行汇报的时候,委婉跟老爷子提了一下,想放缓学习进度。
毕竟再怎么样,任奥添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有限。
可段老爷子听到后,只是冷笑一声:“别人能学会,怎么他就不行?”
以前段舟律也有过特训,一两个月的时间学会新乐器。
段舟律能做到的,任奥添照样能。
“继续教他,生宴之前必须学会一首曲子!”
段老爷子是打算六岁生宴的时候,让任奥添正式亮相,然后弹一首钢琴曲。
偏偏段老爷子指定的曲子并不简单,钢琴老师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回去继续教学。
任奥添却是越来越懒,老师说一下,他才动一下。
每天都是学琴练琴,从早学到晚。
除了钢琴,还有学习测验。
终于,在一天中午,家教测验结束后,任奥添拿着测验结果,要带去给爷爷看。
在走廊上的时候,任奥添碰到了段舟律。
段舟律也是今天刚测验完,是满分试卷。
不过任奥添的试卷成绩比较惨淡,只有前几页写了,后几页大题都是空着的,算下来成绩没及格。
门口,段舟律看到任奥添的成绩,疑惑问道:“后面怎么没写啊?”
他们两人试卷是一样的,题目难度还不如去年的奥赛大题,应该都会写才对。
“不想写了。”任奥添懒洋洋的。
两人站在书房门口,段舟律敲了敲门。
进到书房时,老爷子还在里面工作,正在看文件。
“爷爷。”段舟律主动过去,将试卷交给爷爷看。
段老爷子扫了一眼,淡淡点头。
段舟律一向听话乖巧,成绩也好,不需要操心。
段老爷子又望向另一个人,问:“你的呢?”
任奥添把自己的试卷递过去,没及格。
段老爷子瞬间皱眉,仔细一翻,发现后面全是空白,问:“怎么回事?又没写?”
任奥添说:“不想学了。”
老爷子皱眉道:“又闹什么脾气?”
任奥添:“我不喜欢。”
段舟律站在另一边,手里拿着满分测验成绩单,听到任奥添的话,似乎愣了下。
因为不喜欢,所以不学了。
紧接着,任奥添再次开口:“我要找舅舅。”
“段奥添!”段老爷子是真的生气了,“你现在姓段!还想着那一家人!”
段舟律拿着成绩单,默默低下头,有些害怕爷爷发火。
任奥添却是不怕,反驳道:“我姓任。”
这句话彻底点燃老爷子的怒火,气道:“你以为谁是真心对你好!是我在养你!”
“你那个贪财的外祖父一家,还有你那个窝囊的舅舅!你看他们有没有找过你!连电话都没打过!”
“你以为你舅舅有多好,他也照样收了我们段家的钱!”
“你是不是还想跟以前一样天天被欺负,住在破烂房子里!只有段家才能护你!”
段老爷子又是生气又是失望,认回来的孩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给这个孩子提供了最好的资源,吃穿不愁,偏偏这孩子成天想着外人。
“你跟你舅舅,还有你妈,都是一个样!”段老爷子看透了,“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任奥添抬起头,对上爷爷的视线,说:“我本来就是乡下的。”
“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是段家人!”段老爷子几乎吼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被你妈害死的!”
书房里一片寂静,气氛沉重。
这还是段老爷子第一次当着孩子的面,提起往事。
段老爷子背过身子,视线落在桌上的相框,“都是因为你妈!因为你们那一家姓任的!”
就为了一个女人,违抗家里的命令,最后还丢了性命。
大概是想到往事,段老爷子怒道:“没有段家,你以为你是谁!”
只有段家才可以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只有段家才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只要任奥添留在段家,未来会是段家继承人的人选之一,和段舟律一起竞争继承人。
偏偏任奥添一心想着穷酸家人一家,被那家人带坏了。
段老爷子情绪激动,拿过桌上茶杯,慢慢平复呼吸。
放下茶杯,段老爷子冷冷道:“你去问问外面那些人,谁不想要段家身份!”
段家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人脉,还可以竞争继承人的身份。
无数人想要巴结段家,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任奥添低头,看到自己穿着精致的私人订制套装,左手上也是定制的电话手表。
段家确实很好,有大房子,还有管家和保姆阿姨。
可是他还是想回到城南的那个租房,和舅舅两个人。
过了许久,任奥添说:“那我不要了,我要回去。”
说完,任奥添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管家想去拦一下,却被段老爷子喊住。
“让他走!”段老爷子坐回椅子上,气得不行,“养不熟的白眼狼!”
*
任奥添从书房跑出去,一路跑到院子外面,没有阻拦。
身上还穿着西式小套装,在室内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现在是室外,还是有些冷。
上午才刚下过雨,地面还残留着积水。
任奥添顺着这条小路往外走,不知道要去哪,就只是一直往前走。
路上很安静,偶尔还能听到鸟叫声。
任奥添慢悠悠走着,直到身后传来单车声音。
“段舟律!”
一辆儿童单车从任奥添旁边驶过去,又很快停下来。
单车上,苏逸转身扭头一看,在看到正脸之后,迅速认出来,喊道:“任奥添!”
双胞胎从背后看都长得差不多,只看背影还以为是段舟律。
不过正脸就好认一些,任奥添比较沉默,段舟律总是高高兴兴的。
苏逸探头看了看四周,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啊?”
任奥添平静道:“就我一个。”
苏逸是刚吃完饭,一个人出来骑单车玩,现在看到任奥添也是一个人,邀请道:“那你要不要来我家?”
任奥添应了下来,跟苏逸一起去了苏家。
儿童单车没有座椅,苏逸推着单车,和任奥添往回走。
直到回到家,苏逸将单车放到一楼外面的走廊,进门喊道:“妈!任奥添来我家玩了!”
苏妈妈正在厨房做小吃,系着围裙出来,笑着说道:“刚好,要不要吃点东西?”
虽然苏家有保姆,苏妈妈很喜欢下厨,经常自己做小吃什么的。
苏妈妈做了蛋挞和纸杯蛋糕,分给两个小朋友。
苏逸拿了一个纸杯蛋糕给任奥添,拿了游戏手柄过来,邀请:“要不要打游戏?”
任奥添不会玩,就坐在旁边看着苏逸玩。
苏逸边玩游戏边吃蛋糕,不过中午才吃过饭,现在又不饿,纸杯蛋糕就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随手放到桌上。
气氛倒是和谐,一个打游戏,一个就安静坐在旁边。
没多久,苏家大门从外面打开,是苏爸爸回来了。
刚好苏逸打完游戏,看到爸爸回来,连忙喊了声:“爸!”
桌上还放着那个没吃完的纸杯蛋糕,苏逸连忙拿着蛋糕过去给爸爸,说:“吃不完了,你吃!”
“每次吃不完的都给我。”苏爸爸嘴上抱怨着,手上动作却不慢,条件反射接过那个没吃完的蛋糕。
而当苏爸爸朝客厅那边望去时,瞄到沙发上还有一个小脑袋,再一看那套熟悉的西式套装,问:“小段来了?”
“是小段的弟弟,任奥添!”苏逸连忙介绍,“就是上次诗词大赛我们一组,带我进复赛的!”
比起段家二少爷的身份,苏逸更记得任奥添的另一个身份——
诗词大赛的神队友。
苏爸爸也记得这回事,当时他把苏逸塞进赞助组名额,也没想过拿成绩,就想着混一场比赛就行,没想到居然混进复赛了。
苏爸爸拍了拍苏逸肩膀,说:“那给你的朋友多拿点吃的。”
苏逸去冰箱那边拿零食了,又去厨房,让妈妈帮忙做了两杯果汁过来。
任奥添坐在沙发上,吃着蛋糕喝饮料,又看苏逸玩了一中午的游戏。
不过下午苏逸还要去学校上课,苏逸带上书包,说:“我要去学校了,先送你回去吧。”
任奥添却是说:“我也要去学校。”
“加加幼儿园吗?”苏逸还记得任奥添是加加幼儿园的,于是两人坐上苏爸爸的车,前往幼儿园。
加加幼儿园离安立国际也不远,刚好顺路。
车子停在加加幼儿园门口,任奥添也下车,朝门口走去。
在下车的时候,苏逸还送了任奥添一盒饼干零食。
任奥添抱着饼干盒,慢吞吞来到校门口,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没有进去,然后绕着学校的围墙护栏慢慢走。
加加幼儿园已经上课,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有不少小朋友在玩,应该是上体育课。
因为下雨,户外没什么活动,到处都是积水。
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只要不在室内,外面都是好玩的。
今天刚好是学前班上体育课,一群小朋友跑来跑去,也不知道是在玩什么。
有在广场上和同学一起玩游戏的,也有去小卖部买零食的。
小胖吃着零食,慢悠悠在路上走着,不经意瞄到围栏外面时,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小朋友,五官还很眼熟。
小胖刚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走近之后,这才惊呼:“任奥添!”
任奥添站在护栏外,穿着一套整洁的西式马甲,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小胖好奇,问:“你怎么没来上课啊?老师说你请假了。”
最近这段时间任奥添都没来上课,他去问老师,说是休学了。
小胖又不懂休学的意思,只是听老师说,就是请长假的意思。
任奥添点头,说:“请假了。”
小胖又邀请:“那你要不要进来玩?”
任奥添朝学校里面望去,都是自己熟悉的同班同学。
不过最终,任奥添还是说:“我要回去找舅舅。”
“那你明天来不来上课啊?”
“不知道。”
一时间,两个小朋友都没了话要说。
小胖继续吃着零食,又时不时朝任奥添手上瞄一眼,看到任奥添一直抱着一个盒子,看起来像是吃的,于是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任奥添低头,看着手里的进口饼干零食盒,没有犹豫,将盒子递到小胖面前,问:“饼干要不要?”
小胖自然是要的,什么都想吃,一点也不挑。
任奥添将饼干盒从护栏缝隙中间递过去,从小胖那里换来了几块零钱。
明明已经答应过舅舅不会再偷偷卖东西了,可是今天还是卖了。
任奥添拿着零钱,来到学校附近的车站,等公交车。
坐上熟悉的公交车,任奥添独自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风景,在码头又下车了。
码头还没开船,任奥添过去,交了船费。
收钱的阿姨看到任奥添是一个人,惊讶道:“小朋友,你一个人啊?”
任奥添点头,在船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到开船时间一到,又回到了城南。
下船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任奥添继续朝前走着,雨滴不断落在自己身上,就算衣服被打湿也没有介意。
四月总是下雨。
就像是去年的时候,妈妈葬礼那几天也在下雨。
任奥添走在路边,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
这条路已经走过很多次了,穿过街道,来到熟悉的城南体育馆。
体育馆对面,原本属于小吃店的位置关着门,招牌早就被拆掉了。
任奥添转身进到巷子里,来到居民楼下面时,仰着头,朝楼上望去。
楼窗户紧闭着,不过阳台上还挂着衣服。
走进楼道,任奥添踩上楼梯,一步一步来到楼,敲响大门。
老房子隔音不好,站在门口时还能听到里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道熟悉男声:“谁啊?”
紧接着,大门打开。
任炀穿着睡衣站在门后,在看到面前小小的身影时,瞬间愣住了。
门外,任奥添穿着一身单薄的西式套装,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浑身狼狈。
“快进来快进来。”任炀连忙俯身下来,伸出手。
任奥添再也忍不住,扑进舅舅怀里,枕在舅舅肩膀上,眼泪掉了下来。
*
窗外还在下雨。
任炀先把人带去浴室,拿了浴桶过来,放热水洗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把孩子送过去之前还好好的,结果待了半个月就成这样了。
任炀将那套单薄的衬衫马甲脱下来,这么冷的天,穿这个一点也不保暖。
怕会感冒,任炀帮忙洗澡的时候都加快速度,然后用大毛巾裹着,抱回床上。
价值不菲的衬衫套装被揉成一团扔在洗衣机上面,任奥添重新穿上了廉价睡衣,躺在暖和的大床里。
那只小熊还在床上,任奥添将小熊抱进怀里,一转身,脑袋靠在舅舅怀里,说:“不要爷爷。”
“好好好,不要爷爷。”任炀擦掉任奥添脸上的眼泪,一边拍背哄着睡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任奥添哭。
在葬礼上的时候没哭,生病去医院的时候没哭,去夏令营被欺负的时候也没哭。
结果在爷爷家里待了半个月,回来就哭了。
任炀耐心拍背,直到怀里的人逐渐呼吸平稳,睡了过去。
任炀在旁边陪了很久,这才起身离开,关好卧室房门,来到厨房那边。
厨房离卧室是最远的,打电话的时候应该不会吵到房间里的人。
任炀直接给段家的秘书打电话,之前交接任奥添的时候,留了秘书和律师电话。
电话接通,任炀说:“任奥添在我这里,我想问问出什么事了?”
任炀语气平静,等待对方回应。
段家秘书是知道任奥添中午跑走的事情,客气道:“一点小意外,家庭矛盾。”
任炀被这个语气和态度激怒了,质问:“他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还淋了雨!”
“你放心,有保镖全程跟着他。”秘书依旧礼貌。
当时任奥添从段家跑走,没有人阻拦,不过有保镖远远跟着的,不会跟丢。
任炀反问:“所以保镖是看着他一个人淋雨,一个人回来?”
秘书规规矩矩道:“很抱歉,段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会赔偿。”
在秘书口中,任奥添依旧是段家的孩子,和任炀没有关系。
秘书:“如果您方便的话,麻烦今晚把孩子送回来。”
任炀沉默。
明明他已经很遵守段家的约定,没有私下联系任奥添,也没有打电话。
他以为任奥添在段家会过得很好,过得开心,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不用了,法院见。”
第56章 第 56 章
下雨天很适合在家里睡觉。
任奥添一觉睡醒, 迷迷糊糊下床,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
客厅里在放动画片,任奥添自觉爬到沙发上躺好, 朝厨房那边望去的时候,还能看到舅舅在里面忙碌的身影。
窗外是雨声, 屋内是动画片和厨房炒菜的声音, 普通又很平凡的一个下午,也是最放松的一个下午。
晚餐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任炀特地做了大餐,有排骨有鸡翅。
任奥添熟练将椅子搬到餐厅,准备吃饭。
任炀拿了筷子过来,和任奥添坐在一起的时候,顺手摸了摸脸, 又去摸了下肚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感觉这半个月任奥添都瘦了,就连肚子也都平下去了。
“瘦了。”任炀叹息。
“减肥。”任奥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夹了一块排骨在自己碗里。
虽然嘴上说着减肥,任奥添手上动作也不慢, 吃完排骨又去吃鸡翅,吃了两大碗饭,还喝了汤。
可能也因为吃得太多,任奥添饱得都走不动,回到沙发上又躺着了。
任炀洗完碗, 擦手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任奥添还在沙发上发呆,过去帮忙揉了揉肚子,问:“要不要下楼散步?”
任奥添勉强翻了个身, 和舅舅一起下楼了。
晚上没下雨了,不过路上积水太多,就连体育馆也没什么出来玩的人,摆摊的小贩也没几个。
任奥添一手被舅舅牵着,另一手拿着泡泡机在玩。
彩色泡泡吹出来,被风吹得飘向远处。
雨季夜晚还是有点冷,风吹到脸上,刮过身体。
任奥添穿着厚厚的外套,拉链拉到顶,全身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冷。
在体育馆逛了一圈,任炀看到街边有家童装店,正在清仓甩卖。
“一件四十!两件七十!件九十!”老板奋力吆喝。
任炀凑过去一看,都是一些夏装和轻薄的春秋装,很便宜。
小孩子的衣服本来也不贵,至少在城南不贵,遍地都是便宜又舒服的衣服。
任炀揉揉小外甥的脑袋,问:“你要不要自己拿几件?”
任奥添看了一眼,将泡泡机放到舅舅手里,自己进去挑了。
店里的衣服材质都是最普通的棉,几十块一件的路边摊衣服,远远比不上段家昂贵的私人订制。
任奥添自己在里面挑得认真,拿了件回来。
老板帮忙打包好,任炀特意付了现金,一百块还能找零十块,然后将十块给了任奥添,说:“给你的。”
任奥添收好零钱,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回房间翻出自己的零钱盒,将十块放进去后,然后还是数零钱了。
小孩子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自己的小爱好。
就像是任奥添,很喜欢存现金,然后一遍又一遍数零钱。
任炀心情放松下来,转身回到桌子前,打开笔记本,在网上找资料,咨询律师。
当时他跟段家秘书打电话,在电话里放狠话的时候很风光,可挂了电话之后还是要狼狈查资料。
任奥添父母都是意外去世,争抚养权没那么容易,最大的优势是任奥添不愿意跟着爷爷。
可是现在任奥添年纪太小了,才六岁不到,最起码要等到八岁才可以自主选择。
八岁,还要再等两年多。
太久了。
任炀查了一圈资料,又看向自己这间小小的租房。
他现在的条件不是很好,和任奥添住在租房里,本来是打算上小学之后再搬新房子的。
争抚养权时,经济条件也是考虑因素之一。
任炀关掉页面,侧头望向沙发那边,看到任奥添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抱着杯子喝饮料,一边看电视。
分开了半个月再回来,任奥添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无忧无虑又懒洋洋。
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昨天的眼泪也只是错觉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任炀关了电脑,起身过去,和任奥添一起挤在沙发上。
任奥添主动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舅舅分了毯子,两人一起看动画片。
任炀把人搂在怀里,说:“我们换个大房子。”
*
另一边,段家。
少了一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琴房里,段舟律结束了晚上的练习,下楼回到卧室时,朝隔壁房间看了一眼。
隔壁房间空了,里面没有人。
段舟律回到卧室,睁着眼躺在大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
明天是周六,不过还要早起补课。
段舟律闭上眼,一觉睡醒后,起床换衣,下楼去吃早餐。
周末作息都是规定好的,几点起床,什么时候吃饭,几点上课。
段舟律来到餐桌上时,看到爷爷坐在主座。
管家在一旁汇报任奥添的事情,已经回到城南。
“要带他回来吗?”管家询问。
老爷子冷哼一声:“随他!看他能待到什么时候!”
桌上是清淡的早餐,段老爷子没怎么动,拿着茶杯喝茶。
真要是打起官司,任家那边没有胜算,只是现在段老爷子还在生气,不愿意看到那个孩子。
管家点头应下,暂时让任奥添回去待几天。
段老爷子想到昨天的事情,重重道:“等他以后就知道了,穷酸一家!”
也就是任奥添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不知道段家的好,没有遭到社会毒打。
等过个几年,时间久一点,教育差距和经济差距就出来了。
“带他回段家了还不珍惜,养个白眼狼!”段老爷子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先回了书房。
段舟律低头吃早餐,沉默不语。
早餐过后,段舟律被带到琴房练习。
钢琴老师拿着琴谱,听着段舟律弹琴声音,随时指正。
一首曲子结束后,又要继续第一次、第次……
不知道练了多久,段舟律一遍又一遍弹琴,突然停下来,小声问道:“一定要练吗?”
钢琴老师点头,说:“这是你的毕业表演,要好好表现。”
安立幼儿园还有最后几个月,到时候会有优秀学生的毕业表演。
段家孩子也在表演名单上,弹一首钢琴。
钢琴曲是段老爷子挑的,一首高难度的曲子。
对于普通小孩子来说确实很难,不过段舟律不一样。
段舟律是段家培养的孩子,是段家的小神童,什么都能学会。
钢琴老师将琴谱翻到前面一页,朝旁边望去时,看到段舟律情绪不高,可能是有点累,轻声道:“我们练完就休息。”
段舟律点头,继续练琴。
琴谱内容都已经记下来了,练过无数次的曲子,就连身体也已经有了记忆。
结束一曲,段舟律坐在琴椅上,看着面前的黑白琴键,一时出神。
为什么一定要练琴呢?
因为要毕业表演。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毕业表演呢?
段舟律眼中带着疑惑,还有些茫然。
习惯了练琴,习惯了每天学习,习惯了每天按照爷爷的安排去做。
段舟律懵懵懂懂,上午练完钢琴之后,下午还有文化课。
周末都是在家补课学习,段舟律午睡醒来,被管家带去一楼的学习室。
今天是补奥数,家教老师复习了一遍旧内容,拿出了一张单元测试试卷,要检查段舟律的学习情况。
段舟律看着这张测试卷,后面全是大题。
“一定要写吗?”段舟律的声音带着茫然。
为什么要写呢?
家教老师:“今年的奥赛快开始了,提前准备一下。”
段舟律握着笔,将卷子正面写完,翻到反面的时候,后面全是大题。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昨天,还有那道声音——
【我不喜欢。】
任奥添说他不喜欢,连测验卷都没写完,也不学了。
段舟律低着头,第一道应用大题已经看了好多遍了,还是没办法落笔。
最终,段舟律小心翼翼放下笔,趴在桌上,小声道:“不想写了。”
家教老师很意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大概是段舟律平时太乖巧听话了,家教老师还以为段舟律是身体不舒服,让段舟律在房间里先休息,然后出去找到管家,说了这件事。
段家对段舟律的身体状况很重视,得知生病后,私人医生赶来,给段舟律做检查。
不过体温一切正常,没有感冒发烧什么的。
医生看着体温计,轻声询问:“小段哪里不舒服?”
段舟律坐在床边摇头,过了许久,才说:“想睡觉。”
医生也只能让段舟律先躺好,睡觉休息。
段舟律难得休息,哪怕是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也很满足。
明天是周日,可以出去玩。
可是等到周日早上,段舟律提起想要去找叔叔的时候,被爷爷否决了。
“他不在。”段老爷子正在看财经新闻,“叔叔是外人,以后少找他。”
以前费沉经常来看段舟律,时不时会把段舟律带出去透气什么的,段家一直都是默许,也允许段舟律自由串门,去隔壁找叔叔玩。
不过现在段老爷子断了两人联系,不允许段舟律去隔壁见叔叔,对段舟律的看管更严格了。
没有了叔叔,段舟律不能被带出去,自由时间只剩下周日。
就连仅剩的周日,也不能去找叔叔了。
段舟律低头,握着勺子慢吞吞喝完粥,又问:“爷爷,那我下午去找苏逸可以吗?”
可这一次,段老爷子却是说:“下午在家里,把昨天落下的课补回来。”
昨天段舟律身体不舒服,在房间睡了一下午,课程中断,刚好今天把课给补回来。
“毕业礼好好准备。”段老爷子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先去公司了。
段舟律留在餐厅,还在慢吞吞吃早餐。
吃得慢一点,就能迟一点上课了。
可是再慢的速度也还是有吃完的时候,段舟律放下勺子,起身朝楼上走去,继续练琴。
琴房里是昂贵的古董钢琴,就连段舟律坐的那个琴椅也是价值不菲。
不止是钢琴和椅子,段家其他东西都很昂贵。
再贵的东西,放在段家也只是普通的日用品消耗品。
段家是一栋漂亮又豪华的大别墅,吃穿不愁,所有资源都是最好的。
是别墅,也是囚笼。
*
下午的时候,有客人来段家了,是段老爷子的一个商业伙伴。
段舟律刚补完课,下楼时,乖巧打了招呼,然后去餐厅自己拿东西吃去了。
客人看着段舟律的背影,点头道:“小段乖啊。”
段舟律是出了名的成绩好,安利国际的小神童。
其他同龄人五六岁的时候都是鸡飞狗跳,可是段舟律一直很乖,被段家培养得有模有样,未来段家的继承人。
段老爷子满意点头道:“段家长大的,肯定好。”
客人好奇,又问:“听说不是认了个双胞胎回来吗?怎么没看到?”
提起这件事,段老爷子还有些不悦,皱眉道:“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
原本是打算这个月六岁生宴的时候正式将孩子认回来,可是这孩子不服管教。
还想着好好教导,以后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竞争继承人位置。现在看来,继承人位置还是段舟律的。
“在乡下野惯了,教都教不好!”段老爷子生气,“山猪吃不来细糠。”
客人浅浅笑了笑,没有附和这个话题,只是说:“孩子吧,太多了也不好,还是养一个最好。”
圈子里不是没有过案例,生了好几个孩子,最后全都养废,没一个能扛事的,家产也被分完了。
段家产业家大业大,又有段舟律这样一个小神童,以后段家还能走得更远。
段老爷子心情平缓下来,赞同道:“确实,总比养个白眼狼还要气死自己要好。”
虽然任奥添还没正式认回来,不过段老爷子在心里已经放弃了任奥添,最多改姓。
毕竟在外面待了五年,小孩子正是塑形的时候,估计早就被那家人已经同化,养不回来了。
客人在段家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便离开。
段舟律独自坐在餐厅里,吃着保姆阿姨给自己做的下午餐,也听到了客人和爷爷的对话。
杯子里冒着热气,段舟律喝着热饮,吃完下午餐了便转身上楼,准备继续补课。
来到走廊上,段舟律看着过道上的落地窗户,不知不觉走过去,望着窗外。
窗外阴沉一片,不断落着小雨。
雨季还没有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段舟律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风景,还有些羡慕。
他想出去。
*
周末补课结束后,段舟律被送去幼儿园了。
学校课程反而放松一些,有很多休息时间,也不是每节课都要学习,有时候可以玩游戏什么的。
上午大课间,班上的小朋友都出去玩。
小孩子天性就是这样,只要没下雨就往外面跑。
天空还是阴沉。
段舟律也下楼,准备去一趟学校商店,买个新的作业本。
在去商店的时候,段舟律碰到了苏逸。
“段舟律!”苏逸招了招手,又问:“昨天你没来诶。”
段舟律说:“昨天补课。”
苏逸不理解周末还要补课,不过段家一直都是这样,天天都要学习,又问:“你弟弟呢?他也要补课吗?”
两人进到商店里,段舟律从架子上拿下一个作业本,说:“他回家了。”
回到自己家,不是段家。
“他家不就是你家吗?”苏逸没理解。
段舟律摇头。
段家和任家,不一样的。
买完作业本,段舟律回到教室,趴在桌上,望着窗外发呆。
直到下午点多,司机过来接放学了。
不过就算是放学,回到家之后也还是有补课。
学习室里,段舟律看着测验卷,将卷子推回去,再次开口:“不写了。”
家教老师连忙问:“是不是又不舒服?要休息吗?”
段舟律摇头,说:“我不喜欢,不想学了。”
他不喜欢。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段舟律决定的,家教老师夹在中间也为难,将段舟律的想法转达给了老爷子。
段老爷子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家教老师今天休息,不用补课了。
段舟律有了短暂休息时间,抱着模型坐在地毯上,玩了一小时的拼图。
不过在晚餐的时候,段老爷子提起了这件事。
“段舟律。”段老爷子声音有些冷,“你不想学了?”
段舟律握着勺子,小心翼翼:“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学。”段老爷子微微抬眼,“你现在不学,以后怎么撑得起段家?”
餐厅一片安静,就只有勺子时不时碰到碗边发出清脆声响。
许久,段舟律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
段老爷子皱眉,问:“那你想干什么?”
段舟律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找舅舅。”
可是段老爷子听不得这句话,气愤道:“段舟律!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才几天,就被他带坏了!”
之前任奥添就说过要找舅舅,可是现在连段舟律都要这么说。
段老爷子比之前更生气了,“你爸就是被他们害死的!现在你还要找他们!”
段舟律不敢再吃饭了,放下勺子,规规矩矩低下头。
管家出来打圆场,安慰:“孩子还小,分不开很正常。”
段老爷子端起茶杯,说:“去反省室。”
管家来到段舟律身边,准备带去楼上。
段舟律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第一次反抗:“我不去。”
“段舟律!”
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段舟律的脑袋更低了,不敢去看爷爷的表情。
“你就这么喜欢那一家人!是不是!”段老爷子怒极了,“他养过你吗!他给过你什么!”
是段家给了这一切!
明明段舟律这么乖巧的孩子,结果因为任家的人变成叛逆!
段老爷子放狠话:“你去找他啊!你看他养不养得起你!”
段舟律低头,看着地板上的茶杯碎片。
终于,段舟律起身,后退一步——
跑走了。
*
城南。
任炀手里拿着几张房产广告宣传单,刚和任奥添一起看完房,两人慢悠悠往回走。
不过看的是期房,还要等。
房子可以等,可是争抚养权不会等。
任炀加了中介群,想着买个一手房也不错,买完就直接入住。
群里有不少卖房广告,还有中介拍的看房视频。
任炀一边看手机,一边上楼回到家,和任奥添躺在沙发上,两人一起看房子介绍视频。
其中有套城南的小区房,八十多平,两室两厅。
因为是一手房,原房主一家搬去外地了,价格被压得比较低,着急脱手。
任炀说:“这个有两个房间,你一间,我一间,喜不喜欢?”
现在他们两人住在一个房间,有时候任奥添写作业也是在客厅里。
要是换房子了,以后任奥添有自己的卧室,自己的衣柜,自己的书桌,这样会方便很多。
可是任奥添看到后,却是说:“我和舅舅一间。”
任奥添懒洋洋的,揉着肚子。
刚刚路上吃了个手抓饼,有点饱。
任炀的手伸过去,隔着衣服帮忙揉了揉小肚子,问:“那另外一间放什么?”
任奥添短暂思考一秒,说:“放玩具。”
“行,我们一间,另外一间放玩具。”任炀爽快应下。
就在任炀准备联系中介看房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任炀还以为是社区工作人员,或者是邻居什么的。
只是当任炀过去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一大一小,两人都穿着统一的西式小套装。
“小羊舅舅!”段舟律背着书包,欢快扑进来,“我被爷爷赶出来了!”
任炀愣住,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费沉。
费沉点头:“离家出走了。”
段舟律乖乖仰着头,软乎乎问:“没地方去了,我可以和小羊舅舅一起住吗?”
大概是怕被拒绝,段舟律拿过自己的书包打开,连忙道:“我自己带了东西!”
书包里装着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一堆价值不菲的饰品盒,里面都是一些胸针或者手表之类的饰品,都是从家里带出来,可以卖出去换钱。
除了饰品盒,里面还有一个眼熟的黄色迷你小书包——
是任奥添落在段家的小书包,也被段舟律一起带出来了。
段舟律自带家当投奔,将书包递到任炀面前,满脸乖巧。
“我可以睡沙发,不占地方的!”
第57章 第 57 章
多了一个小朋友投奔, 任炀自然是欢迎。
租房很小,只有一间卧室,不过还好那是一张两米的双人大床, 一个大人带两个孩子足够了。
段舟律在玄关换了鞋,抱着书包高高兴兴进了卧室,在桌上找了个空位置, 将自己的书包放上去。
“你的。”段舟律将那个黄色小书包给了任奥添。
那只小熊玩偶还放在床上,任奥添拿过小熊,将小书包套了上去。
外面客厅, 费沉还没有离开。
任炀主动开口:“今天麻烦您了, 费叔叔。”
这一次,任炀换了称呼,不再称呼段舟律叔叔,而是费叔叔。
费沉:“两个小孩子不方便,市区有套空闲的公寓,可以先住那边。”
“没事。”任炀笑了笑,“刚好这几天准备看房子,过两天就换个大点的房子住。”
毕竟费沉是热心的邻家叔叔, 有些事情不好再麻烦费沉。
段舟律是他的外甥,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负责。
任炀婉拒了费沉的好意, 等费沉离开后,回卧室看了一下。
两个小朋友倒是相处愉快, 段舟律已经把自己的东西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
任炀过去, 俯身问:“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好呀。”段舟律的声音永远都是甜甜的。
“那你们先去看动画片。”任炀把两人带到客厅,电视里放着动画片。
大概是看到段舟律身上穿着小西装有点冷,任炀拿来毯子, 给两个小朋友盖上之后,这才去厨房。
任炀下了三碗面当宵夜吃,配上房东阿姨自制的辣椒酱。
段舟律是晚饭都没吃完就跑走了,肚子空空的,一碗面很快就吃完,又回去看动画片了。
屋外是淅淅沥沥不断的雨声,屋内是卡通动画片的声音,还有厨房洗碗忙碌的声音,宁静又平和。
任炀擦手从厨房出来,又要给两个孩子洗澡了,
任炀翻了下衣柜,从里面找出一套任奥添的新睡衣,还没穿过,刚好可以给段舟律穿。
洗澡的时候,任炀将小鸭子玩具放到浴桶里,好奇问:“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呀?”
任奥添拿了个小鸭子在手里,没有回答。
段舟律主动凑近,仰着头,乖巧道:“我是哥哥!”
“真厉害。”任炀揉了一把小卷毛,又看向一旁的任奥添,“你有哥哥了。”
任奥添神情平淡,对于哥哥的事情不是很在意。
任炀:“以后有什么事就跟舅舅说,或者跟哥哥说。”
“哦。”任奥添敷衍应了声。
任炀挤了沐浴露在手心里,帮段舟律搓泡泡的时候,说:“你是哥哥,以后也要麻烦多照顾一下弟弟了。”
毕竟是亲兄弟,以后任奥添多了一个哥哥,段舟律多了一个弟弟,两个小朋友有了伴,互相扶持。
洗完澡,任炀去铺床,今晚三个人一起睡。
以前都是任奥添和舅舅两个人,任奥添睡在里面靠墙,舅舅睡在外面,两个人刚刚好。
现在多了一个人,位置要重新分配了。
任奥添习惯性来到床铺靠里的位置躺好,段舟律看了一下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枕头,自己躺下,睡在大枕头的外侧。
“我睡外面!跟小羊舅舅一起睡!”段舟律欢快极了,还是第一次和大人一起睡。
可是小孩子睡外侧很危险,半夜容易掉下床。
“我睡外面,你们两个都睡里面。”任炀把段舟律往里面推了推,将自己的大枕头放到外侧。
于是床上位置变成了段舟律睡在中间,任奥添睡在靠里的位置。
任炀给两个小朋友盖好被子,这才转身,自己去洗澡了。
床上,睡在靠里的任奥添眉头紧皱。
而一旁,段舟律安安静静,盖着温暖的被子,等小羊舅舅洗完澡就可以贴着一起睡了。
突然,身旁传来声音——
“换位置,你睡靠墙。”任奥添起身,准备和段舟律换位置。
段舟律迷茫了一瞬间,看着自己另一侧的大枕头,摇头拒绝:“我不跟你换。”
“你是哥哥,要照顾我。”任奥添语气认真,还记得舅舅说过的话。
段舟律懵懵懂懂,都没反应过来,任奥添就已经换了位置,将段舟律挤到靠墙的位置了。
于是,等到任炀洗完澡回来一看,床上两个小朋友还是乖巧躺着,段舟律睡在靠里,任奥添睡在中间。
谁睡在中间都一样,就是怕一床被子不够分,任炀又拿了一床被子下来。
大被子给两个小朋友盖,小被子就是自己一个人单独盖。
晚上倒是安静,外面的雨也停了。
只是任炀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触感不对劲,伸手一捞,发现被子里多了个任奥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挤过来的。
任炀将身上的被子分过去,就和以前一样把人半搂着,帮忙拍背哄睡觉。
*
翌日早上,任奥添再醒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睡在舅舅的被子里面。
而当任奥添朝旁边望去时,看到段舟律躺在靠里的位置,还在睡。
任奥添下床,来到客厅的时候,看到舅舅坐在桌前,一边看手机,一边拿着笔写写画画。
任炀还在看房子,将看好的备选房源都记下来。
原本是想着换一套两室两厅,七八十平就够了。现在多了一个小朋友,要换成三室两厅的了。
在任炀挑房子的时候,任奥添过来了,在旁边和舅舅一起挑。
没多久,段舟律也醒来。
“小羊舅舅!”段舟律哒哒哒跑来,又因为是刚睡醒,发型都乱了,脑袋上的小卷毛翘起来了。
任炀顺势把人抱过来,左手边一个,右手边一个,给两个孩子看了下看房视频,说:“等下我们去看房子,换个大房子一起住。”
视频里是一个三室两厅的现房,任炀说:“三个房间,到时候你们一人一间,舅舅一间。”
段舟律是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了,乖巧点头。
任奥添却是摇头道:“我的房间不要。”
“自己的房间还是要有的。”任炀顺手揉了揉脑袋,又去揉脸。
只是任奥添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不想要自己的房间。
任炀耐心解释:“以后你长大了也要自己一个人睡。”
小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秘密,会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有个私人卧室会好一些。
房子是想着以后长久住,所以任炀想得远一点,任奥添迟早会长大的。
段舟律不知道能在自己身边留多久,可能最后还是会回到段家,毕竟从小是在段家长大,不过他还是会单独留个房间给段舟律。
任奥添不一样,他不会把任奥添再留给段家。等以后任奥添上小学了,年纪再大几岁,总要自己一个人睡的。
不过目前看来,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似乎还没办法接受分床睡。
分床这种事是循序渐进,任炀一顿揉脸,说:“没事,到时候舅舅房间换一个三米大床,以后还是可以跟舅舅一起睡。”
三米大床,以后他们三个人一起睡也足够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段家。
段老爷子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那个相框。
照片里的年轻男人面朝镜头笑着,也永远定格在这个年纪。
段老爷子看着相框,思绪飘远。
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平静,是管家来了。
管家端着托盘,将泡好的茶放到老爷子面前,轻声问:“小段还在那边,要接回来吗?”
有保镖一直盯着那边的动向,只要老爷子一声命令,随时可以将两个孩子带过来了。
不止是保镖,就连律师团队也准备好,随时可以打官司。
“随他。”段老爷子冷哼,还没有消气。
管家:“小孩子贪玩不懂事,偶尔叛逆一下。”
“他就是没吃过苦!不知道段家对他有多好!”段老爷子生气。
也就是小段年纪小,在段家过惯好日子了,不知道外面有多苦。
管家保持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话题,主动提起:“费沉先生今天又来了,想见您。”
“肯定又是为了那一家子。”段老爷子不高兴,“这姓任的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都疯了……”
这段时间,费沉来过好几次,都被回绝了。
大概是想起儿子的事情,以前儿子就是一心想着那个乡下女人,现在看到费沉也向着姓任的一家,老爷子生气。
“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段家的事!”
段老爷子依旧拒绝见面,管家只好应下,转身交代下去,准备送客。
很快,书房再次恢复平静。
段老爷子还坐在原处,一直望着那个相框,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至于那两个孩子……
在外面苦过了,知道段家的好,迟早会回来的。
*
段家和任家确实不一样。
在段家住着最豪华的房子,昂贵的私人订制,有什么事只要跟佣人说一声就可以了,不用自己操心。
而在任家跟着舅舅,住在小小的租房,就连睡觉也都是三个人一起睡,白天还要跟着一起赶路去看房。
不过这些对段小少爷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适应良好。
唯一不适应的,是不能再穿衬衫小马甲了。
段舟律低头看着身上的厚外套,平时穿的都西式外套,今天第一次穿这种休闲款,明显有些不习惯。
旁边,任炀夹了一个卤蛋放在段舟律碗里,又夹一个给了任奥添。
今天跑了一整天,在中介那边实地考察了好几套房子有点累,就在附近找了个餐馆吃晚饭。
餐馆里一片嘈杂,没有包间,四周是大妈大叔的闲聊声,还能听到外面的小摊吆喝声。
段舟律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平时在外吃饭都是环境优雅的高级餐厅,现在换到普通的路边餐馆。
段舟律低头,咬了一口卤蛋。
和家里寡淡的营养餐不一样,餐馆里的饭菜都很好吃,卤蛋也好吃,就连平时不喜欢的蛋黄,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吃完饭,任炀又带两人去了体育馆散步。
可能因为今天没下雨,出来玩的小朋友不少,一群小孩子嬉笑打闹,还有不少路边摊。
段舟律之前来过体育馆,路过上次捞金鱼的地方,突然想起来,问:“小羊舅舅的金鱼呢?”
任炀回:“金鱼死掉了,冬天太冷了。”
那条小金鱼刚开始养得很好,可惜冬天太冷了,室内又没暖气,还是没熬过冬天。
任炀:“等天气暖和一点了,我们再捞金鱼。”
“好!”段舟律高高兴兴。
任炀在路边摊买了一点玩具,路过上次那家清仓甩卖的童装店时,又进去逛了一圈,给段舟律买衣服。
段舟律只带了一套衣服过来,而且带的还是一套西式。
这么冷的天,任炀不可能让小朋友穿单薄衣服,就连今天出门的时候,也是借了任奥添的一套厚衣服给段舟律穿。
任炀在店里买了好几套衣服,清仓甩卖价便宜,提着大包小包回去了。
不过在回到租房楼下时,任炀看到楼下停了一辆眼熟的黑色小车。
段舟律一下子认出来,跑到车子边,欣喜喊道:“叔叔!”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成熟面孔,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任炀连忙上楼,先让两个小朋友去房间里玩,这才朝费沉道:“不好意思,今天带他们出去看房子了。”
费沉:“抱歉,今天突然打扰过来。”
跟着费沉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打扮,应该是费沉的秘书。
费沉看向房间,问:“小段还习惯吗?”
“还好,他们两个还挺愉快。”任炀笑着。
桌上还放着几张楼盘宣传广告单,还有几张草稿纸,上面是手绘的房屋户型,旁边还有标注各种记号。
费沉注意到,问:“还在看房?”
任炀点头,说:“现在带小孩,一直住这里也不方便。”
今天他们看了好几套二手房都不太满意,当时看中介视频的时候看不出来,可到了地点一看,要么是附近设施环境不好,连个散步的地方都没有,要么就是房子太旧,位置也偏僻。
也是这时,他才知道好房子是要抢的,那些挂在中介一直没卖出去的房子,多多少少都有不足。
费沉点头没有说话,拿过桌上一张楼盘宣传单,后面附有一张城南地图,上面标出了小区位置。
费沉拿过旁边的圆珠笔,用笔帽指着城南地图上的某片区域,说:“长久住的话,房子可以考虑买这一块,顺着这条路。”
任炀连忙过去一看,费沉划的那条路叫“小河路”,尽头连接到江边,可是离码头和江城大桥很远。
费沉似乎也知道任炀的疑惑,说:“以后城南还要发展,这里会修一个隧道过江。”
现在江城发展是以城北为中心,逐渐往外扩散。
城北已经是繁华的市中心,城南这边虽然还没发展,不过潜力很好,有着大片便宜土地。
现在过江隧道已经被官方列入计划,再过个几年,城南发展会越来越好。
已经有不少嗅觉敏锐的房地产商盯上城南,趁着地价便宜开始屯土地,费家也在城南买了地。
因为开发时间未定,所以城南计划一直放缓。
到时候城南的各种娱乐商场拔地而起,以商城为中心带动附近经济,盖房子建楼盘。
任炀不懂这些,看着地图上的位置,问:“修隧道?直接过去?”
费沉点头,说:“这一片都会重新拆掉重建。”
任炀盯着地图那个位置,视线顺着小河路逐渐上移,找到江边位置,那个地方会是未来的“隧道”。
他对江边那个隧道位置有印象,去过一次,那边很是荒凉,都是没人住的老旧房子,或者是废墟。
如果要修隧道的话,笔直的小河路直通隧道,在小河路附近买房什么的确实方便一些,一条路通往隧道去市区。
“修隧道预计要几年时间,如果长久留在城南,买这条路附近比较好。”费沉看得出任炀不想搬去市区,给出了自己建议。
任炀心动了,虽然他没怎么关注过城南新闻,也压根没听过隧道的事。
倒是听楼下大妈大叔提起过修路,可是早在四五年前就说要扩建修马路,结果等到现在一直没扩建。
出于对费沉的信任,任炀丝毫不怀疑隧道真实性。
费沉又在地图上划了另一块地,说:“这块地是费家的,这里会修一个商场,在附近买房也不错。”
任炀看了一眼,那块地刚好是在体育馆的另一个方向,他还没去过那边。
费沉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一个是小河路附近,另一个是费家商场附近。
城南是老城区,竞争不大,反而是一种优势。
除了商场,费家在城南还有旅游度假村的计划,以后城南将会是江城的第二个发展区。
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可能是五年、十年……
城南没有被放弃,还会发展。
“谢谢。”任炀道谢,握着笔,在地图上做出记号,将费沉的话认真记下来。
买房的事要重新考虑位置了。
任炀是没打算住市区,就算以后任奥添去市区上小学,宁愿开车接送过江。虽然麻烦了点,可是城南生活环境更舒适更放松。
今天费沉大老远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房子的事情。
房子话题只是随口一聊,接下来要进入正题。
费沉介绍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位律师。
“您好任先生,我姓孙。”孙律师开门见山。
任炀愣了下,没想到费沉会带律师过来。
“小段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希望他过得好。”费沉主动解释,“他不想跟着爷爷,律师团可以帮到一点。”
那天段舟律离家出走来找他的时候,说过爷爷一直不让他们联系舅舅。
哪怕他和小段没有血缘,可相处了五年的感情不假。
也因为没有血缘,只是一个住在隔壁的叔叔,所以帮不了什么,最多只能帮忙带个律师。
到时候就算上法庭,也是任炀出场,他这个外人没有资格。
一旁的孙律师也说道:“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探望的事情最好还是双方协商,比如每个月探望一天。”
“协商过,没用。”任炀想起了之前和段家律师的沟通,不是很愉快,“到时候打官司,任奥添跟着我。”
“以您目前的条件来说,打官司很难。”孙律师并不建议,这是一场必输的官司,抚养权不在任炀这里。
就算上法院,考虑到双方经济实力和各种条件,任炀也不占优势。
除非再过两年,等小孩子到了八岁就可以自己选择要跟着谁。
律师:“最好还是私下协商探望和抚养的事,如果一定要打官司,等孩子到了八岁再去法院。”
“八岁还要等两年,太久了。”任炀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任奥添一定跟着我,不能再留给段家。”
律师为难,继续和任炀沟通。
现在打官司是死局,经济条件相差太大,最好的选择还是私下协商,让孩子先回段家待两年,等两年后再争抚养权。
可是任炀的态度也很坚定,要和段家争任奥添的抚养权。
客厅陷入僵局,一片死寂。
费沉保持着安静,直到不经意抬眼时,看到卧室房门打开,从中间探出一个脑袋,是任奥添。
任奥添凑到门口,看到大人还在谈事,于是没有打扰。
房门重新关上,费沉也收回了视线。
任奥添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
费沉点头,说:“现在打官司确实没有胜算,或者——”
费沉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任炀身上,这才继续:“我们结婚。”
第58章 第 58 章
“结婚?”任炀一愣, 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结婚可以弥补经济上的差异,争抚养权也会方便一点。”费沉依旧慢条斯理,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可是这样猝不及防提起结婚, 还是很突然。
任炀想不明白,他和费沉非亲非故,费沉也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为了抚养权牺牲婚姻。
紧接着,费沉又说:“不过也有两个条件,任奥添以后要来费家的公司。”
听到还有条件,任炀这才安心一些。
天上不会掉馅饼, 有条件才正常。
费沉:“第二个条件,每年大概一两次要跟我回费家,见见我的家人。”
可能是这些年一直都是单身, 费家人对费沉的感情还是比较关心。
虽然不会催着相亲什么的, 不过每年家庭聚会的时候, 长辈也还是会委婉提起这些, 担心一个人太孤独。
一直到现在, 费沉也还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如果有一个协议结婚的伴侣, 可以让家里人放心。
费沉说完两个条件,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寂。
任炀还在思考,又问:“任奥添以后去公司?具体什么意思?”
“他潜力不错, 我可以资助他一直上完大学,成年后直接进公司实习。”费沉解释,“不管以后公司是谁接手,任奥添需要帮那个人。”
现在费沉正是事业上升期,离退休还有几十年,继承人未定。相当于提前给费家继承人培养一个心腹, 铺好道路。
费沉:“或者他自己创业,可以不用留在公司,不过也还是要帮费家。”
任炀又想到第二个条件,问:“要是我去见你家人,合适吗?”
费沉点头:“没关系,他们不会介意。”
恋爱和婚姻不是他的必需品,之前确实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直到今天。
如果协议结婚能换来一个未来心腹潜力股,处理好小段的事情,还能让费家长辈安心,似乎也不错。
不过结婚的事情只是一时兴起,具体还需要回去之后再详细准备。
费沉:“结婚之后可以争取任奥添的抚养权,探望段舟律的事情我会再跟段叔那边说下。”
两个孩子不可能全部带走,目前最好的情况是拿到任奥添的抚养权,然后每个月去探望一次段舟律。
费沉起身,和律师先离开了。
任炀独自坐在椅子上,还想着费沉的那个结婚提议。
就连给两个小朋友洗澡的时候,任炀都有点心不在焉。
结婚还是太突然了,不过如果结婚就能和段家争抚养权,似乎也不亏。
任炀拿来睡衣给段舟律套上,让段舟律先回床上躺着,这才给任奥添换衣服,一边说:“跟你说件事,你不想跟着爷爷是吧?”
任奥添应了声,举着双手套上睡衣,又去拿睡裤。
任炀:“要是跟着舅舅,等你以后成年了,要去叔叔公司上班。”
“哦。”任奥添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自顾自穿好裤子,回房间躺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费沉再次过来了。
这次费沉带来了详细的结婚协议书,商量结婚的事情。
“协议结婚两年,婚姻期间我不会和其他人产生其他关系,私底下也不会。”费沉翻过一页,“如果你有其他需求,可以私底下进行,我不会干涉。”
这条的意思是婚后任炀可以私底下找其他人,费沉不会干涉。
毕竟任炀还年轻,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需求。
条款对任炀很宽松,任炀还是说:“我这条改一下吧,私底下也不会找。”
费沉:“婚姻期间我们会同居,互不干涉。”
任炀点头,没意见。
毕竟都要结婚了,哪有结婚了还分开睡的?
比起结婚协议,更像是一份合租协议,搭伙过日子。
费沉是一个不错的室友,协议里那些条条框框并不严格,只需要同居住在一起,每年去一次费家见长辈,在长辈面前维持一个美满婚姻的假象。
结婚两年,等任奥添满八岁了就离婚。到时候就算再和段家打官司,以任奥添的意愿为主。
协议上也有财产划分,婚后费沉每个月会给一笔生活费,离婚后费沉会补偿一大笔钱。
任炀看完协议,主动提出到时候再做一份婚后财产划分。
费沉应下,将合同协议交给秘书,还需要再整理一下协议内容。
也因为要结婚,到时候还要同居,费沉准备了一套房子。
费家在城南买了一块地建商场,当时费沉在附近也买了一套房,是打算以后在城南视察的时候可以住在那边。
商场还在建,不过房子是早就买好的,现在刚好匀出来。
搬家那天,有专门的搬家团队过来,任炀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打包,搬家团队的人会全部打包好直接搬到新房。
任炀背着包,先带两个小朋友出门逛逛,围着体育馆绕了半圈,来到宽阔的大路上后,朝体育馆另一边走去。
在城南待了这么久,他还没去过体育馆的另一边,顺着这条大路一直往前走,低矮的老居民楼消失,两边都是一些新修的小区。
再往前走,远远看到一栋超大建筑,看起来是一个多功能商场,走近时,还能在一楼看到不少在装修商铺的工人。
这个商场应该就是费家的了。
之前听费沉提起商场,他还以为要过几年才建好,现在过来一看,楼都修完了,看样子装修也差不多,感觉今年就能开业。
商场一共五楼,除了一楼是综合多功能区,楼上有专门的美食区和服装区,再往上是一些娱乐区,还有一个电影院。
比起市区的综合商场,这家商场规模小一点,不过在城南却是足够了。
商场还没开放,到处都是装修团队,各种嘈杂的装修声混在一起,甚至有点吵。
任炀拿了一张宣传册,看到上面介绍的商场规划区,意外道:“居然还有个儿童乐园。”
任奥添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又移开了。
段舟律翻了翻册子,认出商场标志,欣喜道:“是叔叔的商场!”
“是啊。”任炀一手牵一个,慢慢往外走。
不管自己走到哪,都能看到费沉旗下的产业,家大业大。
“以后可以过来免费玩。”段舟律将册子收好,放进任炀的胸包里。
叔叔给过他一张卡,只要是叔叔旗下的产业,刷这张卡都不用花钱,免费吃免费玩。
还好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把这张卡也带上了!
虽然才在小羊舅舅家里住了几天,不过段舟律对钱变得更敏感了。
以前都是直接刷卡,就算看到价格,钱也只是一个数字。
现在来到城南,原来几十块就可以买到一件衣服,十块钱的早餐可以吃到撑,六七块钱就可以买到一碗粉。
还有各种各样的路边摊,只要一两块或者三四块,都很便宜。
也因为都很便宜,段舟律反而没有花钱。
他没带现金,只带了卡,可是那些卡在城南都不能用,路边摊老板和早餐店婶婶不支持刷卡,连菜市场买菜也用不上。
他也带了饰品盒能卖钱,可是小羊舅舅都没有卖掉。
一直到现在,段舟律还处在零余额的状态,是小羊舅舅给他花钱买吃的买衣服。
现在终于看到一个可以刷卡吃喝的地方,还是叔叔的产业。
“等修好了就来玩。”任炀牵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完这个街道,前面是新街区,都是最近几年修起来的新房子。
路边倒是保留了低矮的老居民楼,不过外墙都重新刷漆过,一眼望过去整整齐齐。
任炀都可以想象出,等以后隧道修好了,大大小小的商场都盖起来了,这边会有多热闹。
再往前走,就是小区了。
费沉买的是最贵的户型,一梯一户,整个大平层都是他的。
任炀过去的时候,搬家团队在里面忙碌。
房子是早就装修好的,白灰黑色调,就和这栋房子的主人一样,冷冷淡淡。
沙发一看就很贵,就连沙发上的垫子看起来也不简单。
不过现在沙发上多了几个卡通抱枕,是他们原来租房里的娃娃,搬家的时候一起带过来了。
五颜六色的卡通抱枕和沙发不协调,甚至是格格不入。
除了娃娃,搬家工人拿了几套卡通碗筷进到厨房,放到柜子里。
这些也是租房带来的,新房子不缺碗筷和生活用品,能不带的东西他没有带,不过有些东西是任奥添专用的,比如那些卡通碗和勺子什么的,所以打包的时候就让工人一起打包。
这套两百平的大平层一共四个房间,一个主卧,两个次卧,还有一个书房。
房间对他们四人来说足够了,任炀是想着自己睡次卧,双胞胎一起睡另一间,然后费沉睡主卧,书房也是留给费沉办公。
傍晚,搬家团队将东西整理完毕。
租房那边还剩下不少东西要处理,比如打扫房间退租,还有家具转手什么的,就连一楼仓库还有一些小吃店的设备,都要转手。
这些都是搬家团队负责的,任炀什么都不用做,今天直接住进新房子。
就连晚餐也是保姆阿姨过来做的,阿姨会每天过来做晚餐和打扫卫生。
费沉还没回来,应该是在工作。
任炀难得享受一晚,不用做饭不用洗碗,洗澡还有大浴缸,方便很多。
就在任炀刚给两个小朋友洗完澡的时候,费沉回来了。
“叔叔!”段舟律穿着睡衣跑过去。
玄关处,费沉将段舟律抱起,来到任炀面前时,问:“他们住哪间?”
“这边。”任炀带到一个房间。
一共两个次卧,一个房间大点,自带洗手间,另外一个房间稍微小一点。
自然而然的,那间大房间就留给孩子了。
房间里是双人床,费沉将段舟律放上去,任炀也牵着任奥添过来了。
塞进被子里,任炀隔着被子拍了拍两人,说:“今天你们两个睡这里。”
床铺很大,任奥添是睡在外侧,只要不是翻身滚来滚去就不会掉下去。
不过任奥添还是主动往里挪了挪,给外侧留出位置,等舅舅上来一起睡。
任炀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两个乖巧的孩子,还是主动说道:“跟你们说件事,舅舅要和叔叔结婚了。”
任奥添茫然,就连段舟律也探头过来。
小孩子不懂婚姻里的弯弯绕绕,对结婚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任炀简单解释:“就是以后我们要和叔叔住在一起了。”
任奥添看了一眼旁边的叔叔,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躺下了,非常平静。
段舟律也接受良好,本来就和叔叔相处多,以前经常串门过夜什么的,和叔叔住在一起好像也没差。
结婚的事情对两个孩子并没有影响,任炀起身关了灯,和费沉一起离开卧室,关上门。
费沉在旁边随手理了理袖扣,风轻云淡:“明天有空的话,我们去领证。”
费沉语气就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态度自然到就好像只不过是吃一顿饭。
“好的。”任炀点头,再次道谢,“真的很感谢您,费叔叔。”
费沉:“周末我不会过来,其余时间会回来。”
费家公司是在市区,这套房子是在城南,每天上下班还是有点远。
任炀主动说道:“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回来也没关系。”
费沉整理袖扣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思考。
两人都是新手,第一次结婚,又没有经验。
甚至连感情都没有,就只是同居,还是分房睡的那种,顶多能算室友。
结婚后一直夜不归宿似乎不太好,费沉还是说:“结婚了,要回来。”
费沉先回了主卧,任炀也去了隔壁次卧洗澡。
只是当洗完澡,任炀本来应该自己一个人睡,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大床,总是不安心,想了想还是去了双胞胎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段舟律睡在靠里的位置已经睡熟了。
任奥添还睡在中间,给旁边留了一大片位置,还留了枕头。
哪怕现在已经睡着了,任奥添的睡相也老老实实,在睡梦中等舅舅过来睡觉。
任炀放轻了动作,过去躺下,掀开被子钻进去。
任奥添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有人躺下,身体本能般靠过去,贴着舅舅。
哪怕还没睡醒,身体也能辨认出舅舅身上的气息,睡得很安心。
*
翌日早上,任炀早早起床,给两个小朋友换好衣服,自己也特意换了一件白衬衫,今天领证要拍证件照。
段舟律今天也要去上学了,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西式套装。
衣柜里塞得很满,两个衣柜分开放,一人一边。
段舟律的衣柜在左边,里面除了小羊舅舅的衣服,还有好多衣服都是叔叔带来的。
毫不意外,费沉带来的那些衣服都是西式小套装。
段舟律很喜欢和叔叔穿同款衣服,本来任炀都挑了一套休闲装,可看到段舟律拿着一套小西装过来,叹息一声,还是给段舟律换上了。
不止是段舟律有小西装,费沉给任奥添也买了一堆小西装,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
好在任奥添对西装没有执念,还是习惯穿平常的休闲服。
上午要先送段舟律去安立幼儿园,然后再去领证。
因为离家出走的事情,段舟律这几天都是请假,直到今天才去上学。
费沉开车来到幼儿园门口,先把段舟律送进去。
“小羊舅舅,我去学校了!”段舟律挥了挥手,自己就进学校了。
费沉再次开车,去了一趟民政局,领完证。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任炀看着手里的红本本,还有些不真实感。
任奥添还在一旁,费沉说:“我带他去一趟公司。”
任炀点头,他还记得之前费沉说过的条件,以后任奥添要去费家公司实习。
不用带孩子,也不用工作,小吃店早就没了。
一时间,任炀发现自己成了个闲人,不知道该去哪。
“我自己一个人在附近转转吧。”任炀想一个人散散心。
费沉应下:“有事情可以找秘书,或者是跟司机打电话,他送你回去。”
两人在民政局口分开,走向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仿佛不是来办结婚的新婚夫夫,而是来离婚的。
费沉带小朋友去了公司,进电梯的时候,说:“成年之后来这里实习。”
“哦。”任奥添面无表情,已经从舅舅那里知道这件事。
电梯停在七楼,办公间一片忙碌,有老员工也有实习生。
穿过忙碌的办公间,来到中央大厅,是一片开放的休息区域。
任奥添不是第一次来公司了,之前来过好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只在固定楼层,要么是在食堂,要么是在叔叔的办公楼层,其他地方还没怎么去过。
任奥添来到栏杆边,朝四周望去时,看着那些在沙发上休息的老员工。
有吃零食的,喝咖啡的,和同事聊天的。
乍一眼望过去,不像是公司,更像是娱乐商场。
费沉:“以后你也是公司一员,你也要上班。”
不知道任奥添理解成了什么,任奥添满意点头。
“好!”任奥添两手一背,视线扫视一圈。
他看中叔叔这栋楼很久了,现在有了叔叔的保证,以后自己会来公司!
到时候侵占这栋楼,这里就是他的商业帝国!
任奥添来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繁华景色,斗志昂扬。
他的商业帝国,指日可待!
不过具体计划还需要细化,叔叔的员工太多,自己一个人打不过。
任奥添晃晃脑袋,叹息一声,又变得忧虑起来了。
小朋友永远想一出是一出,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郁。
费沉见怪不怪了,先带任奥添上楼,去了自己的办公楼层。
带来公司并不是让任奥添真的打工上班,只是提前感受一下氛围。
来到楼上专用办公间,任奥添先是去鱼缸看了下自己的大黑锦鲤鱼,看到养得还不错,满意点头。
鱼缸依旧只养了两条锦鲤鱼,旁边还有一些小鱼什么的,基本都是锦鲤鱼的口粮。
可能是吃腻了,现在鱼缸里这一批小鱼活了很久,还没有被吃掉。
任奥添被秘书带到身边,坐在椅子上。
周围是忙碌敲键盘的声音,还有打电话的声音,交接工作。
办公室一片忙碌,都是干练的职场精英,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任奥添看得更满意了,以后自己拉拢手下,可以先从这批人开始拉拢。
于是,在秘书打完一个电话后,任奥添拉了下秘书的袖子。
秘书俯身下来,放缓语气:“小朋友,什么事呀?”
“等我成年来公司了,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干大事?”任奥添十分豪气。
可是这份豪迈放在一个五六岁孩子身上有些滑稽,秘书被小朋友的童言无忌逗笑了,说:“我是给老板打工的,只听老板的。”
秘书说的老板是指费沉。
任奥添一听,眉头皱成一团,神情严肃。
看来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打败叔叔,夺走叔叔的得力手下,然后侵占公司!
想了想,任奥添还是起身,朝叔叔的办公室走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只有了解叔叔才能打败叔叔!
费沉的办公室是关着的,任奥添敲了敲门,试探性拉了下门把手,门没锁,于是脑袋探进去了。
费沉正在处理文件,忙碌中抬眼一看,在看到任奥添那头小卷毛之后,又收回视线,继续工作忙碌。
任奥添依旧背着手,在这个专用办公室里转了起来,欣赏旁边书架上的各种收藏品,又来到沙发前。
“沙发不错。”任奥添看着面前的真皮沙发,满意点评。
以后这个老板专用办公室就是他的了。
十八岁进公司实习,第二年当上主管,第三年当上经理,第四年当上副总!
第五年,篡位!
从此这家公司改姓任!
任奥添一边参观办公室,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自己的篡位计划,压根就没瞒着叔叔。
一旁,费沉听了个真真切切,忍不住皱眉。
“任奥添。”费沉压低声音,“我还没退休。”
“不要紧。”任奥添大手一挥,“你年纪大,比我老,我活得比你久。”
叔叔比自己大那么多岁,只要自己活得久,迟早有机会干掉叔叔成功上位!
任奥添挺直了胸脯,非常自信。
费沉放下签字笔,突然问:“我记得你现在是休学,不用去幼儿园?”
任奥添点头:“休学了。”
费沉没再说话,继续办公。
只是当工作结束,晚上回去的时候,费沉去了一趟书店,买了好几本厚厚的试卷练习题,送给任奥添当礼物。
第59章 第 59 章
可惜任奥添并不想接受这份礼物, 一声不吭。
费沉倒是干净利落,将那袋试卷放到任奥添怀里, 说:“回去慢慢写。”
回到城南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两人晚餐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费沉打开门,看到屋内客厅亮着灯光,沙发上坐着一大一小的身影, 两人正在看动画片。
动画片声音并不吵闹, 还很温馨。
费沉一回来, 段舟律就注意到了。
“叔叔!”段舟律从桌上拿了两个纸杯蛋糕跑过去, “我和小羊舅舅一起买的小蛋糕!”
一个小蛋糕给叔叔, 另外一个给任奥添。
任奥添面无表情, 怀里还抱着那袋卷子,勉强空出一只手, 接过小蛋糕。
段舟律的视线下移,顺势落在任奥添怀里, 看到袋子里应该是装的是几本书, 看不清具体内容。
任奥添也注意到段舟律的打量,于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试卷,又看了看手上的蛋糕, 随即慢吞吞抬起头,说:“叔叔送我的书。”
紧接着, 任奥添又说:“你送我蛋糕,我也要回送你。”
任奥添非常有原则, 收了段舟律的小蛋糕,于是拉着段舟律来到桌子那边,将怀里的袋子放上去。
“叔叔送的礼物, 我们一人一半。”任奥添打开袋子,里面是厚厚三叠试卷。
任奥添非常大方,拿了最厚的两叠试卷放到段舟律手上,认真道:“你是哥哥,你拿两本,我只拿一本。”
作为弟弟,任奥添主动把多的那份让给哥哥,自己拿少的。
段舟律看着面前的两叠试卷,眉毛皱在了一起,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好像说不上来。
“我不要。”段舟律拒绝。
两个小朋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个想送试卷,另一个不想接受。
费沉泡了茶,拿着茶杯从两人身后路过,将声音听了进去,视线扫过任奥添时,意味深长。
任炀还在沙发上,费沉过去,出声:“小羊舅舅。”
费沉换成了和段舟律一样的称呼,问:“现在任奥添还休学,不去幼儿园?”
任炀原本是半躺在沙发上,现在费沉过来了,不知不觉换了个得体又礼貌的坐姿,规规矩矩坐着,说:“之前是段家帮他休学的,应该去不成了。”
一开始是段家办的休学,就算现在想再送任奥添去幼儿园会很难,万一段家又阻拦什么的。
费沉点头,说:“这周我会回去一趟,到时候见见段叔。”
两人都不再开口,沉寂下来。
客厅里是动画片声音,还有两个小朋友互相讨价还价的声音。
当然,最后段舟律的讨价还价并没有占到便宜。
作为哥哥,段舟律享受到了最高待遇,收下了那两叠最厚的试卷。
任奥添就只有一叠最薄的试卷,放到旁边柜子上放好,打算有时间了再写。
也是这时,任炀才突然反应过来房子还没有学习桌。
最开始费沉买这套房是单人住的,就连装修也是单人风格,完全没有想过会有小孩子会住进来。
客厅是有桌子,靠窗那边有一个开放式小书房,可是只有一张书桌,而且明显是办公风格,留给费沉比较好。
任炀想了下,商量道:“我能不能改一下房间?就只改我们房间里面,放两个小孩用的学习桌。”
任炀是想着他们三个人住一间房,那隔壁房间空出来就可以改造一下,买两个大学习桌,以后写作业什么的就去那边。
“都可以。”费沉应下,没有意见。
两位大人依旧相敬如宾,哪怕现在领证了,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
没有婚礼,甚至连顿聚餐也没有。
领证对两人似乎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多了一个室友。
任炀:“刚好明天周六,那我带他们去家具城买书桌。”
“明天小赵来接你,他陪你去。”
费沉先去了书房,任炀也要带小朋友洗澡了。
洗澡的时候,任炀将小鸭子玩具放到浴缸里,帮任奥添搓泡泡,一边问:“今天去叔叔公司好玩吗?”
提起这个话题,任奥添满意点头,说:“叔叔公司很大。”
这样气派的写字楼,很适合当他的商业帝国。
任奥添自己给自己搓泡泡,一边碎碎念:“第一年当实习生,第二年当主管,第三年当经理,第四年当副总。”
任奥添已经计划好自己的晋升路线,有理有据。
任炀顺势问:“那第五年呢?”
“当老板,把叔叔挤下去!”任奥添豪情壮志。
可惜小奶音并没有说服力,任炀反而被逗笑了,问:“你想当老板啊?”
“当老板,赚大钱。”任奥添并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
小孩子有远大梦想是好事,天真又可爱。
虽然任奥添当老板的梦想是想通过挤掉叔叔上位来实现,不过这份勇气可嘉。
就像小孩子总是喜欢说自己长大后要当科学家、发明家什么的,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很正常。
任炀说:“那你以后可以自己创业,就能当老板了。”
任奥添坐在浴缸里,思索起来。
自己创业,然后合并叔叔的公司。
或者自己去叔叔公司打工,然后五年内篡位。
两种方法好像都不错,于是任奥添点头道:“那我创业,然后挤掉叔叔的公司。”
说来说去,最终目的还是一样,打倒叔叔。
段舟律还乖乖坐在旁边,自己给自己洗头发,听到后,出声打断:“创业很难的。”
在叔叔身边跟了这么久,段舟律知道上班辛苦,有些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创业也并不是轻飘飘的两个字。
“那我就去叔叔公司,五年内当老板。”任奥添点头,又拍了拍任炀的手臂,“以后公司归我们了。”
任奥添看上了叔叔的公司,势在必得。
可是任炀被逗得一直笑,也有些欣慰,至少看得出来任奥添和叔叔关系不错。
他记得原书里,龙傲天男主和心机叔叔一直斗来斗去,两人都很惨,最后还两败俱伤。
那些轻飘飘的文字,现在换成真实的生活,六岁的任奥添就是未来的龙傲天男主,沉稳可靠的费沉就是未来的“心机叔叔”。
隔了一年,原书细节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个大概剧情。
大概是蝴蝶效应,因为自己出现带走任奥添,现在任奥添已经被豪门认亲,在豪门爷爷那边还过得不好,不想跟着豪门爷爷。
书里的心机叔叔和心机双胞胎也早就出现,就在他们身边。
想到这,任炀视线左移,落在段舟律身上。
段舟律捧着泡泡,一个人玩得自娱自乐。
平时段舟律总是又乖又甜,性格又软乎乎的,好像永远也不会生气,实在和原书里那个心机双胞胎差太多。
虽然一开始段舟律和任奥添两人相处不是很愉快,不过现在好像关系还不错。
偶尔也会小打小闹,更多时候还是相安无事,还会互相分享。
一切都和原书不一样了,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给小朋友洗完澡,任炀将两人带回卧室,自己先去洗澡了。
任奥添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洗澡水声,乖乖铺好床,拍了拍自己的小枕头,在上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嘴里还在念叨着他的五年上位计划。
段舟律睡在里侧,看到任奥添一直惦记叔叔公司,不悦道:“当老板很难的。”
“我当老板,以后公司就归我和舅舅了。”任奥添盖好被子,两只手都缩在被子里。
段舟律懂得多一些,说:“换老板很麻烦的。”
管理层变更会给公司带来很大影响,人心动荡,老板不能随随便便说换就换。
而且这是叔叔的公司,叔叔花了很多心血,段舟律不想看到叔叔被任奥添挤下去。
“还是等叔叔退休比较好。”段舟律安心躺下。
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叔叔,公司也能归小羊舅舅了。
一举两得。
*
翌日上午,周六。
费沉已经去上班了,任炀留下来先陪小朋友在家里看动画片,直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小赵过来接他们了。
小赵开车来到市区一处家具城,平时费家的家具都是在这家购买或者是定制。
定制桌子需要时间,任炀不想等,在里面挑了两套书桌,附赠配套书桌椅,还挑了一个收纳柜,想着以后里面放玩具什么的。
挑好之后,负责人立马将家具打包,送到客户的新房里,按照客户的要求并排放好书桌,柜子就放在另一边。
有了新家具,任炀也拿了抹布过来,打扫卫生。
虽然可以找家政阿姨过来,不过最近他这两天一直闲着没事做,就还是自己动手了。
任奥添在旁边也拿着一块抹布,开始擦自己的桌子椅子,动作慢吞吞的。
段舟律也在整理自己的书桌,擦完桌子桌腿椅子了,甚至还帮小羊舅舅换了一桶水,可是回头一看,任奥添还在擦桌面。
“你好慢呀。”段舟律过来指指点点。
任奥添不为所动,依旧懒洋洋的。
大概是累了,任奥添将抹布放回池子边,然后坐在旁边椅子上休息,一动也不动。
可是任奥添自己的桌子还没擦完,段舟律看得生气,想把任奥添抓过来干活。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哥哥,他要照顾弟弟,段舟律忍下来,认命般拿着抹布,把任奥添的桌子擦干净了。
等到任奥添懒洋洋休息够了,回来打算继续擦桌子时,发现桌子已经被擦干净了,自己不用再继续了。
就是一旁的段舟律怨念极了,控诉:“你好懒!”
桌子都懒得擦!还是他帮忙擦的!
第一次当哥哥的段舟律想不通,为什么当哥哥会这么累,有个好吃懒做的笨蛋弟弟!
段舟律嘀嘀咕咕,放好抹布后,又把任奥添抓去卫生间洗手。
房间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任炀把两人书包拿过来放到桌上,再把儿童玩具放到柜子里,房间变得不那么冷清。
卫生间那边,两个小朋友已经洗完手,去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任炀出了一身汗,来到浴室洗澡,难得享受一回,泡在浴缸里,大脑放空。
可能是突然改变了生活环境,住在新房子里,有很大的新鲜感。
可是当最开始的新鲜感褪去,就是深深的茫然。
没有事情做,不知道干什么。
以前是想着多赚钱,然后照顾任奥添。可是现在经济不需要担心,费沉每个月反而给他一大笔生活费,比大公司工资还要高。
原本他的生活中心是围绕照顾孩子,可是现在就连孩子也不需要自己照顾了。
费沉会请佣人,有保姆阿姨家政阿姨,出门也有司机,什么都不需要。
任炀陷入茫然之中。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什么都不用做。
泡完澡,任炀换好衣服就出来了。
乱七八糟想多了没用,现在他和段家有一场官司要打。
原本以为这场官司很快就会到来,不过一直没有收到段家律师的通知,甚至都没有任何联系。
现在两个孩子都在他这里,段家就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一样。
就连昨天去幼儿园接段舟律放学的时候,他还在担忧段老爷子会不会派人把段舟律强制接回去,目前看来并没有。
这场官司是个定时炸弹,还是需要准备一下。
争抚养权除了看经济条件,还会考虑双方工作。目前他还是个无业游民,需要一份体面工作。
可能是他们小吃店被迫关门,任炀还是对小吃店有一点执念,想自己开家店。
现在有了启动资金,他存了很多钱——
有夏令营补偿金、开小吃店攒下来的钱、段家和费沉给的钱……
段家的钱他不打算动,费沉的生活费也没动,都存在银行里吃利息。
有夏令营补偿金和小吃店赚钱就足够了,这次他可以正式开一家更大的店,而不是路边小店。
任炀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毕竟自己有过开店经验,现在不过是规模更大,自己招员工。
具体还没想好,任炀想着等费沉回来之后,再商量一下。
今天是周六,费沉周末不会回来,估计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了。
*
另一边,城北别墅区。
费沉刚从公司回来,车子停在院子门口。
车门打开,费沉下车,不过没有回到自家,而是去了段家。
管家看到费沉来了,有些为难,说:“费先生,段总不一定会见您。”
费沉之前来过好几次,段老爷子一次都没有见面会客。
管家也知道现在段家一团乱,两个孩子都已经跑走了,老爷子本来就很生气,费沉更没必要过来了。
管家委婉提醒:“这是家里的私事,有些时候还是不方便。”
家事都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解决,外人一直掺和确实不好。
“还是麻烦跟段叔说一声。”费沉理了理袖扣,“现在也是我的家事了。”
管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和任炀已经结婚了,这个身份应该够资格和段叔见一面了。”
管家震惊,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
不过很快的,管家点头应下来,转身先上去汇报了。
这一次,费沉没有再被拒绝,被管家带到了会客厅。
段老爷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脸上表情很不好,看到费沉进来,打量着对方,似乎是在判断有没有说谎。
费沉坐在对面,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合法夫夫,段舟律也是我的外甥。”
“就为了这事,你跟一个乡下人结婚?!”段老爷子不敢置信,甚至有些生气。
最近他和费沉关系是很僵,可不管再怎么样,费沉也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可现在费沉居然自毁前程,和一个乡下人结婚了!
费沉:“段叔,现在他是我的伴侣,希望段叔能尊重。”
“你们一个两个都疯了!不可理喻!”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儿子,当初他的孩子也是像这样,来到他面前,跟他说想要结婚,娶那个乡下女人为妻。
“那家人有什么好!没见识!”段老爷子失态,“就是看上你的钱!他们一家都是贪心!”
任家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儿子疯了,现在连费沉也疯了!
费沉并没有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说:“今天就是想来和段叔商量下两个孩子的事情,任奥添跟着我们会比较好,他不愿意待在这里。”
任奥添已经六岁了,不习惯段家的环境,甚至是抵触。
段舟律从小在段家长大,能适应段家,现在只是短暂的离家出走,最后还是要回来。
费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任奥添跟着舅舅比较合适,就不回来了。段舟律最近压力大,在我们这边休息一阵子,到时候再送回来。”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双胞胎一边一个,就算去法院打官司,结果也是差不多。
费家也有律师团,并不差。
费沉:“要是段舟律想见舅舅,没必要拦着。或者如果您想见任奥添,我们可以带他过来探望。”
可这话反倒是激怒老爷子:“走了就别回来!”
一个两个的都往外跑,他儿子是这样,两个孙子也是这样!
老爷子已经不想留在这里,起身说道:“送客!”
费沉还坐在沙发上,突然说:“其实当初他会着急回来,也是听到您的话,要给他安排婚事。”
当时段老爷子已经物色好一位合适的“妻子”,虽然家庭条件比不上段家,可是作为段家媳妇已经够了。
这个婚事也是段老爷子单方面安排的,要儿子跟女友分手,然后回来结婚。
费沉还记得好友跟他发过消息,不打算结婚,要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说清楚。
“他回来也是想和您说清楚,取消婚约。”
然后在回来路上,出了车祸。
“够了!”老爷子打断,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快步离开。
*
段家并不平静。
反倒是另一边,城南的公寓房里,非常宁静。
平静的周六过去,晚上时,两个小朋友躺在双人大床上。任奥添依旧是睡在中间,段舟律睡在里面。
段舟律想换位置,跟任奥添说:“今天是不是该轮到我睡中间了?”
任奥添还躺着没动,有理有据回应:“睡在中间很挤,里面宽敞一点。你是哥哥,你睡里面宽敞一点。”
任奥添非常贴心又大方,作为弟弟,自己睡在最挤的中间,让哥哥睡在宽敞的里面。
可是段舟律也想睡在中间,被挤也无所谓,因为中间可以贴着小羊舅舅。
一时间,两个小朋友在卧室里僵持起来。
任炀还在客厅那边,整理好沙发上的抱枕,又去厨房接了一杯水喝。
就在任炀喝水的时候,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段舟律穿着睡衣出来了。
任炀放下杯子,朝段舟律伸出手,问:“是要喝水吗?”
“小羊舅舅。”段舟律扑进任炀怀里。
段舟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任炀顺势拍了拍背,把人抱起来,轻声询问:“怎么了?”
“我不想当哥哥了。”段舟律抱住任炀肩膀。
当哥哥好累呀。
段舟律软乎乎趴在舅舅肩上,嗅了嗅衣服上的香味。
他想当弟弟。
任炀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一手托着段舟律,耐心问:“是和任奥添吵架了吗?”
“没有。”段舟律有些不好意思,将脑袋贴在任炀颈间,小声道:“不想睡里面了。”
任炀问:“是想自己一个人睡吗?”
毕竟段舟律以前在段家都是自己一个房间,不像现在他们三个人挤在一起,可能睡不习惯什么的。
“不是。”段舟律低头,一只手扒拉着任炀的睡衣扣子,看到舅舅最上面的扣子是松开的,于是伸手帮忙扣上了,“想跟舅舅贴着睡。”
任炀倒是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段舟律睡不习惯。
只是睡觉位置不同,于是说:“那你要不要跟任奥添说一下,换个位置?”
“他也要贴着舅舅一起睡,不和我换。”段舟律摇头,“我是哥哥,要照顾他。”
段舟律还记得小羊舅舅说过,哥哥要多照顾弟弟。
其实任炀都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被段舟律记住了。
任炀空出一只手揉揉后脑勺,笑着问道:“你这么小还要照顾他,那谁来照顾你呀?”
第60章 第 60 章
任炀抱着怀里的人慢慢走向卧室, 安抚:“不想睡里面就不睡,有什么事可以跟舅舅说。”
床铺是一面靠墙的,一开始任炀睡外侧也是怕小朋友掉下去。
可现在两个小朋友都想贴着睡, 于是任炀从隔壁房间搬来几个沙发椅挡在床铺边缘, 然后自己睡中间,两个小朋友一边一个。
任奥添睡在里侧, 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以贴着舅舅。
段舟律是睡在外侧,就算睡着了不小心往外面滚, 有椅子挡住也不会掉下去。
这还是段舟律第一次和舅舅贴着睡,虽然这几天也是睡一张床, 可是中间隔了个任奥添。
舅舅身上有好闻的沐浴露香味,段舟律抱着舅舅手臂, 睡得很安心。
而作为被夹在中间的任炀,就不是那么好了。
明明双人床这么大, 左边贴着一个小朋友, 右边也贴着一个小朋友, 三个人挤成一团了,中间活动空间有限,连翻身都有点困难。
睡到半夜的时候,任炀睁开眼,认命般抽出手,把段舟律往外侧挪了一点,又把任奥添往里侧挪。
*
翌日早上, 任炀醒来得比较早, 先去厨房做早餐了。
今天是周日,这几天也出了太阳,天气不错, 可以带小朋友出去玩。
城南娱乐活动比较少,除了体育馆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玩,码头那边倒是可以看看风景。
好在城南有一个专门的批发市场区,卖服装的卖杂货的,还有专门卖零食的,价格还便宜。
任炀开车带两个小朋友过去,打算屯点零食。
在城南待了一年,这还是任炀第一次来批发市场,以前只是听附近邻居提起过,东西便宜。
任炀找到了批发零食的专区,一眼望过去,一整层楼全是批发零食的,零食一箱一箱堆着,就连走廊过道上也堆满了。
从走廊上过去时,能看到店里老板忙碌整理货物,或者是打包快递什么的。
可能是现在网购快递比较方便,批发城的客流量没有以前那么大,都是网店发货了,到处都能看到打包发货的快递箱。
本来任炀还以为批发城都是只能批发,比如好几箱好几箱的买,来了才知道原来一箱就可以卖,有些袋装零食还可以半箱买。
零食批发店实在是太多了,任炀牵着两个小朋友来到一家最大的门店,拍了拍两人肩膀,说:“你们自己挑。”
货架上全是零食,段舟律挑花了眼,平时吃的零食都是进口的,店里的零食好多都没见过,不知道什么好吃。
任奥添对零食熟悉一些,都是平价便宜的零食,好多都是在体育馆附近小卖店见过的。
两个小朋友绕了一圈,任奥添熟练拿了七八包自己吃过的零食,段舟律就拿得少一点,只拿了五包回来。
任炀一看,惊讶道:“拿这么少啊?”
“很多了。”任奥添将零食塞到任炀怀里。
任炀干脆又从架子上拿了几包不同的零食,找到老板,直接说:“每种来一箱。”
本来任炀是想说两箱的,怕吃不完,就稍微收敛一点,只要一箱。
老板过来清点,一共十五种款式,很快就打包好箱子。
店里还有一些饮料,任炀干脆又拿了五箱儿童饮料,凑个二十箱。
不得不说,批发城确实便宜,就算只拿一箱,老板也是按批发价给。
大概是看任炀一个人不方便,老板把自己儿子喊过来,帮忙把货搬过去。
车子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就连后座也塞得很满,有的箱子特别大,有的箱子比较小,勉强挤一挤还能装。
买完零食,任炀也没走,而是在批发城里继续逛。
大概是买上瘾了,任炀去了隔壁的服装市场,找到童装区。
童装区倒是热闹一点,可能因为今天是周日,不少带孩子过来买衣服的家长。
门店太多了,有卖休闲服的,清仓卖冬装的……
有时候选择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选。
突然,在路过一家卖睡衣的童装店时,任炀停下脚步了。
现在四月正是换季的时候,店里都挂着轻薄的春秋装睡衣,甚至连夏装睡衣都有,墙上也挂满了。
任炀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角的卡通连体睡衣,是秋冬款薄绒的。
可能现在正是回暖的季节,所以薄绒款睡衣是挂在不起眼的角落。
那些连体睡衣都是动物形状,有大熊猫、小猫小狗、小狮子之类的,还有一款是棕色的小熊宝宝。
任炀还记得任奥添那只棕色小熊玩偶,任奥添一直很珍惜小熊,从乡下老家带到城南租房,又从租房带到现在的新房公寓,还特意放在柜子上收好,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任炀一眼看中那套熊宝宝睡衣,进到店里,要老板帮忙拿下来试试。
老板取下睡衣递过来,看着任炀身边的两个小朋友,虽然两人穿的衣服不一样,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双胞胎,夸道:“双胞胎长得真像,这么乖。”
店里有试衣服的地方,不过就是在角落里用一个布帘拉起来的小空间。
除了熊宝宝睡衣,任炀还让老板帮忙拿了一套奶白色的连体睡衣,然后带小朋友去帘子后面换衣服了。
最后帘子拉开,一只棕色的小熊,还有一只黑白花纹的小奶牛。
穿上连体睡衣的小孩子似乎更可爱了,就连平时一直高冷的任奥添,看起来也变得柔和了。
任炀捏捏熊宝宝的耳朵,又去揉小奶牛的脑袋。
大概是看段舟律平时那么乖,还总是穿黑白色的西式,这套小奶牛睡衣还挺适合段舟律的,毕竟小奶牛也是黑白色。
大概因为是反季,这两套薄绒睡衣还挺便宜,两套加起来都没超过一百,任炀干脆又买了几套睡衣。
一般双胞胎小朋友买衣服,家长都会尽量买一样的,把两个孩子打扮成一样。
任炀不太一样,是让双胞胎自己去挑,最后两个孩子挑出来的风格完全不同。
除了任炀最开始自己挑的卡通连体睡衣,任奥添自己挑衣服都是拿深色,反倒是段舟律自己拿浅色。
好在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挑的简洁风。
买完睡衣,任炀顺便去其他店里买了一些休闲装,拎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去了。
可就在下楼路过二楼的时候,任炀看到二楼有玩具店。
不得不说,批发市场还是很贴心,玩具区刚好就在童装区的下面,只要客人买完童装下楼,就能看到二楼的玩具店。
任炀还是没能忍住诱惑,脚步一转,一头扎进了玩具店。
不过任奥添平时不怎么碰玩具,除非任炀把玩具拿来了,才会玩一下。
段舟律是喜欢玩模型拼图,可那些模型都是进口的,普通的玩具店根本买不到。
两个小朋友对二楼的玩具都不感兴趣,任炀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可以放在浴缸里的水上漂浮玩具。
走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出玩具专区,前面是一片宽敞的过道,对面是另一个专区。
因为离得远,任炀也看不清,远远只看到对面似乎也是卖玩具的,还能看到对面有一闪一闪发亮的东西。
任炀过去一看,确实也是卖儿童玩具的专区,不过种类更复杂一点,还有卖溜冰鞋和滑板的。
任炀进到那家卖溜冰鞋的店里,看到除了溜冰鞋和滑板,还有儿童滑板车。
比如溜冰鞋和滑板,滑板车更方便,上手难度也更低。
而且这家店的滑板车还会发光,当板车滑动的时候,底下的轮子一闪一闪发亮。
任炀毫不犹豫买了滑板车,顺便买了配套装备,儿童头盔和护膝什么的。
滑板车可以折叠,打包起来倒是不占地方,就是任炀自己手上也提满了,不得不让两个小朋友也帮忙提一下。
车子就停在市场外面,任炀连忙将东西堆到副驾驶座,终于解放。
本来只是想买零食,最后还买了衣服玩具和滑板车,一天下来收获满满。
回去之后,任炀去整理零食,刚好客厅就有一个装饰柜,专门空出放零食。
两个小朋友就在客厅里自己玩滑板车,上面还有个挡板,可以放下来当座椅,坐在上面玩。
晚上时,费沉回来了。
一进到玄关,费沉就看到旁边过道上放着两辆儿童滑板车,一辆是纯黑色,另一辆是黑白花纹。
客厅里亮着灯,一眼扫过去时,客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黑白灰冷色调的装修风格里,茶几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小零食,就连柜子上也堆满了。
费沉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听到餐厅那边传来动静声,过去时,看到三人坐在那边吃晚餐。
任炀离得最近,起身过来,说:“吃饭了吗?我们刚吃的,我再去厨房做一点。”
晚餐是保姆阿姨做的,只做了三人份,任炀也不知道费沉今天会不会回来,就没做准备。
费沉视线落在另外两个小朋友身上,那两人倒是安安静静,乖巧吃饭。
“不用,外面吃过了。”
任炀看到费沉手臂上搭着的外套,主动伸出手接过,“我来吧。”
费沉将外套递过去,和任炀一起来到过道上,说:“昨天我去见了段叔。”
任炀手上不知不觉用力,不过面上还保持平静,问:“是要打官司了吗?”
费沉回到书房,回:“暂时还没收到消息,段叔心情不是很好,段舟律最近还住我们这边。”
任炀点头,又提起开店的事。
“这两天我看过了,准备在这边租两个门店打通,然后开家店。”任炀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费沉听后,干脆说:“那不如开在商场,刚好过几个月就要营业了。”
“商场?”任炀想到上次自己路过时的场面,好多装修团队,看起来应该已经租完,没地方了,“还有地方吗?”
费沉:“有家入驻店铺突然走了,本来是想留下来当餐厅,你要开店的话用得上。”
商场的店铺名额都已经预定完,不过有一家的老板临时有事,退了店铺预定。
那是一家餐饮店,店里都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刚好空出来,本来是打算让公司旗下的餐厅接手,循环利用。
任炀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是年租吗?大概什么时候签合同?”任炀是打算公事公办,直接走流程,他按市价租下来。
费沉理了理袖扣,摘下腕表。
“不用。”费沉停在书桌边,将腕表放到桌上。
书房里开着暖黄色的灯光,费沉依旧是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不过在灯光下,五官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攻击性。
就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刚下班回到家。
“就当是新婚小礼物。”
*
第一次结婚当丈夫的费沉没有经验,任炀也没有经验,两人都是新手。
商场的店铺名额说送就送,对于费沉来说也不算什么,甚至都不算一份正式的礼物。
只是刚好任炀需要,这家店铺也勉强有资格算是礼物了。
任炀也没问具体位置,想着上个老板跑了,还以为是门店位置不那么好。
直到第二天上午,任炀被小赵带到商场的时候,才发现店铺是黄金路段,只要顾客从大门进来,就一定能看到这家店。
“原本是个小餐厅,他们临时出了点问题,店铺就空出来了。”小赵将任炀领进店里。
一眼望过去,店里是清爽又整洁的装修风格,整个店铺是暖色系,目测估计有六七十平,店里都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有专门的用餐区,后面隔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仓库。
相当于一个半成品店铺,只要再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定制招牌和购入设备什么的就可以了,省去了很多装修环节。
任炀没想到店铺位置这么好,牵着任奥添的手,捏了捏手心,说:“以后这就是我们店了,天天小吃店。”
任炀没打算改名,还是沿用以前的名字。
任奥添打量着这家店铺,转了一圈,路过用餐区的时候,用手摸了摸桌子,又回到收银台这边,探头往里面看。
这家店不错!
继续卖火腿肠,赚大钱!
确定店铺后,任炀迅速联系定制招牌,还有办一些手续和证件什么的。
之后一连好几天,任炀都在忙着店铺的事情,任奥添暂时休学不用去幼儿园,也跟着一起跑。
明明平时任奥添都是懒洋洋的不爱动,不过在涉及到店铺的时候,任奥添还是很认真,和舅舅一起去监工。
店里还要买设备,任炀是打算和以前一样做小吃店,因为现在门店更大,可以买更好的设备,仓库冷藏柜也要多买几个。
除了这些,还要买餐具,餐盘什么的。
任奥添和舅舅一起去挑餐盘,一边叹气,嘀嘀咕咕:“要买好多东西。”
以前开店,做完小吃就直接给顾客了,哪像现在,要准备托盘和餐具,每张桌子还要准备一包纸巾。
单独价格不贵,可是加起来也是一笔开销,而且纸巾这样的消耗品还是长久开销。
“现在环境不一样了啊。”任炀摸摸脑袋解释。
店铺的事情是任炀在打理,也没时间去接段舟律,都是司机在接送。
段舟律也知道舅舅在忙开店的事情,每天下午放学之后,会主动来商场这边,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店里,任炀正在调试设备,任奥添就坐在用餐区的桌子边,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正在写菜单定价。
段舟律坐在旁边,探头过来一看,发现最上面写着火腿肠三块。
“火腿肠三块?”段舟律发出疑问。
段舟律去过小吃店好多次,墙上贴着价格表,还记得当时火腿肠只要两块。
“涨价了。”任奥添点头。
虽然他们以前火腿肠卖两块,可是现在换了新店铺,涨价了!
卖三块!
段舟律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说:“装修要钱,租金要钱,员工也要发工资。”
跟着舅舅住了这些天,上次跟着舅舅一起去批发市场的时候,还见识过舅舅和老板讨价还价,就为了便宜几块钱。
现在段舟律对城南物价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概念,更是知道赚钱不易。
“成本都涨这么多了,怎么才卖三块!”段舟律语气哀怨,“你好笨呀。”
怎么这么笨的弟弟!
任奥添一听,若有所思点头。
虽然他和段舟律有时候关系不和,不过在某些时候,段舟律说得很有道理。
任奥添自动忽略段舟律后半句说自己笨,握着笔在纸上涂改,将三块改成了五块。
于是,等到任炀测试好机器,回来一看任奥添的价格单,发现两块火腿肠变成五块,十块寿司变成了二十块。
任炀沉默了,看了看任奥添,再看向一旁的段舟律。
段舟律仰着头,乖巧解释道:“老师说售价要考虑成本,现在成本涨价了,售价也要涨。”
安立幼儿园有经济课,段舟律学的多一些。
只是这个涨价幅度太离谱了,任炀叹息一声,将价格改回原来的了。
任炀解释:“这家店是叔叔送我们的,租金不要钱,水电也免了,成本很低。”
虽然面积更大,可是成本反而更低,因为这家店是费沉送的。
任炀:“价格太贵了不会有人来买,还是按原来的。”
这个物价如果是在市区很正常,可是他们是在城南,要考虑附近的消费水平。
开店是长久的事情,薄利多销也不错。就当是开业优惠,先保持原先的价格,到时候再根据流水适当调整售价。
店里的事情差不多忙完了,任炀先带两个小朋友回去。
就在当晚,任炀从费沉那里听到加加幼儿园的事,任奥添可以回去上学了。
休学的事情是段家插手的,现在费沉已经帮忙恢复。
于是任炀回到房间,跟任奥添欣喜道:“明天去幼儿园了,开不开心?”
此时,任奥添还坐在书桌前,正在写新的价格表,听到任炀的话后,满脸震惊。
任炀忍不住捏了捏脸,说:“明天可以去找你的小伙伴玩了。”
可是任奥添并不想上学,就连第二天早上也没起床,赖在被子里躺着。
任炀怕任奥添不适应,也没强行喊起床,想着复学第一天,赖床迟一点去学校也没关系。
只是当任炀都把段舟律送去幼儿园,回来的时候,任奥添还躺在床上没起来。
“任奥添。”任炀过去,隔着被子戳了一下。
任奥添默默将被子拉高,挡住自己的脑袋,当做没听到。
“今天要去幼儿园了。”任炀继续戳,看到还是戳不动,叹息一声,“那你先睡吧。”
任炀转身,先去准备书包,从衣柜拿出幼儿园的园服,整整齐齐放到床边叠好。
床上,任奥添一睁眼,就看到放到枕头边的园服,默默转身背对着,试图逃避要上学的事实。
可不管任奥添再怎么逃避,幼儿园也还是要去的。
中午,任炀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要送去幼儿园了。
大概是看任奥添懒洋洋的,连走路都不懒得动,所以任炀把滑板车也带上了。
*
加加幼儿园,中午一点四十。
还没到下午上课时间,这个点的小朋友都是才刚刚睡醒。
午睡室里,有的小朋友才被老师喊醒,一脸茫然坐在床上,显然是还没清醒,脑袋昏昏沉沉。
也有小朋友精神满满,中午压根就没睡,活力满满,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聊天什么的。
“我爸又买了一辆车!他说等我长大了也给我买!”
“我以后也买车,买一辆赛车!”
一群小朋友兴致勃勃讨论起车子的事情,从赛车讨论到摩托车。
可能因为那些赛车手和摩托车骑手都是戴头盔,看起来又冷又酷,对小朋友来说充满了幻想,长大后也想当车手。
突然,一个靠窗的小朋友不经意往外一瞥,突然注意到什么,惊呼:“那边!”
随着这道惊呼声,附近几个小朋友都凑过来一看。
只见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一个戴着头盔的小朋友,脚踩一辆暗黑色儿童滑板车,从广场上飞驰过去。
那人身上也穿着加加幼儿园的园服,看方向应该是刚从学校外面进来的,脑袋上戴着黑色儿童头盔,遮住大半张面孔。
又因为角度原因,看不到那人正脸,只能看到头顶的黑色头盔,可头盔反倒是给这人带来一丝神秘感。
那人一脚踩在滑板上,另一脚在地面一蹬,然后滑板车就朝前飞去,滑板车的三个轮子一闪一闪发光——
全幼儿园最酷炫的崽,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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