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明愣住的脸,裴星临笑了，是那种带着报复又难受的笑。
他真的是不知道裴明和徐冰柃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还真的是在成为父母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站在其他角色的角度,所以觉得孩子怎么养都好。
或者，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即使是传说中最伟大的父爱和母爱也比不过这样的人性。
不对，也不是这样，应该还是分人，不然为什么从古至今流传了那么多歌颂父母之爱的故事。
“你不用震惊,难道真的很难想吗,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你对我和小兔是什么样子吗？你对我们付出多少心血，你难道心中就没有数吗？或者，你还是将你自己也骗过了。”裴星临说完,似乎已经耗完了全身的力气。
最后还是撕破脸了,和父母撕破脸了，也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这些话,他已经想说很久了，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中很久了，他想了又想，他真的很想说服自己。他似乎已经说服自己了，如果徐冰柃不找他，如果他们没有再接触。
这些话很难听，和自己的父母争论爱多爱少,和自己的父母争论为什么不爱自己，这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失败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做儿子就要这样做吗，爱不应该是相互的吗，他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不爱就不爱，不爱，就从头到尾的不爱，现在，又在这里找什么存在感。他们为什么就这么会拿捏，这样恰如其分的‘爱’，裴星临真的宁可没有，那样，自己恨也能恨的理直气壮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走不开又爱不起。
拿着名为‘讨伐’的矛挥向自己的父母，这真的很悲哀，但是，为什么他们还要来招惹自己。
裴星临不想这样的，裴星临想和自己成为熟悉的陌生人就好，太近的话自己不舒服，等到父母老了，他会赡养父母。
可是现在，他忍不下去了。
现在无论做什么职业也要考试，就算是成为明星都要接受大家的审判监督，那为成为父母却不需要任何的监督呢，为什么不进行学习呢。做父母，应该比任何一种职业都需要责任感吧，毕竟一个鲜活的生命是由这两个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裴星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很悲哀，很不是东西，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父母说这样的话，毕竟是他们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应该爱父母。但是，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宣泄一番，凭什么，又不是自己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更何况他并不开心，而不开心的源头就是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他也真的好恶心，裴星临手捂住胸口，防止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他真的很厌恶此时的自己。
......
裴明看着裴星临，他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有这么多怨言要和他们说。自从他身居高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了，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
他应该是要生气的，但是看到裴星临现在的样子，心中却意外的将那些怒火全部压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裴星临说的是正确的，他确实没有对两个孩子付出多少，无论是时间门还是东西。
裴星临就不用说了，从小就是他父亲养着的，小多月呢，小多月是他很疼爱的儿子，可是，自己也没有对孩子付出多少时间门，到他这个位置，时间门确实是最宝贵的，可是最宝贵的时间门他确实有没多少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就全部都说出来吧，今天我也了解一下你，了解一下你对我们的失望，也想知道你有多难受。”裴明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这是一个他倾听时候经常出现的动作，现在，他想了解一下自己儿子在想什么。
曾经裴星临来了家之后，裴星临话很少，据他了解也非常的有礼貌，话少但冷漠，他也没有多想，因为他家里就是这样的传统，他是那样的性格，他父亲也是那样的行事作风，于是，他还以为裴星临就是这样的，但是没想到，裴星临那样的性格下其实是对他们父母的失望与愤懑。
“还要说什么，其实我根本什么都不想和你们说。你们生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我是你们爱情的结晶是你们生命的延续还是只是你们在一起的筹码。”
“难受？我已经难受过无数次了，失望，我也失望过无数次了。小时候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的同学都会有爸爸妈妈来，就算是家里生活最困难的同学，他爸爸妈妈也回来学校给他们开家长会，但是我的家长呢，我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野孩子。”
“你也不要说你们将我抱给爷爷养了，就算抱给爷爷养，最开始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而且，就算把我抱给爷爷养，你们难道不能来看看我吗，爷爷有不允许你们来看我吗！行，算上你们没有时间门，那你们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一个星期一个电话不过分吧？你们一个星期连五分钟的时间门都没有吗？这个电话就是挑吃饭的时间门也能打吧？！”这也是裴星临最想不通的地方。
为什么不来看自己，爷爷是在自己身边围了一堵墙吗，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因为自己，爷爷允许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所以自己不需要了。
“小时候，我真的很期待你们的到来，从最开始的每个周一，因为我听说，每到周末，爸爸妈妈都会休息，都会带孩子一起出去玩，我一直在等你们，等着我的爸爸妈妈带我来玩，就是一次也好啊，一次我都能和那些在背后说小话的人证明我有爸爸妈妈，可是，一次都没有啊，你们居然一次都没来过。”裴星临说到这里，狠狠呼了一口气，他似乎想要让那些曾经的伤心与不解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大一点，我就是期待每年的节假日，我想着，周末没时间门，那节假日总要回来看爷爷吧，可是我忽略了你们的心狠，你们是爷爷都不回来看......再到后来，我也长大了，我明白我们父母缘浅。这个缘浅，其实不是我浅，而是你们浅，你们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小孩，也没有爷爷这个长辈，你们只有你们自己，你们只有你们的爱情。”
“因为你们，我现在真的是恶心透了‘爱情’这两个字。”裴星临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的清楚，因为他是真的特别的讨厌，没有责任的爱情，他觉得特别的丑陋。
“我其实是很好奇的，就你们这种，上不奉养老人下不养育儿子的人，怎么会对对方坚持那么久的呢，爱情里也是需要责任心的吧，你们的责任心呢，你们对自己的亲人都没有责任心，对那个爱人就真的可以吗？”
裴星临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戳人心，也是在攻击父母的人品，但是他就是要说，他已经不想再忍了，他也真的是非常的好奇，这样的两个人，居然真的能长久？
自己是他们的儿子，这个社会就是父母有理，他们怎么对自己也没办法，但是爷爷呢，每个月看一次老人是应该的吧，可是自己父亲也根本不来。
“还有爷爷，爷爷有对不起你们吗，为什么你们都不来看一下他，你真的是爷爷的儿子吗？！”裴星临看着裴明，说得又急又快，他不懂，他是真的不懂。
......
裴明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突然哑口无言。他性格不是一个能说的人，因为从小的家庭环境，让他很不喜欢说话，但是他参加工作之后也是从基层干起，吃了很多苦，什么都要做，也训练出一番口舌，他是能伪装成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的，只是身居高位之后，需要他说话的地方少了。
只是，此刻，无论怎么样，他现在却对儿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星临问他，为什么那样少去见老爷子，他没有办法说。
他们裴家的人好像天生就冷情，一生的热情只能给一个人，他的热情已经给了徐冰柃。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寡情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很冷漠的人。
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他也激不起热情，而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裴星临的爷爷，也是这样的人。
看着裴星临激动却又难受的样子，他开始想，他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会像自己儿子这样，这样明显的激动吗。更或者，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努力回想，却实在记不清了。能回忆到的，也只有重重深院那幽暗的书房，书房里夕阳透过后一个深沉剪影吐出来严厉又幽远的训诫，还有无数私教那模糊的面容。
但是，自己或许没有自己儿子勇敢，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书房这样大声说过话，他也没有机会，他也不愿意。
“我和你爷爷的相处，你不懂。”裴明说。
“我有什么不懂？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我有什么不懂。你不过就是不在乎，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每天对着小多月亲亲抱抱好似很喜欢小多月，但是她真的认真教育过小多月吗？但是你们对小兔到底付出了什么，钱？别人家钱是最重要的，但是在咱们家，钱是最不值钱的吧。”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裴明有些生气，他对裴星临对自己怎么样的态度无所谓，但是他不能容忍裴星临对徐冰柃不尊敬。
“我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怎么会懂呢，你从小没有教过我一天我怎么会懂呢，我没有父亲母亲啊！你又知道我懂什么呢。”裴星临现在越恼怒，但脑子却好像越清醒。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你爷爷的相处，你也用不着给你爷爷打抱不平。”裴明说。
“我不是在给爷爷打抱不平，我只是在质疑你的品行。你和爷爷的相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不就是那样长大的。”裴星临说到这里，眼神一暗，“和爷爷相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毕竟，我也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没有自由，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学习，冷冰冰的餐桌，充斥着训责的书房......”
“不就是这样吗？有哪里不一样吗？”裴星临撩起眼皮，看向裴明。
有什么不一样呢，他和裴明的成长环境是一样的，他们是由同样一个人教育长大的。
“既然你是这样过的，那你就应该知道，你爷爷不需要我去探望，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他那样的人需要什么呢，亲情？对于他来说那是最无用的东西，而且你也应该知道，裴氏有我们要承担的责任。”
“父亲，其实我最开始对亲情还是有向往的，我对你也是有向往的，毕竟你是我的父亲，毕竟，如果按照现在社会上的标准来说，你做人很成功，你有那么成功的事业，你一个人撑起裴氏的摊子，无数的人还需要你来发工资，但是现在，我对你没有一点向往了。”
裴明听到裴星临这话，皱了皱眉。
“你的言下之意其实已经很明显，就是你觉得你童年过的不幸福，你也知道爷爷很冷酷，爷爷性情冷，所以你觉得爷爷不需要你去看。”裴星临眉皱着，脸上是少见的是一个又要哭又要笑的表情，“你已经很了解爷爷了，但是你却还是将我送过去了，并且，你一次都没有主动看过我。”
“看来，爷爷将你教育的人很成功，父亲，其实你已经成为了爷爷那样的人。”裴星临看着裴明，他好像在自己父亲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
“你是在爷爷那里长大的，你不喜欢爷爷的教育，可是，你在你和妈妈的爱情以及我之间门，你还是将我送过去了......我曾经给你们找过很多的理由，但是今天和父亲你谈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你们对我，是真的没有一点点的爱和责任心。”
裴明的眉头也紧皱起来。
“还有，你还说，有我们要承担的责任，什么样的责任？我们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爷爷要你承担的责任你承担了吗？你不是将你的责任推给我了吗，责任与爱情，父亲你不是选择了爱情！爷爷和你说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你将我送给了爷爷。”
“我真的很好奇，父亲，你刚才是怎么样将那句话说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
裴星临现在真的满是失望，他想象中的父亲，真的不是这样的，他的父亲是应该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有能力的人，可是面前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裴星临曾经听爷爷说过，当一个人身居高位久了，他的头脑就会变得‘简单’，只能看到他自己。原来，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爷爷也是这样的人，爷爷教育的父亲，或许，等以后，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人，但是裴星临不想变成这样的人，不想变成令年轻的自己讨厌的人。
书房里寂静无声。
“父亲，我没想到我们会有这样一场谈话。”片刻后，裴星临看着外面溶溶月光，有些悲哀地说，“你们对我的爱，其实没有，从小到大，你们没有为我付出什么，我也能理直气壮地恨你们。”
“我曾经想过很多，也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些在我长大之后都不重要了......不过，也或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又会变得不一样，不过，这也不重要，我只是想说，你们的爱不要那么的精准，不要那么的恰如其分，不要那么的拿捏。”
“小兔真的很乖，他喜欢爸爸喜欢妈妈，他对你们有很多的爱，他看绘本都喜欢看一家四口的故事，你们就是他的天。”
“小兔那么爱你们，你们也多爱爱他好不好，小兔和我不一样，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父亲，小兔是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睁开的第一眼看到就是你和母亲，他对你们有天然的信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故事所有的老师多有的书本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要爱爸爸妈妈，所以，你们可以告诉你们自己，多爱一点你们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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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多月就醒了，因为小多月惦记着事情，他想要和哥哥一起出去玩，还是去动物园！小兔没有去过动物园，太期待啦！
因为拉着窗帘，小多月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因为屋子很大，也显得静悄悄的，而离床较远的壁灯正散着晕晕的暖光，让这个屋子显得越发的安静。
很高兴，但是小多月实在不喜欢刚醒来的时候这个环境，好大呀，小兔有些害怕。
小多月的小脑袋往被单里缩了缩，小家伙在想，自己要不要去找哥哥，结果，小多月感觉自己脑袋顶有些热，自己的头发好像还在动！
小多月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于是小多月带着一种期待，抬脑袋。
哥哥！
小多月开心，自己哥哥在！
小多月睡觉的时候像一只猫猫，一个动作可以保持很久，可可爱爱的握成拳头的小手手会放在脸颊边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是当小孩睡醒的时候就不行了，一会儿动动小手，一会儿缩缩小身体，一会儿还要好奇地看看哥哥的脸，看看哥哥和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唔！’忽然，小多月的小手手摸上了哥哥的下巴。
好不一样呀。
小多月又摸摸自己的下巴，小兔的下巴光光的，哥哥的下巴刺刺的呦。
可是哥哥白天也没有呀。
小手又好奇地摸摸哥哥的下巴，甚至，因为太好奇，小家伙还小心翼翼地，揪了一根冒出来的黑刺。
就这动静，就是冬眠的动物也要被戳醒了。
“小兔，你在干什么？”裴星临眼睛也没有睁，捏住了弟弟的小手。
昨天晚上，他很累，和裴明聊天（争吵）已经很累，后来徐冰柃还来了，他就更累了。不过，二十年的愤懑在昨天晚上宣泄出来，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但，他心中又好像空空的，他下意识地，就走到了弟弟的卧室。
小孩的卧室内有暖暖的黄色灯光，这还是他走的时候留的，本来是担心弟弟会害怕，但是现在，只让他心中暖暖的。
他回来坐在床边的时候，小家伙早已经睡得很熟了，看着弟弟的小脸，他心中的难受减少很多，最起码，他还有一个亲人，他还有弟弟。
被弟弟捏醒，这样裴星临的心情变得挺好的。他讨厌早上起床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和弟弟在一起后，他才发现他原来不喜欢静悄悄的环境。
“小调皮怎么已经醒了。”裴星临将弟弟一搂，小多月被哥哥的胳膊一压，瞬间门就像一只小猫一样动不了了。
“小兔不是小调皮啊。”小多月不服输，小手还在划拉。
“是，我们小兔是乖宝宝。”裴星临现在真的对自己弟弟想要保持好形象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个小家伙真的特别的喜欢别人的夸奖。
“哥哥—”小多月又开始撒娇，“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就可以去动物园啦。”小多月真的特别的期待这个。
“小兔想要什么时候去？”裴星临睁开眼睛，他也清醒一点了，现在和小多月说说话也是挺好的。
“我们可以吃完早饭就去吗？”小多月想了想，其实小兔想要起床就去啦，现在去也可以啊，但是，还是让哥哥吃饭叭。
“现在不去吗？”裴星临看着小家伙皱起来的眉毛，故意问。
“现在也可以吗？”小多月惊喜。
“现在当然不可以啦，哈哈哈哈哈。”裴星临大早上的笑得特别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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