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市局刑警队大楼的某块区域依旧是一片明亮的灯光,整个连环伤人案的重案调查组都还在忙碌着。
陆郅现在就住在警队后面的宿舍楼里,很方便,所以一直跟着大家一起熬着,跟进线索。
上头已经明确给了压力,两周时间门,为了不让变态凶手再次作案,而且还是在下一个作案目标是警察这样挑衅态度明显的前提下,也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上头要求他们必须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之前陆郅就有提议过既然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是他,那他就干脆作为诱饵引凶手出动。
只不过这一提议很快就遭到了队里从上到下一致反对,大家都觉得太过危险,现在凶手的一些具体情况还没有掌握,都没摸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一旦诱捕计划失败,那就等于搭上陆郅一条命。
大家都反对,陆郅也就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随大家一起熬着夜尽量加快侦办速度。
老方因为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儿终于是扛不住了,在角落里的那张行军床上躺着,呼呼大睡,其他人就在老方震天的鼾声中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陆郅和几个重案组的成员一起围坐在一个小会议桌前在整理线索。
有人把一份资料放在众人面前:“这是刚刚才破译出来的,根据程静驰手机被黑客入侵的痕迹,破译了他的ip地址,发现对方入侵程静驰手机发消息时定位应该就在那个老张网吧附近,说明他确实是想把受害人掳走,他的网络ip也查了,归属是一个在校女大学生的,非常巧,该学生昨天也已经报过警说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被人偷了,作案手法和郑佳明案一样一样,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就是同一人所为。”
老五问道:“那网吧那边呢?还有什么具体线索?”
去过网吧调查的组员回答道:“这个老张网吧,位于西江千户村,这是一个城中村,基础设施相对老旧,网吧前后都没有安装摄像头,是外来人口集中区域,人员密集且人口流动性大,那一带的治安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就是当地派出所一个头疼的问题。
就这个老张网吧,鱼龙混杂,里面都是一些小混混之类的社会闲杂人员,就网吧老板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有过盗窃前科,我们过去的他人不在,听说因为嫖/女昌被抓了,正搁旁边那个派出所关着呢,已经关了两天了,网吧这两天是他十七岁的儿子在管,也就是说这件事发生时这个网吧是一种无成年人看管的状态,真的想要干什么事,是非常容易的。”
老五:“把那个网吧老板提过来好好审一审,查一查他的背景,看看和那个变态之间门有没有什么联系。”
有人回答:“正在查。”
老五这边讨论完,发现陆郅正对着一份资料陷入沉思,于是他小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陆郅皱着眉头,满脸肃然:“这个人应该对镜子身边的事很了解,如果不是她身边认识的人,那应该也不会是完全陌生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说突然莫名其妙喜欢暗恋上她以至于干出着一系列变态的事来,镜子刚刚和我打电话,她提醒我,猜测会不会是她小时候认识的人,后来没有联系了,但最近又出现了。
结合那些视频,之前我们开会讨论时候,猜测这个凶手很可能近期才在燕桥活动的假设,现在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凶手侧写——
凶手为男性,年龄在24-30岁之间门,和受害人差不多年纪,体型偏瘦,身高在1米78-1米83之间门,小时候应该就在燕桥生活过,并且认识镜子,后来离开燕桥,去外地或者出国了,年幼家庭不完整,导致性格极端偏激,近期才重回燕桥活动,擅长计算机操作,和镜子之间门一定有直接或者间门接的关联,又或者说双方之间门有互相认识的人存在。”
老五认真地听着陆郅的话,而后点点头:“嗯,你说的这些的确都是重点,可以按这个侧写深入调查,还是得从小陆你的镜子姑娘入手,可能需要查一下她的人际关系往来,这个任务要不就你辛苦一下接手了呗?让她好好回忆一下小时候的人,尤其是接触过的人后面失去了联系的那种。”
陆郅现在面对队友们的调侃已经很坦然没有任何羞赧了,大家正聊着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起来一听,居然是外卖电话,让他大门口拿外卖。
挂断电话后陆郅打开微信一看,果然大概半个小时前她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给你们点了一些夜宵,等会儿外卖员会给你打电话,可能有点多,你叫人一起去帮你拿一下,熬夜工作最消耗精力,必须要吃饱了才行,干巴爹!】
后面还有一个小人努力锻炼举哑铃的表情包,
陆郅严肃脸一个晚上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站起身来,招呼旁边的一个警员帮他一起下楼去拎外卖。
宋静姿点了不少东西,而且几个外卖员差不多都是一起到的,当陆郅两人拎着一大堆散发着香味的吃食走回去的时候,原本气氛有些沉闷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热闹轻松了不少,连还在打鼾熟睡的老方都被香味给刺激醒了。
有汤和面分开的鸭血粉丝汤,羊肉汤,鸡汤馄饨,肉夹馍,披萨,关东煮,还有一些甜饮和水果。
众人集体欢呼,感谢陆队慷慨解囊,结果陆郅笑着说:“不是我,是镜子给大家点的,让我和大家说一声辛苦了。”
老方捧着一碗鸭血粉丝汤埋头暴风吸入,得了空才抬起头来对陆郅高声说道:“帮我们跟弟妹说声谢谢啊,这实在是太客气了……哎妈呀,那个肉夹馍闻着实在太香了,给我留一个!”
于是众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纷纷跟着道谢:“也帮我说一声,谢谢嫂子!”
“下次再见着弟妹,我一定要当面和她说声谢谢,真是太客气了。”
“陆哥,谢谢嫂子啊!”
陆郅看着大家吃得那么香,非常虚心坦然地就把所有人的道谢代为接受了,“好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说的。”
自程静驰手机被黑这件事之后,警方加紧了调查速度,但这个变态狂很狡猾,似乎知晓警方盯得他很紧,之后两天里再也没有任何动作,跟在宋静姿身边蹲守的那一组人员一连三天一无所获。
但大家都没有气馁,一切都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以宋静姿继续每天早上来开店,晚上去关店,因为身边跟了一组蹲守警察的关系,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有一辆面包车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就感觉很安心。
空闲之余,她经过之前剧情提示以及陆郅和她说过的一些线索,嫌疑人锁定为她小时候认识但后面又突然离开许多年没再见过面的年轻男性,还和她身边认识的人有关联,
一直以来,宋静姿都不愿意去回想小时候的灰白记忆,年幼时有很多对她来说非常不愉快的记忆她选择遗忘,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开始拼命回忆有没有符合这两点情况的人,只是二十年之久,时隔太长了,她一时之间门真的记不太清小时候到底有没有认识过那样一个小男孩。
她甚至想问系统要类似于回忆幼年记忆的道具帮助她一下,很可惜,没用的小辣鸡系统翻遍整个商城都找不出这样一个小小的道具来。
这边宋静姿一边忙自己的事业一边拼命回忆小时候,以及整理自己目前有可能关联到变态狂的人际关系,而陆郅也继续忙着自己的工作。
这天是周二,刑警队来了一个新案子,说接到群众报警,一个小区某居民房内发现了一具已经生蛆的老人的尸体。
这种非正常死亡案件都归刑警队管,而且这个小区就在距离刑警队三公里不到的地方,案子自然而然就传了进来。
原本整个刑警队因为连环案已经忙得够脚不沾地了,这时候又忽然进来一个案子,再加上别的零零散散的一些案件,这样一来人手根本不够用。
老方和老五觉得陆郅盯着连环案都已经快要魔怔了,这人这几天来仗着自己住警队宿舍,每天就睡四个小时不到,剩下的时间门天天泡在他们这里,老方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想把人赶回去让他休息一下。
结果陆郅刚回到自己队里,这时候新来的案子正好递了过来,其他人立刻行动开始忙活起来,陆郅看着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总不好就自己一个人闲在那里抠脚休息,事发地距离警队本来就很近,身边还有一群同样是警察的同伴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他看人手实在不够,就自己跟着一起出警去了。
于是陆郅就和言明,还有队里的小实习生一起赶去了事发的小区。
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派出所的民警等在那里,事发单元楼外拉起了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他们是和法医差不多前后脚一起到的,套上无菌服和口罩之后就一起进到了事发的那个房子里。
其实案发经过很简单,八十八岁的老爷子,儿孙都在外打拼,老伴儿走得早,平时就他一个人住在这屋里,典型的空巢老人,周围邻居都各忙各的,也没人注意到老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出门了,等单元楼里飘出阵阵恶臭,人们才意识到不对,砸开了老人家里的门,才发现老人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种案子陆郅以前也碰到过多次,他们仔细检查了一下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外来入侵的痕迹,老人尸体呈是摔倒在地上的姿态,初步可以排除他杀,但具体情况还要等法医尸检结果出来。
等把老人的尸体安放好运下楼再抬上车,处理好后续的一些示意之后已经是是中午饭点了,几个人脱下无菌服摘掉手套,早已饥肠辘辘。
小实习生这次已经成长不少,虽然刚刚看到生蛆的尸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反了一下胃,但至少没有出现呕吐的丢人画面。
小实习生:“哥哥们,我快饿扁了,我看小区门口有家羊肉米粉,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要不咱们去吃一碗呗,都中午了,吃了再回去,我请客。”
其他几人都没意见,于是大家准备就从小区楼底下就这么走过去,然而没走几步路,陆郅一直待在手上的那只新手表,表带的卡扣毫无征兆地忽然就崩开了,表带一松,手表顺势从陆郅的手上滑落,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陆郅几乎同一时间门就感觉到了异样,他立马停住脚步,低头弯腰迅速将手表从地上捡起来,然后紧张得仔细查看。还好只是沾了一些灰尘,并没有摔坏,表盘没有碎,里面的机械秒针还在一下一下地转动着。
陆郅仔细地吹掉上面沾黏的灰尘,想要再次把它扣回自己的手腕,可谁知表带接口一扣上,他才刚把手放下,表带再次一松,啪嗒一下又掉了下来。
陆郅只好再次弯腰去捡起来,再次仔细检查有没有摔坏。原本走在他身边的几人看见他已经落在几步之后,站在那里低头不动了,就都折返了回来,看着他手里的动作问他怎么了。
“好像是手表的表带按扣坏了,扣不上了。”陆郅皱眉翻来覆去研究表带到底是哪里坏了。
其他几个人也围拢过来把脑袋凑近,存折:“老大你这是新表吧,你原来戴的那只不长这样。”
陆郅点点头,有某一些不易察觉的炫耀意味在里边:“嗯,镜子买了送给我的,这个一直戴的好好的,刚刚突然就扣子松了。”
他皱眉研究着,又有点懊恼又有点心疼,才戴了几天,怎么就坏了呢?
“是不是表带卡扣那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之前有一只手表就是那样,我看看。”
言明出声说了一句,陆郅就把手表递给他。
而就在几个人围在那里研究手表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栋楼再往前走那么十米距离抬头向上十三楼的窗户正静悄悄地打开着,有一个人已经在那里不声不响地静候他们多时。
年轻男人戴着黑色的鸭舌帽,满张脸隐在阴影中,他手上高高举起一把沉重的金属制椅子,一看就很有分量,屏息等待着楼下后方的那个目标慢慢走上前来。
可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底下的人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甚至走在前面的几个人也都往回走了,然后一群人凑着脑袋站在原地,就在那里不动了……
男人高高举起手里的椅子,强自忍耐着越来越急躁的性子等待着,等待着底下的几个人往前走过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沉重的铁制金属椅他举得已经双臂隐隐发颤,可是那几个人还是他妈的站在那里没有动!
男人告诉自己再等等,一定要再等等,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再也等不到下次了,他已经在暗中观察这个姓陆的警察很久了,一直想要找机会下手,可是对方的警惕心实在太高了,之前搞的那几个人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且最近几天来因为他的暴露,对方明显已经有了察觉,就变得更加谨慎了,这人狡猾地直接住到了警察局里都不出来了,偶尔几次外出身边都围着一堆警察,根本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而南南那边也是被警察安排得密不透风的,他实在找不到去见她的机会,又不能露面,只能远远看着。
可是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门了,明天就是周三了,他的南南很快就要变成这个男人的了……一想到那样的结果,想到她会被这个男人抱在怀中被这个男人亲吻的画面,他就恨不得毁灭全世界。
真的已经等不下去了,好不容易今天终于等到了这个姓陆的警察从警察局里出来的机会,千载难逢,哪怕看到他身边有好多警察也知道时机并不合适,但他还是选择冒险一试,只要能让他死!
根本没来得及太多计划,只利用周围的环境,他也只比这些警察早到这里一步,匆忙着随便准备了一下,只等姓陆的姜茶走过来,椅子往下这么一砸,无论最后能不能砸中,他都要试试,这是他在周三以前最后的机会了,哪怕他当场被抓住了但只要能砸到他那就值了。
一切计划虽然匆忙,但还算可以。
可是最后关头,为什么他忽然就站在那里不动了!男人在心里咆哮,他妈的为什么不动了!你倒是往前走啊!
而此时楼下的陆郅在言明的帮助下又试着将手表戴到手腕上,可是试着扣了一下发现扣上了又立刻松开了,再试一次还是一样,大家就都觉得很奇怪,这看着好像也没坏啊。
陆郅只能把表摘下来,拿在手里,心里突然无端涌起一阵躁火,扰得他心烦意乱,他抬头看了看刚进入初夏是正午的烈阳,扯了一把自己的衣领,觉得很难受,呼吸都感觉有些不顺畅了,一下子就没了吃饭的欲望,只想回安静清凉的地方待着。
陆郅一向愿意尊崇自己内心的意愿,于是他皱着眉说:“算了,我不去吃那米粉了,队里的事情还多着,咱们直接回去吧,回去路也就几分钟,队里食堂还开着,回食堂去吃吧,不再这里逗留了。”
“好。”言明本来就觉得去哪里吃都无所谓,自然听队长的。
而小实习生见两个前辈都决定回去了,他当然是紧紧跟从的,“那走,咱们回去开车吧。”
于是几个人转身掉头开始大步往回走。
而此刻前方十三楼窗户上男人看着这一切,他用发颤的手举着沉重的椅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根本不再往前走,而是直接掉头回去了!
居然他妈的就这样回去了!
一直以来性格阴暗沉默寡言的男人第一次想爆粗口大骂脏话,就这么走了,他唯一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艹!
大概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太过激动,举着椅子的手一个没注意滑了一下,举过头顶的椅子就这么脱手直直从他头顶上方掉了下来,椅子对正中他的鼻梁,然后哐当一声掉落在房间门里的地板上。
“啊——”
而此时楼下不远处正打开警车车门要坐进去的陆郅突然顿了一下,他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皱起眉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啊?”
“没有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看另外两人都说没听到,连言明都没察觉到,陆郅摇摇头,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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