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雅兰跟鬼撵似的从甜品店离开后,接下来的数天之内,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一切正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宋静姿自己倒是挺稳得住的,但架不住她家里人和男朋友对她人身安全的担忧,以及对她肚子里那对腰子的安危的无比关心,自从那天青鱼巷和严耀宗他们闹的那一场之后,不管是陆郅也好还是宋家人也好,都是如临大敌的状态,生怕她哪天被人抓走强行嘎了腰子。
陆郅嘱咐宋静姿尽量少走动,无论走哪都要有保镖阿七在身边,每天陆郅送她到甜品店,在阿七的看护下待上一天,然后晚上他过来顺利交接带宋静姿一起回家。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只是宋静姿两点一线除了甜品店和陆郅的住处外哪都没去,陆郅这几天来了个大案子,又是得脚不沾地地忙上一阵子了,但他又怕女朋友真的被闷坏了,百忙之中给她弄来了一张特警大队的通行证。
公安系统内部有个比武大赛,就定在燕桥特警大队里,全省公安干警都会派代表过来参加比赛,时间门就定在后天,一共两天的时间门,陆郅被手头上的案子绊住了手脚,整队人都很遗憾地没能参加,但据说规定是可以带家属参观的。
陆郅自己因为太忙走不开,又没时间门陪女朋友,怕她这段时间门给闷坏了,就想这样可以出去散散心的机会难得,去别的地方他还有点不放心,但在特警队里待两天他能放一百二十个心。
于是就给她申请了一张通行证,让宋静姿如果有兴趣的话就带上阿七可以去看看,阿七也有一张,言明帮忙弄的。
宋静姿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充满了好奇心,这几天也的确是有点无聊,于是觉得后天过去看看。
医院,病房。
安雅兰坐在床沿边上怜爱地看着昏睡中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安馨宁的鬓发,最后动作轻柔地给她掖好被角,站起身,看了站在床边的助理一眼,示意助理和自己一块出去。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走过走廊,找了一块人少的空地,安雅兰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助理:“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助理已经跟了安雅兰快二十年了,是她为数不多的最信任的人,安雅兰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交给这个助理去办。
助理看着安雅兰,欲言又止,最后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然后打开自己随身包,把一个信封拿了出来递给安雅兰。
安雅兰接过信封,打开来,里面是一叠照片,她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看下去。
照片有一些是一个年轻女人挺着肚子的单身照,还有一些是她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丈夫和这个女人的偷拍的合照,有她的丈夫扶着这个女人的照片,也有女人撒娇亲严耀宗脸颊的照片。
这些照片上女人看起来年轻靓丽,挺着孕肚又加了一层母性的光辉,而严耀宗虽然年过半百,但这些年来他在安家养尊处不出的和谐美满。
安雅兰越看到后面,手就抖得越厉害,手指死死捏着照片的边沿,就听她咬牙切齿道:“具体什么情况,说说看。”
助理觑了觑安雅兰的脸色,如实回答:“照片上的女人叫刘倩倩,今年三十一岁,已经跟了严总五年了,我查到严总特意去港城找人做了性别鉴定,据说确定怀的是个男孩,严总给她一百万,私家侦探查到说大概一年多前,这个女人也怀过一个孩子,不过前一个性别鉴定是女孩,然后打胎了,严总补偿了八十万。”
安雅兰听着助理的话,忽然回想起她怀着安馨宁的时候,好像严耀宗也提过那么一句说去找人验一下孩子的性别满足一下他当父亲的好奇心,但安雅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那时候听着严耀宗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根本没多想,拒绝只是觉得不管男孩女孩肯定都是要生下来的,都是她的宝贝,所以没必要折腾。
可现在看来……
安雅兰看着照片上孕肚滚圆的年轻女人,目光逐渐冰冷:“看这肚子,应该快生了吧,有没有查到是什么时候生?”
助理顿了顿,还是小声地如实回答:“查了,预产期在下个月9号左右。”
安雅兰终于再也忍不住,她扔掉手里的包,开始疯狂撕扯手里的照片,一张又一张,撕碎后的照片掉落在她脚边,“好啊,真是好,下个月9号,呵呵,我的宁宁甚至都不一定活得到下个月9号,下个月9号他要生儿子了……好,严耀宗你真是好!”
安雅兰把照片全部撕碎,而后又转向助理,“还有别的吗?你说他们是五年前搞在一起的,五年前什么时候?”
助理小心翼翼地看了安雅兰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但没敢说,安雅兰看她这副样子,目光淬毒,咬牙切齿喝道:“说!有什么不敢说的。”
助理小声回道:“这个刘倩倩原本是安氏的一个小员工,私家侦探找了她身边的人查到的,她和严总暗地里搞在一起以后就从安氏辞职了,严总给了她一套房之后把她养了起来,房子是在五年前的十月份过户的……”
安雅兰一把抓住自己头发的发根,想要放声尖叫,却死死忍住了,慢慢蹲下来,五年前的九月月底她的大女儿安馨宛因意外去世。
现在才知道,就在她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时候,她的丈夫,她真心实意对待着的丈夫,馨宛也真心实意拿他当父亲的丈夫,就趁着这个她沉浸在丧女的伤痛中无暇他顾的时候暗地里拿着她安家的钱养起了小三,而五年后的现在,这个小三的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安雅兰的另一个女儿马上就要死了……
助理看着蹲在地上身体在微微颤抖的安雅兰,心中既是惊骇又有些同情,这个安总一贯不怎么聪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现过枕边人的异常,现在不知道是谁提醒了她才会去查这些事,不堪的真相乍然揭露在眼前,崩溃也是正常的。
助理她不敢出声,只静静地等安雅兰缓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雅兰颤巍巍地又重新站了起来,面色阴森,对着助理问道:“另一件事呢?查得怎么样了?”
助理神色凝重回答道:“暂时没有查到能直接证明严总和宁小姐肾型匹配的证据,我们安排的侦探也不能直接抽严总的一管血去做检查,不过这件事确实非常可疑。
我查到当时在南江宁小姐刚被查出病来的那家医院,总负责给安总你们全家人做肾脏配型的那个医生已经在两个月前离职去美国定居了,而且我查到这个医生的账户从宁宁寻找配型合适的肾脏开始,有人往他的户头上分批打了好几次钱,有时候一百万,有时候五六十万,都是同一个账号打的钱,到现在为止我算了一下总共有五百六十万流水交易,而给医生汇款的这个账号是严总亲妹夫的,不仅如此……”
助理看了安雅兰一眼,心中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给严总小三每个月转钱的也是他妹夫这个账号。”
安雅兰用手抵着墙,忽然呵呵笑出了声,她爱严耀宗,当初她父亲不同意严耀宗上门,她怀了他的孩子,父亲死后她还给严耀宗在公司安排了重要职务,他家里的亲戚也都有进安氏得到她的特殊照顾,这其中就包括了严耀宗亲妹妹和妹夫。
可到头来,却养了一群喂不熟的狼!
严耀宗!严耀宗你好样的!
安雅兰头发散乱遮住了安雅兰的面容,助理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仿佛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阴森可怖的气息。
助理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雅兰才慢慢站直了身体,她一下下梳理着自己因刚才发狠而蓬乱的头发,脸上扬起一个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示意助理把地上的照片都捡起来收拾好之后转身又朝安馨宁的病房走了回去。
顾砚廷正坐在办公室里,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整整一天,他到处寻求各方的关系,口干舌燥,但效果甚微,他的工程因为有人举报被迫重新整顿,连场都还没进,许可文件迟迟拖延签发不下来。
不仅如此,现在他因为宋静姿举报他私自盗取个人体检样本做肾脏配型的事被燕桥警方等多部门给缠上了;还有他被消防上门批评教育的事,明显有人要整他,这个视频被转发得很广,这么些天了热度一直没有下来,他花钱找人降热度都没有。
现在的他一脑门的官司,焦头烂额的,这几天下来他都没好好睡过一个整觉,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急得都有些上火了,声音嘶哑。
再次被拒绝挂断电话后顾砚廷再也忍不住一把扫落了办公桌上的所有文件,然后整个人跌坐在椅子里,摘掉眼镜揉着自己的鼻梁。
只是还没等他安静一分钟,电话再次响起,是他的律师来的,不得已顾砚廷再次接起,律师告诉他说警方因为肾脏配型样本一案需要再次传唤他去警局问话配合调查,时间门定在待会儿下午三点,律师要和他提前先通一下气准备一下。
这一通电话又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等通话结束后顾砚廷觉得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但桌上杯子已经被他扫落在地了,于是只好打内线电话让秘书给他送杯水进来。
还没等秘书进来,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来电的是他的好友徐天明,仁爱医院董事长的儿子。
徐天明在电话里已经是气急败坏,电话一接通就开始狂吼:“顾砚廷,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我拿你当兄弟才答应帮你拿那份样本走的,你不是指天发誓跟我保证过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是我还有我家医院的,我是看在你是我好兄弟的份上,你那么求我了我才帮你的,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顾砚廷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地解释:“天明对不起,我真没说,真的不是我透露的,是宋……”
徐天明不想听这些,继续激动输出:“不是你透露的那还有谁?你那便宜岳父母?你不是说你会让绝对保守好秘密的吗?不是说不会让他们知道是我帮你的吗?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被你连累死了,刚刚卫生监察已经上门来了,直接从省下里来的,因为你这件事,我家医院被对家给钻了空子,他们想整死我们徐家,燕桥的仁爱医院已经被暂时停业查封了,我他么被你害死了,我爸刚刚已经知道这事了,他给了我两个耳光晕过去现在送医院了!顾砚廷,我拿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顾砚廷无力地听着徐天明的怒吼,想解释但又怎么解释得清,等徐天明激动骂完说要和他绝交势不两立之后,再挂断电话,又是半个小时。
顾砚廷脑子里嗡嗡的还全是徐天明激动的咒骂声,这时候第三通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他父亲打来的,电话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表达了对他最近在燕桥失败的行迹的失望。
顾砚廷听到自己父亲说要提他一个在外面的私生子到百业总部任一个要职后抿紧了嘴唇,下颌线都绷紧了,但一时之间门却毫无对策,只能同意附和他父亲。
结束和父亲的电话后正好秘书把茶水端了进来,顾砚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只是还没等他把一杯水喝完,第四通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一股越烧越旺的怒火在体内蔓延开来,顾砚廷接起手机,这次是安雅兰打来的。
电话才一接通,那边就传来安雅兰呼天抢地的尖利声音:“砚廷!砚廷不好了,宁宁又昏迷了,现在在急救,医生说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再找不到合适的肾就真的到日子了,砚廷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你过来看看吧……宁宁昏迷前还在问你什么时候来看她,砚廷你过来一趟吧……”
顾砚廷深深地闭上了双眼,一个“滚”自差点暴吐了出来,但在最后关头,理智制止了他。
适时的,眼前浮现出了馨宛的音容笑貌以及她在离世前笑容虚弱却还在求他帮忙照顾妹妹的画面,一想到这些,顾砚廷睁开眼睛站起身,然后对着手机说道:“好我知道了,安姨你先别急,我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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