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参的品相讲究五形,分别是卢、艼、纹、体、须。
所谓卢,也叫开花卢,指的是山参的头部,好的卢应该是上粗下细,宛如花朵盛开。因为通常卢是一年长一个,所以层叠下来便如喇叭花一般。在卢上长出来的不定根叫做艼,两头细中间粗,称作枣核艼。纹是山参主体顶部的纹路,也是判断山参年限的重要证据。
至于体和须就很好猜了,指的是山参的主体和根须。
王樱和徐霜找到的这一支参,虽然还没挖出来,但依稀可见顶部的开花卢延展的十分漂亮,参体也是规整的菱体,根须比较少,但上面都带着小圆点,侧身的细纹更是一层层的环纹。
王樱断言:“至少三十年。”
这种品相的野山参,就是放到以后也是贵价的那一批。
王樱小心翼翼把山参挖出来,待看清了之后更是激动,这支山参何止是三十年,已经是奔着三十五去了。
王樱激动的用带来的纸张把山参细细包裹好,把旁边几株小的山参也一起打包。
大的山参至少能在姚顺娟那里换个大几百,小的山参她也不准备丢,拿回去一株留用,其他几株试着栽种一下看能不能养活。
此时已经是天黑,王樱看了下随身带的怀表,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多。两个人下山之后又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见到前面是个有光亮的大队,拉了个人问路才知道是红旗公社。
两个人在山里绕的时间久,刚开始还记着来时候的路,后来王樱觉得反正也不会按照原路返回了,索性就大致的记了个方位。谁知道这三走两走的顺着山路一路到了红旗公社。
见到了路,两个人就心里有谱了。顺着道路悄悄回了自家大队。
回到家的时候,徐老太已经等的焦急。
“咋这个时候才回来?快坐下快坐下。”
徐老太给王樱塞了一杯热水,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早晚还是冷的,山上更是尤其冷。
王樱抱着热水灌了两口,兴奋的跟徐老太显摆。
“妈,你看!”
王樱把两个背篓上盖着的草药拿出来,里面满满当当,可谓是满载而归。
徐老太看见那条大蛇还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的差点没站住。
“乖乖,这老大的蛇,你们是咋逮到的啊?”
不由得徐老太害怕,这蛇虽说死了,但窝放在背篓里也是满满的大半篓。身体上还带着艳色的花纹,瞧着就骇人的紧。
王樱:“徐霜上了一刀,正中了七寸!”
王樱回想起来觉得紧张又刺激:“我们俩在那儿勾完刺老芽,正要上树摘点木兰芽,这蛇就张嘴往我们身边来了。”
王樱把抓到这条蛇的过程说的十分紧张刺激,听的徐老太连连惊呼。
王樱:“这蛇我瞧着不错,等会儿吃完饭就给处理了。”
不管是蛇胆,蛇皮,还是蛇骨,都是能拿来做药材的东西。
徐老太有点害怕:“这玩意儿瞧着真膈应。”
王樱是个做医生的,对这些常人害怕的东西自然没有畏惧。
“这条蛇瞧着就不赖,几样药材弄下来也值不少钱呢。”
虽然不知道收购价格多少,但王樱按照前世推算,就觉得便宜不了。
土生土长的药材还好说,蛇身上的东西入药可是难多了。乡下人抓到蛇,只要不是毒蛇都是随便收拾收拾就吃,甚少有人知道入药怎么处理。
王樱跃跃欲试:“咱们把能入药的都取了,剩下的肉明天炖个汤。”
她最近吃肉也是十分艰难,兔子肉早就吃腻了,猪肉又赶不上买。心心念念的野鸡也就今天才抓了一只,吃完就没有了。
徐老太:“那叫徐霜给你炖,我……实在不敢碰。”
王樱眼巴巴的看徐霜。
徐霜:“……你放着吧,我明早早起给你炖上。”
王樱欢呼一声,起身去洗手洗脸换衣服。
徐老太早早的煮了一锅粥,切了蘑菇准备炒,徐霜接过饭勺。把抓到的野鸡给退了鸡毛上锅配上蘑菇炖。香味悠悠荡荡的往外飘,徐霜不光是炖了野鸡,还把今天摘到的刺老芽拿出来,配上鸡蛋做了个刺老芽炒鸡蛋。
王樱尝了一口就沉迷于刺老芽的独特香味,这种香味还跟香椿不太一样,香椿本身味道浓烈霸道,而刺老芽虽然也带着独特的香味,但却是有别于霸道的清爽。
再尝一口野鸡炖蘑菇,更是让王樱沉醉于野鸡的鲜香味美。
野鸡的肉质紧实鲜嫩,蘑菇也吸饱了鸡肉的浓香汤汁,吃完了还要再用馒头沾着汤,香的叫人迷糊。
这香味悠悠荡荡,飘的隔壁的王永顺一家快要睡不着。
李春娟小声嘀咕:“大半夜的炖肉吃,也不怕噎死!”
说着还死命的闻,反正吃不到,多闻一闻也是赚到了。
王永顺翻了个身,心情十分不好,人家天天吃大肉,衬的他们一家三口更可怜了。
突然门吱呀了一声,王永顺警惕道:“是谁?”
李春娟不在乎的说:“你还以为是贼啊?就咱家这样,贼都不稀得来!”
没了家底之后,他们两口子就捏着二十块钱过生活,王耀宗花花用用,现在只剩下几块钱。家里穷的叮当响,哪儿还能引来贼。
李春娟打了个哈欠,起身探头一看。
“是耀宗出去了。”
王永顺翻身坐在床上:“这么晚了他干嘛去?”
李春娟觉得他大惊小怪:“应该是去镇上找同学了吧。耀宗不是说过吗?他在高中的同学跟他关系好,说能给他介绍个临时工干干呢。”
王永顺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真敢信!”
什么临时工,真当临时工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有就有的啊!现在城里要找个临时工的活都不容易呢,还指望王耀宗的同学能帮上忙?
王永顺最近是越发的难受,虽然疼儿子,但是他也知道王耀宗现在前途渺茫的厉害。所以他一直都催着王耀宗跟他一起下地干活,指望着尽快把儿子掰一掰,哪怕是叫他装一装呢,到时候看能不能说上一个儿媳妇进门来,也换换家里的气象。
但李春娟不这样想啊,李春娟经过了王永顺藏钱一事,对王永顺没了信任与耐心,她现在就觉得全家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
王耀宗怎么说也是高中读了一多半的,不比她和王永顺两个老农民有见识有门路?
“耀宗咋啦?我瞅着耀宗就很好,以前还不算懂事,现在都会帮我擦桌子了呢。”
王永顺憋气的难受,他想抓着李春娟问她,你儿子平白无故给你抹桌子能为啥?还不是为你手里那几块钱吗!不行了,钱不能放在李春娟手里了,不然她迟早要把钱全败给王耀宗。
“钱呢?家里的钱还有多少?”
王永顺张口就是要钱:“把钱还是放我这里管着。”
本身把钱给李春娟也是王永顺安抚李春娟的方式,他知道李春娟为了藏钱的事情跟他别扭,现在家底子就剩了二十块,给她就给她了,反正也都是花在家用上。
但是现在不行了,谁知道李春娟会不会一口气把钱全给王耀宗败活了。
李春娟神色一变:“你不是说了给我管着吗?咱家现在吃的喝的不都得用钱?放我这里方便。”
王永顺看她这副态度,心里更是一沉,觉得不太妙。
“钱呢?你把钱都花了?钱呢?!”
李春娟硬着头皮:“哪儿还有什么钱啊,咱家这段时间你我的药钱,买鸡仔的钱……”
王永顺目光沉下去:“你把钱都给王耀宗花了。”
李春娟不干了:“你喊啥耀宗,那不是咱俩的儿子吗?给儿子花钱有啥呢?”
李春娟索性摊牌:“耀宗跟我说了,他在学校有个女同学处的挺好的,那女孩是镇上的姑娘,耀宗想着给人哄哄,说不好就能娶进门来。”
王永顺苦笑,以前他还得意于李春娟能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能跟在后头捡便宜。这让他十分满足李春娟的愚蠢,但是现在他总算是吃到了老婆愚蠢的后果。
王耀宗如果真在镇上有个女同学,他还能为了买表被骗了八十块吗?
王永顺再明白不过,王耀宗保准是拿着钱出去花了吃了的。
仔细一想,儿子年后似乎再也没有提起要吃肉了。
王永顺往床头一坐:“你等着瞧吧。”
王耀宗保管是钱花了,人也娶不回来。
二十块钱啊,这才几天,就让儿子全败掉了。
王永顺像是从未这样灰心过:“我是管不了他了。”
王耀宗大了,他一个当爹的已经打不过他了,还能怎么样?慢慢熬吧。
王樱次日就开了介绍信进城去,把山参放在背篓的最下面,上面盖一层便宜的药材和野菜。
王樱去了县城就直奔国营饭店,顺利的找到姚顺娟。
姚顺娟见到她也眼前一亮,距离上次两个人约定好收人参之后已经好些天了,姚顺娟还以为王樱弄不来呢。
姚顺娟把人拉到僻静处,激动的搓手:“哪儿呢?”
王樱小心翼翼打开纸张,里面的山参一看就十分新鲜,上面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姚顺娟几乎都不会呼吸了,为了给姐姐找药,她放出消息之后也见过几支山参,不过都是干巴巴的一小节,没有一个像眼前这支,形状完整且饱满。
姚顺娟:“这、这得有多少年啊?”
王樱微笑道:“我瞧着是至少三十五年的。”
姚顺娟一把拉住王樱的手:“走,你跟我一块去找我妈。”
她不懂山参,也能看出来这支的品相十分完整。具体衡量年份什么的,还是要拿给她妈掌眼。
王樱:“你不上班了?”
姚顺娟不在乎道:“我回去请个假,你等下我。”
王樱看她急匆匆进门,没两分钟就出来,心里也明白,对方真是完全不差钱。
要知道这时候的劳动人民还是很淳朴的,能不请假就不请假,就算是请假也没有这么顺的。但是姚顺娟就可以,而且对方听到三十五年的山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姚顺娟拉着王樱一路穿街道走小巷,不多时就到了一处筒子楼。
王樱在进大门时候留意了一下,知道这地方是铁路部门的家属院。
难怪了,对方能眼都不眨一下的要买山参。
姚顺娟带着王樱走到一栋筒子楼的二楼,敲了几下门就有人来开。
开门的中年女人见到女儿还十分吃惊:“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姚顺娟激动的很:“妈,我给姐姐找到药了!”
中年女人先是慌张的左右张望,然后就一把把女儿拽进门里,王樱也跟了上去。
姚顺娟拉着母亲的手喋喋不休:“三十五年的野山参,我刚才看了,跟爷爷给我说的那种差不多……”
中年女人还没说什么,姚顺娟就赶紧把王樱往前面推:“就是她,妈,她是我们饭店大厨的徒弟的媳妇,还是大队的大夫。就是她找到的。”
王樱刚才进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带上了,中年女人也不用顾忌了,她脸上带着喜意:“是吗?这位同志,方便让我看下吗?”
王樱点点头,把山参递给对方,中年女人接过去之后越看越满意。
“不错,至少三十五年,好参啊!”
中年女人最近也是心力交瘁,她家里很有些门道,但费劲力气也没找到合心意的。眼看着大女儿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也着急啊。
现在得了这支参,她二话不说就要掏钱:“三十五年的参,超出十年,一年三十块,同志,我给你算六百五十块。”
中年女人:“这参的品相太好了,多给五十也是我沾了光。”
王樱一听六百多块就心头火热,这下子,她的家底就从三百多跃升到四位数了!
“那谢谢您了。对了,这参您用的时候既要注意用量,也要保存好,这么一支参,就算是吃药估计也是用不完的,您留着,回头可以做成药酒,过些年也是样宝贝了。”
王樱说的头头是道,还给对方介绍了山参什么办法能保存多久。
中年女人越听越觉得王樱实在,换了别人,丢下东西拿了钱就走了,哪儿会这么详细的给说明呢?
“我瞧着您医术应该也不错?”
王樱含笑:“也就还行吧,跟着我母亲学的。现在在大队上给乡亲们看看小病症。”
中年女人本着保险的态度:“那能劳烦您给帮着我看下方子,指点一下煎药吗?不瞒您说,我们家也是头一次接触这么贵的药材,总是有些担心的……”
怎么说也是六百多块的药呢,万一弄坏了,家底子再厚也要心疼。
王樱立刻答应,她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为的就是看下方子。
她听姚顺娟提起方子就十分感兴趣,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中医们,个个都揣着绝技。只不过后来各种原因都失传了,想来也是遗憾。
“没问题呢,我在这儿留个一会儿,也见见病人。”
方子肯定是跟人对起来用的,王樱看了方子,必然也要跟病人打个照面把个脉。
中年女人立刻千恩万谢去通知屋里的女儿,把王樱请进去。王樱拿到方子也细细查看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这方子开的有水平。
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靠在背枕上,任由王樱把脉。
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也是我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前年夏天生产时候也不巧,正好是赶上医院遇上大事,恰好我那天晚上生了,我又着急,差点在病床上下不来……”
王樱:“确实是底子不好,不过这个方子开的不错,你照着吃,后面几年也注意休息,也是能慢慢养回来的。”
停了一下,王樱又问到:“你说那时候医院遇上大事,什么大事啊?”
姚慧娟咳嗽着说:“就是那年泥石流,城外毁了两辆大卡车,还压了好些人的事。”
王樱紧着追问:“那时候你是不是住在305病房?”
姚慧娟:“你怎么知道?我那天确实是住在305,不过后来进进出出的都是血忽淋拉的病人,我妈就给我换了个病房。刚换过去没多久我就生了。”
王樱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姚同志,虽然这件事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下,那天晚上你的陪床的亲属有没有回过305?我能见下对方吗?”
姚慧娟不明所已,但还是认真回道:“那天我家里人都在给我陪床,中间回去305的……我得问问才知道。”
王樱紧握着姚慧娟的手:“谢谢。”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在这里找到突破口。
为了让姚慧娟理解,王樱把自己的内情也挑了些说给对方。
“我母亲就是当晚在305过世的,但是我当天不在她身边,只有家里的大伯在边上。我找了我们大队同病房的人,他说只知道中间前面的一位孕妇的家人在半夜来过,我就一直想找到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你问一问,我母亲在生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姚慧娟听了王樱的解释,心里更是愿意帮她一把:“你放心,我懂得。”
自从做了母亲,姚慧娟哪儿能不体会母亲的心情呢,就拿自己来说,她丧夫之后怀着孕回娘家,母亲一点没有嫌弃,照样还是把她细心照顾起来。如今更是为了她的身体,又是托关系,又是找药,姚慧娟见到母亲的样子也心里难受,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好起来叫母亲宽心。
姚慧娟:“你明天再来,我一定给你问到。我想着左不过就是我的几个堂哥中的哪一个,那天也就他们会过去帮我拿东西。”
王樱谢过姚慧娟,帮着看药的时候还在里面洒了点灵泉水,权做报答了。
王樱蹬着自行车回了镇上,跟徐霜说了经过。
连徐霜都感叹这样奇妙的缘分。
“那等明天我跟你一起进城。”
徐霜给王樱上了一份卤肉面,用的是卤好的肉片切开,加上卤汤一起拌。
徐霜觉得这样吃太简单,王樱却着急忙慌的赶时间。
“我下午还要去卫生所呢!”
昨天已经请了一天的假,今天必须要去了。
徐霜就眼睁睁看着王樱把面几下吃完,蹬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下午王樱接着去卫生所做培训,卫医生对王樱依旧和颜悦色,其他的几个备选人经过这些天的碾压,似乎也习惯了王樱的突出。
王樱左右看了一眼,有些奇怪招娣怎么没来。
孙二桃现在算是在这个班上跟王樱关系最好的一个了,她给王樱解答:“招娣不来了。”
“人家现在说到了公社上的人家了,看不上这块儿八毛的钱了。”
孙二桃也服气了招娣,这人说是精明吧,为了跑来跟自己一块竞争赤脚大夫就一门心思的钻营。先是跑到大队长家哭哭啼啼,又是找了知青给她补课。硬生生说自己认识字,非要来。
可是来了没几天,叫王樱给碾压的抬不起头。
这也没什么,反正一共五个人,四个人都被王樱碾压的抬不起头,大家都一样。孙二桃都已经习惯了,反正等到培训结束,王樱肯定能有资格,她一个人一个大队的,不用争。
就是她们四个人捉对厮杀呗。
招娣的目光就该对着她啊。
但谁想,招娣人家来公社培训是假,过来相男人才是真呢。
这才几天,就勾搭了公社上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干脆利落的不来了,准备跟人商量着结婚。
王樱忍不住咋舌:“结婚?”
这才认识几天啊,这准备就结婚了?
孙二桃说起来还有些酸溜溜的,她觉得给人当后妈肯定是不好的,但是招娣一下子就从大队飞跃到了公社,看上去好像也很出息。
就很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要羡慕一下。
“她欠你的铅笔头还没还吧?”
王樱:“没呢。”
她倒是不在乎,但就凭这个小细节,王樱对这位招娣也是喜欢不起来。
孙二桃撇嘴:“这人从小到大都这样。”
流着眼泪把东西拿来,等到还的时候却不会痛痛快快。
王樱耸肩:“无所谓了。”
反正不过是过客,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
如此这般的过了一下午的培训,等王樱回去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一个久未见面的人。
王耀宗站在公社的街角,他手里夹着烟,身边还有几个看着就神色带点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几个人头挨着头,遇见有女青年路过,就流里流气的吹一声口哨。
孙二桃有点害怕,她挽着王樱的手,不敢往那边走。
王樱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儿王耀宗,现在的王耀宗比起过年时候被抓起来的样子,甚至还胖了一点。他没心没肺的拿着烟抽的欢快,似乎王樱在家里听到的隔壁传来为钱争吵的两口子不是他的爹妈一样。
王樱摇了摇头,王永顺这人,有小聪明,但没有大智慧。
之前王耀宗偷鸡那次已经让他吃到了教训,可他还是不能把儿子给约束起来。
现在好了,王耀宗搭上了能玩会玩的“朋友”,少不了给他捅出个大篓子来。
不过王樱并没有出手替王永顺管教的念头,她管教什么呢?原主在的时候,这位堂弟可没少欺负原主,指使原主给他洗衣服干活的,凭什么啊。
王樱今天在城里得知了自己能揭开原主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现在对于大伯一家更是没了好感。
“走,我带着你。”
王樱把孙二桃给捎上,两个人光明正大的从王耀宗一行人眼前掠过。
王耀宗狠狠吸了一口烟,盯着王樱的背影,眼神里尽是阴翳晦暗。
同在边上的小青年眼巴巴盯着王樱的身影直到看不到,才依依不舍的说道:“那女的长的倒是怪好看的,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要不我去勾勾看?”
他虽然不像样,但是他毕竟是公社的嘛,勾个眼皮子浅的乡下土妞也很容易。
他的自我感觉良好被王耀宗一句话打碎:“她结婚了。”
小青年咂咂嘴巴,十分可惜:“长的那么好,咋嫁在乡下。”
要是早点来公社,他也能早点下手了。
王耀宗吐了个烟圈:“这女的有病。”
小青年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我刚才看她没什么问题啊!她不是还骑着自行车吗?”
王耀宗心烦意乱,他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家的倒霉事都是因为王樱才起的。
如果不是王樱把家里事情闹开,他爸就不会想着尽快给她相亲,如果不是相亲,就遇不上赵军。如果没有赵军,他二姐就不会秤砣坠了心,非要嫁给赵军。那他家里也不用还徐霜的钱,也不用为了钱捉襟见肘。更不至于让他丢了家里的八十块,又因为吃的去偷鸡。
王耀宗现在不想着别的了,他就觉得他一家子的倒霉事,全从王樱起。
王樱不就是个害人精?
她能连着克死她爸妈,自然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看把他家给克的,他现在连学都上不了了。
王耀宗把烟抽到底,恶狠狠说道:“别说她了,晦气。说说今晚上的事吧。”
是的,王耀宗也不光是拿着家里的钱出来挥霍,他现在也找到了自己的事业。
王耀宗复盘了自己的失败,觉得自己是错在光盯着自家大队偷,才遇上了这样的倒霉事。还有就是李春娟和王永顺不够机灵,也不够灵活,拖累了他。
所以他现在跟着一群偷鸡摸狗的小年轻一起,他们在公社和一些附近的大队作案。
他们偷的每次都不多,只是一只鸡一只狗这样的,方便几个人找个僻静地方分了吃。钱他们不敢拿,怕被人发现了坏菜。也担心事情闹大了之后被抓起来。
偷鸡摸狗的,在外面吃了就没人能证明,但是偷了钱,万一东窗事发,被抓起来至少也是好几年的班房。
但是今天不同,王耀宗搭上了一个人,那人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块钱,说是自己有发财的门路,就是缺人手。
这不,王耀宗动心了,这就来动员兄弟们。
几个小年轻虽然都心动,但是敢拿主意的没几个。大家都担心那人的身份,怕是对方让他们干吃花生米的活。
王耀宗:“可能吗?咱们公社能发多大的财?那大哥说了,咱们就是帮着做些搬搬抬抬的工作,过了之后人一走,还能抓着咱们说什么不成?”
王耀宗拼尽全力的拉人,对方说了,他能找来几个,就给他几块钱。
王耀宗现在缺钱缺的眼睛都绿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钱。
“再说了,人家都保证没问题了,大不了咱们搬完就回家去睡觉,回头都不承认自己出去过不就完了?”
在王耀宗的尽力忽悠,和提出给钱的诱惑下,王耀宗最终还是拉了三个人一起。
王耀宗得意的很,王樱过得好又怎样?他也不差的,早晚有一天,他会把王樱赶出去。二婶留下的房子本该就是他的。
王樱回了家,把今天拿到的六百五十块跟家里的存款放在一起,为了防止被老鼠咬了,王樱甚至配了一个简单的驱老鼠药,放在藏钱的坛子里。
本来小小的坛子被大团结塞满,看着就叫王樱欢喜。
王樱点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了是一千零十五块。
这下子,莫说是徐老太的缝纫机了,就是收音机也能一举拿下。
王樱正在屋子里抱着坛子美呢,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她。
“王樱大夫?你在家吗?”
王樱本以为是来看病的,但是推开门一瞅。
知青白玲正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见她出来,脸上就挂上笑容。
“王樱大夫,这个是我今天在山上采的,听说您在收集药材,我就给您送来了。”
这也是王樱最近开始的,每天上山采药现在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必须的了,在很久之前,大队上也有人会在上山的时候记着一些药材的样子,拿下山来之后也会送到赤脚大夫的地方算钱。
虽然中间的差额没多大,但对于乡亲们来说也是一个进项。
王樱一个是为了造福大家,二个也是想着这样一来,自己三五不时进城的借口就更充分,于是前段时间开始,她也就放出风声去,说是自己这里收药材。
王樱大概了看了一眼白玲摘下来的药材,看得出来是费了心的,药材都是带着根挖起来,青青翠翠的,按照种类分好,上面还绑了红绳。
白玲把药材往王樱眼前递:“这些您看看,能用上吗?”
王樱:“你认识药材?”
白玲摆出羞涩的样子:“认识一点。”
其实她根本不认识,这些药材也是现从最近的社员们那里知道的,挖也是江磊上山挖的。
王樱收了药材,一样样算下来,一共是一块四毛七分钱,她回屋拿了钱给白玲。
白玲推拒的厉害:“不用了不用了,王樱大夫,这都是我随手找的,不费什么功夫,您拿着就行了,不用给我钱。”
王樱越发觉得这人假,刚才她进屋拿钱时候她不推,现在倒是推了。
王樱不由她分说,直接把钱塞进她手里:“一码归一码,这些药材我也是送城里医院的,钱上该怎么算怎么算。”
白玲拿着钱,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她本来想的好好的,趁着推拒的功夫,她再说两句好听话,也能旁敲侧击的问问王樱一些事情。但对方这样不留情面,银货两讫的态度深深打击了她。
白玲深吸一口气:“王樱大夫,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王樱:“没有。”
确实如此,她对人讨厌,白玲还排不上号。
白玲期期艾艾:“那就是因为江磊的原因了?这个我要跟您解释下……”
王樱打断她:“白知青,我对你,对江磊,对你们知青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观感,并没有什么倾向。你跟江知青的事情很没有必要来我面前解释,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绕弯子绕的累不累啊。
白玲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王樱大夫,我想问问,您家老宅那边不是还有三间空房吗?能不能让我们住进去呢?”
王樱:???
白玲还在说道:“我们知青们可以几个人住一屋,大家现在四散住着,并没有住在一起方便。我觉得知青点修好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住在一起。大队上的人都说你家条件好,我知道我这个提议很过分……”
王樱:“知道过分就不要说了。”
她起身送客:“白知青,我现在觉得你这人真奇怪,跑到别人家里说什么你自己的安排,你来找我跟你们知青队长杨红说了吗?你能做了所有知青的主吗?还是你能做了大队长的主?你冷不丁的找我说这些屁话,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我家的房子空了几间你都知道,你打听的够细的啊。那是我婆婆住的屋子,虽然我婆婆现在住在这里,但那也是我婆婆的屋子,放什么东西,住什么人,轮不到你来安排。”
王樱把人往门外一推:“真是不知所谓。”
白玲不防被王樱一顿输出,整个人委屈又可怜,她也不敢敲王樱的门,只能耷拉着脸回吴桂花家。
她说的有什么错?本来就是啊,徐老太出面说自己能安排两个知青,但实际上,她家宽敞的很。
现在张苹和姜丽住的那间又宽敞又亮堂,足够还能再容下三四个人的。
白玲懊恼的厉害,她当初就那么一犹豫,就错失了住进徐家的机会,最近想起来就叫她悔的厉害。
虽然徐家不出别的,只是给知青们最基本分量的粗粮。但是跟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到底是比不上知青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
白玲虽然没跟杨红商量,可还是觉得自己的主意一点没错。
徐老太已经出了一间,剩下的三间难道住不下的?完全可以住下的嘛。
白玲想来想去,决定先来找王樱打前站,为的就是想做实了再找杨红说,这样既能表现自己为大家着想,也能拉一波声望。
结果,王樱只听了个开头就给她撵出来,像是完全没有答应的念头。
白玲愤愤的踢了一脚地上的土块。
她现在住在吴桂花家,跟吴桂花的女儿和另一个知青,三个人挤一个炕,吃喝上面紧着腰带,更是沾不到别人的一点好处。
哪儿像是在知青点,她第一天说自己吃不下去东西,几个知青还帮着给她单独做了一碗面片,虽说是杂粮的,但那也是干的啊。
在吴桂花家,一天就是标准的三顿稀。
白玲越想越觉得自己亏。
现在她没了特殊待遇,吴桂花也不是会让着她的人,总是动不动就说什么身体弱就是闲的了,多干点活就好。就连吴家的锅碗瓢勺,也是轮着刷的。
白玲不想刷碗,她就想着知青们还住在一起,也方便她施为。
白玲郁郁寡欢的身影落在了江磊眼中,江磊眼珠子一转,丢下手头的活就一溜烟儿跑到白玲面前。
“白知青,你怎么了?”
白玲现在为了在众人面前跟江磊撇开关系,她要求江磊一定要叫自己白知青。
“是不是王樱欺负你了?”
白玲咬着下唇:“是我没用……”
江磊还要再说什么,白玲轻声说道:“没事的,江同志,谢谢你的关心。”
江磊:“别这样说,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定是没有好好吃东西。”
江磊心头火热:“我明天请假,去镇上给你买个鸡腿。”
他身上还有几十块钱,也是他这次下乡的压箱底钱。不过江磊觉得,这些钱花在白玲身上还是可以的。毕竟两人心意相通,白玲可是早晚要嫁给自己的。
白玲脸上不好意思:“这不会太麻烦你吗?”
江磊心中升起无限的勇气:“这有什么!我明天上午就去!”
白玲又“推辞”了两下,最终还是拗不过江磊,和和气气道了谢。
不过……第二天的江磊却没有去成镇上。
因为第七大队来了一群革委会和公安的人,大队上的人都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叫人盯上。江磊就是再脾气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出大队的好时机。别让这群人再以为自己是要逃跑怎么的,那可就说不清了。
革委会的人相当直接,拦住一个社员就问:“同志,我们想去王永顺家,你给指个路?”
社员战战兢兢的给指了路,革委会的人上来就哐哐敲门。
“王永顺,李春娟,你们儿子王耀宗如今涉嫌一起恶性偷盗抢劫案,请你们出来跟我们一起回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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