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凉。
康熙看着弘晖往胤禛的怀里钻,知道他被风吹的冷,就解下身上的披风盖住他,这才转身大踏步离去。
临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
等第二日弘晖睡醒,鼓着小脸蛋一脸龇牙咧嘴,这浑身酸麻的滋味属实不好受。慢慢起身,能感觉到僵硬的骨骼随着活动而咯吱咯吱的响。
“阿玛。”他喊了一声,就见胤禛垂着头,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他昂着小脸去看,头一次见阿玛红着眼睛,满脸狼狈的样子。
四贝勒胤禛总是笃定的,面对万事都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何曾有这般惶恐无措。
弘晖心疼的拍拍他肩膀,软声道:“阿玛不哭不哭,弘晖抱抱。”
胤禛抱紧他,哑着嗓开口:“苏培盛,带皇太孙去洗漱用膳。”
一旁的胤禵脸上跟被打了一样火辣辣的,他就有些不好面对弘晖,明明是最疼爱他的人,就像四哥说的一样,他该如何跟崽崽说这些话。
罢了,有些话真的不必说。
丧仪很隆重,胤禛知道,这是给弘晖面子,让他有一个完美的长辈,而不会因此而留下猜忌污点。
等这事儿结束了,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说是要为德妃守孝,连门都不肯出。
他心里难受。
像是有一把火在烧。
乌拉那拉氏一直在陪着他,她并不过多言语,只默默地忙着自己的事,等着他走出来。
把他照顾的很是周到。
弘晖也时常回来陪着他,知道这得他自己想通,就在院子里支桌子,自己慢慢的练大字。
不过半个月功夫,胤禛生生瘦了好多,那衣裳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颇有些衣带渐宽人憔悴的味道。
乌拉那拉氏心疼了,她联合弘晖一起,叫他请假,说是带四爷出去走走。
弘晖点头。
他琢磨着这天气爬山定然是很热的,一时间也想不好到底该怎么办。
“不如去河里游泳?”他琢磨。
乌拉那拉氏沉吟,半晌摇了摇头:“不妥。”
因为她玩不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想不出夏日有什么好玩的。
“傍晚时分爬山,到山顶差不多可以烧烤看星星。”弘晖想想觉得真不错。
乌拉那拉氏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得多带点侍卫。
“阿玛,想带你去山上缅怀德娘娘。”弘晖整个人扒在窗户上,小脚脚垂着晃悠晃悠。
胤禛抬眸望他,见他眸中有深深的担忧,这才点点头。
他一答应,就连乌拉那拉氏都松口气,真怕他钻牛角尖,不肯应下。
弘晖昂着小脸,笑的甜滋滋,软乎乎道:“择日不如撞日,阿玛你快去洗漱换衣,用了晚膳就去。”
几人说好了,胤禛就去洁面净面,换了福晋送来的衣裳,这才施施然的往膳厅去。
“瘦了。”乌拉那拉氏心疼极了。他吃不下睡不好,怎么能不瘦。
胤禛轻轻地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用膳,他如今瘦的厉害,又整日里不肯好好吃,不过绝用了几口,便停下筷子。
那白皙修长的指节,透出几分嶙峋。
弘晖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指捏了捏,一脸惊叹:“阿玛瘦瘦。”
要吃胖些才好。
胤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摸摸他的小脑袋,在弘晖以为不会回应他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耶~”弘晖快活的比耶。
他美滋滋的转眸看向一旁的乌拉那拉氏,嘿嘿笑着道:“阿玛应我了!”
真棒。
胤禛神色一怔,有些无奈的笑开了,这孩子真是。
暖人心。
他清了清面色,温声道:“沉溺于往日不可取,还是得怜惜当下。”
过去的那些对的错的,过去便过去了。
身死万事消。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温声道:“您能这么想就好。”
几人用了顿膳,弘晖说说笑笑的哄着胤禛又用了一碗,这才笑眯眯道…“阿玛真棒,都学会自己用膳了呢。”
胤禛:……
一看见他这个眼神,弘晖就知道,这是你想挨揍的意思。他捂着自己的屁股蛋子,轻轻拍了一下,仔细感受:“好像没以前滚圆了?”
天呐,他瘦了。
他一脸晴天霹雳。
乌拉那拉氏随口道:“你如今已五岁,该到抽条的时候。”
一味是个小肉墩,也挺愁人。
弘晖惆怅点头,软声道:“崽崽不圆了。”他最后一点像熊猫崽崽的地方,没有了。
有点怅惘。
胤禛看着他这样子,挑眉:“不如练些肌肉出来。”
弘晖幽怨的看他一眼,表示这笑话并不怎么好笑。小小年纪正是长肉的时候,练什么肌肉。
看着额娘放下筷子,弘晖就迫不及待的要出发。一起都准备就绪,就等着走。
“等额娘缓缓。”吃饱了有些累。
弘晖:……
他着急。
乌拉那拉氏无奈,就带着他一道往前走,等上马车的时候,胤禛就掐着乌拉那拉氏的腰,把她给提上去。
弘晖张着小胳膊等。
等到阿玛和额娘都坐好,也无人来掐他上去。还是一旁的苏运见了,躬身请安后抱他上了马车。
弘晖撅着小嘴巴,一脸控诉:“阿玛都不抱我。”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装没有看见。
乌拉那拉氏摸摸他小脑袋安抚:“下次。”
她学会给空头支票了。
弘晖趴在车窗上,看着灿烂的晚霞,和路边行人如织,再有知了不停的叫声,他脸上露出欢喜的笑意,软乎乎道:“阿玛,你看看。”
人总是要接触人的,整日里窝在书房里,慢慢的心情会更差。
他不是想自己玩,他是来拯救阿玛的。
胤禛沉默。
弘晖有些着急,当初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胤禛就是这样子,整日里板着脸不爱说话,偶尔冷冰冰硬邦邦的吐出来一句能把人气的半死。
而经过他不懈努力,阿玛虽然说不爱笑,心却是打开的,愿意展露自己的情绪。
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就更加心疼了。
“阿玛,走,带你去看星星。”
弘晖小手一挥,豪迈道,然而仨了片刻,他的懒筋就犯了:“阿玛抱抱宝宝。”
看着他这样,胤禛点点头:“抱抱宝宝。”
在弘晖眯着眼睛笑的开怀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抱住乌拉那拉氏,单臂将他抱起,就往山上去。
弘晖:?
合着没他什么事。
乌拉那拉氏有些害羞,压低声音道:“放妾身下来,我还能自己走。”
胤禛抱着她往前走,并不睬他。
弘晖也跟着笑眯眯道:“不,你不能自己走。”
几人说说笑笑的,听着小老虎仰天长啸,兴奋的在山林里可劲乱窜,它在城里根本跑不开,现在有机会活动活动,真的快疯了。
撒欢一样,撒手就没。
“崽!”弘晖喊。
他一出声,小老虎就拼命的再窜回来,见他无事,再溜溜达达的去玩,给自己安排的很是妥当。
弘晖就笑。
他哒哒哒的乱窜,看见什么都稀罕,小果子都想摘来尝尝,还拿着本植物大全,挨个对应着看看。
胤禛:……
“你好忙啊。”他说。
弘晖乖乖点头,奶里奶气回:“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要好好的观察。”
他早都想这样了,心里存了一堆的小植物,但是和书上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勉强,这样就挺好了。
这次爬山,几人都有余力,甚至小老虎还懒洋洋的过来蹭弘晖,显然是跑舒服了。
等到山顶上,它就过来要吃的。
弘晖就叫苏运给他拿肉吃,幸好他这是皇家,但凡换了个人,真养不起这小老虎。
小老虎跑饿了,这会儿看见肉,啊呜啊呜吃的好凶,看着他这样,弘晖就忍不住笑:“哎嘿,真可爱。”
他拍拍小老虎的脑袋,摸摸他头上的毛。
小老虎就呼噜噜的叫。
弘晖昂着小脑袋,软声道:“阿玛,你要来摸摸吗?”
胤禛冷冷的瞥他一眼,表示自己并不想摸。毕竟这小老虎只认弘晖当主人,并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平日里都不肯多看一眼。
就算看了,那眼神看着也跟琢磨这怎么咬你一口没什么区别。
胤禛并不往小老虎近前凑。
乌拉那拉氏也是。
甚至众人都是,并且对皇太孙能够驯服老虎而感到很是敬佩。能给一口肉吃就死心塌地,也属实不容易。那东西野性难驯,寻常人根本拿它没办法。
弘晖见小老虎吃完了,就拍拍它屁股,叮嘱:“去,抓只肥兔子去。”
他说完,还像模像样的翻出兔子的样子给它看。
乌拉那拉氏无语:“你真打算让他给你抓兔子?”
这说的跟小老虎能听懂一样。
它若是能听懂,那还要侍卫作甚。直接养个虎队,岂不是所向披靡。
弘晖也就是提竿子敲枣,闲着也是闲着,敲一竿子再说。管它能不能捉到,给他找个事情罢了。
看它茫然的原地打转,弘晖不由得笑了,他软声道:“看来是吃不到小老虎抓到的兔子了。”
小老虎歪着小脑袋看他,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又用大爪子扒拉图纸,半晌才嗷呜嗷呜的走了。
弘晖就搓手手很期待:“快,烧烤。”
他最近真的嘴里淡的要命。
守孝期间不能吃肉,他馋的都要疯了,现在终于过了,他得好生的吃上一大盆。
他很有雄心壮志的想。
看着小太监把烧烤架子,和串好的肉拿上来,那肥瘦相间的羊肉串,光是看看就能想象到等做好了得有多好吃。
看着小太监忙忙碌碌的烤,弘晖抱着一串葡萄吃,吃了一会儿,感觉肚子里鼓鼓的,他就去找地方尿尿。
一扒开草丛,就对上一双乌溜溜的豆豆眼。
弘晖:?
兔子。
他顿时兴奋了,也不去尿尿了,就想逮兔子,猛然一个前扑抓住兔子的腿,他美滋滋道:“呜哇呜哇太棒了吧,可以吃兔兔了。”
“广寒宫里的可爱兔,终究是要变成砂锅里的一碗冷吃兔。”
他拽着兔子耳朵回去。
“额娘送你了。”他奶里奶气道。
乌拉那拉氏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轻声道:“小老虎抓的?”
它竟然真的行。
弘晖骄傲的挺起自己肉肉的小胸膛,抬着小下巴,笑眯眯道:“哎嘿!我抓的!”
他比老虎厉害。
胤禛就让一旁的小太监拿去给厨子做。
而小老虎回来了,它虎口微张,走到弘晖面前,吧唧吐出一个小东西。
一只小兔崽子。
还没拳头大,趴在地上不敢动,看着可怜兮兮的。
看看这小灰兔,又想想刚才的大兔子,就见小老虎转向方才的草丛,一脸茫然的到处找,最后皱了皱鼻子,看向一旁的弘晖手掌。
“嗷呜~”是你不是你?
弘晖摸摸它脑袋:“被我拿走了。”
小老虎狐疑的看着他,开始往肉的地方跑,就见它抓的大兔子已经被处理干净,就等着做了。
它嗷呜嗷呜的叫两声,高高的抬着小下巴等着夸奖。
弘晖拎起小兔子,心想这只才巴掌大,这吃不了,就拍拍小老虎的头,给它喂了一块肉。
“这是公老虎还是母老虎。”
弘晖好奇问。
胤禛:?
有些话可以不问。
乌拉那拉氏羞赧望天。
幸好——
“禀主子,这烤好一盘了,先吃着还是?”
一听有肉此时,弘晖把什么都忘了,哒哒哒的跑过去,抱着肉串就是一顿嗷呜嗷呜。
小老虎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也想吃,但是他吃不到,就很难过。
弘晖就笑:“这个给你吃。”
小老虎吭吭哧哧的爬上弘晖的腿,乖乖的张着嘴等投喂。
弘晖一串他一串,两人忙活的不得了。
就是面前的肉,吃啥啥不剩。
一旁的胤禛和乌拉那拉氏只能干瞪眼。
正吃着,小老虎警戒的冲着不远处压低身子咆哮,看着它这样,弘晖就皱眉看向一旁的侍卫,压低声音道:“去看看。”
还不等侍卫过去,就听见一声清朗的男音。
“弘晖!”
不远处,一袭月白衣衫的胤礽施施然走过来,他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气康熙,这愈加飘飘欲仙。
往常阴翳的面庞上,如今尽是恣意潇洒。他一甩折扇,刷的打开。满脸风流倜傥的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轻笑:“哟,福晋也带着。早听闻你们伉俪情深,如今看来,传言果然是假的。”
乌拉那拉氏心里一突,对上胤礽放肆的目光,轻轻的皱起眉头。他那眼神,明明白白在说,打起来打起来,抠他眼珠子。
在她沉着脸之前,胤礽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弘晖,轻笑:“乖崽,给孤吃些。”
弘晖就乖乖的给他让位子,把面前刚烤好正在吃的串都给他吃,一边撅着小嘴巴,软乎乎道:“二伯随便吃,管饱。”
他在琢磨,半夜不睡觉,过来找他们做什么。
谁知胤礽看了看他,捏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轻笑着道:“孤才不要随便吃,吃饭的跟晖晖崽一样圆滚滚。”
弘晖鼓着小脸蛋,奶里奶气的认真反驳:“圆滚滚才好看。”
他真的太可爱了。
正吃着,小老虎见它的肉串都给面前的男人吃了,顿时着急的嗷呜嗷呜叫。
弘晖偷偷摸摸的顺了一串给它吃。
胤礽这才转身看向胤禛,他瘦的厉害,脸颊凹陷,衣衫飘荡,嶙峋的肩胛骨把衣衫都给支起来了。
看着他如此,他心里有种奇异的感受,他是盼着胤禛不好的,毕竟前世抢了他的位置。
但是真的看他不好,又觉得心疼。
因为前世一直都在他跟前,可以说任劳任怨,两人也算得上是一道长大的。
自然有情分在。
“你……”他张口,却又忘言。
宫里头的人,说什么都多余,你张张嘴,对方就知道什么意思。
胤禛点头:“放心。”
他知道该怎么做,弘晖年岁尚小,若是他倒下了,那必然会让弘晖孤苦伶仃,在这深宫中也不过是咬碎的结局罢了。
胤礽摆了摆手,身后的奴才登时提着酒坛子上来,他笑着道:“咱兄弟俩,许久不曾喝一杯了。”
乌拉那拉氏顿时要往旁处去,胤礽摆摆手:“回来,这深山野林,大半夜的危险,都是一家人,不必忌讳。”
他也不是当初的太子,没那么大的威风,叫皇太孙的母亲回避他。这里头除了男女,还有君臣在。
他心中复杂意味一闪而过,说着他笑吟吟的提起酒杯,轻笑着道:“先前病了,是弘晖一直让汗阿玛去看我,我心里都记得,所以当东窗事发,当我知道自己这太子必然被废的时候,头一个想的就是四贝勒府,你我兄弟素来感情好,知道你是个天下第一闲人,不爱这些,但是弘晖可以。”
“他聪慧,又在汗阿玛膝下承欢,年岁小就看着威胁不大,再者你还是最坚强的后盾,我那点子家底,再没人比你更清楚。”
胤礽这番话,也算是推心置腹。
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弘晖闷头吃肉。
胤禛这些时日以来,认真的剖析自己,这会儿心里正空空空,听见胤礽这番真诚的话语,心里顿时觉得慰藉。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胤礽轻轻笑了:“说还是得说的,毕竟这宫里头想要点真心实在太难了。”
乌拉那拉氏却记得方才那个恨不得他们打起来的眼神,就感叹不愧是做过太子的人,那小话说起来真的是一套一套,收买人心玩的很是醇熟。
而弘晖也觉得,他甚至觉得二伯学过心理学,要不然怎么会在阿玛大悲以后的放松时期,赶紧过来说这么一番话。
他吃瓜要吃不动了。
弘晖给小老虎喂了口肉,看着它大口大口吃着,就忍不住笑了。
胤礽摸摸他的小脑袋,满脸温柔:“弘晖快点长大,到时候大清交到你手里,你记得让二伯有容身之处,便尽够了。”
他说的卑微。
胤禛立马道:“晖晖崽实诚,你对他一分好,他恨不得对你十成好。”
“他这种软性子,到时候必然让二伯做上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天下最尊贵的人。”
胤禛灌了一口酒,一脸郑重道:“若他不给,弟就将自己的位置让你。”毕竟他是皇太孙的父亲,这地位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哈哈,好。”
胤礽吃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这才轻笑着道:“士为知己者死,有你们这一句话,做什么都尽够了。”
夜风在胤礽脸上印出一片斑驳的影。
被烛火照耀的地方一片白皙光明,眼神闪亮亮的华明,另外一半脸却被光遮着,什么都看不清。
弘晖抱着自己的碗碗奶吨吨吨。
“二伯。”他举起自己的奶碗和胤礽碰杯,笑眯眯道:“弘晖敬您一杯。”
小崽崽也知道敬酒礼仪,把自己的奶碗往下,然而胤礽面无芥蒂,直接比他低了些,笑着道:“二伯敬你才是。”
他笑吟吟的,眉眼柔和像是发着光,带着奇异蛊惑:“等着弘晖上位,二伯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了。”
弘晖想想以后跟康熙一样有批不完的折子,顿时垮着小脸:“不想批折子。”
见他如此纯稚,胤礽眸色深了深,摸摸他小脑袋,笑着道:“在宫里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二伯。”
弘晖乖乖点头。
胤礽又灌了一杯酒,这才起身,笑着道:“我在隔壁山头,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悄然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弘晖若有所思,二伯今儿是攻心来了,他以前多骄傲,向来不肯正眼看人,如今竟然能先低头示好了。
可怜世事弄人。
“别信。”胤禛把玩着杯子,低声道:“不能信。”
他没说什么不能信,弘晖却意会,他乖乖点头,“我知道。”
胤禛一口把杯中酒饮尽,胤礽知道他不信却还是说这番话,就是要给他吃定心丸。
他现在就在想,德妃对废太子下手做什么,若是有人教唆呢。
胤禛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看着那串火把渐行渐远,胤禛拍拍弘晖的脑袋,突然有点心疼他,小小年纪,怎么跟这群成精了的狐狸去争。
他自幼相处,尚且心力交瘁。宫中势力倾轧,其中攀枝错节,让一个五岁的崽去处理,属实勉强。
“真诚才是必杀技。”弘晖反而安抚回去,他现在年岁小,旁人会很相信他的善,也不会相信他的强大。
这样的话,他也有很多操作空间。
再者,皇玛法还能活二十年。
他能不能活二十年还是两码事。
他觉得能活很久,剩下的就看阎王同不同意。
希望他能同意。
弘晖想。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