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言蹲在原地,脸色微愣,她是谁?
容斐看向深暗的巷道,眼里闪过几丝狠厉,“四十多岁的人还能怀孕,倒也是厉害。”
白溪言眨眨眼,看来不是容斐的白月光,听着倒像是妈妈辈的。
“她是我爸的白月光,我妈去世后刚半年,他俩就勾搭上了。”容斐嘴唇微扯,拳头攥紧。
“啊,这样。”白溪言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家庭私事自己听下去合适么?
但看着容斐刚刚止住血的额头,和青紫的嘴角,还有他这一身脏乱的校服,白溪言没有出声,安静地蹲着。
她想起了小区里那只流浪猫,浑身脏兮兮的,不亲人,看着她喂食还会炸毛低吼,但有一次腿瘸了,好像瞬间收起全身的刺,乖乖蹲在原地,让自己给它包扎。
就当谢谢他那天警告同学不要说闲话吧,虽然也是他惹出来的。
“我妈在的时候,别人夸他俩伉俪情深,我妈走的时候,他好像也很难过,”容斐靠在墙上,眼眸微垂,阴影侧落在他脚边,好似孤傲的狼低下头呜咽,“但三个月后,他遇上他年少时的白月光,没过多久,他就把那个女人娶进家门了。”
“你说,我妈在他眼里算什么呢?”少年咬紧牙关。
她以为会是白头偕老,现实却荒唐可笑。
“我觉得恶心,没想到大哥却说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呵,好一个人之常情。”
容斐神色冰冷,“我爷爷更是安慰我说,不会让她动摇我和大哥的地位。”
“真是可笑。半年,六个月而已,就没人替她想了。”
白溪言抱住膝盖,仰着头望着容斐,好像在看夜空中最远却又最明亮的星星。
“人死了,就什么都失去了么?”
白溪言低头轻声说道,“她还有你这个儿子。”
容斐薄唇微抿,眼中闪过几抹痛苦,“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白溪言心中轻叹,做什么......能做什么呢?
又不是婚内出轨,也不是变成后爸,不过是薄情寡淡了些。
甚至在他爸同学看来,或许还足够深情。
人在时,好似是唯一,人去后,不过是尔尔。
白溪言站起身,朝容斐伸出手,“难受就离得远些吧。”
容斐盯着白嫩纤细的手,闭上眼睛,“为什么......凭什么?”
白溪言收回手,“容斐,你该学会放过你自己,你不是神。”
更何况,薄凉的人最难后悔。
“白溪言,你还真是理智。”容斐捂住双眼,嘴角扯动。
“因为人要往前走,不然只会觉得自己越发无能,然后失去更多。”
白溪言身材高瘦,背着书包,挡住了外面绚烂的灯火。
容斐静静地望着她,好似又回到初二的那个晚上,看她一步步从黑暗里走向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白溪言从书包里掏出一瓶酸奶,递给容斐,“喝完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跑一千五呢。”
容斐伸手接过酸奶,垂眼凝视,半晌后淡淡说道,“你先回去吧。”
他还不想回家,或者说那里已经不配称为家了。
白溪言沉默些许,转身走出巷道。
容斐侧过头,街外的灯光刺得人眼疼。他大半个身子都融入墙壁的阴影中。
“你这娃子坐在干什么,怪吓人的!”
没过几分钟,一个衣服老旧却干净的大婶端着一碗炸鸡柳,站在巷口冲着容斐喊道。
容斐冷冷瞥一眼,从地上站起来,往巷道里面走。
“哎,你这娃子等等,”大婶从后面追上来,把刚炸出锅的鸡柳塞到容斐手里,“这是一小姑娘买的,让我给你送过来。”
容斐一顿,低头看向金黄酥脆的炸鸡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哎呀,你们这年纪的孩子就是气性大,没考好说两句怎么了,当家长的也是希望自己孩子有出息不是?”大婶看着容斐脸色不好,忍不住说了几句。
容斐抬眼看着卖鸡柳的大婶,“她跟你说我考试没考好?”
“你也别怪人家姑娘多嘴,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愿来这给你送鸡柳呢,不安全啊,你说是不是。”大婶赶忙解释。
她认得白溪言,那阳城一中的展示栏上,老挂着她的名字和照片,要是自家那个臭小子能有这姑娘一半的成绩,她这起早忙黑的也值了。
“我知道了。”容斐拿起一根鸡柳,扔进嘴里,酥脆咸鲜,味道还行。
大婶看容斐也不像要轻生的样子,就往回跑,她那摊子还让别人帮忙看着呢,再不回去得少赚不少钱。
碗里的鸡柳不多,容斐没几分钟就吃完了。
把塑料碗扔进垃圾桶里,容斐拿着酸奶往外走,没过多久,就看见李叔满脸不赞同的站到自己面前,“小斐,两个星期了,你再闹脾气也不能没个度。”
“跟你有什么关系。”容斐嘴角一扯,眼皮没抬,拉开车门坐进去。
李叔脸色微沉,但想到这几日荣老爷子的叮嘱,忍住心头不快。
容斐嗤笑一声,这几日李叔儿子跟在大哥手底下做事,姿态倒是足了不少。
以前他跟他爹争吵的时候,这位可从来不多说一句。
第二天运动会。
白溪言走进教室,发现除了额头上贴着创口贴的容斐,只剩下韩肃、权宏昀和李正年在班里。
她今天没带什么零食,就带了一瓶果汁,外加几包瓜子,还预备了一个垃圾袋。
容斐从椅子上站起,拎着书包,凑过来一看,眉头一挑,“白溪言,你今天就嗑瓜子?”
白溪言把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淡淡瞥他一眼,“有问题?”
“看在鸡柳的份上,我可以分你点,”容斐伸手拿过那本练习册,“运动会还要学习?”
“容斐,你懂什么叫保持距离么?”白溪言没好气地拽过练习册,“我跟你不熟。”
“白溪言,我不想跟你保持距离。”容斐拿起桌上一支水笔,在手中玩转,慢条斯理地说道。
白溪言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昨天就应该让他自生自灭。
“麻烦让让。”韩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后,神色淡淡。
容斐眼皮微抬,似笑非笑,“旁边足够你走过去了。”
“怕碰着你再给你添几道疤。”韩肃不急不慢,看向容斐额头上的创口贴。
款式颜色跟白溪言常用的牌子一模一样。
容斐嗤笑一声,转过头去叫白溪言道,“该去集合了。”
韩肃跟着看向白溪言,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般,好似还能倒映人影。
白溪言避开韩肃的目光,拿起桌上纸巾,“我要去厕所,你们先走吧。”
容斐坐到前桌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无所谓道,“我等你,你快去快回。”
白溪言微微一笑,眼神锐利,“我不用你等。”
容斐一乐,“我乐意等”。
白溪言懒得再废话,直接拎着书包往外走,“我上完厕所直接去操场。”
韩肃等白溪言走出教室,低头垂眸,缓缓说道,“何老师让几个男生去搬水。”
容斐收起笑脸,抬眼看向韩肃,神色淡漠,“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听说你跟校花吵架了?”
韩肃眼神冷淡,“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权宏昀吊儿郎当从后面走过来,搂住韩肃肩膀,“兄弟,这是阳城一中,收收你那少爷脾气。”
“你谁?”容斐眼皮一抬,眉头微扬。
“卧槽,你故意的吧!”权宏昀气的直接爆粗口,他就坐在韩肃旁边,更重要的是,荣老爷子寿宴,他可跟着他爸去打了招呼,现在这小子居然装不认识他!
容斐呵了一声,“你是什么人物,我必须要认识你?”
“行了行了,咱们赶紧去搬水吧。”李正年赶在权宏昀发飙前拦住他,打圆场道,“那个,容斐,你个子高,帮个忙吧。”
容斐不耐烦站起身,“没空。”
“这家伙欠揍吧,真以为家世好就了不起啊?”权宏昀看着容斐往外走时的拽样,险些被气疯,“还想追学委,学委眼瞎才会看上他!”
“权宏昀。”韩肃眼神一暗。
“啊,不,肃哥,我就是说顺嘴了,没别的意思。”权宏昀赶忙解释,他可知道韩肃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万一撞枪口上就惨了。
“那啥,赶紧去搬水吧,楼道里都没几个人了。”李正年收到权宏昀的求救信号,迅速岔开话题。
三人刚出教室门,就看见许欣妍和她闺蜜郭婷正走到楼梯口。
肃哥要完。
权宏昀火速退到韩肃身后,神色尴尬。
许欣妍看见韩肃,不由抓紧郭婷的手。
郭婷安抚地拍拍她手,冲韩肃笑着打招呼,“韩肃,你们也还没去呢?一起走吧。”
要她说,欣妍放弃的太早,他俩这三年关系这么好,韩肃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一点情愫。
白溪言那就是运气好,认识韩肃认识的早,所以才成了白月光。
真论熟悉亲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韩肃点点头,神色平静,“你们先走吧,我们要去搬水。”
李正年看许欣妍眼神有些黯淡,赶紧解释到:“何老师一早就说来着,是真要去搬水。”
“哦,这样,那我们先走,一会再来找你们。”郭婷笑着应道。
“你俩慢走啊。”权宏昀挥着手喊道,火速凑到韩肃身边,用胳膊捅捅他,“肃哥,你也不至于跟欣妍闹到这地步吧。”
他知道韩肃喜欢白溪言,准确的说,他对这四人复杂的关系也有些叹为观止,但他跟韩肃和许欣妍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
在他眼里,肃哥其实还是跟许欣妍更合适点,主要是白溪言太冷了,虽然不是脾气不好,但真的感觉很难深交。
韩肃淡淡瞥他一眼,“我没兴趣说这个。”
权宏昀挠挠头,“那啥,是我说错话了,肃哥你别介意。”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