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离开后,诺大的客厅便又只剩下阮惊鸿与温瑾两人。


    温瑾随意拿了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不离开,也不吱声。


    阮惊鸿服下药,坐了片刻,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于是鼓起勇气开口。


    “温老师,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所以我可以自己回去了。


    温瑾闻声抬头,目光从阮惊鸿脸上扫过,平静道:“既然已经好多了,那自己去洗澡没问题吧?”


    没问题。哎不对?


    阮惊鸿正要回答,抬头对上温瑾矜贵冷淡的容颜,对方神色自然,似乎在说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提议。


    “温老师,我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的。”阮惊鸿小心措辞着。


    “你现在这个样子从我这里离开,要是出了什么事,才是真给我添麻烦。还是说,你想让我送你回去,或者是把小元再叫回来?”


    阮惊鸿:……


    温瑾趁阮惊鸿愣神的工夫,起身去取了一套睡衣和内衣递到她手中,不给她机会再说出什么不令自己欢喜的言语,自顾道:“这一套是新的,消过毒。浴室在二楼左拐第一间,你洗澡不用我搭手帮忙吧?”


    “不用不用!”阮惊鸿一颗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忙不迭接过睡衣朝二楼奔去,直到离开温瑾气息笼罩的范围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阮惊鸿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浴缸里,戳着漂浮的泡泡,还有一种恍然不真实之感: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温瑾看着阮惊鸿仓惶逃跑的模样,心里轻笑:真是个小笨蛋。


    温瑾自己也到另一间浴室去冲了个澡,因为是淋浴,速度快上许多。


    待阮惊鸿洗完澡将浴室收拾整齐,才猛然想起:温老师好像没有说,让我接下来待哪儿。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阮惊鸿一步一顿地磨蹭到客厅。


    许是被嫌弃太亮,客厅顶上的大吊灯被关掉了,只留下沙发旁一盏雏菊台灯悠悠发着光。


    温瑾在雏菊灯光下,不紧不慢地翻阅着一本杂志。她那纤长的手指仿佛被釉上一层白光,在色彩斑斓的书页上划过,犹如艺术家在展示着最精美的工艺,让人不忍惊扰。


    温瑾长发被束起,发梢还泛着湿意,银灰色的真丝睡衣服帖地包裹着如白釉一般的肌肤,这一切都彰显着她也刚刚沐浴完的事实。


    所以,她是在这里等我吗?


    阮惊鸿被自己的猜测暖到,她放轻步子来到温瑾身边,轻声唤道:“温老师。”


    温瑾其实在阮惊鸿下楼的那一刻便察觉到她的存在了,她知道这个女孩子性子拘谨,便故意装作专心致志地看书,听着她一步步小心地朝自己靠近。


    “嗯,洗完了?”温瑾抬头阖上书页,一副刚刚从书中世界抽离出来模样,在看清眼前的女孩时,眼睛微微眨了眨。


    阮惊鸿此时穿着一套浅粉色的棉质睡衣,这是当初一个品牌商送的,温瑾嫌太少女了一直放着没穿,没想到让眼前之人穿来却刚好合适。


    温瑾的个子比阮惊鸿高个几公分,是以这套按温瑾尺码定制的睡衣,在阮惊鸿穿来便显得有些长。于是她便将袖口卷起,露出皓白如玉的手腕。


    女孩子到底还是年轻,即使不用如何精心保养,那纤薄幼嫩的肌肤依然白得透亮,甚至都能隐约瞧见手腕处细细的血管。


    那样细弱的手腕,若是被人捏在手中,怕是能被轻易折碎。


    女孩儿这会儿卸掉了脸上的妆,她不施粉黛的模样不似白天那般精致,却更显年幼,真真像是一只才懵懂睁眼的小猫,且是一只极漂亮的小猫。


    温瑾在娱乐圈见惯了精致美丽的明星,他们镜头前艳光四射,卸妆后却判若两人。


    但眼前的女孩子不一样,无论有没有化妆,她的五官都是一如既往的恰到好处、赏心悦目。


    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或许便是少了妆容的遮掩,这张漂亮脸蛋的主人便显得多了一分不谙世事,多了一分懵懂天真。


    这会儿温瑾才深切理解到,为什么娱乐圈里美人如云,自己身边也从来不乏接触对象,网友却偏偏对撮合自己与眼前这个女孩子如此上头。


    温瑾的目光第一次在旁人身上停留许久,这让阮惊鸿有些不好意思,细声细气道:“温老师,今天晚上我住哪个房间?”


    “哦,你跟我来。”温瑾收回视线,将杂志随手放在茶几上,踏着拖鞋朝楼梯走去。


    阮惊鸿连忙跟上,她微低着头看向地板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却正好扫过温瑾如羊脂凝玉般的脚踝,随着主人踩踏拖鞋的动作若隐若现。


    阮惊鸿心底惊艳于这堪称女娲创世之作的美妙,又觉得自己这样的目光实在冒犯,便偏过头瞧向一旁的墙壁。


    温瑾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个极简主义者,这栋市值天价的别墅内,没有任何奢华装饰,或是名家字画。很宽的一面墙,却是干干净净一片,墙纸上的图案也是十分简单素雅的云锦。


    或许是阮惊鸿看墙面看得太过专注,竟未注意到温瑾何时已经停下脚步,她就这样偏着脑颗袋,隔着光滑柔软的丝绸料子,撞上一片温热。


    身后的女孩太过安静,这让温瑾不得不转身关心一二。见到的却是一个歪着头,仿佛神游天外的小傻瓜。


    温瑾站在原地,想要看小傻瓜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却不料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温瑾深呼吸一口气,忍受着着身前突如其来的生疼冲击,伸手去扒拉怀里那颗罪魁祸首的小脑袋。然而这颗脑袋看着不大,分量却不轻。


    阮惊鸿脸颊埋进一片绵软,当她意识到前方是何物时,整个人都石化了。如果此时地上有个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在巨大的羞耻感和前方柔软阻碍带来的呼吸不畅感双重作用下,她的脑子出现了短暂的宕机,此刻她只想当一只鸵鸟,不看不听便可以不用面对这般社死的场面。


    于是任凭温瑾一双手拨弄半天,阮.鸵鸟.惊鸿愣是梗着个脖子,一动不动。


    “我说,你到底准备这样埋多久?”温瑾徒劳半天,终于耐心快要耗尽,忍无可忍道。


    “我……”阮惊鸿弱弱地开口,温热的呼吸喷在温瑾暴露在领口外的雪肤上,柔软与柔软隔着衣料产生轻微的摩擦。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温瑾一股激灵,从尾椎骨直达后脑勺。她下手不再客气,直接扶住阮惊鸿的肩膀往后猛退两步,终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重获自由空气的阮惊鸿脸上一片火烧云,耸着鼻子汲取着氧气。


    温瑾此时状态也自然不到哪里去,她指着二楼左转第三间房间,语气生硬道:“客房房门没锁,自己进去。”这次,她离开得比阮惊鸿还快。


    阮惊鸿被独自一人被留在空旷的别墅过道,恍恍惚惚地根据温瑾所指的方向来到客房。


    屋子布置很简洁,只有床和沙发这样最基本的家具,但却十分干净,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打扫。窗户是半敞开的,通风也很好。


    阮惊鸿收起铺在床上用于遮挡灰尘的床罩,下面便是柔软的棉被。


    折腾了一整日的她其实早已精疲力尽,这会儿药劲上来,便连平时有些认床的毛病都给治好了。


    她晕着脑袋扑倒在床上,很快被扯入梦乡。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还应该有些什么事情,却已无力思考。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旁的事情,明天再说。


    而隔壁屋子的温瑾,却是没这么好运了。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床,却是怎样也无法入眠。


    温瑾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向漫天星辰璀璨。


    漆黑的夜空那样静谧,可空中不停闪烁着的星星点点,却像是要调皮的破坏掉这样的静谧。


    之前那颗莽撞的小脑袋已经被温瑾挪开,可残存于胸前的微痒还在。


    温瑾活了近三十年,有时候拍戏时与对戏演员或是道具也多少会有些近距离接触,她作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并不会因为那些不算越界的触碰而觉得如何。


    方才那一番意外触碰,其实时间并不算长,中间还隔了一层衣料,照理说这在她的人生经历中并算不得什么。


    可那样转瞬即逝的冲击却像是在她心底播下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那初生的新芽还会时不时地探出个脑袋在自己心里撩拨一下。


    这样的感觉很新奇,但却并不讨厌。


    从一开始,那个女孩子就是合自己眼缘的,所以自己才会在漫风盛典那么多人的直播现场,一眼便看到了她。


    她也是合自己脾气的,所以自己才会在网上茫茫文海中,不知不觉地成为她的忠实读者。


    温瑾是个聪明且擅于自省的人,她很快察觉到自己对阮惊鸿的另眼相看,于是欣然接纳了这种不同。


    弱者恐惧改变,强者无惧一切。


    生活不是总一成不变,有时候也可以有些小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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